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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橙敕微微颤抖,猛地喷出一口白气。朝东方飘去。
师子玄哑然失笑道:“难不成东方还有一笔横财不成?”
摇摇头,那黄白之物对于他来说,根本无甚用处。
又过一会,橙敕又喷出一道气团,正是赤色,飘往西方去了。
“大立西方,心想事成。莫非那与我有缘的清福之神就在西方?”
师子玄心中一定,既然有了大致的方向,那便最好,虽不知此神目前身在何处,也好过一无所知,如今慢慢寻觅就是了。
师子玄起了身,离了道观,直往山下去了。
离
了飞来山地界,师子玄也不腾云,毕竟祖师已经授戒,不可在人前显神通。师子玄只能弄个御风术,加上身上道袍,轻飘飘,三步一里,向西行去。
行了半日,山林渐远,已见人烟。
师子玄进了一处小村庄,只见到草屋几间,牛羊十几头,还有一些孩童在嬉戏。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袅袅炊烟飘散。
不知为何,师子玄忽感一阵腐臭味,滚滚扑鼻而来。
“什么味,怎么这么臭?”师子玄一皱眉,正见到这农家院桌上,摆上了热腾腾的杀猪菜。
师子玄恍然大悟,自失一笑道:“是了。我如今神胎已注,自然闻不得这红尘气,这菜肴做的虽然美味,但那身腐肉腥气,怎地也挥散不去。”
这不是洁癖,而是清清白白身,一落入泥潭中,自然会不适应。
不只是这人间炊烟,金钱味,功利味,名利味,人虽看不到,但都在这人间万家灯火上空飘荡,在如今师子玄眼中看来,真是五颜六色,宛如泥潭,滚滚而来。
“难怪说红尘世间是五浊恶世,果真不是虚言。”
师子玄正感叹中,农院中走出一个妇人,面带好奇的说道:“这位小道长,可是来化缘的?正巧了,我家男人今天打了头野猪,你若能吃荤,就进来吃口晚饭吧。”
这农妇是个好客人,师子玄作揖谢过,说道:“多谢居士。只是小道并非来化缘,而是问路。”
农妇说道:“道长稍等。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都不出家门,伺候老小,不知道外面世界。你等我去喊我家男人来与你说。”
回身唤了一声,不一会,农舍里走出来一个浓眉大汉,三十年许,皮粗肉厚,黝黑健壮,是个猎户。
听了农妇说了因由,猎户笑道:“道长,不知道你要问路去哪里?”
师子玄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要往西方去。”
猎户一皱眉,说道:“西边啊。那里可不是个好去处。”
师子玄道:“这是为何?”
“西边是荒山野岭,倒是有条小路直通过清河郡。但是那里常年被一些贼匪占据,打劫往来商队和旅人。道长也知道,现在天下都不太平,哪里都有贼人劫道。我看道长孤身一人,不如在我家住上一宿,等明日一早,我带你从南边官道过去,虽然要多费些时日,但总比送了命要强。”
猎户是个良善人,劝师子玄在这里留宿一宿。
师子玄有神通在身,虽然不能轻易在人前显露,但怎会怕几个小小贼匪。
“多谢居士好意,只是小道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这里停留了。”师子玄躬身拜谢两人指路之恩。
这家人一听师子玄要走,都诚心挽留,奈何师子玄去意已决。
看着师子玄渐渐远去,那农妇叹息道:“这道人,不识好人心,怎么自己急着送死。那荒山野岭的,不但有贼人,还有吃人的猛兽。真是作孽了。”
那猎户也叹息道:“这年景,死个个把人算什么?让他去吧。若真死了,也不怪我们,只怨这世道不好。”
两夫妻摇摇头,锁上了门,招呼孩子吃饭去了。
师子玄自然不知道两夫妻在身后议论。
这西方,走了几十里,果然如那猎户所说,两面荒山,只有一个小道可走。
此时天色已暗,密林漫山,狼狐游走。
师子玄感到身后有十几人不知何时吊在身后,想来便是那猎户所说的贼匪。
“都是些毛贼,真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莫非我真像一头肥羊?”
师子玄暗笑一声,也懒得应付,足下生风,不一会就将贼人甩掉。
转过山,终于见到了路。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和鞭子声。
师子玄突生好奇,慢下脚步,只见小路上正有一个年轻书生,提着鞭子,拉着缰绳,赶驴行路。
只是这驴不知道怎地犯了犟,就是不走。
“你这蠢驴,还不快走。天都黑了,再找不到落脚地,你跟我都要喝西北风了。”
这书生十分狼狈,头巾散了半边,青袍也露了几个大洞,显然这一路行来,没少受苦。
“啊吁,啊吁。”
毛驴就是不走,你拿鞭子抽来,也受着。你当它是祖宗哄着,也不理。
“死驴,等我考了功名,就把你送去菜市场宰了。”
书生气急败坏,搬着驴头,那驴也犟,抬起前蹄就是一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直接落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师子玄在一旁看着,忽然心血来潮。
心中一动,目光落在书生身上,暗道:“心有所感,必有因缘。难道这书生就是我所寻的清福之神?”
清福之神,未必是在世正神,也可能是累世善人,功德圆满后,可入神道的修行人。
师子玄心血来潮,虽不像真人那般准确,可预知自身,但大致也可感应。
想到这,师子玄从林中走出,上前欲结下一个缘法再说。
第二十九章结缘法,缘从何起?
书生赶驴,亦是驴赶书生。真叫人贻笑大方。
这书生正气闷,低头咒骂,忽听到一个声音道:“那书生,可是需要帮忙?”
书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见一个年轻道士站在眼前,警惕道:“你是谁?”
师子玄笑道:“一个游方道士,路过而已。”
笑眯眯的走过来,一拍毛驴,笑道:“你家主人要你赶路,你为何不听?”
说来也怪,这毛驴好像听懂了一样,“啊吁,啊吁”的叫了两声,自己撒欢就跑跳了起来。
“咦?这犟驴怎么听你的话。莫非你懂兽语?”书生又惊又喜,开口问道。
师子玄玩笑道:“不过小道而已。”
本是一句谦虚话,谁知这书生却满是赞同道:“不错,不错。奇淫巧计,都是小道,怎比圣贤大道。”
若换个人,只怕会被他气个半死,拂袖离去。
师子玄哑然一笑,说道:“书生,还未请教你姓名。”
书生整了整衣冠,施礼道:“学生柳昌,字朴直。在清河郡学海书院读书,还未请教道长尊号。”
师子玄作揖还礼道:“小道道号‘玄子’,如今是一个游方道士,暂无落脚之地,正要去那清河郡寻个生计,不如同行如何?”
书生大喜道:“有人同行,自然好过独自一人,道长请上来,这犟驴虽不听话,脚程却还不差。”
师子玄刚要拒绝,心中却转过念头,暗道:“且试他一试。”
当下也不拒绝,翻身上了那毛驴背上。
这毛驴被人骑上,自己也纳了闷,这人骑在身上,怎生一点重量都没有?
师子玄如今神清体轻,别说一头毛驴,一团云雾都能托起。
一书生,一道人,一毛驴,就这样在羊肠小道上徐徐而行。
师子玄坐在毛驴上,优哉游哉,这毛驴,身上也轻快,走的是蹄轻脚快。只是苦了那书生,平时只知读书,弱不禁风,刚行了不到两里地,就落的老远,满头大汗。
师子玄暗笑一声,按住毛驴,等那书生气喘吁吁的赶来,才笑道:“柳书生,快上来坐吧。贫道已经歇息够了。”
那书生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摆手道:“不用,不用。学生还承受得住,道长你是出家人,清静惯了,还是让学生吃些苦头吧。”
师子玄暗道:“这书生,也不知是真善良还是装模作样。”
脸上笑道:“小道虽然少有劳作,但平日也练有吐纳健身的功夫,走些路,不碍事。”
也不听那书生分说,直接将他送上了驴背。
书生坐在驴背上,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多谢道长。”
师子玄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路走来,书生不时的看师子玄几眼。只见这道人闲庭信步,看起来不紧不慢,却也没被毛驴落下。
柳朴直暗道:“这道人,只怕真是有道之士,这般脚力,赶上我家这头犟驴了。”
师子玄如果知道柳朴直心中将他跟毛驴比较起来,只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天色渐黯,已然黑透。
柳朴直心里有些焦急,说道:“道长,天已黑了,我们是否找个地方先落脚歇息一夜?”
师子玄道:“我对这里不熟悉,柳书生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客栈吗?”
柳朴直笑道:“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客栈。不过早年这里的确有个半荒废的驿站,应该能落脚歇息一下。”
师子玄好奇道:“你这么熟悉这里,难道长走这条路?”
柳朴直道:“道长有所不知,我本是竹安县人,家就住在距此十五里处。十岁时为了进郡中求学,每天都要行走十几里地。这么些年下来,我敢说就是这山中猎户,都没有我熟悉这里。”
师子玄恍然大悟,难怪这里贼匪猛兽出没,这书生却安然无恙,显然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趟出了一条路来。
突然看到书生胳膊上戴孝,不由问道:“柳书生,你家中何人去了?”
柳朴直叹息道:“是家母,两年前去世,还有半年,就满三年了。”
师子玄点点头,突然奇怪道:“我曾听说家中有长者离世,需要守孝三年。你如今守孝期未满就离家求学,学府收纳吗?”
柳朴直叹道:“道长有所不知,我那家中,非但有恶霸横行,还有亲戚纠缠,如今我家田产和房屋,都被人霸占了去,只剩下老母的一个灵位与我。若非我早把家中那耕牛寄放到恩师家中,只怕我日后生计都是问题。我已经去信给老师,老师知我难处,特准了我回学府学习。”
师子玄暗暗奇怪:“家中双亲不在,有口角在身,这书生似乎气运不旺,难道是今世何该修贫苦忍辱?”
师子玄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如今两人刚刚结识,套了这些话已经足够,再问下去,只怕这书生再耿直也会心生防备。
有柳朴直领路,很快到了驿站。
这驿站,倒还不小,从外面看来,上下三层,十几个房间。
两人到了门前,外面的树上拴着八匹马,柳朴直奇怪道:“这里怎么还来了官府中人?”
师子玄讶然道:“官府中人?怎么说?”
柳朴直笑道:“道长恐怕修行久了,不知这律法。我朝律法,寻常人家不许养马,只能以骡驴代步。要是没有官家出身,随意养马,可是要杀头的。”
“这么重的罪?”师子玄十分惊讶,如今这世道,人命还真是不值钱。
“是啊。我朝马匹较少,除了军队,就只有官宦人家养有马匹。”
柳朴直叹了一声,随即笑道:“其实这也合理。寻常人家,一家老小都填不饱肚子,如何养的起马?道长你看这些马,膘肥体壮,若非日
日悉心照料,喂以上等饲料,哪能长成这般模样。”
苦笑一声道:“我有个同窗,正是官宦人家,他那匹白马,一日光是饲料和养马人的支出,就有六七两银饼。这些钱财,都抵得上我半年用度了。”
师子玄暗叹一声,说道:“柳书生,那你可要好好努力读书了。若是考中功名,就是一步登天,到时功名利禄皆来,就不用这般清贫度日了。”
师子玄似开玩笑,柳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