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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那现在……”
“请命符的血誓契约是师祖亲自设下的,无人可破。若我们此刻下山,一旦玄风亮出请命符,我们便要听他差遣。”花无道沉着脸分析着眼下的形势:“一连两日,山下四大门派已然受制于金莲教,但他为何迟迟不对天眼宗动手呢……”
花无道眯起眼睛,指腹摩挲着下颌:“当年我误入金莲教分坛的时候,他们那个长老沙桑,也曾说过‘不与天眼宗’为敌的话。莫非,他们是想将我们留到最后?”
“师兄,金莲教的目的尚未可知,但恐怕他们很快便要对四大门派动手,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将弟子点好,以待一战才是啊。”
“嗯,”花无道点了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去给还愿阁差封信,找不到师父也得找到江其琛。”
*
江其琛和陆鸣踏风而落的时候,天眼宗内已经集聚了一众身穿月白色道袍,手持长剑的弟子。
山顶微风拂过,整装待发的天眼宗弟子们,只觉得头顶好似飞快闪过一条白练,而后他们便看到自家的少安居士抱着个裹着狐裘的男子从天而降。
那男子半张脸掩在毛绒绒的狐裘之中,只能瞧见他闭着眼,似是在小憩。感觉到落了地,男子羽睫微微一颤,一双含星如墨的眸子缓缓睁开。
“到了?”陆鸣从狐裘中探出脸,从江其琛肩头的缝隙中看出去,便看见了乌泱泱目瞪口呆的天眼宗弟子。
这不是……当年名声赫赫的影子杀手陆鸣吗?
当年裴家祖坛一役,他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亲眼目睹,但那神乎其神的传言便是连伏伽山顶也传了个遍。
人人都道,影子杀手陆鸣身中邪灵之气,狂性大发,被江其琛亲手废去武功、断了筋脉,而后便不知所踪了。世人都以为他死了,可如今这个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陆鸣五年前没少在天眼宗晃悠,早就被天眼宗弟子们看了个眼熟,眼前这个确实是陆鸣没错啊!
陆鸣眉心微蹙,推了推江其琛的肩膀:“放我下去。”
五年了,除了月前替玄风寻生骨珠经过伏伽镇的时候,稍作停留带了两坛酒,除此之外陆鸣再未踏足过陈国一次。
当年之事,确实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便是踏上这寸土地,都让陆鸣觉得万分艰难。但时过境迁,他以这种方式回来,又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江其琛依言放下陆鸣,他脚刚落地还没站稳,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少安?你回来了!师兄方才还说要去找你。”
兰息不知是从哪冒了出来,远远的只瞥见江其琛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开心便看到站在他身旁的陆鸣,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兰息那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脸,今天第二次出现了裂痕,而且比之前那次裂的还彻底。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陆鸣,拼命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五年前的事,他多多少少也有耳闻,便是花无道也为此消沉了好一阵子。
被断去周身筋脉的人,竟然还能站在这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公子?”兰息不确定的喊道。
陆鸣对兰息点了点头,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种“惊愕失色”的表情,接下来还会接收很多次……
“兰息师兄,现在不是让你吃惊的时候。”江其琛淡声道:“花无道在哪?”
说来也是奇怪,江其琛对天眼宗的任何人都是有礼有节的,见着辈分比他大的便开口师兄,闭口师兄,便是对门下弟子也是十分的和蔼可亲。唯独对花无道,除非在外人面前有必要维护一下天眼宗的颜面,他才会好心喊他一声“无道师兄”,其余时刻,他多半是直呼其名。
不过对此,天眼宗上下也早已见怪不怪。谁不知道福来居士和少安居士一见面说不上三句话便要掐架……
兰息到底是极有涵养的大家弟子,他很快便敛去了脸上的吃惊,举止之间是恰到好处的周到,他对江其琛和陆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淡声道:“师兄在练功房,随我来。”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决战(1)
花无道站在案前,放下手中的墨笔,将桌上那张四方小纸片拿在手心里看了片刻,这才小心的卷起来。
五年过去,时间并未在花无道的脸上留下半分痕迹。在外人面前,他与从前似乎并没有半分不同,依如往昔的狂傲不羁,潇洒放肆。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四下无人之时,他是如何一日比一日沉静的。
这五年,玄御真人时常不知所踪,往往一消失便是月余。由此,一向自由惯了的花无道也不得已开始管理门派中的琐事。但他速来闲散惯了,不爱插手这些,经常是把事儿丢给兰息,自己做甩手掌柜。
江其琛在的时候,就缠着他拌拌嘴,打打架。他不在的时候,花无道大多数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壶接一壶的灌着屠苏。
他总觉得,若非自己,很多事都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酸涩的记忆凝成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那是花无道五年都不敢提及的人——陆鸣。
门外传来一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花无道不禁凝起眉头。天眼宗弟子不说轻功卓绝,但起码也可以说是雁过无声,哪来的脚步声?
他将准备送去还愿阁找人的书信卷好了放进袖口,在那串脚步声行至门口之前,霍然拉开房门。
然后——
他呆住了。
红衣被山顶的微风吹的翩飞,连带着他懒散束在脑后的长发,和系着长发的红绳。
花无道生的好看,陆鸣初见他时便觉得花无道这张脸若是放在女子身上,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但他浑身上下又没有半分女气,若非要寻摸出那一星半点,大概是他挑眉轻笑时有那么些许轻佻妩媚。
花无道的唇珠饱满圆润,欲坠不坠的衔在那里,仔细看活像个玛瑙珠玉。他动了动嘴,喉头却似梗住了一般,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却是捏在了兰息身上。
兰息抱着胳膊,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龇牙咧嘴:“啊——师兄,你掐我干嘛……”
花无道傻愣愣的看着陆鸣,却是对兰息问道:“疼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让我掐一下试试!
“你……”花无道指尖轻颤着探到陆鸣身前,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这几年他没少梦见陆鸣,便是连幻觉也是见过那么几次的,但每每他一伸出手,面前只剩下空荡荡的空气。
“额……不认识我了?”陆鸣眉梢微扬,揶揄道。
花无道求助似的将目光转向江其琛,却见他一脸漠然,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触上陆鸣的肩头。
摸到了……不是幻觉,是真的……
花无道松了一口气般笑出声,而后长臂一揽将陆鸣带进怀里,他用力的拍了拍陆鸣的后背:“陆鸣,陆鸣你还活着……”
花无道不止一次的想,若不是自己当年一时玩笑将陆鸣踢进不虚河,后面这许多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或者,若非自己当年没看住他,陆鸣没有下山,也不会生死不明失踪了五年。
五年,江其琛是如何一边崩溃一边锲而不舍的找寻陆鸣的下落,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却从未开口劝过江其琛一次,甚至连“陆鸣”这两个字也没有提起过。
他把陆鸣封存进自己心底里最隐秘的地方,像是龙之逆鳞,不光别人碰不得,便是他自己也碰不得。
内疚,愧对,悔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花无道自己都说不清。他自认没有江其琛那番深情不渝,却日日夜夜念起这个名字,便在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在陆鸣失踪的第三年,花无道在一次酩酊大醉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对这个人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但在前他不及江其琛那般执着,在后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于是,他便把这份说不出的感情埋葬起来,触不得,碰不得,想不得。
只有每次和江其琛借着吵架的名义动起手时,他才觉得心头痛快那么一点。他固执的认为自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鸣没了,不能亲自打他骂他,那么江其琛代替他也可以。
直到后来有一天,第无数次的针锋相对后,江其琛极轻极淡的丢下一句话:“我不怪你。”从那以后,一切的切磋试探都变的索然无味。他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连寻个由头赎罪的机会也不配得到。
花无道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隔着狐裘把陆鸣从上到下切切实实的摸了个遍,成功的让江其琛漠然的脸色黑了几分,亲自下场把他俩给分开。
“你够了,”江其琛冷冷地打断花无道:“让你抱一下得了,还动起手来了。”
花无道心情好,嘴上也就没那么不饶人,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的陆鸣:“这是怎么回事?陆鸣不是被你断了筋脉吗?怎么还站在这?”
陆鸣:“……”
五年不见,花无道的嘴上功夫俨然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吐脏字就能叫人不痛快的地步。
江其琛面色一沉,冷声道:“说来话长,先办正事要紧。”
嘴贱不代表不会察言观色,花无道立时便察觉到了面前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能让一个断了周身筋脉的人重新站起来,其中受了多少苦楚,不用想也知道。更何况,那个伤害陆鸣的人还是他最亲近的人……
花无道暗骂自己一声“蠢驴”,赶忙站开身子,放门外三人进屋。
*
听花无道简单的叙述了一番当前的形势,江其琛沉声道:“所以现在玄风将四大门派的人困在英雄台了?”
“嗯,请命符现世,根据当年师祖定下的血誓契约——江湖五大门派,十大高手必须无条件听令,否则就会爆体而亡。除了天眼宗以外,玄风将他们全部安置在英雄台,不知道要做什么。”花无道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江家的请命符不是在你手上吗?玄风怎么找到的?”
江其琛:“……”
江其琛被花无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夫噎的说不出话,他面色阴鹜的抿了口茶,陆鸣见状坦然道:“是我给玄风的。”
“你?”花无道惊愕的看着陆鸣淡漠的脸,猜到了这其中肯定又有些纷繁复杂的缘由,便也不再追问:“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江其琛放下手中的杯盏,沉吟道:“若我没猜错,玄风下一步就是要上天眼宗了。你们五大门派受制于请命符,已是毫无用武之地。”
“什么叫毫无用武之地?”花无道被江其琛一句话戳中神经,立刻回呛道:“你有用武之地请命符都能丢了?你有用武之地到现在才回来?等你,黄花菜都凉了!”
“我说的实话,你们能对玄风动手吗?他请命符一亮,你们不还是得乖乖就范?”
“范范范范你个头,我花无道话就放这了,我他娘的就是爆体而亡也要先砍死玄风这个师门败类!”
“……”
陆鸣难耐的抚了抚额角,五年了,这两个人说不了三句就要掐的毛病,一如既往……
“你们别吵了,”陆鸣的指关节不轻不重的在檀木桌上敲了两下,那边两个人登时便噤了声:“其琛说的对,天眼宗受制于请命符,若你们要行动,必须得先解除当年萧宗主在请命符中设下的血誓契约,但前提是必须从玄风那里拿到请命符,这显然不现实。所以,不说让你们坐以待毙,最起码,不能轻举妄动。”
陆鸣徐徐说出自己的想法,分明是和江其琛说的一个意思,却叫花无道瞬间冷静下来。
“金莲教除去玄风,有两位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