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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虽对下人不严苛,但这般没规矩之事却甚少。
顾轻侯停下摇椅,目光向院门看去。
一堆年轻力壮的小厮合力抬着什么东西,一窝蜂的向前跑了。
后面跟着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约莫数十人的模样,身后这群人从院门经过,打头的竟然是荣王。
他撸着袖管,形容狼狈,脚步匆匆,路过疏影院,急的向里看一眼也顾不得,径直走了。
顾轻侯已抬起上身,见状顿住,什么也没说。
他松了双肩,正欲再躺下,未曾想这小巷还有第三波过客。
鹿童带着一个小厮跟在前面两拨人身后,正慢悠悠的踱步,路过大敞的疏影院门,他停住脚步,目光向里一望,正对上半躺不躺的顾轻侯。
鹿童对他一笑而过,刚走了没两步,听见身后追来脚步声。
远远夹杂着墙内几个侍女的惊叫声:“顾公子,你去哪里?”
“顾公子!你莫要冲动!”
鹿童一愣,不由得抬手缩颈护头,他立刻转身,正对上随后跟来的顾轻侯。
顾轻侯走得急,几乎与他撞上,两人面贴面站着,顾轻侯疑惑的问:“鹿兄,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一瞬之间,鹿童想也没想便做出抱头防揍的姿态,若不是顾轻侯走得快,此刻已经顺势蹲下。
远处的侍女齐齐顿住脚步,绞着手帕不敢再乱叫。
鹿童在心里瞪了她们一眼,立刻伸出脖子,挺起上身,护头的手顺势撩了一下额发,他问:“你看我的发冠和外衫配不配?”
这可真是急智了。
顾轻侯望着如同雄孔雀抖胸一般的人,愣了愣,目光从他发顶银冠落到他身上的青衫,青衫衣领处绣着一个同色的 “鹿”字。
他道:“很好。”然后顿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鹿童已飞快理顺心情,笑问:“顾兄追着我出来,有何要事?”
顾轻侯眸光落下,他心中本有一些疑问,然而此刻却开不了口,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爷他……”三个字在唇舌上打了个转,他换了问题:“王爷他方才急匆匆做什么呢?”
鹿童的目光飘到小巷尽头,笑道:“王爷忙着给自己扬名立万呢。”
顾轻侯毫无兴致的模样,点点头,“忙点正经事好。”
鹿童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道:“忙起来了,恐怕往后不容易见到他呢。”
顾轻侯心中正憋闷,闻言随意应和:“是啊。”
言毕,还叹了口气。
随即自己一愣,为何要叹气?不见那淫王不是更好?
淫王……淫?……
他心中翻腾着无数疑惑,面上却只能不动声色,对鹿童点点头,道:“那鹿兄也忙去吧,在下告辞了。”
鹿童含笑告别。
顾轻侯回了疏影院,往后数日果如鹿童所言一般,再没见过荣王的身影。
他闲来无事,每日时光只得躺在院中摇椅上看两只狗儿打架,看得久了,也甚无趣。有时目光飘远了,能看见空中有一角鼓楼的尖顶,那是城中最繁华的一处所在,离他家不远。
他撇开目光,弃了摇椅进屋,房内设着宝琴,只不是荣王从外得来的那一把。手指随意在上面拨了一下,琴音凝滞不开,他毫无弹兴,也没人听。止住颤动的琴弦,将琴随手推到一旁。
他走到书架旁,看着满目琳琅,抽了一本《出川记》。
此书是一本记载蜀地奇山险峰的著作,他以前读过一小半。认为平淡无趣,如今半靠在榻上,从头再读。
这本《出川记》前半部虽如流水账一般,谁知主人一进山野,笔锋陡然凌厉奇竣,诡事横生。
顾轻侯轻皱着眉,看的忘我,到了精彩处忍不住拍了一把身下,他亢奋地将书抛下,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只见小榻桌对面的座上空无一人。
顾轻侯静了半晌,顿感索然无味。
天气晴好时,他渐渐爱在院外走动,从秦人院到群玉院到香远院,皆经行数遍。
他发觉,这几所院落各有所不同,群玉院常年门户大开,迎接八方来客,秦人院等偶尔门扉小开,只有香远院从来都是门户紧闭。
且这香远院有两处不同寻常之处,一是里面的人从不见出来,二是往返此院的仆妇却络绎不绝。
那些仆妇有时提着各色精致食盒,有时捧着笔墨纸张,有时提着一桶清水进去,出来时却换成一桶浑浊彩水。
顾轻侯觉得稀奇,常在此院门外徘徊。
这一日,他在此处时,迎面遇上两个仆妇走来,一人端着冰盒,一人拿着小匣子。
他叫住二人,二人见他服色,停下行了一礼,他问道:“这才六月天,竟就上了冰盒了?”
仆妇躬身答:“您有所不知,香远院的杨公子怕热,王爷亲自吩咐,让咱们每年不拘几月,只要天热就供上冰,只用不用那是杨公子的事。”
顾轻侯默默点点头,他心中不知想些什么,上前揭开了冰盒,盒子里冒着寒气,粗略一看约莫有三十余块。他道:“这么多?”
仆妇无不得意,“这才一天的量呢,每天都是这么多。”
顾轻侯点点头,目光落在另一个小匣子上。
仆妇忙道:“这是为杨公子特制的香。”
顾轻侯随口夸赞:“清冽苦寒,不错。”
仆妇笑的满嘴牙,“奴婢也不懂,只知道这是好东西,听说制它琐碎极了,名家给开的方子,要特特地用甚么飞英山上产的梨花,西南之地的睡莲……”
顾轻侯愣住,静静地听她絮叨,最后淡淡的说:“是飞英谷。”
那仆妇允自说个没完,闻言道:“啊?”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已转身离去。
顾轻侯目光垂着,从小巷慢慢行过。他回到院子里,躺在梅花树下的摇椅上,半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傍晚,侍女匆匆进门,向他笑道:“王爷请您过去呢。”
第12章 第 12 章
顾轻侯愣了一下,从椅上半坐起来,他想了想,道:“此刻么?”
侍女笑道:“是,正在群玉院等您呢。”
顾轻侯站起身,袖着手不知该做什么,在原地转了一圈,看向侍女,竟带着些茫然。
侍女笑道:“你忙什么呢?”
顾轻侯自己也说不清,他扶了扶额头,道:“帮我拿衣服。”
他换好衣服,大步往外走,走在小巷中时,脚下几乎生风,只觉腔子里一颗心砰砰乱跳。他按住胸口,不明白这心悸似的毛病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眼,前方便是群玉院,今日院门关着,映着小巷墙边斜照的金光,两扇木门一片灿金似的明亮。
走到院门口,四下无人,他犹豫片刻,伸手推开门,只见迎面扫来一阵阵欢笑声。院子里铺着凉席,荣王躺在正中央,青天白日下,只着白色里衣,头枕在鹿童的腿上,仰面含笑冲鹿童说些什么,包裹着白色绸裤的双腿微微屈起,露出长长一截白皙的脚踝,他的脚掌漂亮,一只圆润的脚趾微微勾着……
顾轻侯只看了一眼两人交缠的模样,直觉自己该闪躲,身后传来荣王喊他的声音,他也没理会,顶着发烫的脸颊,登时回过头跑了。
他的胸口剧烈出现喘息着。
自己这是……做什么呢!
他喘着粗气停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拖着脚步顺着原路返回。
进了大门,荣王已从席上起身,望着他,皱眉笑道:“你做什么呢,一见我便向回跑?”
顾轻侯胡乱应他,“路上掉了东西。”
荣王一见他,便不要鹿童,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凉席,道:“快过来,坐这里。”又笑:“有好曲子给你听。”
顾轻侯一边向他走去,一边慢慢道:“你这里还有什么我没听过?”
荣王道:“这是他们为我生辰特地排的,你必定没听过。”
顾轻侯一愣,“你何时的生辰?”他坐在荣王身旁。
荣王朝他眨眨眼,“初九,还有三日。”
他拍拍手,草丛后走出几个裸脚女子。荣王看着那几个女子,连一分余光都匀不出给鹿童,口中随意道:“去吧,去吧,看好他。”
又挥手一指,点了点不远处小桌上的时鲜瓜果,“给他也带一份。”
鹿童自顾自起身,笑道:“何须吩咐,早备好了。”
荣王听了,便撇开不管。目光追着几个女子去了。
鹿童朝顾轻侯微微一笑,无声道:“我去了,你慢慢玩。”
顾轻侯点头,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款款离去,心中莫名的觉出些不是滋味。
这种滋味像是什么?像是蹭人家私塾听讲的穷小子,碰上私塾的正经学生?
不,不是。
像是外室遇着人家贤惠持家的正室?
嗯……
这个……
顾轻侯心中骇笑,自己是疯了么,怎么竟想到这一茬子上去。
不过,依二人现下的身份,仿佛也有些相似……
几个女子衣着清凉素白,裸着美脚,在宽大的凉席上轻歌曼舞,另有两女子也是清风淡云般的装束,手执长笛,玉指轻按。
荣王似是极爱这一出曲子,一边看,一边不时与他议论赞赏。
他却很少应和,默默地靠近小桌,拣着壶中新酒一饮一杯,心中闷闷的,似是潜伏着某种心疾,每一次悸动都令他不适。
他一杯接一杯独自痛饮。荣王赏完歌舞后,又命人换新酒新盘,二人对饮几杯,先闲谈了几句,荣王几日不见,一面与他夹菜,一面恨不得将所见所闻所遇全复述给他。顾轻侯被他勾着,慢慢地,这几日积攒的见闻故事也一股脑倒给他,心中那点不适被丢到九霄云外。
两人憋了数日的闲话爆发,伴着不远处袅袅歌舞,细细喧乐,一顿酒喝了两个多时辰,酒越喝越贪杯,话越说越觉说不够,才说了上句,下句就急着想讲出来,直想咬了自己舌头。
喝到最后,二人俱已烂醉,都不知是何时歇下,歇于何处。
第二日荣王醒来时,二人正身在群玉院的卧房里,床铺完好,他趴在榻桌上,手握着残酒杯,一条腿搭在榻边,而顾轻侯坐在脚榻上,竟抱着他搭在榻边的腿,倚榻而睡。
荣王眨眨眼,双目迷蒙,向下一看,“嗤”的一声笑了。
他伸手在顾轻侯额头上轻拍,顾轻侯揉着眼醒了,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四周,呆愣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怎睡在此处?”
荣王揉着酸痛的腿,笑道:“你都不记得了,我更不记得。”
他将双腿在榻上放平,双手隔着里裤,从膝盖骨慢慢揉到大腿根。
顾轻侯收回目光,垂下了头,转身时不小心听到一声轻响,脚边一只酒杯被他踢翻了。
他俯身捡杯子,却觉胸怀一片清凉,垂目一看,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也只剩里衣,胸襟大敞,露出一片胸膛。他一愣之下慌忙掩上,随即抬起头去看荣王。
却不料,动作太过迅猛,惹得荣王早已撇头来看,二人目光一对,顾轻侯的脸微微红了。
荣王顿时放声大笑,笑的无邪坦荡,边笑边下了榻,一瘸一拐的去洗手,“你藏什么,跟个黄花大闺女一般。”他的笑声随着身影飘远,“昨夜你睡着时,该在你胸前画个乌龟……”
许是他的笑声太坦然,太热烈,太随意,随意到丝毫不掺一丝杂念。顾轻侯的心反而渐渐沉下了。
他的一颗心越沉越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维持不住。
昨夜那些一浪高过一浪的酣饮,欢笑,心喜。仿佛一瞬间消失干净。
他拽着自己的衣襟,手渐渐捏紧,心中翻起一股接一股的别扭,失落,酸涩。
他坐在脚榻上,懒得起来,或者说连起身的力气也不想有了,四肢百骸均提不起力。
他静坐了一阵后,还是起身了,然,在他走出内厅那一刻,正遇上荣王洗漱完转身,他的目光撞上他前襟,那里用同色绣线绣着一个小字。
“鹿。”
衣衫最多七成新,似是经过多次水洗,又软又薄的贴在胸膛上。与肌肤亲密无间。
荣王洗完了手,拿起侍女奉上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