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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步行到爱子榻前,摇摇爱子的肩头,低声叫道:“孩子,醒一醒,睁开跟来,瞧瞧妈妈。”
陈公子沉睡如故,对慈母那充满着关切的呼唤,浑然不觉。
陡然间,一个念头由脑际闪电掠过,暗道:难道有人点了他的晕穴。
掀开了爱子履身棉被,解开睡袍,顿然心头一震,几乎要失声而叫。
原来,他发觉爱子的双肩上,各有一条红线,两道红线似乎是还在不停的延展。只不过,升展的十分缓慢罢了。
突然间,陈公子翻了一个身,道:“妈妈!我好渴啊!”
陈夫人急急说道:“孩子,妈妈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你睁开眼,就瞧到妈妈了。”
陈公子说过一句后,似是又睡熟了过去,任凭陈夫人叫的口干舌焦,陈公子似乎已不再听闻。
美丽的陈夫人,爱子心切,似乎已乱了方寸,嫩红的粉脸上,滚落下莹晶的泪珠儿。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铜铃声,飘传过来,紧接着响起了一个沉重声音,传话道:“专冶疑难杂症,晕迷不醒。”
那声音不大,陈公子的卧室内,又是门窗紧闭,但传入陈夫人耳际的语声,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那声音是用极为深厚的内功,传送进来。
只听那喝叫之声接道:“红线升过肘,阎王已招手,红线升上脸,离死已不远,红线两头接,妻哭丈夫子哭爹。”
那喝叫声,在空中飘荡回转。而且发话入口齿清晰,字字都钻入陈夫人的耳中。
陈道隆刀法精奇,名动江湖。陈夫人也是一位出身武林世家的人物,家传一套追风剑法,和七枚蝴蝶镖,在江湖上颇负盛名。
她虽是出身武林世家,但却生性贤淑,人又美艳绝伦,柔能克刚,陈道隆对妻子极为敬爱,结缡以来,夫妇俩相敬如宾,陈道隆单刀救圣驾,获得了武林人物从未有过的殊荣,成了名满天下的人物,但他对妻子,仍然是敬爱有加,事事都和妻子商量,可是陈夫人极具妇德,对丈夫的事,从不多管,除非陈道隆再三请问,她才会说出自己的意见,陈道隆的名气愈来愈大,陈夫人也愈来愈收敛自己,从不在人的炫露自己的武功,所以,陈道隆四个入室弟子,从师十余年,也只知道师娘亦会武功,但他们从未见过帅娘炫露过武功,更无法了然她武功是否高强。
陈夫人既出身武林世家,耳濡目染,对江湖中事知晓甚多。
听过那飘传入耳际的呼喝之声,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听摇铃和呼喝之声,分明是走方郎中,这地方从未有走方郎中来过,此刻却突然出观,又那么巧的叫出专医臂间红线,分明是冲着陈家来了。
回头看去,只见爱子脸上泛起了一片淡淡的黑气,顶门上也出现汗水。
片刻间的变化,使得陈夫人,有些茫然无措。
沉吟了一阵,陡然打开房门。
秋兰和张妈并未离开,两人负责照顾陈公子的生活起居,陈公子大反常态的沉睡不醒,两人心中都有着很深的抱咎,不敢远离。
陈夫人打开房门,脸上是一片肃然,张妈和秋兰,只看得心头怦怦乱跳。
在两人记忆之中,从未见陈夫人这等脸色,不禁一呆。
陈夫人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缓缓说道:“张妈,告诉陈福,要他到大门外面,请那位善治疑难杂症的走方郎中进来。”
张妈一欠身道:“给公子看病么?”
陈夫人道:“要陈福带他在大厅中等我。”
张妈不敢再问,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陈夫人目光转到秋兰的身上,道:“你去告诉四位徒少爷,要他们暗带兵刃,在大厅中等我。”
秋兰一欠身,道:“婢子遵命。”转身而去。
陈夫人本是极有智略的人,丈夫不在,只好自己挺身而出了。
在她的想像之中,那走方郎中可能是丈夫的仇人,也可能是妒忌丈夫盛名,上门寻找麻烦的江湖人物。
陈夫人吩咐过张妈,秋兰之后,也匆匆转回内室,暗带一把匕首和三枚蝴蝶镖,直奔大厅。
老家人陈福,早巳陪着那走方郎中在厅内等侯。
陈夫人凝目望去,只见那走方郎中,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足着高腰黑布靴子,身材瘦高,脸色铁青,一对环目,精光四射。左侧放着一根虎撑,右侧放着一个药箱子,手中提着一枚串铃。
只瞧瞧那身衣着,长相,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陈福一欠身,道:“这位就是我家夫人。”
黑衣郎中两道凌厉的目光,一掠陈夫人,道:“在下给夫人见礼。”
陈夫人欠身还了一礼,淡淡一笑,道:“大夫怎么称呼。”
黑衣郎中一裂嘴,道:“在下姓金,草字双戈。”
陈夫人道:“金双戈。”
黑衣郎中道:“不错,正是贱名……”语声一顿,接道:“不知夫人生的什么疑难杂症,可否给在下瞧瞧。”
陈夫人心里暗骂一声:好一个狡猾之徒,但爱子病势沉重,陈夫人虽然已瞧出破绽百出,几乎已确定那黑衣人故扮郎中,有为而来,但却又不能当面点穿,强忍心头怒火,淡淡一笑,道:“不是我生病。”
黑衣郎中冷冷地说道:“那是夫人的丈夫了?”
陈夫人道:“拙夫躯体健壮,很少生病。”
黑衣郎中仰天打个哈哈,道:“我忘了这是忠义侠府,陈家刀名动天下,陈道隆陈大侠内功精深,早已到了百病不侵之境。”
陈夫人道:“你不觉着这等狂放之言,和一个走方看病的郎中身份,有些不称么?”
黑衣郎中裂嘴一笑,道:“夫人虽然藏锋敛刃,不愿暴露自己的才智,但在下却瞧得出夫人是一位极具才略的人物了。”
陈夫人道:“那你夸奖啦!”
两人谈话之间,四个穿着青衫的人,鱼贯行入厅中,四人步履轻微,几乎是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那黑衣郎中却有过人的灵敏耳目,头未回顾,目未转视,冷冷地说道:“四位最好站远一些,陈道隆不在府中,大约要由你们陈师母作主了。”
当先一个年轻人冷笑一声,道:“那要看什么事了,千金之躯,坐不垂堂,敝师母是何等身份,用不着和一个走方郎中交谈……”
黑衣人接道:“你大概是陈道隆首座弟子,铁口书生葛元宏?”
葛元宏微微一怔,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你朋友对我们忠义侠府的底子,似乎摸得很清楚了。”
黑衣人霍然回过头,目光如电,扫掠了四个青衣少年一眼,见四人一色青衫,年龄虽有一点差别,但也不过一两年之差,四人都未佩带兵刃,赤手空拳。当下冷冷说道:“听说你们四位,都已得陈道隆十之六七的真传。”
铁口书生葛元宏道:“家师一代奇人,我等愚劣之质,虽得投入门下,但学得有限,你朋友如有兴,不妨指点指点。”
黑衣人道:“江湖上称你铁口书生,看来果有一张利口。”
陈夫人一挥手,拦阻葛元宏,说道:“大夫,对陈家有什么索求,不妨明白说出,犬子病势沉重,不宜再拖下去。”
葛元宏呆了呆,道:“小师弟病了。”
陈夫人黯然一叹,道:“是的!他病得很沉重。”
葛元宏道:“襄阳府不无名医,用不着受这走方郎中之气。”
陈夫人苦笑一下,道:“他病势来得猛恶,纵有名医,亦将束手。”
葛元宏虽然未在江湖上有所历练,但他常听师父谈起江湖上的诡诈,听师母口气,已知有异,立时不再多言。
黑衣人道:“不错,还是夫人懂事,令郎身怀疑难杂症,纵然是华陀重生,也不能药到病除,天下名医,大约只有区区可以着手回春。”
陈夫人道:“大夫越说越多破绽,还不如直接开出条件来好了。”
黑衣人道:“无功不受禄,在下要先看过令郎的病情,如是自知有能疗治,再向夫人开价不迟。”
陈夫人略一沉吟回头叫道:“秋兰,把公子抱入厅中。”
片刻之后,秋兰抱着陈公子行入大厅。
陈夫人目光到处,顿觉心头一酸,热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原来,就这一阵功夫,陈公子已然形态大变,满脸都被一层蒙蒙的黑气罩住,而且那由双臂上升的两条红线,已然延上双颊,大有在顶门上会接之势。
一个玉雪可爱,天真纯洁的孩子,忽然间,变得奇形怪状,怎不叫身为母亲的陈夫人心疼如绞。
四个青衫人,目睹小师弟形像,亦为之心头震傈不已。
女婢秋兰,更是热泪点点落在怀抱中陈公子的身上。
黑衣人眉宇间闪掠过一抹狞笑,冷然说道:“夫人反应灵敏,区区来的及时,再过上一个时辰,忠义侠府,即将愁云满布,为陈道隆的骨血,大作丧事了。”
陈夫人暗里咬牙,强忍着满腔悲忿,戚楚地道:“大夫应该一展神术了。”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放下陈公子。”
秋兰望了陈夫人一眼,缓缓把陈公子放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
黑衣人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玉瓶,双掌一合,啪的一声,击碎了玉瓶,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
陈夫人细看那白玉瓶中,只见一粒药丸,心中虽觉奇怪,却未多问。
黑衣人把药丸送入陈公子的口中,伸出双手,在陈公子脸上、双臂推拿。
那白色的丹丸,实在有不可思议之力,陈公子服下不过一盏热茶工夫,脸上的黑气尽消,红线也极快地缩退不见。
但陈公子并未清醒,仍然闭目沉睡。
陈夫人暗暗吁一口气,道:“大夫果然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黑衣人道:“可惜得很。”
陈夫人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令郎的病势十分沉重,一粒药丸,无法根治。”
陈夫人急道:“那要服几粒才能使它永不复发。”
黑衣人道:“三粒,可惜的是这等丹药,在下只余下一粒,玉瓶碎裂夫人想必是早已瞧到了。”
陈夫人道:“你这一粒丹药,能够保住多少时间,病势不发。”
黑衣人道:“至多三天,三天之后,他即将病发如今日。”
陈夫人道:“既然三日后,病势要发,今日你把他治好,又有何用了?”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有作用的了,医好令郎,要夫人见识一下区区的手段,确有着药到病除之能。”
陈夫人道:“你究竟要什么?请说出来,陈府中只要有的,我能够作得主,决不推辞。”
黑衣人道:“贵府中自然是有,但夫人能否作得主,那就很难说了……”哈哈一笑,道:“其实,陈道隆既是不在府中,陈府中的事,全凭你陈夫人吩咐了。”
陈夫人道:“我不想和你多谈,说吧!多少钱?”
黑衣人摇摇头,道:“钱!夫人未免太过小看区区了,陈道隆虽然救驾有功,身受厚赐,但如说到钱,却未必能多过在下。”
陈夫人道:“那你要什么?”
黑衣人四顾了一眼,才道:“夫人,要他们退出厅中。”
陈夫人挥挥手,道:“你们都退出去。”
小师弟的生死,握于人手,葛元宏等不得不退出大厅,秋兰也随着退了出去。
眨眼之间,大厅中只余下陈夫人和那黑衣郎中和那晕迷不醒的陈公子。
陈夫人冷冷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黑衣人右手提起虎撑,左手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登时容貌大变,露出来一张粉白的面孔。
陈夫人身体颤动了一下,道:“是你……”
黑衣人冷冷接道:“夫人可是觉得很意外么?”
陈夫人道:“你此时来此,确然使我有些意外,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黑衣人道:“咱们有十年不见了,这日子不能算短,你夫人养尊处优,夫婿名动武林,娇儿承欢膝下,自然是觉得日子过得快了。”
陈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少卿,当年的事,不能怪我……”
黑衣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