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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偎贴,伸手挽颈勾肩,心跳的极快,身上的邪火也越来越盛,红梅树下,万般旖旎。
春风略过桃林,惊飞林中的鸟儿,蜂蝶嬉戏在花丛,寂静一片,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空气中多了几分温柔存媚。
长春观小住了半月,终迎来离别,此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了。
“这便就要走了么?”见师弟成长,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她回到朝堂,只是有些不舍分别。
“离开太久,恐东京生乱,此行回去,也是要给某些人一点惊喜。”李少怀勾起嘴角,像看到了坏人狗急跳墙的样子。
“路上小心,若是有事便写信回来,不管如何,长春观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也都在。”
李少怀眨着红润的眸子点点头,“好,师姐也要保重。”
后山的小院里,沈秀安依依不舍的将孩子抱还,“看得出来,这一年多她的性子变了不少,你驯夫有道我便也放心了。”
“师父明明最是关心官人的,为何不亲自与她说呢?”
沈秀安摇摇头,“我向来习惯了与她这般相处,她自己也明白。”
她轻轻拍了拍赵宛如的肩膀,“替我,向你母亲问好,让她好好保重身体。”
“师父的意思…是今后都不会去东京了么?”
“不去了。”沈秀安轻吐一口气,明亮的眸子看着院中盛开的桃树,树下铺满了一片浅红,“山中安静,东京城繁华热闹,安静有安静的好,热闹有热闹的好。”
“其实啊,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只要彼此还在,爱依然,”回头看道赵宛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宛如点头,“避世是师父选的路,而我与阿怀选的路则相反,但不管什么路都是一样的,既然选了,我与她都会好好走下去。”她看向怀中熟睡的婴儿,温柔道:“守着她,守着泱儿。”
“那孩子心中有天下,一直都有,你心中也有,没有永恒的人,国君死社稷,便也没有永恒的江山,人生在世要懂得取舍。”
“宛如谨记师父教诲。”
王德用率军滞留江南,月底时接到了惠宁公主的书信,于是赶到江南西路长江一带。
南方各路都有密探在寻人,为保周全,她便写了一封密函给王德用前来接应。
四月下旬,王德用护送惠宁公主平安返京,因此升殿前司虞候,仅次殿前都指挥使、与副使。
公主回来了,途中还平安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而让满朝文武更为震惊的是,驸马竟也与公主一起平安归来了,皇帝反应平淡,好像知情一般,先前并没有同任何人提起。
风尘仆仆的人刚一回京,就入府换了衣裳马不停蹄的赶往大内,途中刚好撞上内侍省前来接的车马,于是内侍省半路折返。
前朝在忙封禅一事,皇帝脱不开身,赵宛如便带着孩子先去了坤宁殿。
坤宁殿内由入内内省安排,早早的就将乳娘,嬷嬷,陪侍,等一干人挑选好了,此前刘娥是日日提着心,生怕赵宛如有什么闪失。
“你也真是的,怀着孩子还这般冲动,一声不吭就跑去了南方!”说这话的时候,刘娥冷冷的瞧了一眼旁边的李少怀,又看着怀中的孩子,轻轻拍了拍褥子,心疼道:“你们舍得让她跟着吃苦吗,她还这么小。”
“官人是我与泱儿的天,我不能让这天塌了,让泱儿一出生就失去爹爹。”
知道她话里有话,于是唤道身后的侍从,“叮嘱那些人好生照看小公主,若有闪失,都不用活着来见我了。”
内侍女官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喏。”
刘娥转身坐回座上,“说吧,广南,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宛如看向李少怀,轻点着头。
李少怀从怀中拿出几封破旧的书信走上前,“广南虽得平息,可影响实在是大,官家与圣人未曾亲临,前线战报多是报喜不报忧,内情如何,圣人看此书信便知。”她将书信递过。
刘娥抬头,见靠近的人似沧桑了不少,此广南一战,怕也是经历不少凶险,眼里的冷漠消散了许多,缓缓拆开有刀剑划痕的信。
“卢成均!”名字格外眼熟,仔细想想,她好像还有些印象,“军师竟然是他么!”
她将卢成均与战死的几个副将来往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旋即紧锁起眉头,盯向李少怀。
“这些人,都是丁绍文的人,他们想借卢成均之手除掉我,只可惜的是,我没能如他们的意,广南战事持续这么久,也与他有关,圣人应当明白。”
“战未平,就欲除人,不惜一切手段,不顾身后诸州百姓的死活,如此的人,母亲还举得他温和么?”
“我信任他,觉得他好,并不是因为他的性格,只是我不曾想到他竟有如此大的野心。”
书信也可以伪造,最怕的就是,明明拿了一封真的书信,而看信的人却认为是假的,听到母亲的话,赵宛如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在暗中迫害官人,官人几次险境,皆是他所设计。”
“丁谓如今深得官家的信任,让他与王钦若主持封禅一事,又让他全权督造玉清昭应宫,圣眷正隆,官家先前又大病了一场,如今是听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刘娥又看了一眼李少怀,“此事,只能慢慢来,我会有所防备,他们反不了天,只是你。。。能否咽下这口气?”
李少怀躬身道:“我此行,不是为了出气。”
“哦?你大费周章,冒险潜入敌营,不是为扳倒丁家出恶气,那是为何?”
“您的信任!”
刘娥起身将书信烧毁,转身朝她笑了笑,“你知道,白往黑归的故事吗?”
李少怀点头。
“它讲的是战国时期一位叫杨朱的思想家,主张万事‘为我’,反对‘兼爱’ 而与弟弟闹出的一件事,他认为,人的本性就是自私自利的。”
“从蜀地到东京,从茅屋到王府,再到如今的大内,我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
“我不能信任每一个人,可我也不能谁都不信。”
“好刀,虽能斩万敌,可有时候也会割伤自己,我对你从来都没有不信。”
李少怀躬身微抬起头,“但圣人对我,也没有,信。”抬起头又低下。
“那么你认为呢,你是怎么想的?”刘娥朝前走动。
李少怀紧跟其后,“圣人之所以没有不信,是因为有元贞在,圣人之所以不信,是因为圣人自己也说,世人千万,能信的人太少了。”
“我李少怀初入东京一无所有,便将您最疼爱的女儿拐走了,换做是我,我也会不乐意。”
“靠您帮忙,我会遭人话柄,落人口舌,也会将元贞更推向一个危险的境地,得不偿失,这也是一个原因。”
“我不想您的信任是建立在元贞之上的,那样也不叫信任。”
刘娥惊讶的回头望着她,又瞧了一眼赵宛如,回问道:“朝中的局势你怎么看?”
“丁绍文可以不用,但如今丁谓还不能弃之。”
“你这是私心吗?”
“有一点。”
她又笑着朝前迈步。
“那就不用。”
第133章 拥旄佩印各荣华
才到五更天守夜的内侍就见卧房亮了灯; 遂看了一眼院子中的水漏; 高呼道:“寅时正!”
“才寅时,你再睡会儿吧,我自己能穿衣服。”掌灯回来的人坐回榻上,轻轻抚了一下睡眼惺忪之人的脸庞。
“今日与以往不同,”赵宛如柔着眼睛从榻上爬起,锦缎滑下柳腰; “今日的任命,是要念给文武百官听的; 于你意义重大。”
她为之温柔浅笑,不再阻拦; 和上中衣起身; 老老实实的站在镜前。
铜镜里的紫色,稍微深些; 显得有些古朴,而她尚且年轻; 说是少年之容也不为过。“这紫色的公服还不如绯色的好看呢; 师父曾被赐紫金,但从来没见她穿过。”
“虽不好看,却好用,你这是随官职所配的章服。”赐紫金只不过是荣誉; 而章服则是有权的官职,哪个更好,一目了然。
她拾起架上的革带; 走近伸手将革带绕在她腰间,很是娴熟的将扣针穿在了革带倒数第二个圆孔上,因为时节偏冷,里衣要厚些,所以穿在了第二个孔上,各个等级的革带其长度宽度都是定好了的,系的时候以圆孔调节松紧,李少怀偏瘦,平常都是扣在最里面那一个圆孔。
革带两端是金银装饰的紽尾,穿戴时需朝下,意为对天子臣服,李少怀身上所着的紫服所配革带为玉带,上面缀有一列方形的玉銙,玉銙的数量根据官位而定,玉上面暗刻的图案根据官职大小也有所不同。
系好后,赵宛如轻轻将缀有玉銙的一面转到腰后,因为公服皆是袖口极长的广袖,若垂下双手袖子便会拖地,故而官员们一般都交握双手放在胸前。
将玉銙佩带在腰后是为了便于识别身份,金鱼袋也是系在腰带上而垂于腰后。
穿戴整齐的人照了照镜子,干净整洁,虽有些削瘦,但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赵宛如看了一眼窗边的天色,“早些去吧,任命应会在早朝之前,莫要耽误了时间。”
李少怀轻点头,蹑手蹑脚的走近塌边的摇篮,昨夜一直啼哭不止,二人没法便抱到了自己房中,一直哄到了半夜才入睡。
随着慢慢长开,孩子越来越可爱,也越来越像她,忍不住的想要去捏女儿的脸,“爹爹要去上朝了。”
“你别吵醒她了。”
李少怀十分宠溺的笑了笑,“泱儿可是爹爹的小福星。”
大病初愈的皇帝在见到自己的小外孙第一眼时竟热泪盈眶,次日早朝时还在朝堂上言及。
高兴之下,将去年大朝会海外进贡的所有贡品都赏赐给了驸马府。
李少怀由吏部与审官院推举的迁升他都未曾召集心腹商议直接同意。
宫门刚刚下钥,各省各部官员匆匆赶入,杨亿根据词头写任命的状词,随后进呈御画,将其缮抄在白麻卷上,放入一个精致的箱子内交由内侍送往文德殿进行宣读昭告天下。
按礼制,凡重大的人事任免,皆用白麻纸书,因此从制书完毕到送往文德殿宣读这一过就被称为“宣麻”
王公贵族以及绯服以上的官员由翰林起草制书,而一般的文武官员迁改职秩,追赠大臣、贬乏有罪、封赠其祖父妻室则由中书舍人起草外制诰命,所用纸张为黄麻纸。
内侍将制书送到文德殿交由合门使,由御史台负责召集文武百武至文德殿听旨,也称为“听麻”
文武百官齐聚文德殿前排列站立,合门使拿着制书赶赴文德殿的庭院交与中书与门下两省官员,确认无误后,通事舍人拿起诏书,扯了扯嗓子,“门下,枢密都承旨李若君政绩卓著,安抚西南,平乱有功,擢升殿前都指挥使,统领三衙,护卫京都,布告中外,望汝勿忘皇恩,心系百姓,忠心为国。”
尽管诸臣早在之前就知道了这道诏书,但是如今亲耳听到,仍旧唏嘘不已,纷纷感叹,朝中又出新贵,且比曾经的天之骄子要更盛。
诏书念完后,王旦从百官之首出列,双膝下跪接下,其他官员则是持笏鞠躬后退离。
此过程中,台谏官若觉得不合理也是可以提出异议的。
前阵子曹利用升迁,就在王旦跪受时,御史台就有人提出了异议将诏书驳回,但最后的结果是,提出异议的官员被罢免诏书得以继续执行。
三省复查没有异议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