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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的白。韩玹试了试水温,觉得冷热刚刚好,便把里面的帕子拧干,敷到秦柏腿上消肿。
秦柏都不想看到自己的腿,眼底压抑着强烈的烦躁,韩玹把手放到帕子上,微微加重力道揉捏,低声道:“痛就说话。”
“不痛。”秦柏不自在的动了动胳膊,淡淡道,“我自己来吧。”
“别动。”韩玹皱眉看他一眼,道,“表哥这近二十年来,从小让人伺候到大,还是头一次伺候别人,你不觉得荣幸么?”
秦柏却并不领情,面无表情道:“小柏消受不起,还是自己动手好了。”
韩玹抬起头,伸手在秦柏额头上戳了一指头,看他不高兴的望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他自然的把凉帕子拿掉,重新在药水里投了给他敷,道:“又想什么乌七八糟的,当是表哥谢你了,你数次救了表哥性命,等你好起来,表哥送你一好东西。”
秦柏眼睛亮了亮,被自然的转移了情绪:“送我什么?”
“猜猜看?”
秦柏皱着眉头仔细去看韩玹神色,沉吟道:“不是哄我的吧?我听说表哥在京时为了一青楼女子一掷千金,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家底都该被掏空了才对吧?”
韩玹一怔:“一掷千金?!”
“嗯哼?”
“我?”韩玹简直被惊得找不到北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他自己却不知道?
秦柏狡黠的笑了笑:“难道还能是大表哥?”
韩玹:“……”
什么天仙下凡能有荣幸让他韩玹一掷千金?韩玹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秦柏看着韩玹就这么走了神,不悦道:“凉了。”
韩玹兀自摇摇头,终于扯回了思绪,认真道:“说正经的,天气终于放晴了,过几日等你好转了,我们先回城吧,在这里到底简陋了些?”
秦柏终于点点头,暗暗叹了口气。
……
韩玹每日都亲自给秦柏敷药,还要负责关注他情绪不让他钻牛角尖,只觉心累。不过每次看到秦柏那惨不忍睹的双腿,也是难过,也亏了他话多,常常不着南北的逗人开心,还多少减轻了些憋闷之气。
☆、第11章
虽然军医每日都尽职的用消肿化瘀的草药熬汤,浸了帕子给秦柏热敷,让他喝的汤药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这样一直持续了数十日,秦柏的右腿才终于消了些肿,恢复了一点先时的样子,可仍然没有见好。
最要命的是他依旧不敢有一点动弹,稍微不注意拉扯到了就会痛得要死要活,韩玹看着那倒成小山堆的草药渣滓,眉头越皱越紧。
秦翊川还没回来,只在三日前送了两个伤势极重的士兵回来接受治疗,所以这两日以来,那军医忙到快要顾不上秦柏了。
韩玹认真想了想,开始亲自收拾行囊,决定带秦柏回城。
时至九月初,阴雨绵绵的日子终于结束了,韩玹派人同秦翊川沟通之后,终于带着秦柏下了山。一个多月的营中生活清苦而单调,然而这一次离开,韩玹的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已经有种回京给列位大辰的帝王先祖跪拜烧香,请他们保佑秦柏恢复如初的冲动了。
下山的路实在难行,不过这几日天气转好,也是万幸。秦翊川安排了人保护二人下山,宋玉也跟着离开,军中大夫还有两个重伤员需要照顾,一路上秦柏的汤药护理就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
三人整整走了三日才出了山,上了大路终于好走了些,直到回到历阳,消息竟已先传了回去,大长公主更是亲自接出了城外。
大长公主年近六十,然而一头乌发黝黑如缎,精神矍铄,一身华服骑在马背上,不怒自威。就连不明就里的百姓,见到这位贵气英威的老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韩玹下了马,宋玉自觉接过马缰,二人一起走过去,韩玹道:“外祖母。”
大长公主见了韩玹,目光在他身上只稍作停留,便转向了他身后的软轿上,秦柏在里面。她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道:“回来便好。”
“军中的大夫已经给他看过了,休养些日子便能恢复,外祖母还请放宽心。”韩玹上前扶着大长公主下马,大长公主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二人走回轿前,韩玹亲自掀起软帘,宋玉便俯下身跪在一旁。大长公主踩着他的后背上了轿子,一眼便看到秦柏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祖母,你怎么来了?”秦柏笑着道。
不过十多日光景,秦柏比当日离开时竟瘦了两大圈,肤色本就偏暗的他更显得黑溜溜的,一笑起来只显那一排细白的牙齿。大长公主眼圈一热,忍不住挪开了视线,暗暗叹了口气。
看着秦柏腿上盖着薄毯,大长公主忍不住伸手想去掀开,秦柏一怔,忙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背,低声道:“祖母。”
大长公主抬起头,二人目光在空中相接。
秦柏沉默了下,皱眉道:“我都十五了,祖母还是说掀被子就掀被子……”
韩玹:“……”
跟你奶奶也这么拧巴,秦小柏你还行不行了!
大长公主显然也想多了,听秦柏说了这话,直被噎了半晌,终是讪讪的缩回了手:“祖母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韩玹在后面闷笑,被秦柏无意间抬头发现,白了一眼。
“已是好多了,有玹表哥照顾我,祖母就放心好了。”秦柏这才转笑,轻声道。
韩玹听了这话,在外面漫不经心的应声道:“嗯嗯,外祖母放宽心,过几日小柏能站起来了,你再教导他。”
大长公主抬起头,盯着小孙子看了半晌,像是想从他固执的脸上找到点什么,却终是没找到,只得扶了韩玹的手下轿,道:“先回府。”
看着轿帘终于被放下来,秦柏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那轻松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他低下头拿开腿上的薄毯,再轻轻掀起盖到半腿的蚕丝衬裤,看着自己那依旧有些肿胀的膝盖,沉默了下来,一动不动,紧抿的双唇将他的神色衬得特别冷清……
回府时已至午后,秦柏的轿子被直接抬进府内,韩玹便骑着马跟在一旁。府里静得就像没有人,所有下人们都低着头干活,匆匆来匆匆去,无一人敢大声说笑的。
韩玹费了很大功夫才把秦柏移到榻上,那个时候大长公主已经在外面喝了一壶茶了,然后就像算好的,秦柏屋外又来了两个女人,他的母亲和长姐——这便是秦府的所有人了。秦翊川一女一子,加上母亲和温柔的妻子,这本该是一个温馨幸福的美满家庭。
韩玹安顿好秦柏来到外屋,便见大长公主沉着脸坐在那里喝茶,旁边站着舅母和表姐,就觉得眼皮子开始乱跳。果然,大长公主见他出来,开口便问道:“小玹,你给外祖母仔细说,小柏的伤势到底如何?”
韩玹这才有了机会好好同外祖母说说此事,但是看舅母也在,他又有些拿不定注意。这位侯爷夫人出自普通的官宦人家,自小锦衣玉食,从未遇到过什么大的坎坷,所以性情也是温柔若水,连说话都轻轻柔柔的没有一点根骨,在大长公主跟前更是小女儿一般,是个非常谦逊谨慎之人,所以韩玹觉得秦柏有时候表现的细心和周到,应是像了他这个舅母。
所以遇到这种事情,他就有点不敢说了,这位舅母听到一半会不会直接昏过去?
大长公主看韩玹眼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难得的笑了下说:“你说吧。”
韩玹这才将当时的情况大概叙述给三人听,又把军医简单粗暴的治疗过程说了说,果然见舅母的眼圈已是红了,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才急着带小柏回来,外祖母应尽快找好的大夫替他仔细看看,别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父亲如何说?”站在一旁的表姐突然问道。
表姐秦姮文跟韩玹同岁,生于夏天,性格也是如骄阳烈火一般,身上丝毫没有其母温柔的影子,韩玹觉得这位表姐简直就是他外祖母的翻版,除了长相不同之外。
韩玹六岁之前,表弟一家还都在京都,表兄弟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情分非常。不过对于这位唯一的表姐,韩玹却是一直敬而远之,因为她小时候完全就是一野小子,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拳打脚踢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所以她在皇宫里都是横着走的,无人敢惹的霸王。宫里的女孩子们更是不敢招惹她,就连皇上的掌上明珠昭芫公主,都被她几次揍得鼻青脸肿嗷嗷叫。
不过如今到底大了,秦姮文长得又完全遗传了其母的端方美丽,正值妙龄芳华,往人前一站明艳照人,不说话时倒极有大家闺秀的风采,所以上门提亲的简直要踩烂侯府的门槛。
可惜极少有人知道,这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主儿,一般无人能左右她的意志。
韩玹见秦姮文问话,只得道:“小柏回营时带的人都出了事,舅父还在忙着搭救,我们回来时他还没回到营地,我怕耽搁太久才执意回来的,此时还是外祖母和舅母做主吧。”
秦姮文点点头,这才望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沉吟一番,道:“他连看都不让我看,估计也是不大好,也罢,先去请张大夫来瞧瞧,他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了,比起当初跟过来的李太医都不遑多让。”
侯爷夫人抹了把微红的双眸,柔声道:“是。”
韩玹默默闭了嘴,他自然明白秦柏不想让大长公主看的原因,这么多日子了,右腿的膝盖处一直肿着,想都知道是接骨的原因,大长公主看了也不过是平白难过罢了。
三人又到屋内去看,秦柏竟已睡着了,韩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低声道:“表弟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看来是乏得很了。”
侯爷夫人顿住脚步,怔怔的看着秦柏消瘦的脸颊,终于没再往前,突然扭头走了出去。大长公主叹口气,低声道:“那就别扰他,先让他睡一会儿,姮文去叫人预备些吃食,等他醒了送过来。小玹也乏了,去用些吃的,也歇息一会儿吧。”
韩玹和秦恒文一起道:“是。”
侯爷夫人和大长公主先后离开,秦姮文却是不退反进,放轻脚步走到了榻前,她伸手怔怔地勾勒着秦柏的面颊,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道:“小柏这些日子受苦了……”
韩玹拖住她想要去掀被子的胳膊,吊儿郎当的吹了声口哨,秦姮文回过头,两人的视线自空中相撞,韩玹冲她挑眉笑了笑。似是过了良久,秦姮文终于叹了口气,收回了手臂,韩玹这才道:“表姐慢走。”
秦姮文离开之后,秦柏的眼球在眼皮底下不可察觉的转了下,韩玹笑了起来:“都走了,要起来坐着吗?”
秦柏睁开清明的眸子,丝毫不见懵懂之象:“不了。”
韩玹道:“我都吩咐过了,不让丫头们随意进来。”
“那好吧。”秦柏这才道。
韩玹哭笑不得,上前扶着秦柏慢慢坐起来,低声道:“外祖母已安排人请大夫去了,回来仔细给你看看,若是无事,大家都能放心了。你觉得如何?”
秦柏沉吟半晌,方道:“不如何。”
“我也没觉得这些日子的消肿有什么效果,还一直很痛么?”
“嗯,可能时日太短,需要多养些日子吧。”秦柏随口道。
☆、第12章
韩玹看着秦柏憔悴的神色,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了,他本来就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胳膊腿都还不显男子的魁伟,连脸上都无一丝赘肉,如今这样过来,更是显得清瘦,让人看着都觉得心疼,韩玹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