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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雪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冷汗频频顺着他光洁的额角落下,欲坠不坠的挂在他的脸侧。
江其琛双眼微合,眉宇紧皱,脸色因失血变的惨白。
他动了动唇,环在沐枫腰际的双臂有片刻的松懈,却很快重新揽了上来,他虚弱无力的道:“你没受伤……就好……”
“疯子。”
沐枫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一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从狐裘里探出去紧紧抓住江其琛的手腕。火龙本就跑的飞快,若是江其琛此刻脱力从马上摔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抚慰般的顺了顺火龙的鬃毛,沉声道:“火龙,找个能避风的地方。”
神驹通人性,得了令即刻在山林间来回穿梭起来。
沐枫晃了晃手里的腕子,余光瞥见江其琛紧锁的眉心,还有横在自己肩侧那只冒着冷光的箭矢,低声道:“江其琛,你可不能死在这儿了。”
江其琛的神思已然有些飘忽,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抬起了失重的眼睫,他低低地轻笑一声,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不会……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余生……”
他说的极缓极慢,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又无比的认真。
沐枫身子一僵,面色冷然,显然并不怎么好看:“你还是先别胡说八道了。”
火龙带着沐枫和江其琛一路穿行,行至深山一处洞口前渐渐放慢了脚步。沐枫拉住手里的缰绳,爱怜的摸了摸火龙的耳朵,称赞道:“干得不错。”
沐枫微微侧身,就着江其琛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抓着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地的那瞬间,沐枫脚后跟的筋脉突突的震了一下,目光微动,他不易察觉的咬了咬牙。
一手揽过江其琛的腰身,另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抗在自己的肩头上,沐枫凝眉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江其琛,轻声说:“其琛兄,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先进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江其琛含糊的应了一声,勉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虽然被人架住,却还是将自己的重量移开几分,只虚虚的靠在沐枫身上。
沐枫揽着江其琛进了山洞,呼啸的寒风立刻被阻隔在外,借着零星几点月光,又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地方扶江其琛坐下,把他靠在山壁上。而后轻轻拍了拍江其琛的脸,柔声道:“先别睡,我去找点枯木生火,你别动等我回来。”
江其琛倚在山壁上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又软软的抓住沐枫的手:“你……小心……”
沐枫安慰的在他手上拍了两下:“放心吧。”
沐枫小跑着出了山洞,冬日夜晚的山风果然不可小觑,先前精神紧绷倒不觉得冷,此刻停下来突然觉得这疾风万般刺骨。
他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就地取材捡了一摞枯木。刚进山洞,便看见江其琛靠在一边定定的望着洞口,见他回来身子立刻松懈了下来,疲软无力的垂下头。
沐枫心头一阵细细密密的痛楚悄然而至,抱着枯木的手倏地收紧。他沉着脸把枯木丢在地上,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了吹就着手边的杂草生起火来。
杂草易燃,很快便和着枯木烧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沐枫走到江其琛身边,借着火光看了看他的伤口,长箭还插在肩上,必须拔|出来。
“我帮你把箭拔了。”沐枫说着,先是用力一折断了连着倒勾的箭簇,又将手移到箭尾,他按住江其琛的胳膊,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轻声说:“你忍忍。”
江其琛合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因为受伤失血导致内力流失,周身温度骤降,寒意也一并侵袭而来。
沐枫的手很快,几乎是话音刚落便将长箭拽出了出来。他留意着江其琛的神色,见他只是在拔箭时深深地锁住了眉头,便是连哼也没哼一声。
长箭拔出,更多的腥红便顺着江其琛肩头的血洞流了出来。沐枫小心的解开江其琛的衣服,露出他结实的臂膀。
只见他左肩的伤口狰狞的向外翻着,之前箭簇上的勾刺毫不留情的搅烂了他的血肉,鲜血汩汩的的顺着伤口流出。除此之外,他身上其余光洁的皮肤上还起着大片红疹,密密麻麻的像是爬满了赤色的蚂蚁。
沐枫凝着那红疹有片刻的愣神,指尖轻颤,他撩开身上的狐裘,扯住自己的衣角便撕下一块长布条,按在那不停流血的血洞上。
殷红很快将布条浸湿,又粘腻的沾在沐枫的手上。
他晃了晃江其琛的手,唤了一声:“其琛?”
江其琛的神智越来越模糊,疼痛和着铺天盖地的倦意纷至沓来就要将他淹没,却仍是浅浅的回了一句:“我在……”
沐枫又从身上撕了一块布,固执的说:“你不能死在这儿。”
江其琛的身子越来越软,声音也越来越轻,一旁的火堆噼里啪啦的跳着脚,几乎要将他似有若无的呢喃掩盖住,但沐枫还是听见了。
江其琛薄唇微动,低吟着:“我不会死,你……你别走。”
沐枫的外衣已经被撕的不成样子,地上扔着好几团血红的布团,等沐枫终于把江其琛的血止住,再用衣料给他包扎好伤口时,那人已经人事不醒了。
沐枫把手摊在眼前,借着火光,他看见自己两只手上满是淋漓的鲜血,有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干透,那腥红便在他的掌心流淌成河。
他稍显艰难的喘了口气,兀自握掌成拳,指尖触到掌心的湿润没有停顿,反而更狠厉的攥了下去,那手心很快便落下点点鲜血,和江其琛的混在一起,逐渐交融。
沐枫冷眼看着江其琛,那眼神里掺杂着太多难懂的情绪。
他站起来,转身出了山洞,从火龙的夹带中抱出一坛醉三秋,掀了封口便兀自灌进嘴里。
狂风卷着他身上的狐裘,带起一阵鸡皮疙瘩,烈酒火辣辣的穿过他的喉咙,顺着食管流向四肢百骸。沐枫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抵住寒冷的侵袭,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一坛烈酒下肚,沐枫双颊也红润起来,他狠狠的把酒坛砸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清脆的一声响,似乎唤回了他纷乱的神思。
沐枫在山洞外足足站了有小半个时辰,直到呼号的寒风将他因一坛烈酒而回起的体温再次降下来。
沐枫迈步走到江其琛的身边,但见他眉心紧皱,脸上毫无血色,身子似乎还在轻颤。
他矮下身,将没有染血的手背贴在江其琛的额头上,他的手冰冷刺骨,可手下的温度却烫的骇人。沐枫神色一凛,好不容易重新建起的心理防线再一次土崩瓦解。
他阴鹜着脸,恶狠狠的瞪着江其琛。但手上动作却不停,他把江其琛揽进怀里,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往火堆旁挪了一点。而后敞开自己宽大的狐裘,严严实实的把江其琛裹住。
他们二人,一个冷如寒冰,一个炽若流金。
昏昏沉沉间,江其琛只觉得身边有个东西凉凉的,正好可以化解他周身的燥热,便忍不住贴的更紧一些。而沐枫面无表情的抱着江其琛,感受到那人身上不停传来的灼热,冰冷的手脚逐渐有了温度。
山洞外狂风呼啸不迭,山洞里两个人影依偎在火光之下,不知是谁救赎了谁。
第90章 第八十九章 埋伏(4)
第二天一早,江其琛便在一片混沌中幽幽转醒。
意识回笼,小扇似的睫毛轻轻拂动几下,痛觉却率先占领高地。江其琛的眉心倏地凝起,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偏偏肩头的伤还叫嚣着疼痛。
昨日射中他的并非普通箭矢,那箭镞上淬着寒气,虽然不是什么毒物,但冷箭穿过皮肉,比之寻常伤口更难愈合。
他咬牙喘了一口粗气,却感觉一只微凉的手缓缓贴上自己的额头,江其琛这才意识到自己靠着的并不是坚硬的石壁,而是一个带着冷香的胸口。
“你醒了?”
沐枫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江其琛浑身都怔了一下,他动了动手想从沐枫怀里抽出身,却被一把按住。
沐枫抬头往山洞外看了一眼,只见天刚蒙蒙亮样子,地上的火堆燃了一夜早已熄灭,整个山洞里幽幽暗暗的,看什么都不很真切。
他扯了扯身上的狐裘,把因为江其琛的动作而散落下来的地方重新掖好,轻声说:“别乱动,费了好大功夫才止住血的。”
目光流转,江其琛模模糊糊的瞥见一旁的地上散落着几个带血的布团,他放松了身体,任自己软软的倚在沐枫身上。
沐枫接着说:“身上难受吗?你昨夜还发了高热,把我吓坏了。”
江其琛想摇摇头,可刚一动作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又是一阵难忍的苦楚,只得无力的道:“我没事。”
沐枫叹了一口气:“射中你的是神川贺兰府的冷箭,那箭阴损的很,能叫人伤口溃烂难以愈合,我们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要什么没什么,连伤口都不能好好处理,还有你身上的红疹子,大片大片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江其琛愣了愣,随即虚弱的勾了勾嘴角:“你可是担心我?”
“我如何能不担心?”沐枫反问道:“虾是我喂你吃的,酒是我逼你喝的,昨夜的刺客也都是冲我来的。其琛兄,你若是交代在这了,该叫我如何是好?”
江其琛背靠在沐枫怀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凭声音理解他话里的含义,但他觉得无论那人说什么肯定都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他有些艰难的动了动手,在狐裘中摸索到了沐枫微凉的掌心,然后握住他的,轻声说:“若我死了,你便像现在这样活着也很好。”
“别胡说八道。”沐枫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给江其琛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淡声道:“等天完全亮了,我们还是要赶紧离开这儿,起码要找个村落,问个大夫,你这伤拖不得。”
“嗯。”江其琛顿了顿:“昨夜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他们不想让我找到雪云芝救父亲。”沐枫沉声道:“虽然沐王府在北域势微,但在神川中领地却是最多,父亲一死他们便能瓜分沐府的领地,趁机巩固自己的势力。如此,自然要多加阻拦我上天山了。”
江其琛神色微动:“难怪自到了神川开始便一直觉得有人跟着。”
沐枫怔了怔:“你早有觉察?”
“嗯。”江其琛道:“我不了解北域政局,还以为是沐府的人在暗中保护你,是我大意了。”
“别这么说,同你没关系,若非有你,我早已经死了。”
江其琛的身子倏地一僵,本就没血色的脸又难看几分,他蹙着眉,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从沐枫怀里抽出身来。
“哎,又动什么……”
江其琛扶着肩,微微一动便疼的不住抽气,颤声道:“天亮了。”
“你……”沐枫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不同你计较。”
随后他搀着江其琛的胳膊,把那个颤颤巍巍的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江其琛咬着牙勉强站起来,整个人半靠着沐枫,眼睛一瞥便看到那双扶着自己的手一片血红,他一震,慌了神般的钳住沐枫:“手怎么了?”
沐枫白了他一眼,把手心摊开:“大哥,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血。”
他看了看江其琛被血染红的前襟,又指了指地上散乱的布团。
江其琛哑然的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是担心过头了。
沐枫一路把江其琛搀上了马,亲昵的抱着火龙的脖子,给他顺了顺鬃毛,柔声道:“好火龙,辛苦你啦,带我们去最近的镇子,没有镇子,村落也行。乖,回去给你吃最好的马料。”
说完,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坐在江其琛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