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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自然是在西偏房,但是他并没有在看望那个还在病中的孩子,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孩子的房子,是全府最僻静的地方罢了。妾侍孟氏看着罕见过来一次的太子,实在是不知道太子此次过来是为了什么。屋子里孩子还病着,偏偏太子的人挡住了郎中和府医不让他们过来医治,这是要灭了她的羣儿吗?孟氏越想越觉得可信,正准备鼓起勇气说话却见门口处闪过一个人影,心中一惊,竟然咕咚一下做到了地上。
太子眉头一皱“如此孱弱,怪不得生养的孩子也体弱不堪。”毫不在意此话的诛心,太子起身,门外,陈轩正在树下静立。
“儿子给父王请安。”单膝下跪,礼数周全,比之在府中的时候更添了几分沉稳,太子觉得十分满意,点点头将陈轩拉起来“我儿无须多礼,你这次过来,可有人看见?”
“不曾,我已经出门三日了,后面从未发现有人。”陈轩显然颇为自信,看看太子“自从儿子封了世子之后,燕王叔也曾想过要给儿子配一个侍卫,但是惠太妃不许,燕王叔也就没有坚持。”
陈乾点头,这孩子到真是聪明,知道自己在顾忌什么。“那就好,我以后会让人特意守着那个小门,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就从那里进出,不会有别人看见。”
“多谢父王,”陈轩抿抿唇“父王,我上次在燕王叔的书房外听到,新回来的二叔,给皇祖母下了蛊。”太子脸色大变,蛊虫,怎么可能,但是这个东西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便是如何也不会让这小儿轻易得知,想来他所言必是不假,只是,蛊虫之事,事事无小啊。
“当真?”太子明显是相信了,却还是再次询问,陈轩心中冷笑,比起父王,你差得远了。“属实,儿子在窗外听了一刻,燕王叔手下的沈青在宫中有些耳目,上次文汇,皇爷爷突兀的宣布了二叔的归来,就已经让燕王叔起了疑心,后来听闻宫中传来的消息,燕王叔似乎对这蛊虫也束手无策。”
陈轩语中的疑惑让陈乾相信了。若是陈笒心中有什么把握,必是一字也不会说出的。“此事我会去和你皇祖母查证,你且回去,一切小心。”匆匆嘱咐之后,竟是比陈轩还要早些离去。
陈轩嘴角轻笑,然后从侧面的花窗中翻入陈羣的房间,看见他确实面色酡红,显然是风寒引起的高烧,看看这屋中的冰冷,陈轩面色沉静。床上的陈羣感觉到冷气,微微睁眼,恍惚间看见自己眼前有一个人影,转瞬却又消失了。
“别走,”陈羣干哑的声音响起,但是此时陈轩已经从院中翻出,回到了那个小门。
从外间恢复的孟氏走进来看见儿子似乎恢复了意识,赶紧上前“羣儿,你怎么样?”陈羣摇摇头,再次闭上了双眼。
燕王府,陈笒将棋子落下,对面顾云悰执白子,两边已经呈现胶着。
“你”
“王爷”两人同时开口,然后看看棋盘“主路有障,可从侧击否?”
“自然”顾云悰落子,嘴角轻笑。
金陵,齐思明看着从京城过来的钟悌,“大年下的,可要在我这过年?”说着放下手中的账册,这其中最紧要的虽然已经给王爷送去,但是余下这些琐碎,还是足够他忙上一阵的。钟悌冷哼一声“王爷让我过来取文渊庄的情报。”
“文渊庄?不是已经灭了吗?那里还有什么消息。”齐思明明知故问,看看钟悌。“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些,上次王爷来的时候已经不让我继续了,所以,我就没有在继续。”
“齐掌事,你记住,你现在的主子是燕王,不是陈七。”钟悌表情冷峻,陈七或许会将这些人惯养的散漫,但是燕王不会。殊不知,他们这些在京城和边关的,和金陵这些人,是有多大的不同。
“你以为,陈七和燕王,有什么区别吗?”齐思明面色从调笑陡然转冷,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卷宗扔给钟悌“我们能查到的东西都在这了,剩下的还在跟进,王爷,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派信鸽来取。”钟悌愣了愣,将卷宗裹好,然后转身“王爷说,府中缺一个侍妾,让静云过来吧。”
齐思明手上的动作一停,“让我安排两日,年后入京。”
“尽快。”钟悌轻叹口气“到时候,记得传授她易容之术。”静云的样貌,顾庄主曾经见到过,而静云对王爷,或者说对陈七的情谊,他们都是十分清楚。此时王爷让静云入京,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大年三十,驿道上人烟稀少,家家户户传来了过年喜庆的气氛,而京城之中最显贵的一户人家,气氛却有些诡异。陈笒浅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事不关己,勤王妃静静的垂首坐在一侧,勤王重伤未愈,却是手下人下手太重所做。勤王妃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皇上的怀疑所以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而太子则面色黑沉的盯着桌面,丝毫不顾忌一边皇上的脸色。皇后神情有些萎靡,默默的端详这盘中的菜品。而那个刚刚入了族谱的陈煦,也就是任明泽,正在微笑,脸上的表情倒是和陈笒有几分相似。
看看一边的顾云悰,陈笒轻轻侧身“可是吃不惯?”顾云悰摇头,那里是吃不惯,眼下的情景一触即发要是躲闪不及可就有意思了。
说实在的陈笒也没想到太子会那般信任陈轩,在见面的当天就和郑国公取得了联系,半个月后,郑国公请旨进宫,却遭到了皇上的拒绝。郑国公再三求见,终是以手中势力相要挟,才得到了允许。
而听说,当天下午,郑国公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足足老了十岁。
皇上手中酒杯一顿,周围的宫人们齐齐一个激灵。而在圆桌另一边原本气氛轻松的诚王一家则瞬间凝重起来,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上一次,合家坐在这里的时候,明德,明瑞,还没有成家。现在,不光成了家,还都有了自己的子嗣传承。”陈煜说话的视乎并没有抬头,而是摩擦着手掌中的酒盅。“今年人全了,明泽也回来了。朕却有些累了,哈哈,还真是岁月不饶人。都回去吧,明日,就是新的一年了。”
众人无声,陈笒当先起身“儿臣告退!”说罢,拉起顾云悰,转瞬离开。
纯妃摸摸儿媳妇的肚子,“走的时候把我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你王妃初初有孕,万事要小心,别乱用药,也别胡乱接受别人的东西。”纯妃说这话说的诛心,陈煜看看她,真的想把她也送出宫恩养,但是不行,一旦纯妃离宫,忠信候一派就会毫无顾忌,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才是叫他后悔莫及。
皇后在一旁神情淡淡,父亲的失望她看在眼里,却什么也做不了,儿子的埋怨她也看在眼里,还有这个丈夫,虽说明启的消息是从燕王那知道的,但是那燕王才有多大本事,若非是有人通报,他又哪里能得知。神思百转间,围坐在圆桌上的一家人,第一次将面和心不合展露在外。
回到燕王府,陈笒和顾云悰下了马车,就看见郑管家拖着府内的一串人在门口等着,陈笒轻笑“这大年夜的,郑伯怎么知道我们会早归?”
“老奴猜的。”郑管家鞠躬“明年是葵丑年,子时未过,还请王爷王君到正厅守岁,庇佑府内众人。”陈笒知道,这是指今晚会有事情发生,点点头“既然是守岁,把母妃和世子也请来吧,布上两个锅子,备些蔬菜就是。”至于肉食,只怕过一阵谁也吃不下去了。
顾云悰看看周围,点着腰带上封着的几个药包,“将凤梧也叫过来伺候。”郑管家应诺,陈笒拧眉“叫他做什么,一个书童。又不是下人。”
“凤梧施毒的手法来自于我,一个书童,更不会引起来人注意。”顾云悰语气平静,并没有陈笒想象中的失措,看来,他和凤梧真的有什么安排。
也罢,左右在自己眼下盯着的,陈笒没有忽略心中的失望和一点犹豫,却也没有表现,只是将袖口处的银针慢慢贴上皮肤,凉意会让他清醒。
来到正厅,陈轩给两人行礼,“见过父王,世子叔叔。”知道父亲和世子有着婚姻之名,但是陈轩知道,父王并没有让他承认这个王君的意思。“坐吧。”并没有起身的动作,陈笒和太子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对于掌控中的人,绝不会有什么虚与委蛇的假象。
“父王,今日宫中的气氛可是十分有戏?”这次宫宴,皇上破例没有让孙子辈的参加,只怕也是有着防范的心思。若是儿子们,都以成年的人并不甚为担心,何况那蛊虫之事他们也都知晓。但是孙子们,小孩子终究还是防范一些的好。而陈笒更是早于皇上发话就已经奏禀陈轩抱恙,自然也就不用参加。
“小小年纪,和你父王一样,看戏没够。”顾云悰手托着头,这天寒地冻的,他总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尽管正厅内烧着炉子和地龙,也难抵那种浑身上下难以言喻的不适。
“非也非也,我是喜欢看自己编排的戏。”陈笒摇摇头“若是在我安排的人出现之前再蹦出一个五皇子,我这脑袋上,也要跳筋了。”想到今天皇上说话的时候太阳穴上隐隐可见的青筋,陈笒低声轻笑。
第 59 章
惠妃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同时微笑的场景,而见了她,不光是陈笒,顾云悰和陈轩也没了笑容。
“母妃来了,请坐。”陈笒的动作客套,这句话把母妃两个字换掉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惠妃紧紧手指,点头坐在左侧。看看门窗紧闭甚至连油灯都没有点上的正厅,惠妃觉得一阵压抑。“为什么不掌灯?”
陈笒抿唇“掌灯的话,来人就会直接找到正厅了。不过我让人备上了锅子,等送走了客人,咱们吃点东西暖暖。”
“客人。”惠妃重复了一遍,她长久在宫中,并不曾遇到什么刺杀暗害,一方面是马姑姑在暗中帮着,一方面是,她这个可怜的女人对宫中的人,还真没什么威胁。
屋外响起打更的声音,这是新年的第一通,子时到了。陈笒浅笑“新年,葵丑年了。”陈轩起身,“父王,王君恭贺新禧~”顾云悰微笑,拿出一个金叶子“你倒是会讨巧,单挑着没有准备的时候讨这个喜头。”
陈笒摸摸袖口“既然如此,你明日的练习晚半个时辰吧。”陈轩小脸微垂,肩膀也掉下来了。转身“祖母,恭贺新禧。”态度虽然也是恭敬,却也不如刚才对着陈笒和顾云悰的时候那般欢悦。惠妃面色冷淡,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虽然早已知道祖母对自己不喜,但是没想到就连这种事都懒得与自己相处,陈轩嘴角淡笑,倒是像极了小时候的陈笒。
子时过了两刻,后院中就传来刀戈声,郑伯从影墙后缓缓而出,“王爷,抓住了。”陈笒冷笑“他们是真当我燕王府没人了?还是觉得我陈笒这个将军是嘴皮子说来的?”如此按耐不住,想来应该是太子的手脚。
“那些人往王爷的卧室里吹了迷香,做替身的两个暗卫都被迷倒了。”郑伯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截还没有用完的迷香。顾云悰接过来端详,似乎一时不能辨别,正准备拿到鼻尖闻闻,却发现手腕上多了一只手。
“此物效力甚强,运气后再验。”陈笒眉头微皱,他本无意阻止,却不料手的反应更快。顾云悰暗自纳罕,好歹他也是江湖人士,如何会在鉴别之前连一点防护也不做,看来这燕王还真是没有什么江湖经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