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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田从傅三易的房间里出来,自己蹲在钟仪的枕畔看了一会儿,张嘴打了个哈欠,自己窝在猫窝睡了。
尹子重自己洗漱一番,吹了灯打算睡了。
钟仪却道:“阿礼,过来。”
尹子重停下动作,钟仪的声音很小,他没有听清楚,道:“什么?”
钟仪坐了起来,一头长发垂在腰间,乌黑发亮,他侧过清秀的脸看着门口,纤长的睫毛下是红润的唇,他这个样子显得他多了几分柔软。
尹子重轻声道:“怎么了,想你哥哥了?”
钟仪目光有些呆滞,低下头来:“嗯,想他。”
尹子重坐到他身旁,道:“他会回来的。”
钟仪似乎没有听见,而是问:“老尹,你上次问我,男子,是不是也会喜欢男子……”
尹子重心跳加速,心里却在思索着他是何时说的这话。
钟仪却自顾自地说道:“我想,或许,我是喜欢我哥哥的。”
“!!!”尹子重震惊地看着钟仪有些迷茫的双眼。
钟仪低下头,微微一笑:“或许,是喜欢的。”
尹子重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钟仪却又哭了起来,泪珠像断了线一般:“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一去就那么久……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尹子重看着钟仪哭泣的模样,觉得有些难受,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
这个夜晚,酒香唤起了钟仪的悲伤,却又让他说出了心中的话,同时,又使他哭泣了很久很久。
小段子:
一日,花田叼了一张小纸条回来。
练剑的钟礼率先收到,坐在一旁的钟仪不满:“花田,怎么不给我?”
花田“喵呜”一声。
钟礼不知道从哪儿喂给了花田几只小鱼干。
花田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片刻,钟礼看着纸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钟仪十分好奇。
“给我看看。”
“不给。”
“切,不看就不看。”
又过了一会儿,钟仪道:“给我看看?”
“……有个要求。”
钟仪道:“什么?!”
钟礼勾唇一笑,凑过去脸颊:“亲我一下。”
“……“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钟仪情不自禁地亲吻了钟礼。
钟礼好心情地笑了,大方的将纸条递给他,转身走了。
钟仪连忙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用楷体字书写着——求收藏?”什么意思??????“钟仪不解,“求——收——藏——肖停云?嗯?这是谁?”
一个神秘的声音传来:”带你寻找幸福的人。“钟仪:“……好吧,我收藏了,明天,明天让阿礼,亲我……“
☆、第七十九章 不见(二)
如果一个你认为永远陪伴在身旁的人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办。复制网址访问 %如果你四处找寻,苦苦寻觅,依旧找不到他的半点踪影,你能怎么办。
你会不会感到很迷茫,甚至有些绝望。
不知道当时的钟仪是怎么想的,夏日炎炎,他就坐在那把陪伴他很久的桐木琴前,一遍一遍的弹奏,永不疲倦似的,似乎要将那些迷离的朦胧和渐渐疏离的感情全都驱逐出去。
窗户打开着,风呼啦啦地大力吹过,将他一头黑发吹得十分凌乱,然而他睫毛半垂,似乎毫不察觉一般,修长的手指依旧轻柔地抚琴,明明是有些怨恨,心中的最柔软的地方,依旧是驱逐不了的眷念。
这次宫廷琴师考试失败,钟函的回信依旧是鼓舞和劝慰,粗略看来倒是没有什么,然而,身为儿子,殊不知父亲的心思?
钟仪知道,爹爹是有些失望的。
“小仪,家中最近有些杂乱,搬家的事情,恐怕要稍稍过一段时间,务必心无旁骛,好好练习,大约冬季,定来探望,勿念。”
钟仪放下信纸,神色有些淡淡的失落。
夏去秋来,清越的琴声熏陶着这个年轻的身影,在岁月的不经意地雕琢之下,他的面容越加清俊,眉眼干净纯澈,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一股出尘气度。
尹子重偶尔提着剑回来,看见钟仪将花田放在膝盖上,翻阅着一本书,神色平静。
尹子重道:“吃过了?”
“嗯,”钟仪抬头,淡淡一笑:“三易从裕泰酒楼带回来的,桌上呢。”
尹子重点头,将剑刃放在刀架之上。
花田跳下钟仪的膝盖,又跳到凳子上,试图往桌上跳跃的时候,结果爪子没抓牢,又或者是跳的不够远,“砰”的一声,撞到了桌角边缘,狼狈的滚落在地上。
“喵呜——”
花田有些笨拙地爬到了地上,摇摇自己的头。
呜咽的猫叫声,低低地,似乎像是在哭泣一般。
尹子重连忙抱起它,给它擦去身上的灰尘。钟仪丢掉了书本,惊慌道:“花田,花田,没事儿吧?”
“喵呜——”低低的哀叫声,花田把脸埋在了尹子重的胸口。
钟仪将它抱到柔软的床榻上,花田抖了抖有些消瘦的小身子,背过身子,头垂下,它的尾巴尖儿轻轻地颤动着。
尹子重和钟仪沉默地看着它。
冬天到了,钟仪同傅三易和尹子重告别,将迷迷糊糊的花田装在了斗篷帽子里,等待着马车。
又有卖橘子的推车经过,钟仪目光定住了。
拿着有些酸甜的橘子瓣,冰冷的触觉散开在指尖上,去年这个时候下了雪,现在一如既往。
钟仪侧头,看着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十天之后,钟仪到了家中。
不知为何,隐隐察觉出了一种衰败意味,钟仪提着箱子,看着庭院里覆盖着的雪,似乎许久没有修剪的树枯败地站在那里,花坛里早就是一片苍茫,杂草也是黄色的,短短地贴在土地上。
仆人似乎少了许多,钟仪走到了中门,钟函匆匆赶来,喜道:“回来了,快进去,外面冷。”
钟仪微微一笑:“娘亲呢?”
钟函笑容一顿,道:“你娘亲,她在屋里,怕冷,我没让她出来。”
“那待会儿我去看他。”钟仪随口一说。
却没有应答。
钟仪奇怪地回头一看——钟函点了点头,道:“好,好。”
到了小阁楼,竟然有些灰尘,摆置的花朵早已经枯萎,地板上还有几片落下了的叶子,钟仪面无表情的将箱子放在书房,随意扫了一眼,看见木窗边上的墙壁有一大块地方发了霉。
钟仪一时间厌恶,转身,看见阿蓉进了门。
阿蓉笑道:“小少爷回来啦,我来给您收拾东西。”
钟仪道:“我的房间没人收拾吗?”
阿蓉笑容微僵: “……少爷恕罪,阿蓉,阿蓉最近迷糊,疏忽了。”
钟仪看着阿蓉低下了头,微微皱眉。
“无碍,记得待会儿叫人来收拾。”
“好的。”
钟仪走了几步,从包裹里掏出小鱼干来喂花田,花田看起来十分疲惫,趴在毛织地毯上,眼睛半眯着。
钟仪叹了口气,看着阿蓉打开他的箱子麻利地在收拾着,仔细看了看,发现,原先还算漂亮的阿蓉也有些憔悴了。
他抬步上了二楼。
引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副刺绣,钟仪伸出手,轻轻抚摸。这是他们少年时候,爹爹和娘亲鼓励他们努力学习,说是谁年终测试优异就将它送给谁——当然,赢家是钟礼。
钟仪想起来钟礼当时有些骄傲,又有些坏坏的笑容,自己也微微笑了。
左转,就是钟礼的卧室,推开门,有些陈腐的气味传出来。
钟仪闭上了眼睛,他记得,多年前,每次推开这扇门,自己可以闻到一阵熟悉的,清新的淡淡香气。
深蓝色的床单,被子整齐地叠着,窗户紧闭,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床的旁边,有一张软椅,钟仪又很多次都在这里打着盹儿,记得有一次在这里等着钟礼从阚元阁回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出现在面前。
钟仪合上了门,去了钟礼的书房。两个大书柜里依旧是堆满了书籍,伸出手指一抹,指腹上一片灰尘。
钟仪拿出手帕,低下好看的眼睛,认真地擦拭着指腹上的灰尘。
拉出暗格,好像会有一张纸条会从里面出来,上面写着少年调侃的话语。
打开天窗,冷冽的风吹了进来,冻僵了他的脸颊,他眯着眼睛,看着飘忽而下的雪花。
恍然,楼下似乎全是厚厚的大雪,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雪地上奔跑,印出脚印。
“小仪——小猪——”
钟仪呢喃出来,尔后,笑了出来。
醒过来的时候,是钟函担忧的脸颊:“小仪,你怎么在这儿睡了啊?”
钟仪费力地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躺在钟礼房间里的软椅上。
“有些累了,自己就找地方睡着了。”钟仪笑笑。
钟函没有说话,道:“那就起来吧,你娘亲在等你。”
“好。”
两人下楼。
一路上,撑着伞,钟仪看着自家的屋顶,发现有的地方改休整一下了。
“爹爹,那块屋顶要修修了吧?”
“哪儿?最近天候不好,待天晴在说。”
“哦。”
钟仪到了钟函和燕惠的院落里,老远,就听见刺耳的咳嗽声。
有丫鬟道:“夫人,夫人,小少爷快来了。”
燕惠的咳嗽声音小了一些,似乎在刻意压制,然而,之后便是声音更加大的咳嗽。
钟仪驻足,侧过头看着钟函:“爹爹,你说娘亲生病好了的。”
钟函觉得小儿子的表情有些严肃。
钟函道:“只是……最近天寒,所以又有些加重了。”
钟仪并不相信,推开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中药味,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绣着飞舞的彩蝶图的屏风之后,便是卧室。
钟仪道:“娘亲,我回来了。”
“咳咳咳……小仪……”
“砰咚!”什么的落地声。
之后便是手忙脚乱的声音,丫鬟们收拾着掉落下去的东西,燕惠没有言语。
钟仪硬生生的忍住眼泪,回头一看,钟函正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对上他的目光,勉强一笑。
钟仪径自走了进去,丫鬟们正蹲在地上收拾着药壶,药盏,托盘上还放着没有喝完的药汤。
燕惠靠着床头,脸色惨白,看见钟仪,轻声道:“小仪,过来,让娘亲看看。”
钟仪走过去,坐在床榻前,紧咬着下唇。
燕惠笑道:“怎么,好像是要哭了一样呢?男子汉,不要这样,咳咳咳……”
一阵咳嗽后,燕惠有些不自然地回避着钟仪的目光:“前几天,着凉,一直没好。”
钟仪点了点头,道:“娘亲会好起来的。”
燕惠笑着看他,伸出纤细的手抚摸着钟仪的脸颊:“小仪,你一下子像是长大了不少呢。”
钟仪贴着燕惠的手,道:“长大了,要照顾娘亲。”
燕惠笑了,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来。
新年,燕惠还是起来打点,可是她身体的孱弱太过明显,阿蓉便分担了不少。
邓二娘走了好久了,都没有再回来。
钟仪习惯吃她做的菜肴,现在,随口一问,发现回答他问题的老刘管家也驼了背。
是岁月吗?
改变了这一切。
除夕的那天夜晚,烟花噼里啪啦地绽放,一家人坐在一起,道了“吉祥如意”。
邻家似乎十分热闹,欢声笑语不断,更是衬得钟府的凄凉,燕惠有些疲惫,钟函扶着她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