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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令-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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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冰冰冷的四个字却噎的沙桑毫无还嘴之力。

沙桑面色阴沉,他拂了拂自己的衣袖,冷言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替谁做事。”

“我替谁做事用不着你来提醒我。”陆鸣冷眼看着沙桑:“倒是你,我记得当年你似乎说过要将江其琛绑到我床上,如今你未做成的事,我做成了。就如同尊主的恩宠,你当初千方百计想要拉我入伙,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尊主并未念着你的功劳,反而对我青睐有加。沙桑,你很生气吧。”

“陆鸣,你!”

沙桑被陆鸣三言两语戳中痛处,一掌狠厉的拍在桌子上,震起了陆鸣方才揽在一处的香灰。

尘烟四起,陆鸣轻蹙着眉,有些嫌恶的往后躲了一下,挥手轻拂。

“不用这么气急败坏,我会替你在尊主面前美言几句的,毕竟没有当初的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我。”陆鸣若无其事道:“哦,对了。五年了,你还是没有习惯我的新名字。我现在是沐枫,或者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唤我一声三少爷,我还是受得起的。”

沙桑狠厉的瞪着陆鸣,那眼神似乎是想将陆鸣生吞剥腹。但谁都知道陆鸣背后站着玄风,他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受着。

“叩叩叩——”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敲门声一并响起:“三少爷,三少爷!”

陆鸣面色一凛,淡声道:“没瞧见我有事吗?”

沙桑鼻间发出一声重哼,他一甩身后的紫袍,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去。

一名灰衫下人见沙桑横眉竖眼的拂袖而去,心知是三少爷又同他吵起来了,心里有些发怵的不敢上前。

“着急忙慌的跑来,就是在门口发愣的吗?”

陆鸣冷言道,一眼便认出这是昨夜栖迟居被自己逮着的那个下人。

“三少爷,”灰衫下人壮着胆子进了屋,外面大雪纷飞可他却跑了满脸的汗:“三少爷,那位江阁主他……”

陆鸣攥紧了手心,只要一想到江其琛就是一阵的心烦意乱:“我不是让你们不要管他么?”

“三少爷,得了您的令,我便将栖迟居的下人都遣了。可每日这个时辰,专门收洗衣物的侍女便自行前往栖迟居收取换下来的脏衣服,我忘了通知她别去了。谁知她一进门便……”

陆鸣沉着脸,阴鹜道:“便如何了?”

“她一进门便见到江阁主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这屋子里的炉火都燃尽了,也不知是在地上躺了多久,整个人都冰冷冷的,看那情形怕是不大好了……”

陆鸣的心狠狠的缩了一下,浑身不可遏制的打了一个战栗,他紧盯着那下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慌,他伸手拽住下人的衣领把他提到跟前,咬牙切齿道:“什么叫不大好?”

“就是……恐怕是活不成了……有您的命令在前,谁也不敢动他,但这毕竟是还愿阁的阁主,若是死在沐王府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鸣从榻上下来,没走两步便觉得有些腿软,他踉跄了一下,推开要扶他的下人。

“三少爷!哎哟,您这是干什么去啊!”

陆鸣疾步夺门而出,连狐裘也没披,狂风夹着雪花刀子般从他周身穿过,他强忍住身上的寒颤,和那狂风骤雨般涌来的心痛,强行为自己开解道:“我就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我只是看看他死了没有。”

他若死了……他若死了……他死了便如何?

陆鸣觉得自己想不出来,在那一年与寒冰相伴的日子里,他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是自己还能站起来,该如何亲手杀了江其琛。

他该是恨他的,他是想叫他死的。

铺天盖地的痛楚几乎将陆鸣淹没,狂风未能摧折他的脊梁,却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搜刮的只剩下一个江其琛。

他那一刀刺的并不深……江其琛内力雄厚,不过是失点血怎么就会不好了呢?

他有内功护体,即便没有炉火也不会受凉……怎么就冷冰冰的要死了呢?

不对,江其琛犯了腿疾……

他犯了腿疾,内力受阻,根本使不出来……

栖迟居的大门敞开着,四面的寒风呜咽般穿堂而过。

陆鸣大力的推开挡在门前的两个下人,待他看清那躺在地上的人时,差点心跳都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鹿鹿,捅你老公一刀解气吗?
鹿鹿:当时挺爽的!
亲妈:后来呢?!
鹿鹿:后来明白一句话——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第105章 第一百零四章 决断(4)
“三少爷,这江阁主……”

陆鸣脚步虚浮的走到江其琛跟前,他伸出手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屋子里没有半点暖意,江其琛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了无生息的躺在那里。

一室光亮,陆鸣便看见了满地的酒坛碎片,还有一串带血的脚印。

江其琛的衣衫雪白,可胸前却染了大片血色,他的胳膊、腰侧还有腿上也都被碎片划破,渗出殷红,宛若在他白净的衣襟上作了一幅艳丽的画。

陆鸣缓缓贴上江其琛的脸,他的手本就冰凉,却还是被江其琛面上的温度寒的猛颤了一下。

他的身体……好冷……他是死了吗?他终于死了,他死了我就能解脱了,可是为什么,我这么痛……

我让他在这冰冷的地上躺了一夜,我不管不问,我伤他恨他……

他死了,我该开心的,这是他应有的惩罚,是他负我在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

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连江其琛冰冷苍白的面容都模糊了起来。

眼睫微颤,一串滚烫的液体,顺着陆鸣刀削般的下颌滴落。

他竟……哭了?

从前在影子无论多艰辛的训练,他没有哭过。江湖杀伐,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没有哭过。被江其琛言语中伤、废去武功时,他没有哭过。在寒冰床上生不如死时,他也没有哭过。

陆鸣从前绝情绝性的时候,尚未掉过一滴眼泪。后来他断心忍性,也未曾哭过。

可今日,不过是他一直恨着的人死了,他竟落泪了?

几个下人站在门口,不敢进也不敢走,俱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少爷坐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掉眼泪。

叫他们让江阁主自生自灭的是三少爷,这如今江阁主快不行了,火急火燎跑来对着他哭的也是三少爷……

这到底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啊……

看了片刻,有个胆子大的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个……三少爷……您还是先别哭了,再不喊大夫,这江阁主就真要断气了……”

泪眼朦胧的陆鸣浑身一震,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颤着手探到江其琛的鼻间,微弱冰冷的气息缓缓拂到他手上。

陆鸣颤抖着吸了一口凉气,一把将浑身冰冷的江其琛从地上抱了起来,声音嘶哑:“喊薛神医来!”

把江其琛放到床上,陆鸣恶狠狠的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还觉得不够似的跑到柜子里又取出两床,一股脑的将江其琛捂了个严严实实,自言自语道:“江其琛你给我听着,我不要你的命,你欠我的,光凭你这条烂命还不起!”

他说着,余光瞥见门口瑟缩的几个人,怒声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炉火点上!”

陆鸣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此刻虽然言辞激烈,但那模样看起来颇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可又偏生出一股子软糯之气。

薛神医来的很快,他扛着药箱刚进门,便差点踩着一块碎瓷片。他眼疾脚快的往后一闪,惊叫道:“哎哟,这儿是怎么着了,拆房子?”

陆鸣看见薛神医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按到床前:“你快看看他。”

薛神医先是惊愕的看了一眼陆鸣,而后又将目光落在江其琛煞白的一张脸上,他一把掀开裹在江其琛身上的被子,那一身的血色便映入眼帘。

“这是你干的?”薛神医扭过头诧异的看着陆鸣:“这才过了多久,你们俩就闹掰了?”

陆鸣一言不发的沉着脸,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江其琛。然后他看见薛神医三两下解开江其琛的衣服,江其琛胸口上的那个血洞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同多日前被冷箭射穿的伤口重合在了一起。

薛神医凝眉号脉,片刻后厉声道:“你若是想要他的命,便该迟会儿找我。不说多的,再晚一炷□□夫,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他。”

听了他的话,陆鸣心里一慌,先前一直绷紧的神经突然就断了,他脚下一软便摔坐在地上。几个下人见了状要来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陆鸣颤着手抓住薛神医的袖口,刚刚哭过的双眼一圈血红:“你救救他……”

薛神医见陆鸣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些旁的话刺激他,便一边施针一边说:“冷箭伤口本就容易反复,我当日不是给你留了药么,怎么到现在都没好全?这也就罢了,左不过多养些日子,你倒好又添了一刀,你跟他多大仇?这腿上的毛病犯的也是时候,本来不深的伤口都能让他血流不止。这屋子又这么冷,再给风一吹可不就成催命符了么?”

陆鸣兀自抓着自己的前襟,水蓝色的衣衫被他大力的揪出一片褶痕,可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喘不过气。心里像是被灌满了冰碴子,稍微一动便大把大把的掉落出来,转瞬便将他整个人冻的僵硬,寒的发疼。

“哎,别傻愣着了。”薛神医递了个小钳子给陆鸣:“踩了一脚的碎碴子,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你去给他挑出来。”

陆鸣如梦初醒的接过钳子,他坐在床尾小心翼翼的捧起江其琛的足踝,下一瞬便被入目一片血肉模糊刺痛了双眼。

江其琛的脚底被碎片割的不像样,有几块锋利的瓷碴深深的嵌进他的血肉中,陆鸣握着钳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这一生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难以做到的,五年前有一件,那便是想死死不成。如今,又有了第二件,便是他下不去手。

“不行,”陆鸣挣扎了半天,泄气的说了一句:“我做不到。”

薛神医正拿着针缝合江其琛胸前的伤口,闻言也头也没回,淡声道:“那你喊个下人来弄,就是这下人粗手粗脚的,别再给他弄的伤上加伤。”

陆鸣手上一顿,狠狠的在下唇上咬了一下,一声不吭的握紧了钳子。他尽量下手轻柔,快准狠的将那些瓷片挑干净,生怕弄疼了江其琛。

他刚放下钳子,薛神医又丢了一瓶药和一串纱布过来:“上药会不会?包扎会不会?”

陆鸣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转而再替江其琛包扎上药。等处理好江其琛脚上的伤口,缠上最后一层白纱时,陆鸣的后背已经浮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屋子里终于有了暖意。

薛神医将被子拉到江其琛胸前,转而问道:“他犯病的时候常吃什么药?”

陆鸣微微一愣,旋即走到案前沾了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他把药方递给薛神医:“这是五年前的药方,他如今吃什么药我不知道,他随行的人被我支开了,只有这个。”

薛神医眯缝着眼睛看了半晌,拿起笔改了几味,而后又写了一张药方:“两个方子,一个治腿,一个治伤,让人去煎药吧。”

陆鸣一一接过,他将目光转向床上的江其琛。人是已经平静下来了,但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他……”

“不想他死,就别再折腾他了。”薛神医跨上药箱,无奈的摇了摇头:“别回头我做出了解药,他没命吃就笑话了。”

陆鸣身子一震,一副凄惨的表情又挂了出来,硬是看的薛神医连忙摆手,抱着药箱往外跑:“亲娘啊,我真是怕了你了。”

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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