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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傅清寒忽然想起了今年开春,梅花盛开那天,沈晏周抱着一只酒坛偏要他陪饮,还口口声声说这天是自己生辰。那时沈晏周强吻他,他一怒之下摔了那坛酒。
现在回想起来,唇齿间似乎还有梅花酒的清醇。
傅清寒突然有些明白了当时沈晏周的心情,可惜那时他不解意。
“对不起,我忘记了。”
“没什么,毕竟说这话时,你还是个玩性很大的小孩子,哪里能记得住。”沈晏周微笑道。
小孩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每一天都是如此不同;而成人的时间却过得缓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以孩童时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成年后的记忆又难以忘却。
彼此相处的点点滴滴,如细沙一般从傅清寒的指缝间缓缓流走,却原来如种子般扎根在沈晏周心底,经年累月,开枝散叶。
第十三章
不过数日,一叶飘落,秋意渐浓。金匮城的百姓若是去了邻镇,路上总能遇见零零散散几个巡逻的士兵,也不知他们扎营在何地。
小小的湖边之城,竟有几分紧绷的气氛。
季节交替之际沈晏周的病又重了些,小厮送饭食进来时,见昨晚的饭菜还是原样摆在托盘里。小厮把昨夜的取走,今早的留下,正要起身离去,突然听得竹席上的男人咳嗽了几声。
“小福呢?”小厮听得他声音沙哑低沉,看来病得不轻。
“小福昨晚出去了,一直没见她回来。”这小厮是个新招进来的下人,平日在宅子里只看见三少爷打理家业,又听说这大少爷行将就木,所以心底对他不屑得很,面上也不愿在此多停留。
沈晏周眼神清明了些,忽然道:“……你扶我起来,备车,我要出门……”
“三少爷吩咐了,让您好好养病,哪里都不能去。”小厮说完端起托盘,也不理睬挣扎着想坐起的男人,掉头就出去了。
沈晏周眼中晃过一丝阴鸷,看来他太久没有大开杀戒了啊。
他想了想,从枕下摸出鸩羽,倒出两粒吃了。两只手腕刀痕密布,即使只是倒出药丸这样的动作,也仿佛不堪重负,双手抖个不停。
暂时缓解了疼痛,身体却依然没有多少力气。沈晏周穿上了青色外袍,手却抖得系不上衣带。他趿着鞋子一路扶着长廊的栏杆走向前院。
只在半路上,就撞见了小福。小福的眼瞳泛着幽红之光,右手指缝里全是凝固的血。
沈晏周心一惊,沉声问:“你将他杀了?”
“没有,还差一点。”小福面无惊慌,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类事情,“你救过我,你不能动手,那么我替你杀了他。”
沈晏周叹了口气,“别多说了,王府的人此时恐怕已经到前院了,你赶紧从后门逃走出城。”
“我走了恐怕他们为难你……”小福动也不动。
“你留下更为难我。他们若查出你是妙火教的人,我窝藏朝廷钦犯这么多年,是诛九族的大罪。”沈晏周冷静地说。秒火教弟子修炼独门内功,一定程度后眼瞳会变成红色。其教众多为异族,曾在先皇时期策划谋逆,被朝廷下令剿灭。
“我只要一口咬死你并不知情……”小福争辩。
“行了,下次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沈晏周不耐烦地教训道。
“我再不杀了他,你就要被他们折磨死了!您老人家也动动脑子好不好?”小福被他怼了一句,立马反唇相讥。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沈家家产遍布江南,我的倦雪刀想杀谁就杀谁……还用不着你怜悯……咳……”沈晏周扶住了柱子低咳,“……快走。”
他目送小福离开,又倒出一粒鸩羽吃了,才挺直了腰,缓缓朝愈发嘈杂的前院走去。
…
前厅已经乱作一团,王府的侍卫将沈府包围。侍卫长举着刀,面色铁青地盯着傅清寒。
傅清寒只觉浑身的血都结成了冰,他想起沈晏周说过不会再干涉他,也果然没有对福禄王下手。可是没想到,他能纵容小福替他杀人。是啊,他说过不食言,可是他却没说不借刀杀人。
傅清寒苦心经营整整两年,一切险些就这么功亏一篑。
沈晏周如同阴魂般纠缠着他,日日夜夜,让他永无宁日。
“把刀收起来。”整个前厅剑拔弩张,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厅外响起。
“沈大公子,”侍卫长冷笑道,“你是在对本官说话?”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在我面前拔刀,”沈晏周走了进来,青色的衣袍飞扬如风,“倦雪刀面前,没有刀。”
“沈大公子好大的口气,可惜本官不吃你们江湖人那套玄乎的恐吓!”侍卫长举着刀在他面前挥动了一下,“把那个叫小福的刺客交出来,你也得跟我去王府地牢!”
他又轻蔑一笑,“你的手抖个不停,吓成这幅样子,还能拿刀吗?”
侍卫中顿时爆发一片低声的讥笑。
沈晏周面无表情,他的手确实在发抖。手腕上数不清的伤口,痊愈后反复再次被切开,一直无法愈合。
然而这一瞬间,五楹大厅被铺天盖地的杀气溢满。
突然所有人都不再笑了,傅清寒低声喝止,“沈晏周,你不要胡来。把小福交出来,剩下的我替你向王爷求情。”
“你替我……求他?”沈晏周遽然回头看着他,“我沈晏周什么时候求过人!”
“你要蛮横到什么时候!”傅清寒吼住他,又转头朝侍卫长拱手,“大人,小福那婢子不知是何处的妖女,欺瞒我兄长多年。这次的事,我兄长是全然不知情的,请大人看在傅某的薄面上……”
“傅公子,王爷被刺这是多大的罪,这不是靠卖你个面子就能善了的!”侍卫长严声道,“你们两个,把沈晏周给我绑起来押入地牢!剩下的人给我进去搜,把那妖女搜出来!”
沈晏周忽然身形一飘,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绕到了一名侍卫身后,修长劲瘦的手指之间红光一闪,抹过了那人的脖子。
“啊!”一声惨叫,那侍卫脖颈喷血,轰然倒下。
“沈晏周!”侍卫长大惊失色,倦雪刀之快,根本让人看不清刀刃在何处。沈晏周从喉咙里发出低笑,如化入水中之墨,广袖挥出,青丝缭绕,眨眼间又落在一名侍卫的肩膀,对着他的侧颈一拂,顿时一整面白墙被喷射而出的鲜血染红。
“怪物!”侍卫长大吼着挥刀砍过去。那刀身很长,沈晏周被逼得飞身而起,却在下一瞬落在了他的刀面上。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青色的身影便已顺着刀背掠到了侍卫长面前。
“我早说过,让你把刀收起……”他已经伸出的手忽然一顿,冰凉的指尖堪堪停在侍卫长的脖颈上。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蜷回,头也慢慢的转回。他纤细的脖颈下,架着一把通体乌黑刀锋雪亮的长刀。
“斩黄泉……”沈晏周蓦地狂笑起来。
“你适可而止。”傅清寒面如冷霜。
侍卫长颤巍巍跪倒在地,脚下已经积了一片黄褐色的尿液。他勉强发出声音道:“把沈晏周……绑起来……带……带走……”话到末尾已经破了声。
“你们要做什么!”门口的花盆被撞碎,沈靖川衣袍大敞,冠帽凌乱地冲了进来。他一听说福禄王被刺,就知道事情不妙,一路狂奔回沈府。
“三弟!你……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大哥抓走?”沈靖川一脸震惊。
傅清寒眉心微蹙,沉默不语。四个人押着沈晏周,剩下一队人带着刀进了沈府后院搜查。
“沈家过去从没外人敢进来搜过人……”沈靖川怔怔道,“三弟……”
“阿靖,不要说了。”沈晏周用眼神镇住了他。
侍卫们押着沈晏周出去,傅清寒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以为他定要回头再对自己说些什么,无论是讥讽还是叱骂。
但沈晏周一次都没有回头。
第十四章
沈靖川坐在一片狼藉的大厅中一言不发。他从小养尊处优,生长在父兄的庇护下,未曾遭受过家中这种变故。
严问山扶起一把椅子,用袖子拂去尘土坐在他对面。
他用手在沈靖川面前挥了挥,“阿靖,给点反应。”
沈靖川深深喟叹一声,“好想直接杀了那贼王,把我大哥救出来。”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严问山抚了抚他的肩膀,“暗夜御史大人不允我们对贼王下手,定然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不想再做官了,倒不如落草为寇去劫狱救我大哥。”沈靖川捂住了眼睛。
“对不起,你本生性自由,却被我拉入官场。”严问山叹了口气。
“媳妇,你别这么说!”沈靖川连忙道,“我也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把我哥救出来!”
“你大哥早年闯荡江湖,收留的那个叫小福的婢女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没听说福禄王有这么个仇家,所以我推测她恐怕是见不惯福禄王用你大哥的血解毒,所以才去刺杀福禄王。至于你大哥倒未必知情,否则以他的个性,要杀福禄王根本不会借旁人之手,”严问山分析道,“福禄王那边,我觉得也未必就认定了小福是你大哥指使的,他们之所以扣下你大哥,恐怕还是因为顾虑枝叶蛊。”
“你想,福禄王在制出解药之前,为了缓解毒发完全依赖你大哥血中的枝蛊。他曾想把你大哥带到王府去,却被你三弟回绝了。如今这么一个机会,他正好借机把你大哥留在眼皮子下面看管,以防制出解药前出什么事故,”严问山继续道,“所以我认为事情肯定有转机,但需要你三弟从中周旋。”
“我三弟?他都快把我气死了!我大哥纵是百般不好,那也是自家人,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帮王府的人抓自己亲哥哥?”沈靖川一提起来就怒不可遏。
“当时那种情况倒也怨不得他,若真任由你大哥把那群侍卫全杀光,事情就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严问山道。
“那也是他们逼的!他们要搜我们家,我大哥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沈靖川拍着桌子。
严问山把手扣在他的手上按住了,“我倒觉得,你大哥恐怕是为了拖延这些侍卫,给那小福赢出逃跑的时间”
沈靖川一愣,“我倒没想过这一层。”
严问山笑了笑,“据我所观,你这两位兄弟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你就不要太操心了。说起来,还是尽快找你三弟,商量个对策吧。”
…
沈靖川压着怒气推开书房的门,找到傅清寒时,他正对着桌前一只小瓷瓶发愣。
“鸩羽?你怎么会有这种药?”沈靖川惊诧。
“鸩羽是什么?”傅清寒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从沈晏周身上掉出来的。”
“是止疼的药,”沈靖川道,“说是药,倒不如说是毒。这东西长期服用,极伤脾胃,还会让身体越来越差。”
“可我见沈晏周常吃?既然毒性这么大,他为什么还要吃,岂非饮鸩止渴”傅清寒蹙眉问。他一直以为沈晏周吃得不过是寻常的疗伤药,今日却头一次听说他吃得竟是毒药,而沈靖川却还不阻止他,莫名焦躁起来。
“是不是饮鸩止渴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他还能活多久?”沈靖川忽然凉凉地问。
“你什么意思?”傅清寒紧紧盯着他,心口袭来一股不安。
“自从你离家出走,大哥就抑郁成疾。这些年你真以为他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