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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这次算是老马失前蹄了,他手下的兵士,怎么不得被燕王笼络过去一二。”顾云悰拿起一边的茶水,触手微凉,掌心内力涌动,只片刻便冒起了徐徐热气。说起来这庄子里还是凤梧沏茶的手艺地道,就连青桐都要差上两分。
“那些兵士都是跟着忠信候多年的,怎会轻易就被燕王笼络,公子未免太看重燕王了。”凤梧给顾云悰续上茶水,顾云悰瞟了他一眼,凤梧嘿嘿一笑“公子,我听说七公子也要离开京中一段时日,不知他是来文渊庄,还是会去北大营。”
“你这是听说的,还是抢了谁的功劳啊?”顾云悰放下手中棋子,指节分明的手指点着棋盘,“是那钟冥楼的消息?”
“公子,钟冥楼在这件事上和咱们合作的意图很明显,而且,他们的主子很像是以前跟着燕王的那个副将钟悌,底下人说,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凤梧瞧着他主子。顾云悰手下一滞,那钟冥楼已经可以确定是燕王的手笔,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来说现在才开始插手江湖情报,如果不是太有把握觉得消息之事可有可无,便是江湖上除了个让他注意的人或事,临时兴起的一个组织。如果是第二,那么让燕王注意的江湖人士是谁?还有燕王在背后还隐藏了多少势力?
“你说燕王要去北大营?”无视凤梧的白眼,顾云悰微笑“你说燕王为什么要去北大营?”
凤梧挠挠头“还不是为了军功,还有军权。”
“有诚王和忠信候在,他这个燕王能挣到多少军功,而且,匈奴可不比突厥方面,匈奴历来各自为政,没有一个像突厥那样的皇室领导。什么匈奴大头领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大的部落罢了。他能说服突厥皇室给他十五年的时间,却不一定能说服匈奴给他哪怕五年的时间。”顾云悰将棋盘上的黑棋走了一步歪路,想想又觉得不对,又放在正道上。“凤梧,燕王和诚王不合之事,是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这个就早了吧,好像当今还没起兵的时候就有传言,好像是从燕王十五岁三元及第,而诚王十六岁夺得武殿头筹那时候吧,而且,燕王母妃出身平凡,早年间是大有名气的才女,她和诚王的母妃一个天资过人,一个家事过人,当年两人同嫁一夫还都是妾侍,闹得满城风雨来着。多少好男儿都叹息啊,公子,要是凤梧早生个二十年,少不得我也要去争上一争。”凤梧言语间的可惜和遗憾从他头上蔓延到脚上。
“也就是说,这两人是从小便不和?”顾云悰手中的棋子点着棋盘,落子不定,他总觉得有些事不是表面上那样,至少是在出征这件事上。
“应该是吧,纯妃极为看不上惠妃,但是奈何两人现在都不是十分受宠,纯妃还有一个好母家,惠妃,听说当年惠妃还有一个儿子,不过早夭了。那之后惠妃就有点不太正常。”凤梧捂着嘴,好像是在说什么秘辛一样,但是他忘了眼前认识是庄里知道消息最多的。
“当今登基前的孩子,死的死丢的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梧正在感叹,突然止住话头,顾云悰正待询问,便听见一个熟悉的笛音。
月上中天,文渊庄外的后山,陈笒放下竹笛,看着头上的白影,“为何不下来?”
“思绪杂乱,不知何为,你不妨上来。”顾云悰晃晃手中的玉瓶,“我这有好酒。”
陈笒微笑,纵身跃起“怎么?在你眼中我是好酒之人?”
“你不好酒,但是有好酒你从不错过,这样可以了吧。”顾云悰将手中玉瓶扔到对面,陈笒袖中一卷绢带展开,将酒瓶捞回。顾云悰眯眼大笑“我就知道,你没有舍了这绢带,一个七尺男儿,偏偏袖中藏着这女子才用的绢带。”
“这绢带跟着我的时间不短,怎好丢弃。”打开瓶塞,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酒气中有着淡淡的腥味,竟是塞外才有的特点。“好酒。”
“此酒就当是为你践行。”顾云悰一句话,陈笒便明了,点头微笑,将玉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酒气甚烈,陈笒脸上瞬间浮上红色,“好烈的酒。哪里得来的?”
“是钟冥楼给我文渊庄的礼物。”顾云悰眼光微寒,陈笒没有料到现在这种情况,但是眼下该如何回应。
“钟冥楼是燕王的产业。”陈笒一边回应一边想着如何将现在的危机解除,还是干脆顺着顾云悰的想法?
“嗯。”顾云悰没有静候下文,他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而且偏得很了。“所以,你是要辅佐燕王,但是你知道不知道燕王已经怀疑到你了?”言语中不同寻常的关心让陈笒有一瞬间的失语。而这短短的一个愣神,在顾云悰眼里则是另一个滋味。
“燕王,怀疑到谁,也不会怀疑我。”几乎是转瞬之间,陈笒便将以前筹备好的步骤一一推翻,而一个新的计划,会在陈七死亡之后出现。
“那你怎么解释燕王开始调查你这个事实。”顾云悰眼中划过一丝痛楚。陈笒轻笑,手中玉笛轻转,风穿过玉笛,带出点点轻音。“燕王生性多疑,加上自小心智过人,他要是想调查一个人就不会让你发觉。如果因为钟冥楼的事便怀疑到这个上面,云悰,你未免多心了。”
“执迷不悟。”顾云悰现在几乎已经肯定,陈七是燕王早年夭折的哥哥,却不知他从一开始就被带到了一条错误的路上,而当目的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是否会相信这是自己最初走的路?
“我这叫难得糊涂,做人看得太清,太累,生而在世,要是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哪还有乐趣可言。”晃晃已经喝干的酒瓶,“这酒便是如此,若是将它的原料摆在你眼前,只怕你看都不看一眼,但是经过蒸煮酝酿之后,变成了人人口中解愁之物。”
若是不想让你看见,又何苦自寻烦恼。陈笒的一番解说在顾云悰眼里便成了他不欲让顾云悰掺和到这种种是非之中。但是,顾云悰苦笑,他早便身在其中,无法自拔。
“云悰?”陈笒看着罕见无语的顾云悰,要知道认识这几年来无论自己说什么,顾云悰总是有话挡回来,或是反驳,或是承认,像这般安静无声还是第一次。
顾云悰将手臂放在脑后,半躺在树杈上,“你随燕王去北大营,回来后呢?”
陈笒眼神微暗,面上微笑“然后,自是回京啊。”顾云悰挑眉“直接便回京吗?”足尖轻点,人已经落在陈笒对面。
“自是要先将突厥家的好东西带给你看看。”对面的人迎着月光站着,脸上似乎能泛出一层银光一般皎洁。星眸如点墨,肤如脂玉,唇若含朱,衣衫领口很小,却更显得脖颈修长,皮下不明显的青紫色血脉在月光下隐隐可见。陈笒凝神,却看见眼前人的轻笑,不由得挑唇“佳人一笑,倾城倾国。”
“口无遮拦,不怕我毒烂你的舌头。”顾云悰脸上染上薄怒,似怒还嗔的风情让陈笒呼吸一滞。
“我身上有你给的辟毒珠,你怎么毒烂我的舌头?”心思百转,但是一时不能理出一个头绪,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之前准备让顾云悰在对手的立场上找出燕王的漏洞已然是不可能了,故而这之后的计划也就要搁浅了,顾云悰既然认为自己是燕王一边的;事情的走向就会大有不同,而且,陈笒看出了顾云悰的心思,那是不是证明陈七的死会更有价值。
略带调笑的话让顾云悰眼神微转,飘身下树,“快要天亮了,陪我下几盘的时间有没有?”如果不是他略显急躁的脚步,陈笒便会认为自己猜错了,不过,答案一如既往。对于人心,他总有着莫名的把握。
“自然是有的。”
天色微明,燕王府,诚王府的筹备便已经开始,又是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外人看来,当今对于燕王似乎比诚王和太子更多一些信任。而知道内情的人,已经猜到陈煜的意思,燕王是贤臣猛将,却还需要点磨练。至于上位,若是燕王有心,当今只怕也不会允许。
勤王府,陈松一如既往的起床晨读,王妃李氏将早膳要用的羹汤放在桌上“今日燕王和诚王便要出发了,下午皇室众人要去送行,王爷身体可行?”
陈松轻咳两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我自然能支撑,王妃不用担心。”放下手中的书,陈松拿起昨夜写的一份奏折“王妃,这份奏折还望能让你父亲转交。”
“这是什么?”勤王妃并没有打开,只是随口一问,她的丈夫对她从没有什么隐瞒的。果然,陈松解释道“是一份季中书让我誊抄的书单,这是父皇准备撰写典籍用的,这件事本就是我和你父两人主持,但是我最近身体不适,不能上朝。”
勤王妃点点头,“最近朝上总会争争闹闹的,咱们躲着点也好。”
“呵呵,这话在家里说便罢了,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去。”陈松点点自家王妃的鼻子。“果然啊,在王爷眼里,妾就是个傻乎乎的妇人。”
“哈哈,本王可没有这么说。”两声笑过,陈松轻咳两下“便让你身边的丫鬟送出去,明日递上便可。”
这几日,当今对几个前朝降臣恩威并施,一副准备清洗的架势,虽然还没有明显的指向,但是朝内众人这几日总是战战兢兢。季伟胜在左首侧立看看对朝上的事情不发表意见的燕王,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这是为了燕王好啊,这里面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了。
淮南王在朝上肃立,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打盹的样子了,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陈煜对几个前朝降臣的申斥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上,还是说当今是准备着最后再找他?
“燕王,诚王,今天下午的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吗?”絮叨了一些琐事之后,陈煜突然转向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在府中便互相看不惯,这次去北大营,若是不出什么乱子才有鬼。
“回父皇,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陈笒陈诚并肩而立,陈笒身形便已经算是男子中高挑的,陈诚却明显比他高壮上一些,而陈诚比陈笒还要小上一岁。
“北大营苦寒,一切要听崇元帅的安排。”陈煜看看两人,想了想“且不可因为一时之气,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你们可明白?”
“儿臣遵命!”两人的回应响彻大殿,似乎就连回话也是在较劲一般。
“嗯”陈煜点点头,一边的周成吉见时机差不多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百官跪拜。陈煜的身形消失后,陈诚走到易容成燕王的沈青旁边“听说这次燕王出发,只带着宇文昌,不若将你手下的沈青和司空翔借给我一用?”
“怎么,还没有到兵营,诚王殿下便开始讨要人手了吗?”沈青眼角轻扬,神情中充满了不屑。“想要人手,你便自己去说吧,若是你能说动,本王必当允下。”甩甩袖子,沈青大步出了殿门。陈诚在后面冷哼一声,周围的朝臣不知道这二位王爷突然玩的是什么把戏,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言语。
第 15 章
回到王府,陈诚挥退屋里的侍女。“你说老四到哪去了。”一边的管家不说话,只将酒坛子放在桌上。“下午便要出发了,他不回来让沈青替算是怎么回事。”
管家低头“燕王从来没有错过这种事情的,保不齐下午就回来了。”
“我在下朝后问了沈青,他也不知道老四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