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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所以明日一早,你也走吧。”
“万一……谋逆成功了呢?”小福颤抖着问。
事实上谁做皇帝沈晏周并不关心,他原本想过如果福禄王谋逆成功,傅清寒没有性命之忧,他便不插手此事。只是隐隐有所担心,所以不肯将家主之位交给他。后来沈靖川透露了他们的声东击西之计,他已看出福禄王没有胜算,这才忽然插手。
“我不信。”沈晏周只是如此说道。军机绝密之事,他口风倒比沈靖川更严。
小福站了起来,咬住嘴唇,许久才说出话来,“你既然……已经看出来……只要阻止傅清寒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顶罪?”
“他和福禄王走得太近了,沈家给了王府那么多钱,将来清算起来,无论如何都抹不过去。但倘若说这些钱是沈家当家给的,而后他又被沈家除了籍,二弟帮忙周旋的话,应当可以保住一命。”沈晏周道。
“所以你才一直不肯给他家主的位子?”
“当时确实已经隐隐担心,总想着万一出事,尽量庇护他一下。”
“难道……就不会有人看出来你的用意?”
“我用倦雪刀捅了他心窝一刀,他差点死了,金匮城谁不知道此事?”沈晏周瞥了她一眼,“伤口要深,外表要看着血腥,却还得避开肺脏和心脉,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精准的一刀。”
“……为了他,你竟做到这种地步……”
“毕竟他是我最爱的三弟啊,”沈晏周留恋地看着笑眼弯弯的大阿福,“做到什么地步都可以,又有什么值得说的呢。小福,你总是好奇这些事,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这些谋划,可都是以你的死为前提的!”小福感到一种难以言述的闷痛。这不过是沈晏周自己的事,可是她却没办法不难过。
“我死了,三弟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啊。”沈晏周垂下眼帘,终于透出了一丝哀伤,“我总威逼利诱地让他杀了我,他明明那么想摆脱我,却仍不肯动手。明知道他不爱我,我却还总想要证明些什么……你看,他这么讨厌我,却依然不肯杀我,或许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一些爱我的吧……”
“所以,如果他真的对我挥刀,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你们从岛上回来,我看你们相处的融洽,我以为他爱上了你……”
“以死相逼得到的回应罢了,”沈晏周抬起黑漆漆的眼眸,绝望地看着空旷的院子,“他如今,应当更恨我了吧……”
小福抱着身子蹲在了地上,埋起头,肩膀抖动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啜泣。
“哟,竟然哭了,”沈晏周散漫地微笑起来,伸出微凉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哭过就忘了吧,不要告诉他。”
第二十五章
金匮城这一年看似安稳太平,却不料年关将近之时,备受江浙一带百姓敬仰的福禄王遽然起兵北上。
然而这场叛乱就如同夏天的暴雨,电闪雷鸣,骤起骤歇。
叛军从金匮和湖州向北行进,在常州遭遇阮翎然率领的王师,爆发激战。与此同时,台州和宣城两地暗中聚集的王师忽然向北包抄,对金匮两面夹击。
而朝堂之中,次辅叶流之带三千铁甲兵逼宫,皇宫被围,内外僵持不下,人心惶惶。
金匮城外金戈铁马,战火纷飞。守城数日,大抵是扛不住了,柳知府下令官兵烧城,以免弃城后粮草兵器落入王师手中。一时间城内黑烟滚滚,哀鸿遍野。城中百姓都携儿带女,抱着值钱家当涌向城外,死在乱箭中的人不计其数。
沈家老宅的大门被撞得东倒西歪,府苑被盗贼和流民轮番抢劫,一片狼藉。沈晏周坐在后院回廊的太师椅上,默不作声地望着庭院正中一具漆黑的棺木。
他捏起小酒坛往薄胎酒盏里倒了些梅花酒,端起酒盏浅啜了一口。清冷梅花的香味儿层层叠叠在舌尖漫开,味觉勾起的记忆深远难忘。
远远地马蹄声响起,习武之人耳力灵敏,沈晏周猜出来得当是一队兵马,想来是破入城中的王师了。他偏过头看着手边的大阿福。
泥娃娃面目和善,笑意盈盈,他莫名觉得心头一暖。
他把大阿福抱起来,手指摩挲着它的身体,笑问道:“你笑什么,难道也想喝酒么?”
“不行哦,你现在还太小了。哥哥把酒埋在梅树下给你留着,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一起喝。”
“你还有多久才能长大?”沈晏周笑着摸了摸下巴,“十年吧,十年后你就长大了。”
“那还要好久呢呀,哥哥。我想要快点长大,以后保护你哦!”
沈晏周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语音,他忙回过头,便看到回廊拐角站着个粉雕玉琢的清秀孩童。
孩童手里拎着个草编的蜻蜓,正一提一提玩得开心。
沈晏周猛然站起,踉跄中撞翻了酒坛。他赤着脚跑过去,追逐着这个孩子。
沈家园林回廊沿池而建,斗折蛇行,时隐时现。沈晏周在廊中奔跑,袍带衣袂当风飞扬。远处城中厮杀不绝,园中却曲径通幽,只闻鸟鸣。
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在前面回荡,沈晏周跌跌撞撞,追逐着每个拐角处孩童手中一闪而过的草编蜻蜓。
他轻功用得太久,体力不支地抵住长廊画柱喘息。面前的一泓幽池,通往池中临水阁的一截曲折石桥上,沉静的青年眺望着远方,风吹动桥边垂柳枯枝,摇摇曳曳。
“三弟……”沈晏周勉强又站起往池中走,然而青年的身影倏然一晃,又步入幽阁之中。
沈晏周拖曳着散开的长袍,面色苍白地走进临水阁。长时间无人问津的亭子,夏日时藤蔓已经长入雕花窗棂,如今枯藤老树缠绕飞檐乌瓦,垂挂几案,阒无人声,幽邃寂静。
沈晏周这时才觉出自己醉了,他惘然坐倒在阁中的落满灰尘的罗汉床上。
十年恍如一梦,癫狂半生,大醉初醒。
光线从窗棂缝隙射入,尘埃在空气中静静弥漫。不知坐了多久,阁子外响起嘈杂的兵马声和人声。
沈晏周站起来,缓缓走出临水阁。
阁子外沿着池塘围了一圈弓箭手,回廊上尽是手持刀戟的王师。众人睁大了眼,紧紧盯着沿着曲折石桥缓步走出的青袍男子。
他的神色寂静,宽袍散发,从深院昏暗的阁中走出,如同冉冉升出泉下的魑魅魍魉。
“逆贼沈晏周,速速束手就擒!”为首官兵严声喝道。潭水的死寂被打破,数只野凫纷纷扑棱着翅膀飞起。
沈晏周抬起了一只手。官兵以为他要出招,骤然骚动,一个年轻的小兵惊得失手射出一箭。沈晏周躲也没躲,箭堪堪擦着他的耳垂飞过。
他又抬起了另一只手,指尖相交,垂着腕子递向为首的官兵。
“不是要抓我么?”他淡淡哂道。
…
傍晚之时,金匮城彻底被王师攻破。沈靖川策马加鞭冲进城中,驰过满目疮痍的街市,在沈府破败的大门前骤然勒马。
他蹙紧眉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摇摇欲坠的门匾。
严问山终于追上了他,滚鞍下马,轻轻搂住他的肩膀,“都是贼王之过,日后我们再重建就是,阿靖……”
沈靖川没有说话,一步冲进府中,径直朝后院跑去。
后院阒无人影,唯有庭院正中摆着一具黑漆漆的厚重棺木。院墙坍圮,北风悲吼。
“城被围了这么多天,他不可能出得来。今日破城时那么多人逃出来,却也没看见他。”沈靖川头也不回地说。
严问山在他身后想将他抱住安慰,却又不敢过去,便好言劝道:“兴许是被官兵带走了,等人马安顿好,去问问看就知道了。”
“大哥那种性子,与其被俘,恐怕宁可一死。”沈靖川脸色愈发沉重。
“阿靖……”
“他若是没死被俘,押回京城,也是死罪,”沈靖川冷冷道,“陛下必定不会饶他,我若要救他,只能半途将他劫走。”
“阿靖!”严问山一把握住他肩膀。
“冷静点,先问问情况,你大哥他未必被擒了,”严问山叹道,“你若实在要劫囚……”
沈靖川抬眼盯着他。
“……我就帮你。”严问山投降道。
“好,那就去军中问问。”沈靖川点了点头。
…
王师清点兵马,安顿完毕已交亥时。沈靖川在军中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找到了沈晏周。似乎都听闻过他的江湖名号,官兵对他十分提防,手脚都上了重枷,帐篷里外足足有二十余人把守。
严问山拿出皇亲国戚的身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帐篷里的官兵暂时退了出去。
兄弟二人相见,沈靖川沉着脸,僵硬地站着不动。
沈晏周温言道:“阿靖,你来看我了。”
沈靖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道:“手疼不疼?”
沈晏周低头看了眼被重枷磨破的双腕,摇了摇头,“不疼。”
“你饿不饿?”沈靖川又问。
沈晏周苦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
沈靖川朝帐篷外喊了一嗓子,不多时严问山冒出个脑袋,递给他一碗粥。
沈靖川坐下来,用勺子盛了粥,递到沈晏周嘴边,“吃吧。”
沈晏周颔首吃了一勺,身子微动,枷锁便锒铛作响。
“我想不明白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沈靖川待他吃完了一碗粥,冷冷地说。
“武功,财富这些都到了极致后,就想要更高的东西。权势地位,世人谁不追求这些,我也是一样的。”沈晏周回答。
“你做得太过分了,无论是利用三弟,还是欺骗我,”沈靖川道,“我这么敬重你,却没想到你原来是非不分。”
“怪我不好。”沈晏周叹道。
“可是你是我哥哥,我做不到大义灭亲,”沈靖川用力揉着眼睛,“我要救你走,日后你隐姓埋名……”
“阿靖,不要胡来。”沈晏周想要抬起手,却只能微微挣一下,铁链“哗啦”响动了一声。
“先胡来的是你。”沈靖川愤怒地说。
“阿靖,你听我说,你将我亲手押到京城的话,能免得受我牵连。”沈晏周一着急,禁不住又咳嗽起来。铁链再次哗哗作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种事你做得到,我做不出!”沈靖川低吼了一声,“明日专门押解的官兵就要来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沈晏周蹙起眉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佝起身子,星星点点的鲜血从口中呛出,喘得接不上气。
“哥……”沈靖川慌忙凑近扶住了他,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力量穿入他的穴道。
沈晏周重枷之下全身唯一能抬起的手指此时正稳稳地点在他的檀中穴上。
沈靖川直接朝后仰倒,张了张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阿靖,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就不会跟他们到这里来。我已无生志,你就别再让我求死不得。”沈晏周怜惜地望着他。
“……你一心求死?”沈靖川悲不自胜,含泪看着他。
“这十年就像是一场梦,如今也该醒了。”
说这话时,沈晏周双目中的眸光,如春日阳光下白雪皑皑的湖面,纵是早已冰封千尺,触手可及之处却仍是一捧春雪初融的宁静温柔。
第二十六章
从宫中快马传出了消息,围攻皇宫的叶流之一流已尽数被禁军擒拿,逆军顿时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更有传闻,福禄王亲自率领的军队遭到重创,贼王下落不明。
金匮城外的军营中,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