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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绍文因不愿尚长公主而设计让李遵勖在此次贡举中被皇帝格外看重,而后百官纷纷上书,于是李遵勖被选为长公主的驸马,任以无实权的虚职,不仅削弱了李家在朝的势力,也让赵宛如损失了一颗棋子。
手中最后一本书被她放回原来的位置后侧转身子正对着赵宛如,从省试到殿试再到入朝为官一步步走来,她看到了世家之争,党派之争。走近一步低头凝望道:“累吗?”
没有什么是能比柔情的眼神关怀的语气更入人心的。能轻易的将她架起的防线冲破,防线后是道不尽的心酸与委屈。
李少怀覆上手,抱紧扑入她怀中的人。
琼林宴上小心的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欲念,隔有数日未见,可理智始终占据着上风,琼林宴之后繁琐的事情压下,新进的士子忙于任前诸多事务,后又逢长公主大婚,至此过去了数日直到今日她们才得以再次相见。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稍稍用着力将人往身后推,李少怀后退着抵到了书柜前,金色的光洒在她脸上。
抵在她胸脯上的手上移,抓着青色的圆领,平整的外袍和内襟都变得褶皱。被人欺负了得欺负回来!
午后的光慢慢推移,从案上插花的瓶子处移到了书柜的一角,阳光同时洒在倚靠在书柜边两个相依的人身上,旁边放着长翅的帽子。放在躬起弧度的青色下裳处的十指紧扣。
“你怎和王从益认识了?”赵宛如从她肩膀处躺至怀中,玩弄着她的手。
“省试时,他是考场上的副考官。”
“他父亲是王钦若,虽不共事,可毕竟是父子,你该少与他来往。”
“他好书法与文章,在考场上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字,避开反而显得刻意。”
“你有自己的主张便好,人心各异,凡事多加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嗯。”
“你选择秘书郎一职。。。”赵宛如侧头望着青袍腰间束的黑色革带,“可是为了查后主的死因?”
李少怀一向不会撒谎,“不全是。”
“那就是了。”赵宛如对上李少怀的眸子,眸子里是深深的执着,只是这份执着里因为多出了一个“她”的缘故,才消减了许多,“世上哪有那么多阿斗,谁又知乐不思蜀究竟是真还是假。”
见她眸子中含有失落,李少怀张口欲言。。。
“姑娘姑娘,你快。。。”
——踏踏踏—— 小柔跑的极快,在拐了几道弯后看着书柜一角的斜阳下两眼发直,自家姑娘居然柔情万种的依偎在“男人”怀里?
“妈呀!”小柔忙的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小柔的惊慌吓的书柜旁的两个人窜起,李少怀将幞头拾起戴正,突然脑门中一惊,思索着她们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坏事呀,慌张什么,自乱阵脚,害怕个什么劲。
赵宛如从容问道;“出什么事了?”
“张庆刚刚说圣人派后省的雷允恭来传召李秘郎了。”
“已经。。。”
“李秘郎可在?”不辨男女之声传入阁内。
从容不过片刻,赵宛如张眸问道李少怀,“这里。。。”
还不等她说完,李少怀一把拉过她的手朝阁中柱子内的帐帘走去,里面有一张屏风,是较为隐蔽之处。
将人藏好后李少怀将地上枕的垫子收起,拍了拍袖子后迎了上去。
雷允恭与周怀政一样,是赵恒在东宫为太子时的宦臣,深受赵恒宠信,迁入内殿头,刘娥因其聪慧将她要到了坤宁殿为坤宁殿掌事太监。
禁中内外朝官员甚多,进士赴任之前都由礼部派专门的人教习礼仪,还教以衣服颜色花纹辨别官职官阶。
金紫为贵,外朝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穿,也有因功皇帝会授紫袍。而入内内省的宦官是特例,最高的官职为都都知,不过品级较低,因为是内臣,专服侍帝后与公主,待遇十分优厚,帝后身边的太监也着紫衣。
宦官无论官职大小皆可称呼为内侍,李少怀不认识雷允恭,但见其身着紫衣,作揖故作不明所以道:“内侍?”
“官人可是秘书郎李若君?”
“正是。”
雷允恭见及李少怀,眉清目秀,美如冠玉,“真是一个干净漂亮的翩翩少年郎。”
雷允恭的话使得书阁里面传来些许动静,李少怀忙的接话,“下官平平之姿,得官家恩宠才得以在此,不知内侍因何?”
雷允恭往书阁深处瞧了一眼,也没有多想,眯着眼睛欣喜道:“小底是来替圣人传话的,圣人听闻李秘郎不仅文武双全,更兼医术,圣人也爱才,早想传召您的,先前后宫事务繁忙一直未有机会。”
李少怀笑了笑,她心里明白的很,自己这个未来的岳母恐怕在琼林宴之后就想会会她了吧。
后宫与外朝不好接触,她又刚中进士为官,今日赵宛如来了,连皇后都要召见她了。
“还请李秘郎随小底走一趟吧~”外朝臣子不便入内,所以雷允恭才亲自来接她。
李少怀点点头,“能否等我先收拾。。。”她思索着等见完皇后差不多要日落了,她也就到值班时间出宫了。
“哎呀,圣人还在坤宁殿等呢,这些个物事自有那些个宫人处理。”
李少怀轻点头,回身朝阁内深处瞧了一眼后跟着他们离去。
第67章 直教人生死相许
雷允恭带着李少怀入了坤宁殿; 刚入到殿内的庭院; 就听见了孩童的声音。
一个几岁大的子从院子一角追逐着撞上了李少怀,李少怀蹲下将穿着朱色小袄的孩子抱起。
肉嘟嘟的小手蹭着李少怀的脸,旋即又扯了扯她幞头上的长翅,孩子在她怀中很开心的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怕生。
“郡王。。。”
孩子身后跟跑着一堆内侍与宫人,停步下来松了一口气。李少怀将孩子放下; 谁知道小孩竟不愿意,抱着李少怀的腿不肯离去。
连几岁大的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人儿; 雷允恭笑眯着眼,“李秘郎; 这是六皇子寿春郡王; 惠宁公主的胞弟,许是见着您亲切。”
坤宁殿的左边是淑妃杨氏所住的殿堂; 透过庭院内樟树枝丫的缝隙,光影下的女子倚坐在栅栏旁瞧着人群。
“那位少年是谁?”
“是今年殿试的榜眼; 李若君。”
“好耳熟的名字。”
“淑妃娘子有所不知; 李若君原为道士,是太清真人的弟子,因治好了陈相公的次子眼疾而闻名东京。”
杨氏透着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怪不得; 惠宁这般钟意他。”
宫人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孩子哄走,李少怀理了理衣服入殿见皇后。
坤宁殿的外正殿中间有一个半人高的香炉,春寒之际炉内点了除湿的熏香。
“臣李若君; 参见圣人。”依宋制,功名在身者非重要场合见帝后是无须行拜礼的。
李少怀拱手躬身,青色的大袖将她的脸遮掩住,刘娥端坐正位,以主母的气派威严道:“抬起头来。”
与先前道士长披发,鬓垂于胸的飘逸前不一样,官服官帽样式简单讲究干净整洁,所为正心先正衣冠。
李少怀将头抬起,座上正主的眸子微动,虽着官服,刘娥却仍旧感受到了眼前人的道骨仙风,印在眼里,干干净净的一个少年,令人看着都赏心悦目。
“确实是一个如玉般的少年,进士及第的功名娶个宗室之女为妻也得当,只不过,”眼里的赏心悦目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考虑与盘算,刘娥冷下眼,“我未曾想到,你如此大胆,竟敢当众求娶予的女儿?”
她刚入殿就被赵宛如的母亲来了个下马威,不等她接话,刘娥接着厉声道:“予问你,你凭何求之?”
“凭,两情相悦。”
“荒唐!”刘娥拍着桌子,“谁知是不是你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她鬼迷了心窍。”
“即便你中了进士又如何,若无人扶持,你以为凭你自己能在这朝中立足?想娶惠宁,痴心妄想!”
身前的人贵为皇后,一道旨意便可让她的仕途毁于此,李少怀没有想到刘皇后对她如此不喜,“天地无极,人事无穷。人生贵若王侯,此由出身决定,而今朝取士,白衣也可为卿相。”
“公主是您的爱女,您自是对其宠爱有加,臣自幼无双亲,不能体会,可也有师父,臣素来不信帝王家无情,谈无情者往往骨中渗深情。”
刘皇后之事,李少怀听闻的不少,于是壮着胆子道:“彼时圣人之难,此时圣人却以同难而难臣,是为何?”
赵恒为太子时刘皇后只是一个妾室,赵恒登基后本想立她为后,却因为出身遭群臣反对而作罢,立了继室郭氏为后。
她自知此话不该问,问了必触怒,许会遭来责罚,但是唯有此才能触及尊者的内心,一旦触及恻隐之心,她才可能有机会。
赵宛如仁孝,若说不动皇后,她们情投意合又有什么用呢。
刘娥听后果然震怒,触及最不愿意提起的往事,也是丑事,“放肆!”
“来人!”刘娥起身,拉沉下脸,“将这出言不逊之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坤宁殿当差太监闻声入殿,欲绑着李少怀。
李少怀瞪着他们道:“我自己去!”
傲骨之人被带下去后刘娥重新坐回,倒吸着气颤抖着,李少怀的话触及了她前半生的坎坷,这坎坷实在太令人心酸。
因改变不了的出身遭人鄙夷,如今外朝的大臣们虽对她毕恭毕敬,可她也明白他们背地里的看不起与鄙夷。
杨淑妃入殿时恰逢李少怀被带出殿。
“你们这是做什么?”
内侍们向她行礼,“淑妃娘子,此人忤逆圣人,被圣人罚杖责。”
于是杨氏快步入内,“姐姐。”
“他。。。不是元贞看上的人吗,宫内从不轻易用杖责,就是因其太伤,他又年纪轻轻的。”
刘娥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劝,“不知天高地厚,说话没有规矩,三十杖责还算是轻罚了他!”
“姐姐是因他的出身难以服众朝臣,恐他今后难以护住元贞,”杨氏坐到她对面,“可是元贞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能被她看上的人定不是一些平庸之辈。”
“先前官家与我提及,论及才华,状元当属李少怀,只因寇准为其师才故意降去了第二,官家本想让他入翰林,他却只要了秘书省一个小官。”
“姐姐,我还听说沈继宗想把独女嫁给他。”
杨淑妃后来之语让刘娥动摇的心愈发。
“三十杖责,可不轻呀。”杨氏继续说着,“虽无出身,可他毕竟是一个清白的读书之人,如今以进士及第为榜眼入朝为官,去衣受杖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杨氏皱着眉头希望能劝解皇后。
杖刑不管男女,受刑之人皆要去衣受杖,于文人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处罚不会在后妃居住的宫殿内实行,入内内侍省有专门的人管刑罚,也有专门执杖的内侍,与人肩宽的长凳摆上,李少怀被两个内侍按在凳子上趴着。
执杖都是练家子,是重是轻,是皮肉出血,还是伤筋动骨取人性命,都能把握在其棍下,他们只听上头授意。
雷允恭也不知圣人是什么意思,秘书郎是惠宁公主看上的人,原以为圣人召他只是想试探试探,谁知三两句话过后就要行杖责,可想而知圣人是有多不喜了。
雷允恭将这个难题扔给了内侍高品。他们都知道李少怀身后有惠宁公主,一边是圣人,一边是公主,两边都不好开罪。
上头没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