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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厉害的是,七种不同的手法里,俱带有真力拿穴之妙,可以在指尖与对方接触的刹那之间,点封对方身上穴门,立即使对方动弹不得。
却是,这个简昆仑端的不是易与之流。
随着时美娇落下的手掌,对方身子霍地快速一摇,做了一个奇怪的扭曲动作,便是这个奇怪动作,巧妙地避开了时美娇七巧擒鹤的第一式力拿双翅。紧跟着这个人刷地掉过了身子,湛湛目神,直逼时美娇而视,却没有丝毫要逃走之意。
这么一来,倒使得时美娇即将施展的第二式出手,突地自行制止。
“你?”
谁说是简昆仑?
一身黑色隐隐闪有亮光的丝质长衣——这个人也同简昆仑一样,有着高颀的身子,可是无论发式、神态都摆明了,他绝不是简昆仑。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双目以下,为一方黑色丝巾紧紧扎住,如此黑夜,仅仅凭着他显露于外的一双眼睛判知是谁,可是太难了。
“你是谁?”
一霎间,时美娇真有被人戏弄的感觉。
那人轻轻地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着一双湛湛目神,向时美娇默默打量不已。
透过一抹月光,瞧见对方交叉肩后的一双长剑。这人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向她看着,眼神儿该怒不怒,波谲云诡,令人费解。
时美娇忽然明白了过来。不用说对方便是方才一声不吭,向自己施展暗器一掌飞针的那个人了,更有甚者,眼前自己竟然又上了他的当,这一手故布疑阵,亏他想得出来,竟然连自己也误为是简昆仑的脚步,而一路跟随来到了这里。
这个突然的触及,使得时美娇一时透体冰凉,做声不得,真个说不出的气馁、愧恨。
以她平素之为人机智,怎么也不应该会有此疏忽,想不到偏偏一时大意,鬼迷了心,竟自如此糊涂。
不用说,简昆仑此刻早已去之无踪,自是难望再寻。
想到这里,真不禁气得肺都要炸了,一腔怒火一股脑地便冲向对方这个黑衣人。
“很好——你的诡计……你好……”
那人一双眼睛,颇似含有几分莞尔的笑意,忽然拉长了,神态温顺静雅,仍然一言不发。
时美娇蛾眉微挑:“怎么不说话?”
黑衣人的一双眸子,拉得更长了——也许在蒙布之内,他正在微笑,为着他的诡计得逞。只是笑容之后,不仅斯文,应是隐藏压制着相当敌意。
时美娇蓦地后退了一步:“咦——你……是谁?”
一霎间,那双灵活的眼睛,已在对方身上打转无数,接着,她冷冷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所以蒙着脸,当然是怕我认出你是谁来,这么说,我们原是认识的……再不然就是见过面?”
话声未已,黑衣人陡地腾身而前。
其势绝快。
随着他落下的身子,一步前跨,举手发招,一掌直向时美桥前心击来。掌势极快,似侧而偏,兼具有劈、撞之势,指尖未至,先有一股绝大劲风,可见真力之浑厚。
时美娇心里一动,暗惊于此人掌式之凌厉,几与自己相伯仲。飘香门柳蝶衣私授武技之中,有蝶衣七式,最是神奇不可预知。
眼前时美娇情急之下,不自知便施展而出。
娇躯向后一闪,紧接着一式翩跹,现出了纤腰一眼——以此而诱敌进身,十九可能得手。关键在于敌人一经袭进,即为紧接而下的蝶衣二式——粉翅双酣攻入两侧,再从容退身简直妄想。
却是不知,黑衣人竟有诡智。
时美娇纤手方出,施展粉翅双酣一式,按向对方的两肋,黑衣人却似先已得警,不俟对方纤手袭近,先已腾身而起。
这一手,大是出乎时美娇意外。
随着她递出的双手,黑衣人偌大的身子,一个奇快的倒仰,却是不容身子落下,在空中一个疾滚,竟自绕到了时美娇右侧。
时美娇蓦地一惊,盖因对方这一式身法,好生眼熟。一念之惊,还没有会过意来。对方黑衣人反卷的一只脚尖倒踢北斗,刷地向她脸上踢来。
时美娇轻叱一声,身躯一个倒拧,极其危急一瞬,以蝶衣七式最后一式风卷狂蝶,整个身子宛似飞云一片,呼地狂扬而开。
好险。
黑衣人的一式飞踢,险险乎擦着她的发丝滑了过去。
对于黑衣人来说,原以为十拿九稳的制胜诀窍,想不到竟走了空招,而时美娇亦情不自禁地为之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看着黑衣人灵活的长躯,在一脚踢空之下,飞转出七丈外,落身于一脉修篁之上。
“领教了。”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便再也不欲久留,随着竹梢的一颤,巨鹤穿云也似的,已自拔身而起,坠向一岭青葱,夜色里,闪得一闪,便自无踪。
时美娇若是放他不过,黑衣人即使身法再快,也难以摆脱。
她却计不出此。一霎间的觉醒,直似有惊心动魄之势,一时望着黑衣人消逝的背影,做声不得。
便是黑衣人临去之前的那一句:“领教了!”语音清脆,宛若妇人,忽然使得她有所触及。
“李七郎!”
“莫非是他?”
这个念头,有如疾电流窜,刹那间传遍全身,真正是吃惊不小。
再回想方才出手身法,对方虽似有所掩饰,却也不无穿帮,她由是更有所悟,怪不得那般神妙的蝶衣七式,竟然也难他不住,看来柳蝶衣对于这个后来入门的少年,更似有所偏爱,非但这一套蝶衣七式早已传授给了他,更授以破解之道,说不定,更有许多招式,连自己也未能尽知。
看起来有关二人的许多传说,应是其来有自,而非空穴来风了。
一霎间,她只觉得全身透体发凉,眼睛一酸,竟自淌下泪来。
再想,如果自己没认错,这个人便是李七郎了。只是,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要救简昆仑?
而且,由方才动手,出招之凌厉,以及飞针暗算之狠毒诸情上判断,可以窥知这个人对自己所隐藏的敌意,分明意欲置自己于死地,正是好毒心也!
却又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柳蝶衣?还是简昆仑?
一霎间,她陷于迷离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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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回 荷露粉垂杏花香
月下。
简昆仑就着清澈的溪水,洗了个脸。
肩上的流血虽已止住,可是整个上衣都已被血所浸湿,再加上汗渍,贴在身上滋味可真不好受。
乘此无人,溪水既清,他就干脆脱下来洗一洗,顺便瞧瞧伤势如何。
若非暗中那个人的援手,现在怕已落在了时美娇的手里,若非是无音姑娘的网开一面,以当时自己之狼狈情况,怕是也已落在了她们手上,是以,这两个人,俱称得上自己的恩人。
无音姑娘限于她目前身分处境,自是不便出面与自己招呼,至于暗中的那个人,简昆仑料定他应是会随时出现与自己见面。
所谓受人涓滴,当报以涌泉,更何况如此大的恩惠?
简昆仑不急于离开,所以有此一番磨蹭,无非是有心等候着与此人一见。
清澈若莹的溪水,为血渍所污,即使在月色之下,也有所见,混沌沌一片,真正煞了风景。
时美娇的那一剑可真厉害,扎了个透明窟窿,幸而还不曾伤了筋骨,否则可真不堪设想……虽然如此,这一条右臂,这一霎想要举起也难。
忍着身上的疼,简昆仑用打湿的上衣,洗着身上的血渍,虽是个小小动作,现在做来却也不易。
这几天对他来说,真个凡事不利。先是九公主的被劫失踪,接下来自己负伤坠水,还险些落在了官兵手里,好不容易伤势好了,现在第二次又受了伤,上次为七老爷掌伤的是左臂,这一次剑伤是右臂,两边轮着来,想来真个气馁,堪称流年不利。
只是,较之落在时美娇手里,再尝俘虏之苦,这点伤势,却又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长剑连鞘,插落足前。
简昆仑盘坐石上,把胡乱洗涤的血衣,摊开来晾好面前。
弯身摊衣的一霎,微似一怔,便自瞧见了那个人来。
一身黑色长衣,双目以下,紧紧扎着一方软巾,其人长身玉立,目秀眉清。似乎方自由溪边树丛闪身而出,也许他已经来了很久,一直在向简昆仑偷偷窥伺。
既然已照了面,也就不再掩饰。
微微迟疑了一下,黑衣人缓缓走过来,简昆仑一笑站起:“方才多蒙搭救,想来便是尊驾了!”
黑衣人站住脚,向他凝神望了一刻,且不答话,一径走到了他面前,才行站住。
简昆仑不免纳闷,更以眼前赤着上身,当着生人怪别扭的。尴尬地笑了一笑,待将取拾地上湿衣穿好,却为黑衣人探手止住。
接着对方的一只手,已自攀向他的肩头,目光转动,竟自细细瞧起他的伤来。
简昆仑颇不过意地微微一笑:“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不劳仁兄挂心……”
黑衣人回过眸子看了他一眼,很不以为然的样子,随即攀着他一面肩头,继续向他伤处前后打量不已。
简昆仑索性大方笑道:“那位姑娘剑法高明,都怪我一时大意,误入了她的六仪阵门,若非是仁见一掌飞针,这时只怕已……”
黑衣人也不答话,径自由身上取出了个扁扁药盒,打开来,里面是半盒丹药,月光下色如金锭,也不知是什么药。他取出了几粒,托在掌心。
简昆仑说了声:“慢着……”
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岂能随便任人摆布?
只是,对方现于蒙巾之外的一双眼睛,却是善意热情,充满了关怀之谊,这就使得简昆仑不便坚持。再说自己这条命还是人家救的呢!
黑衣人乃以从容施药,把一只火般热炙的手掌,轻轻按住了简昆仑受伤之处,力道微出,丹药自吐,即行注入内里伤处。
简昆仑乍然一痛之后,继而是无比清凉,一下子,仿佛伤已好了一半。
“多树仁兄,什么药这般灵异……好舒服!”
黑衣人将药盒收入怀内,用一方洁帕,为他垫好伤处,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布条用以包扎,干脆提起长衣一角,嗤地撕下了一长条来。
简昆仑阻之不及,大为感动。
萍水相逢,古道热肠,眼前这一位便是如此,确是好样儿的。
黑衣人手法熟练,不费什么功夫,已把他伤处缠好。
“记住,十天不能沾水,也不必换药……以你的身子,应该可以好了……”像是特意地把声音压低了,只是效果不彰,听在简昆仑耳朵里,尤其有惊人之势。
“你……”
左手猝翻,就势一抄,因其形势,任是黑衣人身法快捷,却也无能躲闪,即为简昆仑翻起的左手,拿了右腕脉门。
简昆仑尽管肩上有伤,功力仍在,大是不可轻视,眼前出手,尤其快捷,黑衣人一经为他拿住了脉门,顿时半身发麻,全身失力为之动弹不得。
“你是……”
迷惘之中,简昆仑右手径自抬起,扯下了黑衣人脸上面巾——一张俊秀丰采的脸蛋儿,便自现了出来,荷露粉垂,杏花烟润,较之女孩儿家也自不如的羞答答模样。
除了李七郎之外,又是哪个?
“哦——是你?”
一愣之后,双方都似有说不出的尴尬,尤其李七郎,简直像是被人窥穿了心事那般腼腆。
“简……兄,是……我……你……”一霎间,脸也红了。
简昆仑终而镇定道:“七郎兄……”随即松开了紧紧抓住对方的左手。
李七郎穴路方解,倏地后退一步,身势猝转,跃上了一块石头。羞涩未去,径自睁着一双大眼睛向对方望着,却是欲言还休……
一霎间的静寂,猝闻得溪水哗哗……此番静中有乱,大大干扰了李七郎的心绪平静。
简昆仑却是胸怀磊落,向着对方微微点了一下头,终是彼此立场悬殊,对垒分明,再次相见,一时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李七郎总算熬过了眼前这阵子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