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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带小厮家奴,孤身一人踏上了长安巷。循着宁淮的指示,敲开了那扇木门前。
立在门内的是一名约莫二十五六的清瘦男子,齐见思观他长相,心知绝不是家奴,却又不似陆潇,于是试探地开口:“这位可是陆大人的兄长?鄙人姓齐,齐见思,陆大人的同僚,多日未见陆大人上朝,不知可否与陆大人一叙?”
那人不含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尚未开口,内衫外只着一件马甲的陆潇便从堂屋晃进了院里,朝气十足地喊道:“宁淮,快来屋里,我又找到新话本啦!”
半天无人应答,陆潇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和站在门口的齐大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陆潇硬着头皮开的口:“哥,这位是齐大人,怕是有事寻我。”
陆雪痕答:“知道了。”尔后将手中的汤婆子塞到陆潇怀里,冷声道:“带齐公子进去吧,别冻着了。”
齐见思心说,果然是陆潇的兄长,但又隐隐有些怪异,直到陆潇领着他进了里间,齐见思才发现这怪异感到底来自何处。
陆潇所居之处虽然不是高门大户的府邸,也算是个五脏俱全的院落,然这院落里除了这兄弟二人,连个服侍的丫鬟小厮都没有。齐见思对陆潇的家中事一无所知,待到了这空旷的“家”,心中又是一惊。
“……齐大人,可是有事来寻陆某?”
陆潇没给他继续胡思乱想的空闲,开门见山地问他。
齐见思:“那日从越江楼回来,听闻陆大人昏迷两日,最近才稍有好转,毕竟当日齐某也在场,便想着问一问陆大人如今情状……拖着拖着,便拖到了今日。“
陆潇:“?”
齐见思正襟危坐等他答复,不料陆潇望向他,疑惑道:“你说,那日你也在越江楼?”
齐见思懵了。
秀气的眉头拧了起来,齐见思冷声道:“是齐某多虑了,既然陆大人安然无恙,齐某便先行告辞了。”
言罢他拂起衣袖作势要走,陆潇云里雾里,一时情急抓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将人拽回到木椅上。
陆潇自觉不妥,赧然松开手,向他赔了个礼:“陆某那日醉得不省人事,只晓得除却宁淮外,似乎还有个人也在一旁。醒来已是两日之后,只当是醉糊涂了,未曾想到真有此人,且就是齐大人。”
齐见思面色稍霁,只冷冰冰地应了一声。
陆潇心中迅速捋了一回,想必是宁淮这个笨蛋在路上遇着了齐见思,三言两语就给对方套去了话,能将自己从越江楼带出来多半也是齐见思的功劳。
陆潇明白齐见思这回拉他一把,是在回应上次他主动的示好。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心下也软了几分,含糊着改了称呼:“齐兄莫要恼了,是陆某的错,这般重要的事也能忘。”
齐见思轻咳几声,目光飘忽不定。陆潇这样绵软的语气,竟叫他想起了当日醉醺醺的少年,半睁着雾气蒙蒙的眼睛唤他。
然齐见思还是那副冷硬的模样,只因他紧接着又想到,陆潇唤的是美人姐姐。
陆潇见他神色不定,一时间揣测不出他心中所想,只得递了食盒中的核桃酥过去:“齐兄,吃不吃?”
几息后,齐见思接过核桃酥,轻笑道:“你竟爱食此类甜物。”
好,没再沉着脸,也不再一本正经地唤他陆大人,陆潇浅笑:“是呀,甜甜蜜蜜的,吃了会很开心的,不信你也尝一口。”
陆潇托着下巴瞧他,眼里望着美人吃糕点,心里想着这人可真是顶顶好看的,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陆潇扼腕叹息,前些年也不知是哪里惹了对方不痛快,白白错失与美人交友的机会,好在如今为时未晚。
屋内未燃熏香,却萦绕着一股花草清香。忽地响起了叩门声,陆潇起身开门,见是陆雪痕托着两盏温茶,当即接过,责怪道:“哥,这种小事怎么还让你过来一趟。”
陆潇一双眼望着人时,未笑也含三分情。陆雪痕并未直视他,而是朝着齐见思的方向开口:“除了宁小公子外,难得有潇儿的朋友来找他,家中冷清,又无侍从,为兄不过是怕怠慢了齐公子。”
齐见思坐起身道:“陆……大哥有心,齐某与陆潇闲谈罢了,真是劳烦你了。”
木门微微开着,寒风顺着缝隙吹进来,陆雪痕竟是笑了笑,便又迎着冷风走了出去,将此处留给齐陆二人。
齐见思手中捧着茶盏,面色似有迟疑。
“唔,就是齐兄见着的这样,这座院子的主人只有哥哥和我两个人。”陆潇知他困惑,便主动为他答疑解惑,“我是个孤儿,小时候被哥哥捡了一条命,这么些年也就凑合过来了。就两个人住,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我没做官前是怎么过的,现在也就怎么过。”
齐见思瞳孔骤缩,只见陆潇挑了挑眉:“怎地?你可千万别怜悯心发作,想做我的便宜爹啊。”
“莫胡说!”齐见思沉下脸,伸手捂住陆潇口无遮拦的唇舌。陆潇猝不及防,口中热气喷洒在齐见思微凉的手心。陆潇不觉有什么,拉下他的手,狡黠一笑:“你看,我就说吧,可不是现在就直接管上我了。”
齐见思可算明白,不是被宁淮传染了捂这家伙嘴的习惯,而是此人自己作的。
这世间,人人都有难言的过往。一个年少夺魁的状元,一个身在漩涡仍能身体力行拒绝沉沦的人,他原本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个强大的人,是万万不需要旁人的怜悯的。
齐见思难得知情识趣,只道:“放心,我并无平白长你一辈的心思。”
“行吧,那我就勉强相信你了,”陆潇百无聊赖,“说起来,自我被罢职到现在半月余,尚未出过院门呢,你还是我见着的第三个大活人。”
第10章
齐见思放下手中茶盏,认真道:“你可有想过,三月后复职又会是哪般情形?”
“会有那一天吗?”陆潇笑了笑,“户部给的由头是突染重病,挺好的。还得多谢你当日将我带回来,不然这理由可能就是户部五品郎中陆潇有违我朝律法,品行不端,停俸禄三月,于家中思过了。突然重病,重病可以三月后痊愈,亦可药石罔顾,回天无力。”
齐见思不语,陆潇忽地转了话茬:“齐见思,你我如今算是朋友吗?”
屋内静了下来。
陆潇心说,行了,主动交好就是个错误,自作多情要不得啊。
“叫我知予。”齐见思说,“知予,我的字。”
陆潇展颜,眸中三分情更浓,黑白分明的眼睛噙着笑:“好,齐知予。”
他作懊恼状:“怎么办呢,我还没有字呢。”
齐见思心中一动:“我听宁二郎平常都唤你阿潇,我便这样唤你可好?”
“好啊,”陆潇面上笑意收回,正色道,“你我既是朋友,那我说,你可听好了。知予,你定然是知道我为何被罢职的,因此,不要想着伸张正义,为我官复原职之类的蠢事。”
齐见思愕然,陆潇竟看破了他心中所想,当然不肯服软:“为何?”
“你上谏天子,下察群臣,然曹青云一介商贾,曹公公乃是陛下身边的人,隶属宫廷内侍,皆与你无关。你若是开口,这便是僭越。”
“你不用担心这个……”
“我为何不担心?你定然有别的法子将此事引到朝堂之上,可我不想让你再多担些什么了。”
齐见思心有不甘,强硬道:“你忘了,我同你说过,这是职责所在。”
陆潇忽地笑了:“齐知予,你觉得我很笨吗?”
齐见思不知他想说什么,迟疑道:“没有。”
“那你就好好地上你的朝,莫管此事,到时我自有应对方法。”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谁也不想在这这刚刚建立的友谊上添一道崭新的刻痕。齐见思沉吟片刻,道:“好。”
…
自奉天门至谢慎行所居的宫殿,一共是三千五百一十六步。
谢慎行明年开春便要行冠礼,王府建了两月余,人还是暂居在宫里原先的寝殿。他今日不知发什么脾气,美其名曰叫宁淮过来给他掌眼瞧瞧摆件,宁淮心说又要折腾自己了。
殿内前后各立着四名宫女,一名小太监跪在案几前给谢慎行研墨。墨是前些日子允康帝从库里调出来,赏给谢慎行的小玩意儿之一。
谢慎行束了墨蓝玉冠,里衣外披着件皮毛软顺的大氅,见宁淮垂着头,离他好几步远,不经心道:“二郎,何故站得那么远,还怕表哥欺负你不成。”
宁淮向前几步,小声道:“没有。”
谢慎行指尖扣着案几:“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在忙些什么呢?”
宁淮眼观鼻鼻观心:“同往常一样,在府里读书,偶尔会出门走走。”
“你还是乖了些。”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紧接着便踢了那小太监一脚:“没眼力见的,还不将我那玉棋盘拿出来给二公子瞧瞧。”
“喜欢吗,二郎?”
“表哥喜欢便是好的。”宁淮顺着他的意思,将二殿下生生转成了僵硬的表哥二字。
谢慎行手里把玩着那袖珍棋盘,漫不经心道:“你拿去送人罢。”
宁淮心里一跳:“表哥莫要说笑,我并无爱好此物的朋友。”
“是吗?”谢慎行勾了勾嘴角,“那孤怎么听说,孤的小表弟与齐家的大公子近来走得很近,那齐见思不是精于棋艺么。”
“……殿下误会了,我与齐大人不过点头之交。”
“好吧。你那在户部当差的朋友呢,身子可好些了?”谢慎行话锋一转,不再扯着齐见思说事,却并未让宁淮松懈分毫。
“谢殿下关怀,陆大人仍在病中。”
曹福忠到底是条狗,见风使舵的本事比谁都强。端着对允康帝忠心耿耿的模样,膝下豢养的狗崽子早已跪到谢慎行脚边俯首称臣了。
“二郎,你不聪明也就罢了,怎地交的朋友也如此蠢笨。孤瞧着,他这病还得缠绵一阵子,你若是发个话,孤便寻人去给他瞧瞧,你当如何?”
宁淮深吸一口气,眼睫垂下一片阴影,字句清晰道:“多谢殿□□恤,宫内主子甚多,每日请平安脉都得耗上一段时辰,就不劳烦御医了。”
香炉内烟雾缭绕,那小太监不知何时没了踪影。谢慎行定定地看着宁淮,眸色阴沉,劲瘦的指节掐住了他露出的一截脖颈,声音中带着自嘲:“有时候孤真的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宁家的种。”
宁淮被他缚住了喉咙,呼吸一窒,断断续续地唤他:“殿下……”
“你若不是宁家的种,单说这一双眼,说出去都没人信。你若是宁家的种,为何心里从来都不向着我。”谢慎行手上又添了一分力,一眼望进了宁淮因难以呼吸而蕴了水光的眸子里,轻声道:“小淮,你告诉慎行哥哥,为什么?”
宁淮艰难地开口:“表哥,我好难受。”谢慎行置若罔闻,直到有温热的液体从宁淮眼尾流出,才松开了手。宁淮剧烈地咳了起来,耳边响起谢慎行的声音:“你回去吧。”
他紧闭着眼答道:“谢殿下。”
宁淮一步一顿走出殿外,外头候着的小棠瞧见少爷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刹那间心往下沉了沉,立刻将手里捧着的披风围在宁淮身上,试图遮住那艳丽的痕迹。
“我想去看看他。”
小棠身躯一震,压低了声音:“少爷,今日不可,咱们身后可有人跟着呢。”宁淮反手拭去颊边的水痕,露出笑来:“小棠,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