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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鸣语塞,干脆闭上眼不搭理江其琛了。
“心肝,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想法的?”
江其琛不依不饶的说,见陆鸣没反应又挠了挠他腰侧的痒痒肉:“说给我听听呗,咱俩聊聊。”
陆鸣本就怕痒,怕了似的抓住他的手,笑骂道:“你还有完没完了,这有什么好聊的。”
“没完!这辈子都没完!”江其琛飞快的亲了陆鸣一下:“说说嘛,说说嘛。”
陆鸣给江其琛闹的没办法,他面上淡薄的粉色还未褪去,整个人软软糯糯的完全不像多年前令武林人闻风丧胆的“影子杀手”。
陆鸣细细的回忆着,目光逐渐悠远,而神情却专注至极。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满心满眼都只能看到江其琛了呢?
可能是八岁时在山林间,江其琛宛若谪仙一般将他从黑暗中带出来时的惊鸿一瞥;
可能是之后许多年自己默默凝视着的那抹傲然的背影;
也可能是自己想要得到江其琛的注视或一句关怀的执念。
总之,这十几年的痴痴缠缠,非要究其源头实在是连陆鸣自己也说不上来了。
“可能……”陆鸣思忖半天,犹豫着说:“可能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吧。”
第一眼?
江其琛表情有点憋闷:“那时候你才几岁?你那么小就懂这些了?”
“什么啊……”陆鸣瞪了江其琛一眼:“这种感情是岁月堆积起来的好不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的意思是……是……”
陆鸣顿了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拉了拉被子,把半张脸蒙在里面,无措的把手指伸进嘴里,一下一下的啃着指甲。他好像还从没有当着江其琛的面,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江其琛有点等不及:“嗯?是什么?”
陆鸣闭上眼睛,半晌,面红耳赤的小声说:“一眼见卿,此后,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或许,初见江其琛时,自己的确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但是,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江其琛”这三个字,这个人,便如朱砂痣一般,炽热火烈的点在了自己的心头上。而后,随着年岁的增长,愈演愈烈,直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直到刻骨铭心。
江其琛听完这句话后,鼻息不受控制的粗重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仅仅是听着陆鸣的声音,仅仅是抱着他。
还好,江其琛想,还好千帆过尽,陆鸣还在原地等他,还好历经生死,自己还能重新拥抱他。
陆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其琛的回应,之前那场要命的欢愉已经叫他体力透支,现下他舒服的窝在江其琛怀里几乎就要睁不开眼,可脑子里还想着江其琛先前那句满怀期待的询问。
“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你呢,鸣儿,你呢?”
我呢?
陆鸣神思飘忽,意识也已经朦胧,却甜甜的勾了勾嘴角。
他开了口,梦呓似的低声说:“我也……喜欢你。”
*
夜半时分,陆鸣从梦中醒来。
他凝着身旁江其琛恬静的睡颜,思及睡前自己说的话,犹自觉得有些脸红。他凑到江其琛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的把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了下去。
陆鸣支起身子,和衣下了床,轻手轻脚的生怕把江其琛给吵醒了。
可有时候,偏偏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他刚走到桌子边,床上那个熟睡的人下意识的一揽胳膊,然后便扑了个空。
江其琛几乎是瞬间就醒了,黑暗中他倏然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到桌边那个颀长的身影:“鸣儿?”
陆鸣差点没给江其琛吓死,整个人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
“啊?那个……你怎么醒了?”
江其琛人虽然是醒了,但脑子很显然还有点蒙,完全没听出来陆鸣声音里的心虚:“想抱你没抱着,就醒了。”
陆鸣听着江其琛话语间不加掩饰的不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佯装着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有点口渴,起来倒杯水。”
喝完水,陆鸣低低的叹了口气,今夜作战失败。
他认命般重新躺进江其琛怀里,由他揽住自己的腰身,不禁头疼的想,其琛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没有安全感了?
*
有了前一天晚上的经验,陆鸣聪明了很多,这次他走之前特地拽了个枕头塞进江其琛怀里,而后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去。
他就用这个法子,每天晚上悄咪咪的出门去,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回来。
要是偶尔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接连五天都这样,江其琛又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江其琛坐在窗前看书,眼睛却时不时的瞟着一旁撑着下巴直打哈欠的陆鸣。
昨天他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温软暖香的陆鸣,而是个枕头时那心情简直堪比晴天霹雳。然而,还没等他下床去找人,陆鸣就蹑手蹑脚的回来了。
当时他也没声张,佯装睡着,脑子却联想到几日前那个深夜,他醒来时陆鸣在床下喝水。现在想来,陆鸣并非是口渴,只怕是想出去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江其琛的眼神不禁锐利起来,陆鸣深更半夜出门去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他放下手中的书,爱怜的揉了揉陆鸣的头顶:“困了?”
陆鸣眼中都沾染上了一汪水汽,他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顺势躺在江其琛的腿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闭上了眼睛:“我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喊我。”
“好,睡吧。”江其琛把手搭在陆鸣的肩上,轻柔的哄拍着,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今夜陆鸣若是再出去,说什么他也要跟过去看看这人在折腾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个番外!
第128章 番外四
是夜,陆鸣再次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
木门开合,声音极轻。在他走后,江其琛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其琛凝着这一室的黑暗与静谧,静坐了片刻后穿上外衣,追逐陆鸣而去。
他敛去了周身气息,无双的脚下功夫更是让他行于安静的月夜中,宛若和风,悄无声息。
梵院最偏僻的角落里,传来十分细微的削木头的声音,江其琛心头一跳,踱步走了过去。他隐在黑暗中,虽一身白衣胜雪,却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饶是当年在武林上叱咤风云的影子杀手统领陆鸣,大抵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不仅丢了那隐秘诡谲的藏身功夫,反而被别人这般盯着。
江其琛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陆鸣的侧影,月色朦胧,他正神情专注的拿着刻刀对着一根细长的木头一下一下仔细的雕琢着。
那是……
江其琛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而后一阵细细密密的酸楚从心底里蔓延而上。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看见陆鸣对着竹海外的青竹,指手画脚的比划着,他竟没想到……陆鸣连日来趁他睡着偷偷摸摸的出门,竟然是在做拐杖?
这拐杖是做给谁的不言而喻,伏伽山一战,江其琛参透大乘功法的最后一层,达到“不灭”。醒来后,陆鸣还告诉了他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他自幼留在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了。
他不仅知道了陆鸣寻找雪云芝的真正用途,还知道今后自己再不用受那每月七日的腿疾之苦。虽然往后每月约莫会有那么一两天可能行动不便,但那一刻,他仍然不知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自己对陆鸣的爱与感激。在自己那样伤害了他之后,陆鸣却一直将他的顽疾放在心上。
那五年,陆鸣是如何抱着对自己的恨意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又是怎样在爱恨煎熬之间替他求医问药的,一想到这些,他都不可遏制的心痛。
这个人,怎么一直这样傻,这样傻。
陆鸣显然不擅长做这样的手工活,他拿着刻刀的动作笨拙极了,可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认真到即便是一根拐杖,只要一想到是送给江其琛的,就足以让他倾尽所有的心血。
江其琛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这样的陆鸣,他怎能不爱,怎么舍得不爱。
“嘶——”
刻刀毫无预兆的从手中哧溜出去,那笨拙的动作果然不讨巧,不仅在打磨的精致的拐杖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划痕,也划破了陆鸣的指尖,鲜血立时便涌了出来。
可陆鸣只是眉心一皱,把破了口子的手指含进嘴里,满目心疼的看着手中的拐杖。
这是陆鸣做的最好的一根拐杖了,他不会做手工,却还是想着在离开药王谷之前做出来送给江其琛,就像他从前送自己吟霜笛一样,自己也想亲手做个东西送给他。
可是陆鸣空有一双使得无双刀法的手,却不能铸就一根让自己满意的拐杖。这么多天,他做坏了无数根,眼前这个,好不容易差最后一点就要大功告成了,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给毁了。
真是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陆鸣心头一阵气闷,又委屈又难受的盯着方才刻在拐杖上的“琛”字,尾笔划出好长一道痕,着实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唉,再削一根吧。陆鸣想。
他刚欲放下拐杖,却忽觉面前刮过一阵微风,而后眼前一亮,自己的手已经被江其琛夺了过去。
在看到满面阴沉的江其琛之后,陆鸣只觉一道闪电劈在了头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被江其琛发现自己在干嘛。
于是,他掩耳盗铃一般的把刻刀和拐杖一溜烟藏在自己身后,还顺脚踢了踢满地的木屑,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他除了感觉到江其琛抓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之外,再没别的体会了。
自己这是在干嘛?他负气般的垂下眼,江其琛都站在这里了,肯定早就看见他在做什么了,还有什么好藏的。
陆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窘迫过。这下好了吧,不光惊喜没有了,蠢驴一样制造惊喜的过程也被看光了。
没用,真没用。
温热的口腔包裹住陆鸣受伤的手指,江其琛灵巧的舌尖细细的舔舐着陆鸣那不住往外冒血的伤口,直到感觉那里不再有血腥味才松开。
江其琛目光沉沉的盯着陆鸣,却见他一脸失落的不敢抬头看他,心里是又疼又气又想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放缓了神色:“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陆鸣抽了抽手,没抽开:“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呗。”
江其琛的眼睛落在孤零零躺在陆鸣脚边的拐杖上:“那个……是给我的吗?”
陆鸣没出声,先是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江其琛弯下腰,把拐杖捡起来,指腹从上到下轻抚着,他不得不承认,哪怕陆鸣不擅长做这些,这根拐杖的精细程度也是很高了,足以看出做它的人有多么用心。
陆鸣觉得江其琛手里的拐杖碍眼极了,连带着江其琛那副怜惜的表情也十分碍眼。他伸手就要去把拐杖抢过来,它应该出现在废料堆里,而不是江其琛的手指间。
“这个做坏了,拿去扔了。”
江其琛握着拐杖往后一躲:“扔什么,这不是给我的吗?”
陆鸣扑了个空,声音倏然冷了下来:“我重新做一个,这个不要了。”
“不要,”江其琛轻轻地描摹着那个刻坏了的“琛”字,目中含笑:“我就喜欢这个,送给我吧。”
陆鸣只觉得先前一直堆积在胸口的气闷、委屈还有连日来缺眠少觉的疲倦,在听到江其琛这句话后瞬间放烟花一般的炸开了。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场景,在他的想象中,自己应该是在一个漫山遍野开满辛夷花的午后,迎着清风,拿出一个精心雕琢的惊喜。而不是在这样一个满地木屑的深夜,被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