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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抓着宋于明的手抓得越来越紧,甚至在微微颤抖,良久方才从唇边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呵呵,你的小情人一抓一大把怎么会没有?昨晚想的那个不就很好吗?想得多入神啊!去找她啊!”
“不!”陆瑾剑眉微蹙。
找他?死也不会!
东京城破,国家蒙难;崖山一战,浮尸十万;冈州泉州,血流成河……若说曾经对他有情,都已经被国人的鲜血洗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不共戴天的国仇家恨!找他?就算眼前是那惊涛骇浪血浪怒吼的南海,自己也宁可在血雨腥风中再死一次!
“你就什么都一个人憋着!”宋于明回身紧紧搂住陆瑾,狠狠骂道,“陆瑾!你装得累不累啊!什么都不说!憋死你算了!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我真想把你一刀一刀切成一片一片!把你扒皮抽筋嚼碎了吃下去!我让你装!你给我接着装!和我说两句真心话就这么难吗!”
陆瑾漠然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一丝波澜,任由宋于明搂着大骂,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打动一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
可是,有过太多鲜血,太多痛苦,太多绝望在心底消磨,真的还有什么可以打动吗?
陆瑾的爱早就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你就不会为你自己活吗!你一个人能扛下多少事!”宋于明心里又恨又痛,手臂紧紧环着陆瑾简直能把他揉碎,“你的生命中难道就只剩下复仇就只剩下国家就只剩下你的大汉族!看看你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你做过一天自己吗!你活得累不累!”
陆瑾静静的,声音如同万丈深潭中冰凉的死水,孤独而冷冽:“陆瑾已经死了。”
陆瑾的心已经死了,活着只是为了复国,只是为了大汉族重见天日。如此而已。
“你!”你就是傻!真是傻得让人恨不得一把捏死你!宋于明却觉得一阵心痛,放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柔声道,“阿瑾,相信我,让我来陪你面对将来的一切。”
“答应我,你不是一个人。永远不要一个人!”宋于明一手紧紧搂着他,一手握着他的手,把唇温柔地贴在他耳边,声色却坚定得不容否决,“答应我!”
☆、广德和尚
“答应我,你不是一个人。永远不要一个人!”宋于明一手紧紧搂着他,一手握着他的手,把唇温柔地贴在他耳边,声色却坚定得不容否决,“答应我!”
陆瑾紧紧闭上眼,咬了咬牙,终究把宋于明一把推开:“不。”
宋于明后退两步,失落地站在原地。
一阵夜风吹过,四周安静得诡异,只有偶尔传来蝙蝠的叫声充斥于浓重的夜色,消失在无穷的黑暗。
“施主,你们怎么站在外面啊?”广德乘着他的车回到寺里,见像两个雕像一般伫立在佛殿前的台阶上一动不动的人,看样子像是吵架了,便好言相劝道,“有什么解不开的因缘,都是浮云而已,想得开一点就好。两位请到里面坐。”
既然来了,不如就地探点消息。陆瑾没有回答,随他走进佛殿。
听不懂那和尚说什么啊……宋于明只见他们都进佛殿去了,猜着八成是那和尚邀请进去,也便走了进去。
“天色已晚,新平夜里禁止出行的,二位施主今晚不如住在寺中吧。”广德笑眯眯的眼睛在堆满肥肉的脸上被挤成了一条缝,往陆瑾身上看去,“陆施主,贫僧心里花园里有一间别墅,环境特别幽雅,你一定会喜欢的!等下贫僧过去那边为您祈福!”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美男子!简直就是天仙下凡!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铁了心要把他今晚骗到手!广德的眼睛对陆瑾上看看下瞟瞟,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咽口水。
“嗯。”这和尚在此地为僧多时,仔细周旋一番必然大有用处。正好问问他一些情况,留一晚也好。陆瑾这么想着,却丝毫没有留意那和尚的面目,自然也无视了他那些图谋不轨的眼神,“打扰了。”
“客气客气。”广德笑容可掬地对陆瑾点点头,转头对宋于明道,“施主,天色已晚,贫僧想给陆施主做个祈福,要不您先去客房休息?”
宋于明瞪大了眼睛,挑了挑眉。
看来他听不懂大越语,广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是个汉人。曾经的宋国是个泱泱大国,那里的人不会说大越语很正常,然而作为大越国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高僧,不会汉语却是很没面子的事。广德换上自己引以为傲的流利汉语对宋于明道:“施主,天色已晚,请让贫僧的徒儿素莲带施主到客房休息吧。”
“住这儿?”到底是大师啊,汉语说得这么6。宋于明心里暗搓搓地想,自己也有必要学一门外语了。
“是的。”广德答道,“现在天色已晚,新平夜里禁止出行的。”
“阿瑾?”宋于明看看陆瑾。
陆瑾点点头。
“好啊,那就谢谢大师了。”虽然阿瑾点头了,宋于明心里还是绷着一根弦。他对这种神棍天生不信赖,觉得他们不是坑蒙拐骗的,还是坑蒙拐骗的。
“素莲,带这位施主去客房休息。”
“阿瑾呢?”宋于明看看陆瑾。
“你去吧。”陆瑾走到宋于明身边,将赶来找他时一起带来的泰山宝环从腰间解下,递到他手中,“带好。”
宋于明把刀接在手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说阿瑾不在乎自己,他又怎么会特意跑来这里找自己;说阿瑾不关心自己,他又怎么会匆匆赶来时还记得给自己带这把刀;说阿瑾不喜欢自己,他怎么每次拒绝自己都看起来这么挣扎。算了,只是属性太傲娇不承认罢了。想到这里,宋于明心里失恋的痛苦淡了许多,把刀紧紧握在手中,推回陆瑾手里:“你带着它,我不放心你。”
“我,不用它。”陆瑾没有接过刀,抬头看着宋于明,“今晚不陪你了。”
“哈哈。”一时乐不可支,宋于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已经把自己当成晚上□□必备的伴侣了咯?竟然对自己这么说,哈哈哈!宋于明高兴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抱在怀里的刀,“没关系,今晚让它代你陪我,你忙事情吧。”
“嗯。”
“但是睡前别忘了……”别忘了晚安吻!宋于明冲他眨了眨一只眼睛,“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的哦!”
“嗯。”
“好了,我先走了。”宋于明把刀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和素莲走去客房。这把刀哪里是一把刀,这都是阿瑾满满的爱啊。
闲杂人等都走了,只剩下自己和他两个人。广德借着佛殿里的灯光,忍不住对陆瑾上上下下更加仔细地打量起来。
他比自己高了半头,广德只能抬头去看他的脸。暖色的灯光下,那纯粹细腻的肌肤如同晶莹的珍珠,不需刻意张扬,便自然光华熠熠,璀璨夺目;修长浓密的睫毛在那细腻皎洁墨肌肤上投下一片由深而浅的阴影,如同点墨晕染在水光之中,端庄而灵动;炯炯有神的双目在长睫投下的一片阴影之下,却没有与黑暗融为一体,目光反而如同明星的闪耀,神采奕奕;那目光只需一冷,便如寒光凛凛的利刃直射人心,令人心惊魄动!那目光只需一暖,便如杨柳春风,令人意乱情迷!他的鼻精致而挺拔,如玉峰高立,却不突兀;唇角带着天然的优美弧度,似悲似喜,梦幻迷离;唇色在那张脸上浓淡相宜,如同水墨画里一抹朱红篆印,淡一分太素,浓一分太艳,还带着薄薄的温润光泽,令人忍不住想凑上去啃咬。
一张脸如同刀刻斧凿,棱角分明,威仪棣棣;却又精雕细琢,从容淡雅,不见半分瑕疵。
他着一身深青绣银兽纹的长袍,虽神态平和,却衬得人威严凛凛,高不可攀。然而他独自立挺在那里,英武威严之中,却没有半分乖张戾气;温和端庄之外,又不失遗世独立的高傲。
他周身那俊逸风流的气质,退一步便能泛舟江湖之外,逸情高山流水之间;进一步又能高居庙堂上,仗剑提笔,指点江山。
端的是刚柔相济,能屈能伸的绝世美人。床上一定既霸道强硬,又柔情万种。
然而如此玉人,广德知道急不得,强行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对陆瑾指引道:“陆施主,这边请。”
陆瑾随他绕过佛殿正中几尊金光灿灿的大佛,往佛殿后门走出。
这寺院不知有多大,往右手边的侧门走进,向北面绕过一间又一间小佛殿,走大约了一刻钟,方才到了一座紧锁的园门前。
这园子清雅别致,却是寺院僻静之处,平常少有人来。此时夜色已深,更是寂静无人。
打开门上锁,广德回头对陆瑾双手合十道:“就是这里了,陆施主。”
☆、你是如来(上)
陆瑾随他走入园中,花树掩映之中,果然有座三层高的别墅。
那别墅在地面高处没有楼层,只在两层高处作为第一层,故而别墅前有高高的石阶,两旁分别放置两座汉白玉大佛。为了大佛不受风雨侵蚀,佛像两侧面有墙,且顶上有盖。
偌大一个别致的处所,却是幽静得一个旁人都没有。
“陆施主,里面请。”广德带着陆瑾上了别墅前的台阶,随他从外廊绕到别墅的东面,打开一扇门,走进房中。
进了门,陆瑾方知这别墅虽然四面设门,看似房间众多,原来却处处有门道贯通。
眼前这房间的最里壁,便是一座金灿灿的佛像,而转过这尊佛像,应该是另一间房。
陆瑾不知道这房间如此处处贯通的设计用意在何处,只觉得住在这种地方,至少会感到很不安全。
“陆施主,请坐。”广德请陆瑾与自己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看陆施主如此年纪轻轻,就如此有胆识有谋略,真是太令人佩服了。占城早就该征讨了,贫僧也想了好久,佛界是该统一的,要让佛光普照世界的每一寸角落。占城不信奉佛教,实在是愚昧,我们大越国早就应该前去拯救他们脱离苦海 。太上皇也早有这个想法,然而陛下想北伐,因为这样就一直掐架搁置了很久,要不是有陆施主,贫僧何年何月能见到佛界统一啊。”
“嗯。”陆瑾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方丈真关心国家大事。”
“额……陆施主你别误会。”作为一个出家人说这么多国家大事很容易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为了不被陆瑾怀疑,广德解释道,“陆施主你有所不知,贫僧一直以来致力于佛界统一,最大的心愿也是佛界统一,加上这蝙蝠寺作为新平府最大的寺院,难免与府内外官员来往,便听了一些与之有关的凡俗之事。真是罪过罪过。”
陆瑾淡淡一笑:“不入心中,言之何妨。”
“对,对!”广德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瞥向陆瑾,笑道,“陆施主,这么久未曾听你说过任何事,不知有什么事能入你心中?”
“我现在想的,不过眼下之事而已。”陆瑾低头看着杯中茶水,若有所思。
“哦?”广德道,“眼下陆施主各方面布置的都很好啊,贫僧今日虽然只是在营中粗略看了几眼,不过看起来纪律森严井然有序,可见陆施主能力非凡。不知陆施主还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陆瑾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方丈这寺院如此之大,平时支出不少?”
引诱他的机会来了!广德点头道:“是啊。寺中大大小小几百僧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