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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是一阵低笑声,顾轻侯执杯,侧耳听了两句。
有人叹道:“咱们这位太子,故事多着呢。”
先前从地方来的举人道:“连我们东南偏远之地,都听闻过他的事迹。”
有人捏着嗓子学,“人,为何食肉?”
众人被他的怪模样逗笑了,那举人笑着为他争辩:“起码太子心地良善。”
他表哥一挥手,“拉倒!他后来也一点没少吃肉!”
众人“嗡”的一声复又笑开。
顾轻侯也勾起唇笑了,他听了两句与己无关的闲话,喝尽了杯中水酒,在此处支应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家。
当时,京兆府家的千金不知怎地就看上了他,闹着非君不嫁,他父母被逼无奈,拐着弯托亲戚来顾府说和。
顾轻侯对这位千金无意,又觉十分麻烦,便听了母亲的话,出外游玩去了。
他在外流连忘返,直到有一日忽听人说京中生变,顾大将军父子被杀,满门被屠十之五六,女眷皆被关押,他的嫡姐也被囚在深宫。
顾轻侯不信,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家中,到了门外不远处,正见官府中人将许多的女眷尸体往外抬,其中有一具竟是自己母亲。
他傻在当地,浑身无知无觉,直到被人从身后拉走。
待他清醒过来时,人已藏在阮云笙的住处。
他藏身的那段日子,天地没有昼夜,仿佛全都黑了。
他还记得那一日是大年初一。如大贺朝的无数个新年一样,皇宫照例大放烟火,许多富贵人家也点花放炮,引得许多人上街瞧热闹。人人穿着最体面的新衣,家里摆着一年里最好的吃食。
他缩在柴房外的角落里,点了一小撮纸钱给他的父母,这一日正是“七七”。
他还穿着自己的衣衫,玉佩,荷包,银扣腰带,一样不少。四十九天了,他轻易不敢脱衣服。
身着统一服色的士兵们闯进来时,他刚烧完纸,面色平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继而他一阵眩晕,扶着墙,望着带头的士官,手摸上自己腰间。
这群士兵别具一格,不喊打,不喊杀,鬼鬼祟祟,比他还像贼。未等他动作。领头士官先向前一步,手中迷药一撒,简单粗暴地收拾了他。
顾轻侯清醒后,耳中听到几丝低声细语。
他没睁开眼睛。
身下的床板并不冷硬,这里不是牢房。
周身似是盖着松软的棉被,鼻间还能萦绕着淡淡的馨香,是一种干净悠远的味道。
顾轻侯一动不动,连眼帘中的眼珠子都不肯轻移一下。
有人站在他床边,微微俯下身,声音很近。是一把温和沉静的嗓音,像是他被子里蓬松干燥的棉花。
“怎么还没醒。”那男人轻轻道。
顾轻侯酣睡如常。
男人起了身,与身旁的人低声道:“不然请个大夫来看看……”
旁人道:“那不就被人发觉了么。”
男子道:“无事,有我顶着,就说……”
二人的声音像是佛堂里的烟雾,模模糊糊,似远似近。
顾轻侯微微睁开一丝眼帘,他的床前有两个人影,被青纱幔子遮住了上半身,其中一个年轻些,穿着青色的衣衫,上面隐隐绣着白鹤。
顾轻侯闭上眼帘,再次昏迷过去。他知道自己瘦了一圈,四五十天里近乎绝食,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了。
第二次有意识时,他是被吵醒的。
还是先前那年轻男子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慷慨激昂,正在撒泼,“我不管,他都躺了两天了,药吃了三幅也不见醒,必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几个似是大夫的人点头弯腰,“是是是,下官无能,只是迷药并不伤身,这位公子是气虚体弱,才昏倒的,还是要以进补为宜……”
“之前开的方子里没有补药么,你们可不许大意,我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美人小心肝,还没乐够呢,要是治不好他,你们提头来见……”
“荣王府上的贵人我们怎敢轻待?确实是体虚才……”
顾轻侯的神智渐渐清明,他静静地躺在床上。
荣王府,美人,小心肝……
外间,大夫陪着小心百般解释,荣王不依不饶吵吵闹闹。
顾轻侯听了一会儿,决心继续昏迷。
荣王其人,他是有所耳闻的。先帝废太子,好男色,御赐的“昏懦淫逸”。在一众淫棍中,也是淫得出类拔萃的一位。
至晚间时,屋子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有几个纷沓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走了进来。
“王爷?”
“不用扶我……他怎样了?”
“还是不醒……”
“哦……”
有沉重虚浮的脚步靠近床帏,同时,眼帘紧闭的黑暗里,一团红色的光晕慢慢接近,来人似是拿了一盏灯。
顾轻侯的呼吸一如既往的平静,任周身沐浴在光晕中。
忽而,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划了一下,一触即离。
像是……人的手指……
顾轻侯藏在被子中的手,慢慢扶上腰扣处。
腰扣轻轻一摁便能展开,那里藏了一把跟随他十余年的软剑。
那人开口,带着浓重的酒气,和醉醺醺的轻佻腔调,“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外间侍从禀告,“王爷!京城戍卫处的指挥使来了!”
床边人匆匆走远。
顾轻侯按着腰扣的手缓缓放下。
他躺到第二日下午。
屋室静谧,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没有。他仿佛真睡着般。
忽而,一个侍女轻手轻脚走进房内,他房内,另一个打盹的侍女见了她,小声道:“王爷叫你来的么?”
前一个侍女道:“不是,姐妹们听说王爷又得了新宠,让我来偷偷瞧瞧长得什么样?”
房内的侍女拉着她,小声道:“什么样儿?肯定是美人样儿呗。咱们王爷的口味什么时候变过?”
前一个侍女向床凑近几步,点头感叹:“果然不错。”
房内的侍女道:“那自然,王爷一得他,闹出多么大的阵仗,天天人参吊着,精贵着呢。”
前一个侍女叹息道:“咱们王爷的毛病,你还不知道,一见美男便走不动道,一旦瞧上了,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哪怕闹个天翻地覆也要得手。”
房内的侍女低声道:“后院里已弄来十余位美人,还不够他玩的么?也不怕糟践坏了身子……”
“王爷他……确实房中事太任性了些……”
“你知道最先前的杨公子么?”
“知道啊,不就为他闹得最大么。”
“杨公子来的第一夜就寻了死,后来,王爷每去他那一次,第二日必要请太医……”
“唉,”先前那侍女道,“咱们王爷哪都挺好,就是这种事上,太肆意妄为了……”
她们相携着走得远了,声音也渐至不闻。
床帐里的人纹丝不动。
这日晚间,有人将他的手放回被子中,一女子道:“大夫,怎么样?”
另一个略苍老些的男声道:“脉象已经稳健,人却依然不醒,这有些怪了……”
屋外传来一个脚步声,有人进了门,“今天还没醒来么。”
女声和男声齐齐道:“见过王爷!”
接着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人在脱衣。
顾轻侯的手动了一下,从被子里滚了出来。
立刻,一个女声惊喜的叫嚷:“王爷!公子醒了!”
顾轻侯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帘开启时一片昏暗,几个身影堵在他面前,轮廓由模糊渐渐清晰。那是几个侍女与一位颤着白胡子的大夫。他们把床前围的密不透风。
他们身后赶来一人,众人后退到昏暗处,那人提着灯越众上前。
顾轻侯一派平静,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腰扣软剑上。
薄如蝉翼的青纱被一把撩开,那人离他太近了,一张脸全映在素光中。
灯下的那张脸,过于白腻,乌睫如多情的晕染,一双黑沉的眼眸中有散碎的星子。
顾轻侯望着他,目光对上目光,那人微微一笑,像是温泉的水。
顾轻侯静静地,没有说话。
那人笑道:“可是醒了,”朝大夫道,“再给他摸摸脉。”
他让到一旁,老大夫窝着腰过来,抓了顾轻侯的手,慢慢为他号脉。
顾轻侯用力支起上身,离床不盈一寸,便跌了回去,老大夫急忙按住他,“公子身体耗损过度,还是不要贸然起身的好。”
顾轻侯冷冷地打掉他的手,费劲地挪着身子,挺起上半身,靠在床板上,
背后顶着床板,才让他安心。
大夫与几个侍女面面相觑,那荣王在一旁闲闲地道:“公子还是好生将息的好,你如今是我的人,我自会好好待你。”
他走上前,轻声道:“何况京城戍卫就在我府外,你出不去。”继而一笑,“不如就在此处,好好住着吧。”
顾轻侯面无表情。
眼前人再上前一步,他就立刻刺死他。
第5章 第 5 章
顾二公子随和潇洒,是人尽皆知的交游广阔,可是对着此情此景,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幸而荣王也没再上前,依然微微笑着,叹了口气,徐徐转过身,带着人走了。
顾轻侯盯着他的身影走远。
侍女们凑上前来,为他置下引枕,一人拿了大夫熬的补药,黑乎乎的一小碗。
顾轻侯望着那黑色的药汁。
无论怎样的境遇,药还是要喝的。
不调理好身子,怎么……
他的眼神黯了黯。慢慢从床后移了出来,靠在引枕上。
侍女自然欢喜,强压着嘴角,将药汁喂给他。
他吃了药,靠在引枕上喘息了一会儿。又有两个侍女端着描花画草的餐盒进屋。一侍女端着小桌子放在他的床上,上面是熬出油来的小米粥,两碟素菜并一碟鱼,一碟虾。
顾轻侯歇了一会,将那饭菜慢慢吃了,然后顺势躺回枕上。
虽然他已醒来两日,却仍做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白日里由侍女们服侍照顾,夜晚趁着她们歇息时,才敢轻手轻脚的下床,慢慢活动僵硬的手脚。
这样过了两日,那荣王没有再来。
这日深夜,月上高空,他照常下了床,只着中衣,在外厅走动,边走边揉捏僵硬的大腿,走至门口时,听到外面守夜小厮的闲聊声。
一人道:“说起来,这公子来了好几日,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应着,王爷却一直还没给他□□呢!”
“王爷的□□,你也要操心,你着急你上啊。”
“去你的。”
被骂的那人一笑,“不然咱们打个赌,赌王爷几天能脱了他的裤子。”
另一人笑的猥琐,“我赌十天之内。”
“最多八天吧,杨公子闹成那样也没超过五天……”
顾轻侯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揉腿的手握成了拳。他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在漏着寒风的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内室,躺进温暖的棉被中,闭上双目,却如何也睡不着。
硬躺到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在昏沉中,做了不少梦。
似是没过多久,有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摸上他的额头。
那人小声说:“是有些烫手。”
声音温和沉静,像是温泉的水流过全身。
他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
心肺里烧着一把火,这声音像是浇火的水,好听极了。
他手心热,身上也热,嗓子里火辣辣的,头和脸也热的要冒气。正难受时,那声音离开了。
声音越走越远,似是与人说话;“怎么忽然就烧起来了。”
“身体亏损,加之受了风寒……”
顾轻侯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他在昏沉中轻轻皱起眉头。
这一觉睡得又累又长,待他能睁开眼时,映入眼前的便是那人。
荣王正凑近了瞧他,见他醒来微微一笑,“你醒了?”又道:“每次见你都是这句话,可是够烦人的。”
顾轻侯静静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手才扶上腰间锁扣。
荣王一笑,忽然伸手,隔着厚棉被按在他的腰上,笑的坦白而戏谑,“这是什么宝贝?”
顾轻侯的手被按住,他盯着他。
荣王还是微微笑着,只是收回了手。“我不动就是了。”
他起身,留下顾轻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