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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那孩子看重师门情谊,知道此事,只怕会惊扰心神。余下的事情,就交由你去处理了。我知你心系家仇,但这件事也关乎到天下苍生。你……自己斟酌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闹心的来了——先祖和他的小徒弟嗷嗷——详情见《不悔》!哈哈哈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惊变(1)
回岁寒居的路上。陆鸣自从听了玄御真人说了那些往事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脸色尚未恢复过来,这个模样尤像是失了魂。江其琛几次回头看他,那人竟然都没有反应。
“鸣儿,在想什么?”
江其琛轻声唤了一句,可等了半天也没见那人回答。他忍不住把手放到车辙上,硬生生截停了四轮车。
感觉手下有一个力道再阻着自己前行,陆鸣这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就对上江其琛疑惑的目光:“爷,怎么了?”
“我倒要问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喊你都听不见。”
陆鸣哑然,他方才仍在想天眼宗先祖和他那个小徒弟的事,饶是玄御真人说的隐晦,他也从中听懂了那两人之间别样的情愫。他不由得把自己和江其琛代入进去,他在想,若是那故事的主角换成他们,自己会怎样选择,会不会生出不一样的结局。这一想,就想入了神。
江其琛松了手,见陆鸣那个模样也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可是在为先祖和他弟子的事情动容。”
陆鸣没想到江其琛这么直接的就说出来了,有些心惊,又隐隐有些期待。他想知道,江其琛是如何看待这样一份惊世骇俗,有悖天理伦常的感情的。于是,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爷,你呢,你可会动容?”
江其琛转过身去,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然后他说:“自然。”
陆鸣登时就觉得心里仿佛点燃了一把焰火,硬生生将他冰封了多年的心划开一个口子。他脚下有些不稳,却还是两步走到江其琛面前,半跪在地,以一种臣服的姿态看着他。
陆鸣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亮,仿佛黑夜中的浩瀚星辰,叫人止不住的沉迷。
他就是用这样一双满含希冀的眼睛望着江其琛的,他好像在期待着些什么,却又小心翼翼。
“爷不会觉得有违伦理道德么?不会觉得肮脏龌龊吗?”
陆鸣近乎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开了,有一双手正把那深藏在内心深处,最不敢为人知晓的东西,一点一点抽丝剥茧的拽了出来。
然后,他看见江其琛极其坚定的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世间上任何一种感情,只要是倾心相待的,就都值得赞颂。”
在这一刻,陆鸣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为自己那多年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情,是的,他第一次正视这份感情。不是一次次的践踏、不是觉得它不堪入目,也不是为这份感情感到羞耻。甚至,他觉得自己配得上那个人了,因为,那是他倾心相待的人。
陆鸣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笑容破开了他脸上十年如一日的寒冰,像一朵生来就浓烈的骄阳,深深地映在江其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
有多久没在这张脸上见过这样明媚又灿烂的笑容了,光是看在眼里就能被那脸上的温暖所感染。
于是,江其琛也笑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那人开心成这样。他只知道,瞧着陆鸣开心,他也止不住的开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想报仇了,也不想再理这些江湖纷争。想着,干脆直接带着陆鸣找处山林,过一辈子安生的日子得了。只要能把这笑容长长久久的凝在这张脸上就够了。
然而,转瞬他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伸出手——像陆鸣小时候每回犯了傻事时一样,在他脑袋上爱怜的揉弄了两下,轻声道:“小傻子。”
陆鸣脸上的笑容,也是在那个瞬间,一点一点的凝固的。
陆鸣心里排山倒海般的情意,顿时倾没。他怎么忘了,即便江其琛不反感这种感情,也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这份感情。即便江其琛不讨厌这种感情,也不见得他就会喜欢自己。
江其琛始终把他当个孩子。
方才在心头绽开的焰火瞬间炸裂般四散飞去,没入陆鸣的七筋八脉,灼的他仿佛周身都陷在了火海之中,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
陆鸣敛去了脸上的笑意,面上不动声色,站起身回到江其琛身后。他紧紧的握着四轮车的推手,仿佛不这样就扼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在江其琛看不到的地方,陆鸣眼眶一圈通红,苍白的脸上泛起了青黑之气。
陆鸣眼前不断有刀光闪过,尖利的叫喊声仿佛就充斥在耳边,他整个人置身于一片火海当中,嗅入鼻间的不再是江其琛身上那令人沉醉的沉水香,而是浓重的血腥味。
陆鸣想提起内力稳住心神,像往常那样克制住身体里不断往上冒的邪气。可他把内力都渡给了江其琛,还没有恢复过来的陆鸣就像是一个空壳子,只能由着那股邪气在身体里肆无忌惮的不停冲撞。
陆鸣究竟有多能忍,眼下就能看出来了。他一边克制着自己,一边还能若无其事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江其琛的话茬子。在外人看来,他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那脸上的黑气和发红的眼眶,他的表现堪称是没有丝毫的破绽。
等陆鸣凭着极大地意志力把江其琛退回岁寒居,还没被他发现的时候,他身体里的邪气已经慢慢缓和了下来。脸上青黑之气消失,只剩眼圈微红,配上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竟有几分鬼魅般的可怕。
陆鸣身后已经被冷汗打湿,薄薄的一层衣料紧紧地黏在他的后背上。他的神志有些飘忽,脚步也有几分虚浮。
刚一进门,他就差点没迈过门槛,脚步踉跄一下,狠狠地摔倒在地。
“咚——”的一声,几乎吓的江其琛魂飞魄散。
“鸣儿!”江其琛喊了一声,想去扶他,可他还犯着腿疾,根本帮不上忙。
陆鸣支着胳膊想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他不想再在江其琛面前这般无用,可邪气刚刚发作,他全身俱是酸软,这一下竟然没把自己撑起,反而再次倒地。
江其琛冲着门外大喊:“景行!景行快过来!”
可景行也不知去了哪里,等了片刻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陆鸣躺在地上缓了一会,一脸虚弱的安慰着江其琛:“爷,我没事。就是……那口水呛着胃有点难受。”
江其琛何曾见过陆鸣这般模样,他恨极了自己的腿疾,明明那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护着他了。
江其琛心里是又急又气,偏偏这时候景行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怒之下,江其琛右手一个运力,刚劲的掌风从门前呼啸而出,硬生生拍断了门口的一棵长松。
这动静够大了,总得有人来了吧!
果然,这次倒是没等多久,外面就有了动静。
“我的亲娘,江其琛!老子跟你是有多大的仇!我这还没进门呢,就这么迎接我?差点把我给砸死了!”
伴随着这道怒气冲天的声音,一记火红的身影跳着脚的接近岁寒居。
江其琛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一向涵养颇佳的人头一次对着门外扯着嗓子喊道:“花无道,赶紧给我滚进来!”
花无道撸着袖子冲了进来,他好心过来探病,不料刚走到门口就差点被突然倒下的长松砸个正着,还没缓过一口气,就听到江其琛冲他大吼一声,登时火冒三丈。谁知他一脚刚迈进岁寒居的大门,就看到江其琛沉着一张脸坐在四轮车上,地上还蜷着一个动弹不得的陆鸣。
嚣张的气焰顿时就没了,然而那一口伶牙俐齿却不肯认输。只见花无道挑起一边的眉毛,不疾不徐的走到江其琛旁边,探头朝地上望了一眼,揶揄道:“哟呵,这是怎么了?见着我都五体投地了?”
陆鸣浑身无力的伏在地上,已经够跌份的了,又听到花无道这句阴阳怪气的揶揄,顿时一把心火又“蹭蹭”的冒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嘴给撕了。
他勉强支起一边的胳膊,因为脱力,小臂不停的颤抖着,但仍旧不忘给花无道一记“千刀万剐”的眼神。
江其琛是又气又急,他扯着花无道的袖子,催促道:“你别废话了行吗?快去看看鸣儿。”
花无道“啧”了一声,一甩宽大的袖袍,慢吞吞的走了两步,从地上捞起陆鸣,嘴里还不依不饶:“真不知道欠了你们谁的。”
花无道架着陆鸣,把人丢到了床上,顺手搭在他的腕上,这一按他的眉头倏地就皱了起来。回过身,他看着正一点一点挪动着四轮车过来的江其琛,没好气道:“我倒是看出来了,不是你有病,是他有病。”
随后他冲着眼下只能任人摆布的陆鸣吼道:“你是疯了吗?先前看你脸色不好,我还当是你这一路太累,没想到你是把内力全给人家啦?你当这是往肚子里塞饭啊?拉了再吃就饱了?”
“……”陆鸣抽回手,这是什么恶心的比喻……
江其琛虽然对陆鸣给自己过内力的做法不敢苟同,但秉持着“自己的人只能自己训”的道理,狠狠地瞪了一眼花无道:“你瞎说什么呢?他怎么样?”
“怎么样?你把内力都抽干了试试?就这样他还能站起来,还能跑来跑去干那么多事,我真是佩服。养着吧,没个十天半个月恢复不过来。”
江其琛眉心一紧,略带质疑的看着花无道:“你能不能行?还是喊个药人过来看看。”
花无道:“呵,你还质疑我?我花无道驰骋江湖这么多年,就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江其琛道:“嗯,是吧。现在不是有了么?”
花无道:“哈!我看你是想打架了,但是你现在这个鬼样,我不欺负你。”
江其琛:“没事,你可以欺负。我让你两条腿照样打的过你。”
“……”
缓了半天的陆鸣,终于有了点力气。他给自己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把头蒙了进去,闷闷的说:“你们要吵出去行吗,我头疼。”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惊变(2)
也许是内力亏空,又或者是这一次邪气发作的凶猛,人到底是招架不住。陆鸣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两夜。
中途江其琛来看过几次,险些以为陆鸣是受了什么重伤昏迷不醒。直到天眼宗的药人再三保证,他只是缺了内力又劳累过度,睡着了而已,他才渐渐放下心。
邪气入体,除非是在发作的时候,否则寻常的药人根本无法察觉。正是因为这样,陆鸣才得以瞒过江其琛一次又一次。
陆鸣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好似许久没有好梦酣眠过一般的神清气爽。
屋内没人,陆鸣坐在床边合目调息,感受到身体里的内力约莫恢复到三成,整个人不仅精神好了许多,连脸上的苍白也褪了下去。
陆鸣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一番,又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准备出门去找江其琛。
刚一拉开房门,陆鸣就看到花无道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个冒热气的碗。花无道瞅见陆鸣杵在那,先是一愣,又见他一脸的容光焕发,忍不住调侃道:“哟,祖宗,您可睡醒了嘿。
把我当佣人似的,鞍前马后伺候了半天。”
说着,把手里的碗丢给陆鸣。
陆鸣见碗里一汪黑乎乎的东西,皱起了眉:“这什么东西?”
花无道推着陆鸣的肩膀,把人赶回房里,自己一屁股歪倒在小榻上,懒懒散散的说:“药啊,给你补气的。”
陆鸣把碗凑近了些,一股苦味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