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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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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岸并肩站着两个人,居然还有匹马,正是英长风和英晓露,陈昉坐在他们脚边,隔着大老远,我都能看见他浑身抖得像筛糠。
  想来也是,英家兄妹从小在烈鬃扬尘长大,水性必然比我强得多。
  见我看见了他们,英晓露高兴得直跳,英长风收拢长弓,也使劲对我挥手。我们都冲着对方嚷嚷,但隔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无数喧哗惨叫的人,却一句也听不清。
  我绝无体力再横凫过河与他们会合,更别说我这边还有个泡发了的沈识微。我指指自己,又指指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那个,手舞足蹈,示意叫他们自己先走。
  多半他们明白了我的意思,英长风远远冲我抱了抱拳,把陈昉撂上马背,三人一起向着南方去了。
  见他们走远,我才一屁股跌坐回烂泥里。沈识微双肩起伏,气喘如牛,我不禁伸手扶了一把帮他坐起来,问:“你没事儿吧?”他摇摇头,也不回答,只道:“你让二公子他们走了?”
  我道:“是。”怕他骂我,忙又补充:“无妨,我们寻个渡头过河,再与他们会合就是。”
  沈识微却嘿嘿笑起来,他浑身发抖,顺着鼻尖落下串串水珠,却也不在乎,一只手伸进怀里。透过方才被我拽松了衣襟,我瞧见他紧紧拽住一个物件:“二公子护着活宝贝走了,那咱俩就看好死宝贝吧。”
  竟然是陈昉那肇祸的黄绫布包。


第三卷 风尘杀劫 


第25章 
  我们又歇了一停,略恢复了些力气。
  此刻湿衣冻黏在皮肤上,我浑身都疼,血里漂着锐利冰渣,心脏每泵一次,就被戳一锥。
  冷。
  我平生没有过的冷。
  什么是冷?
  冷不是趁五一放假,和同桌赌了十块钱,往水库里最绿的地方一猛子跳进去。冷不是打雪仗时,你亲爹把你坐在地上,好让你妹妹往你脖子里大捧大捧地灌雪。冷也不是冬天爬出热被窝,只穿秋裤跑过长长走廊,撒完尿后打的那个由稍到尾的哆嗦。
  冷不是痛苦的体验,而是笃定的恐惧。
  冷不止让你不舒服,冷会要了你的命。也许就是此时此刻,这摊河边的烂泥上。
  沈识微勉力站起来,道:“回去!”就连他也面青唇白,声音直哆嗦,发梢和眉毛满是霜花,见我一愣,他吼道:“火!”
  烂泥塘里能点燃一切都烧成了火。
  门板,篱笆,纺车,板凳,茅草。有的是方才真皋老爷放的,有的是幸存者点来自救的。
  我俩找到一辆熊熊燃烧的板车,对视一眼,都开始麻溜儿脱衣服。沈识微要脸,还穿着贴身的里衣,我要命,扒得只剩一条裤衩,恨不能把自己架在火上翻几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横七竖八丢在火边的衣服上抽离出丝丝雾气。
  沈识微的黑氅是件神物,刚才沾了水,裘毛一簇一簇支楞着,现在略一烤干,又变得油光水滑。他身披貂裘,把头发也重束了一遍,竟又有了三分光鲜。而我贴在火边,几乎被烧光眉毛,皮肤刺辣辣的疼,也不知冻的还是燎的。饶是如此,我仍觉着自己是个垃圾杂物冻成的大冰坨子,热气永远传不到心子里。
  不过好歹手脚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咬紧牙关,开始往身上套半干的衣服。
  沈识微唤住我:“你要做什么去?”
  我道:“我去看看……能不能救人。”
  沈识微匪夷所思地盯着我,见我是认真的,竟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救人?如今自保都难,你要救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心头火滚,梗着脖子道:“真傻!要不是真傻,沈公子这会儿快飘进海了吧?”
  沈识微的笑容在嘴边僵住,他狠狠道:“你莫以为救了我,你就……”
  我打断道:“可别,我什么都不就。来来,我说一遍给你听啊:我救你纯属是傻,你用不着感激,更谈不上回报。要是快淹死的是我,你这样的聪明人才不管呢。对不对?你还有啥要补充的没?”
  他不说话。我扭头就走。
  只是我还能救谁?
  方才几乎滚沸的河心现在已死寂冷透。只留一条孤零零的趸船在凄惶打转。河水把尸体拍上浅岸,在垃圾与碎木中,死者的脸如簇簇白色睡莲,随浪轻摆。
  河滩上,在活着的人的悲泣、诅咒、叫喊里,连真皋人的马蹄声也如踏入了痛苦的泥沼,每一步都被拉扯得滞腻沉重。
  我突然看见离我不远处,有个仆倒的人胳膊动了动。
  我一个箭步跃上前,把她翻了过来。
  这是个年轻姑娘,双眼半阖,虽衣衫褴褛,却仍用褪色的红绳盘着发辫。
  心肺复苏是怎么做的?!
  我试着压了压她的胸口,她的七窍里冒出浑浊的水,我颤抖着双手又压了两下,正犹豫是不是要往她嘴里吹气。却见水却越来越脏,我蓦然发现,这哪是什么污水?
  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是冰冷的黑血。
  她的臂弯又动了动,一只冻得连叫唤都叫唤不出声的癞皮狗拱了出来。
  等沈识微找过来时,我正在骂人。
  我正用我想象力能穷极的一切肮脏下流话咆哮着,嘴角泛着白沫、向着虚空跳踯,真皋人、陈昉、老天爷,我也不知是要艹这三者谁的妈。
  沈识微一把抓住我的肘弯。
  他恶狠狠压低声音:“你不是要救人吗?发什么疯?”
  我甩开他的手,骂道:“沈识微!艹你大爷,要不是你乱嚷嚷,也不会死这么多人!看好了,这都是你造的孽!”
  沈识微不怒反笑:“我造的孽?秦师兄不也跟着跑得挺快?你那时要是就想救人,横鞭扬刀,万夫莫开,替大家拦住真皋人不就是了?”
  我被他说得一怔,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冷笑道:“真皋人又在结队了,秦师兄要是想留在这儿殉道,我也不拦着。你走不走?”
  我梗着脖子不看他,这回换他冷嗤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这厮脚程极快,转眼就出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这尸积如山的河边,吹着腥风,只觉鼻子发酸,忙深抽了口气,不让自己真哭出来。
  沈识微说得不错,真皋人经此事变折了些人手,也阵脚大乱。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现在早回过神来,烂泥塘外的平地里,队列正渐渐成型。
  我和沈识微折返回来本就已是冒险,现在再不走,只有让他们瓮中捉鳖的份儿。
  别的不论,折腾得这么要命,真皋人可别这么轻易想逮住老子!
  我翻上河岸,直追沈识微去的方向。
  岸边乱山丛树,草莽纵横,泥地上脚印纷杂踏乱,却偏偏四望无人。我心里不由有点发憷,沈识微还真先走了?念头一转,我又冲自己哼哼了两声。
  可不是走了么?对他莫非还该抱什么幻想?
  大路朝南,只此一条。我就不信,离了他沈识微我还回不去了。
  我气鼓鼓地走了小半里,却发现自己站在个三岔路口。
  他妈的,刚才谁说的只此一条?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钢镚来丢丢。突然却看见有个人立在左手路旁的树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见我沉着脸向他走过去,他讥笑道:“怎么?秦师兄不是不走么?”
  我也不知心里是喜是怒,嘴倒是动得比脑子快,也呛道:“怎么?沈师弟不是走了么?”
  沈识微猛然转身,袖子一摔,几乎打在我脸上。
  他大步走在前面,我赶不上,也懒得赶,远远缀着,只求个不迷路。
  一边走,一边看太阳从阴雾中渗出血光。
  就像那姑娘的发绳褪了色,一道污红染透了河水。


第26章 
  到了晚上沈识微才重新和我搭腔。
  问的还是:“秦师兄身上还有钱吧?”
  大瀚朝流通宝钞。比起铜钱元宝,纸币在我看来异常亲切,随身总喜欢揣几张。为此我专门找人做了个皮夹子,和过去在地球上用的那个模样差不多,还唏嘘不已地保留了卡位。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乱世里别说宝钞,真金白银的好使程度也有限,但如今我们马匹行李尽失,总比没有的强。
  我忙从怀里把皮夹子掏出来。
  这年头没有钞票纸和柯式印刷,外面几张宝钞已经泡得有点不成样,夹心的勉强还能用。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若在淩水我俩暴吵一架、彻底翻脸,那将来我必然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终身投入跟沈识微找不痛快的事业里。
  但他最终停下来等我了,多少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清清嗓子,没话找话:“沈师弟问我有钱没有做什么?看着打火的地方了?”
  沈识微道:“喏,那就是打火的地方。”
  说着下巴一抬,指向前面的的森森连岭,茫茫原畴。
  他冷笑道:“秦师兄还敢进市镇?”
  我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我不好意思个屁!他留下来等我,十有八九是冲着我身上的宝钞。
  但最终我还是跟他进了山,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又在他的指挥下收集了堆枯枝回来,老老实实蹲着看他拿火刀点火。
  果然没有比火对人类文明进程影响更大的东西。
  那一小团光明跳跃而起,虽说暖不透身,也填不饱腹,但却给人莫大安慰。我觉得生机复苏,哪怕饿得胃抽筋、穿着湿衣服坐在冬夜的户外,但也还算能熬过去。
  虽说如此,我还是睡不着。
  一闭眼,反像拉开了片黑色的大屏幕,无数怪景在上面上演。
  乱蛇壕中。战士刀稍的彩缡坠地,一条就是一个真皋寡妇。
  淩水河畔。我每走一步,都挤碎穿通他人的血肉。火伤不了我,冰凌却刺破了我的胸口。人牲嘶叫,马蹄沉闷。河水反倒是不言不语,河水忙着狼吞虎咽,只来得及打一个寒雾弥漫的嗝儿。
  一把绘彩琵琶缓缓上浮,那是一个红绳缠辫的姑娘浸在冰水中,飞天般反弹着它。
  黑暗的天穹与大地如同一副铁铸的磨盘,我置身磨齿中,稍有妄动便要被碾成一团肉糜血髓,心中压抑得只想放声尖叫。
  我索性一骨碌翻起身来。
  隔着火堆,沈识微却在细细翻检陈昉的黄绫布包。
  他早把黄绫拆散,把那层层包裹的事物冲着火光翻来覆去地看,沈识微这人一向不露声色,此刻脸上却浮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忍了忍,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赔笑道:“沈师弟,也给我长长眼?”
  沈识微抬眼望望我,也没小气,把那东西抛了过来。我忙伸手接住,借着火光,勉强认了认上面的篆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还真是传国玉玺。
  我也学着沈识微的模样把玉玺颠来倒去地看。见背有螭纽,正面钩划凹陷处满是朱砂旧渍,玉质莹白温润,除此外,以我的见识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既然印文和我那个次元的一样,也不知两边历史重合了多少?
  我试探道:“古有楚人卞和……”
  沈识微眉头一拧:“什么?”
  我忙说:“没啥。”想了想,又道:“沈师弟,你觉着这是真的吗?”
  沈识微说:“我也算玩过些好东西,但这样的美玉还是第一次见。说是无价之宝,一点也不为之过。”一边说,一边对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哪敢把无价之宝再丢回去,忙恭恭敬敬地绕到他身边,捧到他手上。
  玉玺重回掌中,沈识微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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