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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照攸的起立,大叫,“你瞧!”
方复汉圆睁双眼,顺着所指之处望去。只见心如神尼袍袖飘飘,全身显露,沙鸣远等三人分三路退下,却又不似逃走,只见他们绕场疾走,左多右插,攸进攸退,只是并不沾近心如。心如神尼也怪。她铁拂尘当胸一立,意态悠闲,兀立场中,动也不动。
方复汉看得纳闷,问司空照道:“这算什么?”司空照道:“他们三人见抵御不了,想采取分进合击之法,三人三路,距离适中,可以互相呼应,引心如来追,一搅乱心神,追任何一人,其他两人就立可进袭或施暗器呢。这种阵法,必须平日合拍纯熟,而且又都是第一流高手才行。”
方复汉又担心问道:“那么咱们出去帮把手吧,三人对付三人,心如神尼便不至被扰乱目标,能够专注了。”话声未了,只听司空照又是一声:“快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场中心如神尼蓦地如饥鹰捕兔,觑准一人,猛然出手,疾掠数丈,身未沾地,铁拂尘已凌空击下。方复汉目不暇瞬,尚未看清,只见一溜银光,已腾空飞起,当卿一声,斜射中旁边崖石,击出火花:方复汉正自惊骇,又听见白贞一一声叱咤,陡的飞起十几点寒星,向心如神尼纷纷钻射。方复汉知道这是白贞一的成名暗器七煞钉,刚才暗算司空照用了三枚,现在竟是满空飞舞了。
方复汉心头鹿跳,不自觉地便探手怀中去摸甩手箭,但他还未摸到,已听得空中一片繁音密响,传来了奇怪的清脆的声音,荒山上空,顿时如天女散花,流星四射,点点寒星,四围激散!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又有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便只见一条灰色影子,疾如闪电的一掠不见,敢情是早已没入草莽之中。
这时已夭渐黄昏,暮霭苍茫,华山之巅阴沉沉的显碍异样肃杀。兵戈之声虽渺,凄厉之音绕林。方复汉,上官瑾随着司空照出来,一看战场,只见董绍堂僵直地躺在地上,他的雁翎刀斜插在一块大石头上,没入数寸,白贞一也是尸横黄土,七节软鞭松散身旁。心如神尼见他们走来,微微笑道:“我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给沙鸣远逃脱,又误毙了董绍堂。”
原来刚才她展开“展翼摩云”绝招,身躯纵起,铁拂尘凌空击下,一击便中,董绍堂的雁翎刀给她卷出了手,穴道也被拂着。她本来是想拂董绍堂的“晕眩穴”,将他生擒的。无奈凌空击下,铁拂尘既要当刀剑用,又要当闭穴镢使,加上董绍堂也非庸手,疾加闪避,她竟自拂不准“晕眩穴”。而拂着“命门穴”,登时把董绍堂毙了。
那白贞一却是中牟尼珠镖死的,他若不先放七煞钉,还可多活一些时候。他一放七煞钉,立刻招惹出心如神尼的牟尼珠。心如用牟尼珠把七煞钉完全打落后。并将六粒牟尼珠分两处打出,分打白贞一和沙鸣远上中卞三处穴道。
白贞一因自己的暗器七煞钉被心如神尼举手之间尽都打落,怔了一怔,心如神尼的镖珠已疾风骤雨般袭到,他急急抡鞭碰磕,无奈珠镖大小,碰落了两粒;碰不着第三粒,竞给珠镖洞穿了后心的“志堂穴”,萨回回棍法的嫡系传人,就此一命呜呼。
那沙鸣远却煞是溜滑,他仗着轻功提纵术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复有听风辨器之能,一听珠镖声来,骤地身形一纵,跃起六七尺高,恰恰避过了取上盘的第一粒,他借着倒纵之势,鞋尖一挑,凌空又把第二粒珠镖打落,说时迟,那时快,心如神尼第三粒珠镖来时,他已贴地拧身,疾滚入草莽丛中,珠镖把他的衣袖穿了一个小洞,贴肉飞过,给他带了点轻伤,却没打中他的穴道。他外号“千里追风”,躲过心如三粒珠镖,展开登萍渡水的轻功,晃眼间就没了踪迹。
心如神尼对司空照等人叹息道:“这三人本领在当今江湖之上,确属罕见。可惜却做了满洲的鹰犬。以至贫尼也不能不开杀戒了。只是惭愧得很,还是给逃脱了一个。”
司空照间道:“师姐为什么不施展连珠镖法,追击他呢?我记得师姐的珠镖绝技,可以同时打出十三粒,分取十三处穴道,面落点先后又有不同。若是如此打法,便纵有绝顶轻功也难躲避!”
心如神尼笑道:“我也是料敌过低,所以才有此失。近年来我自信珠镖打穴,已可百发百中,所以对付江湖恶贼,最多也不会连发三粒。却料不到这厮能全部躲过。我既一击不中,也就不愿跟踪追击。再度出手了。”也就是因为心如不愿出手,留下此人,以至后来还闹了许多风波,那是后话,按下不表。
方复汉见司空照与心如神尼的称呼,这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同出一师,便重新过来。以长辈礼相见。谈起来才知道心如神尼每五年便上华山一次,探访师弟,这次恰巧碰见三凶搜山,顺便助了师弟一臂之力。
当下方复汉又拉上官瑾过来与心如相见,心如看了上官瑾一眼道:“孩子倒是上好的练武根子!眼神充足,英华内剑,步法沉实,看来大约有七八年功夫了吧?”
方复汉赔笑道:“承神尼谬奖,他不过胡乱跟晚辈学过五年。”
心如神尼喷喷称赏道:“这就很不错了,你须得好好调教他呢!”
方复汉急乘机说道:“就是为了这孩子,晚辈才带他上华山找寻司空大哥,晚辈武学平庸,有好徒没好师,生怕白误了这孩子的资质,所以想把他转到司空大哥门下,刚才曾与司空大哥提过,还未知道他的意思。求神尼代为说说。”
心如望着司空照笑笑道:“这孩子你还不满意?”
激战多时,天色愈晚,山风陡起,百鸟归巢。司空照对众人笑了一笑,先不答心如的话,他指着面前的石洞说道:“平白给这些兔崽子扰了这么些时候,大家都已乏累了,先请到山居歇歇再谈。”
司空照的石洞,四壁萧然,只横着一张木榻,挂着几张豹皮。司空照将豹皮自壁上取下,铺在地上,燃起松枝,招呼众人坐下之后,再摸摸索索寻出一些干粮,取出一个盛满水的大葫芦款待宾客。
席地而坐,荒山夜活,司空照才缓缓说道:“山届穴处,我已成了野人了,方老见,二十年不见,多谢你数千里外赶来,我却只能如此简慢招待。”
方复汉愕然问道:“司空老兄,怎的你倒和小弟客气起来了?”
司空照正色答道:“我不是和你客气。我是让你看看我这里的情形。你要把爱徒转让给我,心如师姐也盛赞令徒。我虽年朽,老眼不花,上官世兄是练武的好恨子,我入眼便知。得此徒弟,尚有何不满之处?只是神气颤客,分明是个公子哥儿,我就怕他捱不了这苦。”
方复汉正待替爱徒分辩。上官瑾已忽的起立,蓦然下跪,就向司空照行了拜师大礼,高高兴兴他说道:“师父,若只是为此,请师父无须顾虑,弟子别的没有什么所长,捱苦倒是捱惯了的,”方复汉这才把上官瑾原是落第秀才。并非公子哥的事实告诉司空照他们。方复汉还告诉司空照道,“这孩子最怀慕翼王为人,听说你是翼王知交,无仑如何都要磨着我带他出来。”
提起翼王,大家不禁黯然良久。司空照眼角有着晶莹的泪珠,看了看上官瑾道:“翼王的抱负‘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恐怕要等到你们这一代年青人来实现了。”
上官瑾惶然答道:“弟子对翼王抱负,愿毕生以赴,至于成败,那只有在所不计了。”
司空照哈哈大笑道:“好,你能够这样,就不俺是我的徒弟!”他这才正式认上官瑾为徒。
方复汉与心如神尼在华山与司空照相聚经旬,这才分手。他们谈往事,赏山景,相处极欢。可是谈起往事,司空照却不禁深自悔恨。他说,“翼王当日,远离天京。挟数十万大军,独走西蜀,自然是铸成大错,可是自己因意见不同,就飘然远走,直到翼王危急时才去见他,也是毕生恨事。一样是极大错误。如果自己不是这样,在翼王身边,也许多少对他有所帮助。”他痛恨自己少年的狂生习气。上官瑾听了,分外悚然。
方复汉与司空照分手后,又去秘密地与太平天国的一些遗老相晤,这且按下不表。且说上官瑾自此就跟随司空照在莲花峰习技,以性之所近,对司空照的点穴打穴功夫,特感兴趣。
因为上官瑾不是自幼习武,又是读书人出身,所以气力方面,未免吃亏。好在司空照是武学名师,他因材而教,传授上官瑾“一巧降十力”的武功秘诀,尤其是点穴打穴功夫,更是倾囊传授。他从“认穴”开始没有几人。就是这个道理。
司空照的打穴功夫,和心如神尼的拂穴功大一样,都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他的内外功夫,又全都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因此他在教上官瑾打穴时,竟敢一破武林前例,亲自喂招。看官,为什么这是破武林前例,原来教打穴点穴的,断没师父亲自喂招的道理,这下比一拳一脚,点中打中,很难解救。可是司空照因内外功夫都高,他就是给点中了也没妨碍,他可以教你点中时,只觉得似按在棉花上似的,全无用力之处。他还可以闭了某个穴道,任你来点。这都是武林中仅见的功夫。
上官瑾得名师夹磨,循序渐进,恍忽间又是五个寒暑。在这期间,方复汉也曾来过一次,见上官瑾进展颇速,也自喜欢。
一日司空照突的下山沽了一大葫芦酒回来,与上官瑾痛饮。酒到半酣,他郑重地拿出两件东西,放在上官瑾面前,一样是一把三尺来长的宝剑,一样是一把描金扇子。
他先叫上官瑾将宝剑出鞘,上官瑾依命,拔出来一看,只见立时满堂生辉,剑尖吐出莹莹寒光:剑身有龙纹缕缕。再细看那剑鞘,竟也是碧玉所造,嵌着粒粒明珠,莫说宝剑本身是无价之宝。就连剑鞘也是价值连城。
司空照见上官遵愕然呆看,凄然一笑道:“这就是翼王送给我的佩剑,剑号龙吟,可以断金截玉。翼王太客气了,他送给我时,写的诗是:‘风尘相赠值干金’,其实就连这剑鞘,也不知要值多少个千金!”
上官瑾看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置答。司空照又叫他拿起那把扇子,并叫他小心.他握着扇柄,拿来一看,只见这把扇子,乌漆光亮,是用百炼精钢打成的钢骨扇于,长约一尺左右,扇督上端两边,闪闪发光,竟像很锋利的刀片。上官瑾又将扇子打开,只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行草书,那几行草书是。“扬鞭慷慨泣中原,不为仇怨不为恩,只觉苍天方愦愦,但凭赤手拯元元;十年揽辔悲赢马,万众栖山似病猿,我志未酬人亦苦,东南到外有啼痕!”下面的署名是“石达开”。
上官瑾惊问师父道:“敢情这是翼王的真迹?”司空照喟然叹道:“谁说不是呢!这把扇子是我以前在翼王幕下时,请他写的。后来翼王死了,我不愿用他的佩剑,因此觅了百炼精钢,将它镶成钢骨扇子,当做防身兵器,可是却一直没机会用过。”
说到此处,司空照大口大口地喝了几杯酒,沉重他说道:“咱们师徒相处五年,‘缘分’总算不浅,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的武功技业,能传授结你的也都已传授了。你还年轻,不应在荒山野谷埋没一生。你仰慕翼王,就该去完成太平天国未竟之业。”
司空照顿了一顿,再指着龙吟剑和描金扇对上官瑾说道:“这两件东西都是翼王留给我的,现在我拿来给你。”
上官瑾惶然说道:“这弟子如何消受得起?”司空照摆了摆手,往下说道:“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