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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想境界里,六虚传人一通皆通,拳脚是血肉长的凶器,刀兵是延展了的手足,抄的是折凳还是霜之哀伤没有质的区别。
沈霄悬和秦横且不论,沈识微虽是高手,但还算不上本门殿堂级人物,余下的人上阵时就更用得着一杆好长兵。万歧的礼物倒真是给瞌睡的人送枕头。但六虚门并没有长兵操作系统,别人我不清楚,我自己是全凭化返劲自由发挥,走从心路线。
不过现在清楚沈识微走的什么路线了。
看架势,这家伙是专门练过枪啊。
我也想过学套长兵术,但一来没有合适功法,二来带这个实验班忙得我脚跟打后脑勺,故而也就是想想。但沈识微的时间流比常人慢,一天有四十八小时,不知他什么时候把我就是想想的事儿付诸现实了。
我内心在评估这一架得输得多惨,久久未动。沈识微也不着急,谦和沉静地摊着左手。
只是堂上众人看不清的地方,他平摊的那只手指节微动,对着我勾了勾。
贱人,挑衅老子是吧?
我把戟竖起来胡乱抱了个拳,就待和他拼命。还没来得及动手,影壁后又转过个人。
哪里不能走,偏直挺挺从我俩放对的圈子间穿过。
院中有几颗古树,的确并不非常开阔,但也不至于没地过路,就算真没,他也该等我们打完。此举无礼至极,我见沈识微也是脸色轻变,但转瞬过后,他和蔼地笑了笑,收拾枪招,闲闲站定。
除了沐兰田,还能有谁这么不给沈识微面子?
沐兰田对我俩一板一眼行个礼,走到檐下,却不进门,遥遥对着万歧一拜。
万歧早下座朝他迎来,大笑道:“你怎么现在才到?再迟一会儿,这次的好东西可不给你了。”
沐兰田道:“还乞闻争兄恕罪。”
万歧道:“手上无酒,拿什么赔罪?待会儿喝个痛快便饶你。”
沐兰田仍在槛外拱着手:“兰田此刻有事来央诸位师兄,欠闻争兄的酒债三日后十倍奉还。”
这是拼得自己得罪人,也要来拆台。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把戟撑在地上,幸灾乐祸看向沈识微。
沈识微不说也不动,既不看我、也不瞧沐兰田,事不关己,含笑望着堂前的对联。
眼见万歧也有点被噎住了,黄二师兄终于站了出来:“沐师弟,贵客远来,你这是做什么?”
沐兰田这漫长的行礼仍不放下,只是闻声转了个个,倒也挺方便。他朝着黄二师兄道:“兰田莽撞,但师命难违,待罚之身,岂敢与贵客同堂?”
黄二师兄假笑道:“沐师弟说笑了,何罚之有?”
沐兰田平平板板道:“自是有过,故而有罚。兰田还望师兄做主,教兰田与向师兄一起领罚。”
哐啷。向曲跳起来时带翻了生铁般沉的梨花木椅子,他喝道:“沐老八!冲着我来的是吧?”
沐兰田不理他,只转向我们:“还请诸位师兄与我一起去黄大师兄处走一遭。”
黄二管外事接待,黄大掌军政赏罚。
这段时间黄大师兄的名号能止小儿夜啼,怎么还有老师没叫,自己往政教处跑的?
向曲撸起袖子,直逼到沐兰田面前:“你当我怕大师兄?你他妈……”
沈识微终于读完了那副对联。
他略带点责备地唤道:“阿曲!”一边朝万歧歉意地一笑:“贵客在堂,岂是你说走就要走的?怎地这么无礼!有什么事情,下来再谈。”
向曲跳道:“这是他沐老八要发疯,你怎么怪我?!”
沐兰田也不反驳,只又道:“还乞闻争兄恕罪!”
至打进来,他俩人都没好好正眼看过彼此,现在视线倒是一起在万歧脸上聚汇了。
万歧脸上的那段花枝又再轻轻动了动。
她忽而柔声唤道:“英家妹子。”
英晓露正莫名其妙,被她一叫,茫然道:“是?”
万歧绕过众人,走到三小姐面前,笑靥承颧:“万某来时不知英家妹子也芳临栖鹤,所携都是男子使用的粗物,若要献给英家妹子,心中惭愧。有几件万某自造的小玩意儿还算精致,不知英家妹子可愿移玉趾一观?”说着轻轻执起英晓露一手。
英晓露还是没弄明白,被她抓住手,脸上莫名红了,直愣愣道:“好呀。”
万歧这才转朝堂上众人,笑着拜下:“万某无礼了,与三小姐稍去,回时再与诸位相叙。”
说着牵着英晓露,领着随从,走了。
我瞧她袍发潇洒飘摇,不禁冷笑。
沈识微和沐兰田都等着万歧发话,但这万歧哪个都不想得罪,哪个也不想帮,索性一走了之。她是借三小姐脱身,也是帮同样是外人的英晓露下台。
这世界大侠也滑跟油炸鬼一样,不知道当官的得是个什么样子?
万歧一走,火药味就再也掩不住。
黄二猛拍了了一把椅子扶手。向曲平时还知道看看沈识微眼色,现在只顾着暴跳:“走,去见大师兄!沐老八,我要怕就是你儿子!”沈识微叹着气摇一摇头,笑容还没有消失,但眼角微微撇下,往唇角滴下一滴讥嘲。
好汉沐兰田八风不动,面无表情,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却是把我也框进去了。
第69章
不管怎么架空,这世界的底板始终是我大天朝。
中国人处事的路数不外那几板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本策划得挺周全,等明天双方当事人的气都消点了,我就押着向曲提点礼物去看望下。向曲未必肯道歉,但这位韦师弟是所谓的入馆弟子,和向曲这帮亲传差着一档,再则向曲是师兄,肯亲自登门,就算给面子了。我再现场揉一揉稀泥,这头冤家包就散了,也不枉费人家叫我那么多声大师兄。
却没想这沐兰田不按剧本演。
黄大师兄驻在过去的州衙里,众人逶迤出了行馆。我缀在队尾,只想离他们远点,少吸两口尴尬。
沈识微出门时特意落下半步,与我齐平,一派轻松口气,闲闲道:“怎么?你也在?”
会不会说话?啥叫怎么?怪我咯?
我冷笑道:“你当我想在呢?”想想又说:“向曲也是我师弟,我管不得?”
他道:“所为何事?”
我嘲道:“阿曲的错误还能有什么花样?这回把你八师弟的手下给打了。”
我都不记得上次和沈识微说话是什么时候了,这搭上讪,却要谈向曲的破事儿。他虚拱一拱手,连句谢也不说,加快步子追向曲去了。
我甫穿来时的雏鸟印象就是黄二这群人逛窑子、欺负傻子,low得要死。故而一直觉得这群亲传弟子不过是青城四兽一流,作者连名字都懒得认真取的那种猥琐配角。
混得久了,才知道小瞧了他们。
沈霄悬收了十一个亲传,加上亲儿子,正好凑足一个黄金圣斗士的阵容。濯秀的上层人事类似央企,这十二宫个个不简单,不是大有来头的关系户,就是各地武馆层层铨选的武学奇才。
就拿我身边几个熟人来说,黄大黄二是烈属红二代;卢峥家是拓南巨贾,富可敌国;向曲虽出生农家,但十岁上下就有拖狮拽象之能,被从六歧送来栖鹤。
最有意思是薛鲲。薛老爹在江湖上有些名声,但未积下家财,年老后只得托荫卢家做个食客,沈霄悬在卢府走动时,反倒一眼看中了陪卢峥玩耍的薛鲲根骨不俗。
沐兰田则实力与背景兼具,是沈识微他娘李氏的亲戚。据说挺能打、办事特靠谱,备受沈霄悬器重,一直在临海道主持濯秀华东业务。
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和沈识微斗,又觉得他有一万个理由和沈识微斗。
但甭管宅斗宫斗还是朝斗,换了什么钵装,都也还是蛐蛐。一想到真皋人没过交锋,自己人先掐得掉须子,我就觉得又好笑又脑仁疼。
沈公子,你累也不累?
黄大师兄见到我们,也吃惊不小。问清来龙去脉,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霄悬订下数十条军规,我自己也给手下兵卒读过,但东风过马耳,没太挂在心上。依稀记得六虚子弟争殴要挨军棍,还是因为觉得这条挺逗。
拳脚无眼,武人的事,能算殴么?沈识微没大没小,打得我满脸是血,一句切磋不慎就带过了。谁打完架还自己去领罚。
没料今个儿还真有瞎耗子往死猫嘴里撞。
我打晨练归来就没好好休息,拖了张椅子远远坐下,一边吩咐小校给我倒茶,一边偷偷打量这奇人沐兰田。
论相貌,他并不似醉心勾斗的人。
沐兰田身材并不长大,但猿臂蜂腰,凛凛高亢。丹凤眼,悬胆鼻,麦金肤色,眼角铸着一段疏离和自雄。大概二十年后,我的八块腹肌长成了一块,沐兰田看着却还是个少年,站在高槛外遥拜,总也不跨进来。
沐兰田正向黄大师兄禀道:“……韦师弟仍在昏迷,郎中看了也说不知几时能醒。总不能抬他来打。但他干犯军规、冲撞兄长,是兰田在临海未教训得好,这十军棍,理应兰田替他领。”余光炯炯,直照沈识微。
黄大师兄果然和我想到了一处:“师兄弟间切磋,偶有失手也非大过,何须动用军法。不知八师弟请的哪位郎中,不如我去看看韦师弟?”
黄大师兄精擅岐黄,但极少替人看诊,这下算给足了面子,但沐兰田油盐不进,仍道:“是否切磋,彼时秦师兄亦在。”
可惜我无万歧两不得罪的急智,端着碗还嫌烫嘴的茶,道:“啊?这个……这个……”
向曲大笑起来:“得了!沐老八,少难为我秦师兄了!我就是打了那小畜生!他嘴里再不干净,下次我还打!来来,还没吃过军棍是什么滋味!”
沈识微终于迎向沐兰田的目光。他容貌英俊,笑容温和,比面具还假三分,亲切道:“沐师弟,这又何必呢?”
沐兰田道:“沈师兄,师命岂可不遵?”
向曲道:“废什么话?来打!老子还赚了一拳!”来不及脱,把我借他那件上衣横着扯裂,两片袖子摔在地上,大刀阔马往刑凳上趴倒。哪儿像领罚,倒像升堂。
廊下的军汉小校谁个敢来打他,黄大师兄没奈何,唤了两个亲信。我见他暗递眼色,知道意思是叫手下留情。没想棍子刚到跟前,向曲却一轱辘爬起来,嚷道:“不对!我是师兄,先打沐老八,我看着!打完了,他再来看打我!”
连我也忍不住了,喝道:“向曲!”
向曲拍着自己白花花的胸脯:“怎么了?!师父的命令,还能不遵吗?”
沐兰田也已把外衣和里衣逐一脱下,整齐叠好,放在干净处,方在刑凳上趴定。向曲咬着牙冷笑:“狠狠打!我看着呢,谁敢作假!”
那两个小校可怜巴巴看看黄大师兄,黄大师兄叹一口气,只得点了点头。
我本以为军棍是打屁股,心说肉厚,十棍也不算太多。
没料是脊杖,打手动了真功夫,不到五棍,就破了皮肉。那扁头刑棍和背脊骨遮拦出格格声响,听得我牙齿都发酸。
十棍受完,沐兰田浑若无事的站直身,血水滚珠般往他的腰窝汪集。他退后半步,果然不错神地监着向曲也领完十棍。
这俩人较着劲,打得血流满地,却都没有叫出一声。
见打完了向曲,沐兰田才再把衣物展开,早上起床般一件件淡然穿回。他束好腰带,正了巾冠,朝堂上众人团团一拜,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