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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她听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不少人议论着,李少怀救的女子是唐州知州的女儿,赵宛如这才又坐下。
“小柔替姑娘梳妆吧。”
铜镜前未上妆的人,因昨夜的没睡好,眼里有些许的憔悴,“她可有说几时回来?”
小柔摇着头,“看他们的架势,定然是很看重真人了。”
“如何说?”
“接人的是知州府的大马车,听他们的话,似乎知州府是听过玄虚真人的名讳的。”
赵宛如皱起刚画好的眉,还是不太放心,于是起身出房找了张庆。
“主子。”
“派人盯紧知州府,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报我。”
张庆点头,抬眼问道:“真人哪儿,要不要另派人看紧?”
赵宛如横了他一眼,张庆低头躬身,“庆知道了。”
赵宛如这才松了口气的回了房。
“姑娘,原来这金钗,是送您的呀,今儿早上我还看见真人手里拿着的。又见她去了三姑娘的房里,还以为是要送给三姑娘的,这金钗真是好看。”小柔望着羡慕道。
她不便去女子闺房,想来想去也就只能请赵宛如的妹妹帮忙。
这也等于进一步与赵静姝挑明了,李少怀也在意赵宛如。
赵宛如想着心中一暖,拾起金钗,“去将我哪个檀木盒子找出来。”
小柔听着她的话,翻寻了他们带来的大箱子,最底下有一个用绢布包裹着的小盒子,其大小刚刚好能装下那金钗。
绣花的绢布刚散开,里面便飘出一股清幽淡雅的檀香,盒子盖头是镂空的雕刻,恰好雕的也是雀。一支站在海棠枝上回头张望的雀。
“这紫檀木盒子是先皇在姑娘你六岁的时候赐的,姑娘平日里都不舍得拿来装东西,今儿是要用来装真人送您的金钗吗?”
赵宛如点头。
小柔感慨,果真自家主子是对那道长生了儿女心思,不仅将圣上赐的玉碗送给了人家,就连这先帝送的盒子也被她拿来装道士送的东西了。
儿女长情人都有,可是小柔还是不得不提醒着赵宛如,“依小柔看,姑娘您是官家最宠的嫡长女,是大宋朝的公主,官家又如何会。。。”
“我知道。”
她更知道,她们悬殊的不仅仅是身份,阻碍在她们眼前的有太多。
只不过没人知道,赵宛如是重来的一世,即重活一世,她便要做那浴火重生的凤凰。
“又如何会将您许给一个道士。”小柔压低着声音将话讲完。
赵宛如轻拍小柔的肩膀,浅笑道:“前路都是未知的,但是你不去走,你怎么知道不可行呢?”
“姑娘从大内出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赵宛如不是变了,而是成长了。
“怎么说?”
“以前,您不会这么在意一个人,就算是对着圣上圣人。”小柔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以为主子是因情才如此,于是对情爱这种催人心肝的东西多了几分惧怕。
“所以大内的人,都怕我。”包括她的爹娘,她坐下,琥珀色的眸子里印着金雀,“现在这般,不好吗?”
主子的性情变得缓和了,这是好事,可也不好,“姑娘怎么样都是好的,只是小柔怕姑娘陷入泥潭。”
这不是泥潭,是深渊,“即便是万丈深渊,我也要走下去。”她肯定道。
唯不变的,还是她的倔强,还是小柔熟知的惠宁公主,所以小柔知道,公主认定了的东西,没有人能劝动。
昨夜的事情,唐州永名巷内的陈世泽到县衙自首,经过调和,又经过李少怀亲自的劝说,唐州知州周通与女儿周清漪作罢未予追究。
此事得以解决,李少怀名声在唐州大振。
周通强留李少怀在府上用宴,又特意安排了周清漪招待答谢她。
“昨夜真是抱歉,赠出去的东西又要了回去。”
周清漪连忙摇着头,“若不是真人相救,清漪恐不知道还能否站在这儿与真人说话。”
李少怀点着头轻笑。
“那金钗可是让真人想起了什么吗?”
古来没有赠出去之物还要回来,而且李少怀昨夜还那般迫切。
“说来惭愧,金钗赠与娘子后,突然想起家中小妹也喜爱,于是。。。”
“清漪!”
后院的秋海棠旁,年轻书生深皱着眉,羞愧的叫了一声。
周清漪与李少怀转身,还未开口训斥,阿环便先上前去赶打着他,“好你个陈秀才,你还敢来知州府。”
陈世泽不顾阿环的打骂,快步走到了周清漪身前,“清漪,你知道的,昨夜是我不小心,也是我太气了,我本想随你一同跳下去。。。”遂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少怀。
“呸呸呸,还随着姑娘一同跳下?昨夜姑娘还没落入水中你便撒腿就跑了。”
阿环当面的揭穿让陈世泽羞红了脸,心怀愧疚道:“我不是怕你爹知道后会将我活剥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中还有老娘。”
陈世泽虽无大才,却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也称得上是一个孝子。便是了解这个,李少怀才去替他求了情。
“你不用说了,说这么多,与我有什么关系。”周清漪转过身冷眼道。
小柔在一旁暗自窃喜,姑娘终于硬气一回了。
“清漪,我对你,你还不知道吗,你不能。。。”
“小柔,替我把陈公子请出去。”
“哎,是。”小柔插着腰走近,勾着嘴角,“陈秀才,知州府不欢迎你,请回吧。”
陈世泽攒着拳头,“没想到你爹蛮不讲理,你也是。”甩袖离去。
李少怀目睹着这一切,陈世泽本性不坏,资质也不错,杨声道:“你若真是喜欢,便该好好用功,来日求取功名,风光将人娶回了家,这才是为她好。”
陈世泽听着身后李少怀的话顿住了脚步,自这人出现后,周清漪便对自己态度大变,于是回头不顾李少怀劝解之恩,极为不和善道:“哼,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片刻,转身从后门离去。
“让真人见笑了。”周清漪撇着眉头不好意思道。
李少怀摇摇头一笑,“无妨,爱之切罢了。”
李少的宽怀大度让周清漪对其生了好感,“之前便听闻过真人的名声。”
“恩?”
唐州在江南北路,长春观在江南,“爹爹在唐州,偶尔也会听得江南诸事,江南多才子,神童,真人行医治病为人传颂,自也是为人知晓的。”
李少怀谦虚的笑了笑,“娘子过誉了,某不过是得先师教导,实乃粗鄙之人,学得一二,班门弄斧罢了。”
李少怀温文尔雅,又谦虚,与先前那个秀才的愤愤之举相比实在好太多,“真人过谦了,今夜的晚宴,还请真人不要推辞。”
一言一词,二人对诗词都是极为喜爱的,于是相谈甚欢,李少怀便也不好拒绝周清漪的盛情。应下了知州府的晚宴。
秋夜的风吹过泌水,将湖面的淡淡的江水味吹向了破旧宅子的房间内,亮着微光的烛火摇曳了几番,但并未影响在烛火下温书的人。
相比单支蜡烛火光的灰暗,知州府满堂的烛火油灯将屋子照的亮如白昼,写着周字的灯笼一盏盏取下点亮,知州府上下灯火通明。
秋风穿过堂,宴厅内的光暗了些许,片刻又如常。
主座上的婢子站在左侧给周通倒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周通的左手,周通颤了颤布满皱纹手差点将酒倒翻了。
周通一脸不悦,厉声道:“下去!”
李少怀游历各州行医多年,早已习惯了望闻问切,出于好意,也是为了答谢周清漪复还金钗的恩,开口道:“知州是否经常年入睡时左手疼痛入难忍,且是痛于骨髓那种,每到下雨时还会头疼。”
周通坐在座上对李少怀这一番话惊讶无比,“真人是如何知道的?”
他只知道江南有个名道士李少怀,至于其他的,恐怕他还不如他女儿知道的多。
李少怀微微点头,“贫道少年时求学黄冠道人学得医术,太守乃是隐疾,且患有头风,长期不得根治。”
原来如此,于是周通大喜,觉得隐疾有望,“道长是否有办法?”
“等宴后少怀可以替太守施针试一试。”
周通高兴的敬着李少怀喝酒,李少怀以茶代酒举杯。
宴会上周通府上的几个先生学究轮番试了试李少怀,周通在一旁观色,而宴厅旁得屏风内,周通的女儿周清诗也将这些看得一清二楚。
一天下来,算是又多认知了李少怀不少。不仅年轻俊朗,且极为有才。
周通笑着一张老脸,李少怀谈吐不凡,学术探讨上与几位老者都能对答如流,长得又是眉清目秀十分端庄,于是摸着胡须频频点头笑着,对李少怀很是满意。
宴厅内,李少怀还在与几位学究讨论,周通借故唤了师爷出去。
知州府较暗的一角,周通明知故问,“你瞧那李若君如何?”
太守府的师爷与周通年纪差不多,留着长须,眯笑着眼,“刚刚下官看了,李若君天庭饱满,又学识过人,日后必有大贵。”
师爷自认为看人多年,还从未看走眼过,“大人,若您能将这样得人招赘成为您得女婿,将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您也可以跟着一同。。。”
周通摩挲着手背,十分犹豫,“可我看此人没有这个意愿,又是出家道士,怎肯入我周府?”
师爷瞧了瞧四周走近了些,“若大人您想,自然是有法子的。”
周通亮着眼睛,“如何?”
师爷贴近周通耳旁,“将那李若君灌醉,让小娘子与他共处一夜,待明日天亮了,生米煮成熟饭。”
周通大惊,恐慌道:“这。。。。传出去恐怕不妥吧。”
“大人,您是觉得那陈秀才好呢,还是这个李若君好?”
提到姓陈的周通便咬牙切齿,“哼,便就是这个姓陈的坏了我女儿的名声。”
唐州早就传便了,太守的女儿与那私塾里的穷秀才有私情,而周清漪到了十八都无人上门提亲,也大都因为这个传言。
女子年过十四未婚,是要罚钱的。
而且今日亲眼见到李少怀的样貌与谈吐,岂是那个陈世泽可以比的。
“是啊,若是那个李若君是个真君子有担当,坏了女子名声想必是不会不负责的。”
“倘若他宁死不肯呢?”
“他若宁死不肯,想来他顾及自己的名声也是不会往外传的,况且男人醉酒不举,而小娘子名声在外,此事绝对是有利的。”
原本十分犹豫的周通,想了想他的小女儿,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那秀才,连个举人都考不上,还坏了她宝贝女儿的名声。
而且今日女儿去做说客的时候,似乎对那李少怀也是有一些倾慕之意的。
以李少怀的才学,都不需要他打点,只要他肯,考取功名不在话下,日后李少怀入朝为官,自己也能跟着飞黄腾达,得了贤婿,还能升官,岂不乐哉。
于是一咬牙,敲定了此事,着人去喊了周清漪。
唐州客栈内,张庆手下的密探火急火燎的飞奔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张卫郎!”
张庆任翊卫郎,密探唤的是他的官名,张庆皱眉,“什么事这般急,如今不在东京,别乱喊。”
密探喘着粗气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张庆大惊,未等话完就冲出了房门直朝楼上快步奔去。
—蹬蹬—蹬蹬蹬—
客栈的楼梯被踏得噔噔作响。
不一会儿后,客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