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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想抱孙子,儿子得先娶媳妇;儿子想娶媳妇,得先定亲。您……您给儿子定亲吧。”
兰夫人咳了一声,坐直上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常绍,“说起来这个,娘前几天到崇义侯府做客,他家的大小姐很好,年方十五,苗条秀丽……”
“才十五岁,太小了。”常绍摇头。
兰夫人想了想,“这个太小了啊。娘想想,怀乡侯的妹妹生的也蛮有福气,那位姑娘年纪大,好像是十九了……”
“比我大,那哪行。”常绍还是摇头。
兰夫人恍然大悟般的看着他,“大郎,敢情年纪比你大的不行啊,娘知道了,往后一准儿不给你说年纪大的。”
常绍微笑点头。
兰夫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这姑娘家年纪大了,是不大好,显着不娇嫩。”
兰夫人心里这个乐啊,大郎你不要年纪比你大的?真的不要?到时候你可不要改口!
“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跟娘说说,娘好替你相看。”兰夫人笑吟吟。
常绍不好意思的笑,“您和爹爹定吧,二老让我娶谁,我便娶谁。”
婚姻大事,应当听从父母之命。
“你爹爹都听我的。”兰夫人眼珠转了转,成心逗弄常绍,“那,我可就当家作主了。大郎,我若看到哪家的姑娘好,直接便替你定下了。”
“是,娘。”常绍恭敬的答应。
兰夫人笑着拍拍他,“大郎,咱们便是这般说定了。你安心在家里等着吧,没准儿哪天娘出去做回客,回家便带回已替你定下亲事的喜信儿。”
“是。”常绍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兰夫人心情很好的打发他走了。
打发走常绍,兰夫人便命人备马车,要出门。她还没走呢,常绍便急匆匆的回来了,“娘,您今天便要出门做客么?”兰夫人煞有介事的点头,“对啊,这便要出门了。”
兰夫人要回趟娘家,也就是说,要到兰家去。
不过,兰夫人觉得没必要跟常绍说的那么仔细。出门做客嘛,不过是出门做客而已。
“那个事,先不急。”常绍硬着头皮交代。
“什么事啊?”兰夫人睁大了眼睛,非常不解。
“就是,说亲的事。”常绍红了脸,含混说道。
“说亲的事,怎么不急呢。”兰夫人板起脸,“娘可是等着抱孙子呢!”
兰夫人气愤的看着常绍,大义凛然。大郎你今年快十八了呢,还敢说亲事不着急?
“娘,等几天。”常绍小声央求。
兰夫人心中暗笑,“几天啊?”她拉长声音问道。
“十天,娘,您等十天。”常绍伸出两个手掌。
“成啊,娘就等你十天。”兰夫人慷慨大方的答应了。
常绍松了一口气。
兰夫人抿嘴笑笑,带着小翠等人出了门,回娘家去了。
兰将军很快要回来,孔氏想学几样家乡菜,还想把家里布置得格外温馨,合兰将军的心意。兰夫人知道弟媳妇这么在意阿弟,哪有不高兴的?便亲自过去帮忙。兰将军是她亲手带大的,她和兰将军之间的姐弟情份,异常深厚。
到了兰家,孔氏接出来,兰夫人和孔氏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家常,便到邻舍去拜望了孔父孔母。孔氏是家中独女,一直和娘家父母比邻而居。大宝、圆圆,小时候都是孔母和孔氏的嫂嫂帮着带大的,大宝和圆圆格外亲近外祖父外祖母、舅父舅母。
孔父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相貌清癯,身材消瘦,脸色有些苍白,面容却非常和蔼。孔母和孔父年纪相仿,圆脸大眼,慈爱可亲。孔氏和兰夫人一起过去的时候,孔父正在教圆圆读《诗》,“‘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小宝,这首诗是讲父母的养育之恩。”圆圆奶声奶气的跟着外祖父念了出来,“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娇嫩可爱的小女孩儿偎依在白发老人身畔,场景非常动人。
兰夫人心里热呼呼的。
圆圆,有福气的好孩子。
圆圆见兰夫人进来,兴奋的跳了起来,“姑母!”兰夫人笑吟吟拉了圆圆,“好孩子,又长高了些。”兰夫人拜见了孔父孔母,关切问起两位老人家,“身体可好?”孔父孔母都笑,“劳你记挂着,都好,都好。”请兰夫人坐了,侍女捧上茶来。
孔氏的哥哥孔溥有两个儿子,没闺女,所以孔家全家人都拿圆圆当宝,就连孔溥的妻子徐氏也格外喜欢圆圆。孔溥的两个儿子、大宝都上学去了,孔溥科举在即,出门会文友,徐氏到大慈寺为他上香,都不在家。
兰夫人少不了说几句吉利话,“舅爷大才,必定是高中的。到时候我和孩子他爹一定前来道喜。”孔父捋着胡须微笑,“承您吉言。”孔母笑起来和圆圆颇有几分想像,“但愿,但愿,我家大郎也是急于为朝廷效力呢。”
异族统治的时候,孔溥不屑于应科举。这会儿可不一样了,孔溥对科举热衷的很。
武将的荣誉是从战场上得来的,文人的优越感是从考场上得来的。金榜题名,青云直上,这是许多文人的梦想。男人大多是有野心的,所谓的隐逸之士,不过是不得已。
兰夫人笑,“为朝廷效力,一定可以。”
如今帝国初立,正是缺少官员的时候,不一定非要通过科举才能入仕。其实开国公是可以推荐孔溥的,不过,孔溥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犯不上要靠着裙带关系才能出人头地。
若是孔溥金榜题名,那是最好。若万一不能,也不相干,开国公推荐他到国子监读书便是,监生一样可以做官。
圆圆殷勤的问着兰夫人,“姑母,表姐怎地不来?”兰夫人温柔摸摸她滑嫩的小脸蛋,“你表姐啊,上学去了,她可喜欢去涵碧馆了。”
不光你表姐,你表哥也喜欢去涵碧馆。
“哦,这样。”圆圆懂事的点点头。
兰夫人拜见过孔父孔母,和孔氏一起从孔家出来,“弟妹,阿弟回来看到圆圆这般可爱,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还有大宝,这孩子懂事的很。”孔氏笑的舒心,“孩子们看到他,肯定也是高兴坏了。”
走到孔家门前,只见前方停着辆马车,两名头戴方巾身穿长袍的男子正立在车边告别。一名男子已是人到中年,温文尔雅,另一名男子不过二十出头,面如冠玉,目似明星,风姿秀异,远远望去,如神仙中人。
“孔兄,拜托了。”那青年男子深深一揖。
“哪里,哪里。”中年男子很是客气。
兰夫人是见过孔氏的哥哥的,自然认得那中年男子便是孔溥。见他身边有客人,不便打招呼,微微笑了笑,和孔氏一起走向领舍。
孔溥瞅见了兰夫人,心中一动,“方贤弟,你要寻的人,确实是在怀远失散的么?”
被称作方贤弟的青年叹了口气,“正是。在怀远我和她被乱兵冲散,我受了伤,不久之后便被家母救了回去,她却一直没有音迅。家母一直在多方打探她的消息,每年都要差出家丁,打听遍了,都找不到人。”
老师,师母,师兄,都已经不幸亡故。师妹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如今不知怎样了?每回提起她,母亲总是会沉下脸,“又不是没替你寻人!多少家丁差出去了!你父亲不在了,大哥病故,方家就指望你了。你不好好读书,发奋振作,天天就会惦记师妹么?”
无瑕 第46章 真心
“如此。”孔溥面目含笑;“舍妹的夫家祖籍便是怀远,老家应该还有亲戚乡朋,愚兄便托舍妹打听。方贤弟,你要打听的这位姓陆姑娘;是你的亲戚么?”
科举在即,还惦记着寻人;这位姑娘想必对你很重要。
“方贤弟”眸光一暗;“实不相瞒;她是我师妹。孔兄,我授业恩师姓陆;是位隐逸之士;我要寻找的陆姑娘,便是恩师的爱女;我的师妹。”
“难怪。”孔溥叹息着点头,“恩师的女儿;那是一定要尽心寻觅的。”
天…朝向来尊师重道,“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若是恩师留下的孤女失散了,怎能坐视不理。孔溥很理解方磐的心情,答应会心力帮忙,“方贤弟”恭敬的长揖,“弟感激不尽。”
这青年人,便是曾和陆先生定过亲的方家公子方磐了。
孔溥不免谦虚了两句,方磐再三道谢、拜托,两人来来回回,客气了许久。
送走方磐,孔溥缓步回了孔家,拜见过父母,逗着圆圆玩耍,“小宝今天又学了新诗对不对,背出来让舅舅听听。”圆圆得意的仰起小脸,“外祖父教我读了首诗,讲的是父母的养育之恩。”她奶声奶气的背了起来,“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小女孩儿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孔父孔母、孔溥,都是满脸慈爱。
小宝,太讨人喜欢了。
孔溥想到方磐拜托过的事,便跟父母委婉的讲了。孔父孔母问明了原委,孔父叹息,“乱世之中,孤零零一个女孩儿家,何等的不容易。”孔母合掌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孔母殷勤交代,“大郎,你帮她寻着亲人,也是一桩功德。”
孔溥微笑,“是,孩儿省得。方贤弟说了,他要寻找的师妹年纪二十岁,姓陆,身材修长,知书达理,三年前遇到乱匪,在怀远失散的。亲家夫人才从老家搬来京城不久,小妹和妹夫在老家也还有产业、家人,应该能托人打听一二。”
圆圆偎依在舅舅身旁,嘻嘻笑,“表姐的先生,便姓陆!”
圆圆很喜欢仙女一般好看的陆先生,提起她,笑的格外灿烂。
孔父孔母和孔溥都很惊喜,“真的么?”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方磐要寻找的师妹是三年前在怀远失散的,常家小姑娘可不正是才从怀远搬来京城不久?太巧了。
孔母一向热情,便催着孔溥,“大郎,你这便到你妹妹家,问问小宝的姑母。”孔父也微笑,“去吧。师兄妹能团聚,总是好事。”孔溥见父母这般热心,笑着答应,“是,孩儿遵命。”
圆圆该背的诗已背会了,孔父见她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便知她想出门玩耍,慈爱摸摸她的小脑袋,“小宝,跟你舅舅一起去吧。”圆圆快活的点头,“好呀好呀。”孔溥笑笑,牵起圆圆的小手,甥舅二人一起去了兰家。
兰夫人正在厨房教孔氏做菜呢,孔溥到了之后,带着圆圆等了一会儿,兰夫人和孔氏才笑着走了进来,“久等了,久等了。”
行礼厮见寒暄问好毕,孔溥便提起来意,“……方贤弟要寻恩师留下的孤女,听小宝说令爱的先生恰巧姓陆,便斗胆前来问一问。”
兰夫人气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师妹?亏他有脸说出口!”
把陆先生原来和方家定过亲,开国公好容易才查着方家的下落,陆先生亲自登门,方太太却悔婚的事一一说了,“……姓方的如果说要寻未婚妻,我或许会告诉他;寻师妹,呸,他和他那势利眼的亲娘一样,嫌弃陆先生无依无靠吧?”
孔溥很是诧异,“方贤弟看上去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清俊出众,才华横溢,再也想不到,他的母亲竟会这样。”
陆先生在常家做西席,若是方母真如方磐所说,一直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