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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接手子桑家族的生意,子桑家族的生意门路很广,但大多数都是和朝廷打交道。沈简生的消息已经越来越少了,他忍不住把触手伸进了江湖。
好在囚幽谷也在做生意,他立刻就和这四大势力之一搭上了桥。很快他发现这巨头竟然受制于江湖另一大势力生死崖,这个发现让他震惊无比,他顺藤摸瓜和生死崖也搭上了线。
他经脉已断,不可能再习武了,但他还可以用毒。他在囚幽谷和生死崖都安插了眼线,学会了基本的不用内力的暗器,还有生死崖诡异的毒。
他为他的父亲研制了第一副毒药,它无色无味,并不致死,但长期服用却会要命。在他接管更多事务的同时,子桑家主已经病卧床塌了。
子桑竹对自己小叔的事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还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间接害死小叔的*。他觉得自己羽翼终于丰满,可以去找沈简生了。
但他却没想到,沈简生身旁竟有人捷足先登了。他知道那人叫程慕北,生得好看不说还武功高强,而且还是江湖巨头久北阁的少阁主。
但子桑竹绝对不认为自己比他差,更何况世上哪能有比他更爱沈简生的人呢?沈简生为什么就不能等等他呢?
仇恨的种子终于开出花来,日日夜夜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幽香。他指使着囚幽谷、生死崖给他们制造麻烦,但子桑竹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越来越如胶似漆。仇恨彻底蒙蔽了他的双眼,他把*交给了欧阳秋,他要这两人永远不能相爱。
他知道了沈简生离开了程慕北,知道他一路去了南海。所以他赶紧处理好手中的事情,匆匆忙忙追去了南海。但还是晚了,他进不去云海。所以他一直游荡着,本想等沈简生下山,却看到了同样寻来的程慕北。
这个男人确实好看,但他凭什么配上沈简生呢?
到后来,子桑竹已经记不清了。他不想在沈简生面前露出自己丑陋的样子,但他每次热络又温柔地套近乎的时候,沈简生总是看着别人,沈简生已经把他忘了,眼里根本装不下他。
最终子桑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内心迫不及待要结果的仇恨,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害死程慕北。但他更挫败地发现,不论怎么样,沈简生都坚定地站在程慕北身边。
那仇恨终于结出果来,子桑竹想:既然你那么想去死,就和这个姘头一并去死吧!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有得不到的东西,这个认知让他恐慌,他歇斯底里地想要毁灭掉一切让他恐慌的。哪怕是他自以为深爱的沈简生。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一次又一次地失策,愤怒和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但他夜里却总梦到年少的沈简生救他的样子,那应该是他的沈简生!他同样开始理解小叔的心情,但又无比地嫉妒子桑予,为什么他爱的人就可以爱他呢!为什么他就可以为他爱的人去死呢!
病态让他一次比一次疯狂,他早就偷偷练了童子功,因为这个邪功能够修复好他的经脉,甚至重塑他的双腿!他找到了破解童子功变成幼儿的方法,但却被程慕北逼得不得不直接施展了功法。
他再也得不到沈简生了,他必须毁了他。
直到自己将死前,他的疯狂才销声匿迹,对沈简生蓬勃的爱开始破土。他知道自己罪不可恕,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还在侥幸着问沈简生:“当初救我你后悔吗?”
沈简生早就不像当初那样浑身泛着杀意了,眉眼间也柔和了不少,但子桑竹却再也找不见他眼里对他的温柔了。他听见沈简生说:“后悔。”
他知道,自己着荒唐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双子篇(一)
子修是个孤儿,因为出生在一个贫穷的村子里,七大姑八大姨都没钱多养一个孩子,于是他自小就开始乞讨。但因为他营养不良,导致他身材十分瘦小,在乞讨大军中也讨不了好。
又一次没抢到口粮的时候,有人递了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到他面前。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光头和尚,保持了一会儿戒心后还是败在了粮食的香味下。
和尚看着他狼吞虎咽,长叹一口气后十分仁慈地问他些家里长短。子修犹犹豫豫地回答了,于是便被这位光头和尚带回了云海。
光头和尚是云海的住持,他生性仁善,问子修愿不愿意当他的关门弟子。子修虽然惦念着有口饭吃,但是佛门清净,他怕自己愧对住持,于是拒绝了。住持见这孩子颇有灵性,还是把他带回去当了个带发修行的弟子,还允诺他日后可以还俗。
他算是在云海安了家,有了个归属。只是因为他自小身子弱,习武总赶不上别的弟子的进度。但好在他天资聪慧,经文一向过目不忘,所以在云海过得还算惬意自在。
他渐渐抽条开,成了云海最俊俏的和尚,连允许留下来的头发都慢慢变长了,规规矩矩地束起来。
这些年来修身养性,他都快萌生出剃发礼佛的心了,但儿时游荡的大千世界却让他无法忘怀。外面的世界姹紫嫣红,他怕自己犯了清规给云海丢脸……尤其是他认识到自己喜欢男人之后。
这将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秘密,子修本来想隐藏一辈子。但十六岁那年,住持带他四处讲佛,来到了子桑家族。
子桑家族是声名赫赫的商家,府邸气派豪华,子修跟随在住持身后不敢四处乱看,但还是偷偷瞄着。他这些年都在云海长大,早就快忘记外边的世界了。
子桑予就是这个时候闯入他的眼里的。翩翩公子一袭白衣,倚在躺椅上读书,风吹过竹叶落下,外边人来人往,但他却像是沉浸在了书里,全然没有知觉。
子修读了那么多本经书,和一群出尘的和尚打交道,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人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他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年几眼,一时忘了看路,竟然一头撞在停下来的住持身上。子修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正抬手摸自己的脑袋,听见有些叫了声:“阿予,快过来!”
原来住持已经见到了子桑家族管事的人,还交谈了一阵。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些,然后见那正在读书的少年转身站了起来,朝这边笑了笑。
细碎的阳光从竹叶缝隙中落在他脸上,他长得也十分清秀斯文,微微笑时竟然有个笑窝。
子修看傻了,直到少年快步走到这边,叫了声:“父亲。”
子桑世把子桑予揽到了自己面前,爽朗地笑着:“这位是圆悟大师,快快叫人。”
“圆悟大师,”子桑竹乖乖作了个揖,说道,“我是子桑予。”
圆悟大师笑笑:“子桑公子客气。”
这次讲佛需要三天,子桑世让子桑予把子修带下去休息,自己和圆悟大师论佛去了。
子桑予倒是十分健谈:“不知师父怎么称呼?”
“我……”子修顿了一下,“叫我子修就可以了。”
子桑予立刻笑开了:“子修,你跟我差不多大吧?听说你是圆悟大师的关门弟子,竟然是带发修行吗?”
子修看着他脸颊上的笑窝,抿了抿唇:“嗯。”他答完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太过冷淡了,于是干巴巴地补了句:“之前看你在读书?”
“嗯,”子桑予倒是没有在意子修的僵硬,自如地道,“读一些诗集。”
子修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再次道:“嗯。”
子桑予这才发现子修的耳尖有些红,友善地笑了下:“你别紧张,就是聊聊天。”
但子修怎么可能不紧张,他没有和外人打交道的经验,尤其是自己不知怎的,对子桑予的感觉很不一样。刚才看到他笑的瞬间,就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直跳,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停下。
子桑予把子修送回房后便走了,留下子修一个人冥思苦想。子修喜欢男人,在他刚刚情愫懵懂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很恐慌,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哪个男人。他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子桑予刚才的笑……这就是书里说的一见钟情?
他赶忙摇摇头,把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甩了出去。
今日到子桑家族就已经是下午了,自然不可能再讲佛。子修好好休整了一番,再温习了一下第二天要讲的经文。
子桑世是一个信佛的人,他和圆悟大师有些交情。他只有两个儿子,为了有更多人还特地允许仆人也来听佛。
于是第二天子修就看到了台下密密麻麻的人。他悟性高记性好,圆悟大师很早就带他四处讲佛了,这仗势并不能吓到他。
但不一会儿后,姗姗来迟的子桑予穿过众人,带着条小凳子坐到了台前,仰头看着子修。子修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脏又开始遏制不住地“扑通扑通”跳。
一场讲佛下来他都不敢看子桑予,生怕自己一看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讲完还有提问,子桑予高高举起了手,子修扫视了一圈,发现只有子桑予举手,便只好叫了他:“子桑公子有何问题?”
“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没有七情六欲,但爱恨嗔痴念本就是人之本性,为何出家人就能忘却呢?”
子修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并不能算是个真正的佛门弟子。但看着子桑予困惑的样子,他还是仔细思索了一下:“出家人生活之地更为清净,所见之人都信奉佛门,再加上经书洗涤内心浊尘。心之所向,眼之所见,活之所悟,都是如此。”
子桑予笑了下:“子修大师的意思是出家人本是没有忘却的,只是没有激起七情六欲?”
子修沉吟了一下,好在一旁的圆悟大师替他解了围:“爱恨嗔痴念是人之本性,出家人自然也有。只是正如子修所说,出家人清净,自然无欲无求些。”
子桑予友好地笑了下,然后坐下了。现在已经是圆悟大师上台了,子修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第一次觉得如坐针毡,下面的什么话他都没有听下去,满脑子都在想子桑予会不会觉得他很差劲。
直到圆悟大师来叫他,子修才反应过来。
圆悟的表情有些严肃:“子修,你在想什么?”
“师父……”子修垂下头,想把自己心里的困惑和苦恼全都告诉自己师父,但是羞于开口不说,还自知大不敬,于是低声说了句,“没什么,子修回去就抄经书去。”
抄经书是圆悟的惩罚方式,每次子修做错事的时候就会被圆悟罚抄经书。
圆悟拍拍子修的肩:“世人有爱恨嗔痴念,多半是与自己过不去。”
子修没有再说话了,他确实和自己过不去,他太在意子桑予了。
回到房里,子修立刻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子桑家族准备的被子干燥温暖,还有股皂角的香气。子修甚至想:子桑予房间里也是这个味道吗?
他正在一脑子跑马观花的时候,有人叩响了门,子桑予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子修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