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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程引笑道。
一时饭菜上桌,韩玹又特意要了好茶,四人推杯换盏,很快便觉亲近许多,程引看着秦柏,又看韩玹,突然凑近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兄有一问,或显唐突,大公子可莫要着恼,若是不想谈,只一笑作罢便是,兄实是好奇而已。”
韩玹挑了挑眉,暗暗嘀咕这人如此神秘想谈什么,还兄弟相称,莫不是喝茶喝多了?心里胡乱猜测,不过神色却是沉敛不移,随意道:“程兄想说什么?”
程引笑道:“秦公子多年随秦侯爷征战疆场,战绩不凡,是位难得的将才……只是,兄看大公子形容,也是伟岸挺拔英武不凡之人,你二人……”
“嗯?”韩玹一头雾水。
“你二人亲密之举与旁人不同,别个或许看不出端倪,不过兄也是个中之人,一眼便了,所以才觉疑惑,大公子与秦公子行事,谁上谁下?”
韩玹有点找不到北了……
程引见他不做声,自以为唐突,便笑道:“不瞒贤弟说,兄与靖成也是两心相悦,虽已各自成婚,却也从未生分过,贤弟刚刚不也已看出来了?”
韩玹:“!!!”
哦哦哦……这位御史大夫程大人是个断袖!
或是因着刚刚同秦柏窃窃私语,被这程大人想多了,所以干脆跑来套近乎,也算多一道中之人,日后还能交流一二。只是,韩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他同秦柏怎么看着就像断袖了?二人可是清清……白白的兄弟!
“贤弟?”
韩玹低咳一声佯作尴尬,看了一眼正跟刘靖成相谈甚欢的秦柏,低声道:“既然程兄已是看了出来,弟也无须再掩饰什么,二人相处本便不是为了争个高下,我对他真心实意,自然愿意依着他。”
“莫非……大公子竟为下?”
韩玹勾了勾唇:“有何不可?”程大人,没看出来你如此衣冠楚楚正经八百的外表之下竟掩饰着如此八卦之魂!
程引抱拳:“大公子良人也!”
韩玹道:“程兄何以好奇这些,我倒觉得,只要情意相投,上下又何须计较?”
程引深深点头,肃声道:“不瞒大公子,兄,也是甘愿为下。”
韩玹:“!!!”大哥你今天同我吃饭就是为了探讨闺房之乐吧?是不是憋了几十年早就憋不住了太想找人聊一聊?
韩玹看那位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远不及魁伟挺拔的程引的探花郎,对他二人之事倒是也起了心思:“程兄此举倒是让弟叹服,难得你对他这般体贴,我家小柏实是要强之人,我才对他退让一二。”
程引笑道:“哎!说起来,当年我二人初次行事,靖成承受一夜,竟是整整病了半月有余,兄心急如焚,找了大夫相看,竟说他身子羸弱不堪承受,需细心体贴行事。兄思来想去,干脆为他之下,那时才知道,果真非是常人能受之事,这些年慢慢琢磨,方好了些。”
病了半月……秦柏第二日都……活蹦乱跳的啊……
韩玹道:“竟会如此,亏了程兄体贴。”
程引叹道:“是我负他,靖成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当年族中与我定了婚事,难与他相携终生,他得知之后大病一场,险些伤了根本,如今想起……我都心有余悸。那时实在太傻,情思深种竟不自知,直到看他沉珂病榻,方感觉到生不如死……哎,贤弟如今孑身一人,两位既已所钟,他日婚配一定先全了彼此心思仔细相商,万莫走了愚兄之路。”
韩玹看着秦柏没心没肺笑得开怀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道:“程兄言之有理,人生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情之所至,当值珍惜。”
程引道:“是啊,看贤弟风雷果决之人,竟也如此情长。”
韩玹被程引诱起心事,见其与自己推心置腹,不觉叹道:“不怕程兄见笑,如今我韩玠一无所有,只有他了。”
韩玹抬起头看过去,秦柏像是有所觉,也回视过来,二人视线相交,秦柏对他笑了下,眸光清澈,如炫星辰。
程引笑道:“大公子说笑了,当年你出世之际,家叔时任太史令,夜观星象,早已断言,他日或为上,或为王,皆是囊中探物。你生就人上之人,此生富贵荣华号令天下之势,怎会一无所有?”
韩玹脸色大变,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第50章
是的,这程家乃是长安望族,百年荣盛,到得他们这一代,更是一门三进士,其父其叔与程引先后入仕,都是朝中得望的老臣,如今虽说其父其叔都已辞世,可这程引却是荣宠不衰,甚得皇祖父青眼,尚不到四十岁便已位列三公。
据传,这程家星象学一门自成一家,极得世人推崇。
韩玹低声道:“程兄此话坦荡,韩玠心领,不过眼下形势将成,韩玠也并无他意,程兄此话切莫再提起,以免为自己引来祸事。”
程引笑笑,低声道:“兄有计较,无须挂心。”
一时用过晚膳,天色已是近晩,难得第二日秦柏休沐,韩玹便直接带他出城,往京郊庄子上去安歇,以便好生消遣一日。
秦柏道:“先也不曾听你说起过程大人,今儿看起来你俩倒是亲近,嘀嘀咕咕说了那么久,竟是彻底将我俩晾在一边。”
韩玹笑道:“你可知道我俩说些什么?”
“你们说些什么,我怎么知道?”
“猜猜看?”
秦柏看韩玹笑得不怀好意,心思就不往好处想了,道:“莫不是这程大人也同你一般,乃是一风花雪月之人?看着倒是不像。”
韩玹哈哈大笑:“傻瓜,莫不是在你眼里,与表哥相近之人皆为下品?”
“我可没说。”秦柏道。
“程引问我,咱俩谁上谁下。”
秦柏一怔:“什么上上下下的?”
韩玹凑近他,低笑道:“自然是欢好之事。”
秦柏脸色一变。
韩玹道:“那程引和刘靖成是断袖,在他眼里觉得你我也是,所以探问。”
秦柏低声道:“怎……怎么会。”
“他觉得你浴血沙场之人,当为蛮野跋扈之性,所以我就顺着他,说自然是你为上。”韩玹随意道。
秦柏脸色慢慢红了:“你们就嘀咕这些,嘀咕了一顿饭工夫?”
“嗯。”韩玹道,“程大人还跟我说,刘靖成受了一次,病了半个多月,所以之后,两人就换了过来,这程大人也是个贴心人啊,都老胳膊老腿的了,竟然还能为下。”
“好了别说了。”秦柏凉凉翻他一眼,打断道。
韩玹知道他脸皮薄,也不敢多说,便道:“我同你打个招呼,日后那个刘探花若是同你说起这些内帏闺密之话,你也能有一二应对之语,免得到时犯傻让人难堪。”
秦柏闷声道:“我,我又没……怎,怎么应对……”
韩玹简直要笑出褶子,在秦柏鼻子上狠狠刮了一指头:“还真是我家的大傻瓜啊,都不会虚应一二?”
“表哥!”秦柏怒。
“哈哈哈……好好好,不说了。”
秦柏愤愤道:“流氓!”
多年不见,韩玹和秦柏又腻到了一处,每每不是这边就是那边,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总是一日不见就想蹭到跟前看看。
然而入夏时节,自小到大从来不曾生过病的韩玹竟莫名染了风寒,卧床数日一病不起,严重时竟昏死数次,直躺了月余尚有好转。
这日秦柏下了朝,也是担心韩玹身体,并未先回府中,径直来了韩玹处。韩玹见他过来自然高兴,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晚膳更是尽皆为秦柏所爱。
秦柏苦笑不得,用过晚膳待下人都去了,这才道:“我又不是孩子,值得你用这些哄我,我过来找你,是有事同你说。”
“又打起来了?”韩玹用竹签串了切好的苹果片,送到秦柏口中,看着他吃。
秦柏问道:“今日觉得如何?”
“已是好了。”韩玹笑道,“这病起得古怪,去的也古怪。”
秦柏白他一眼:“你自己要当心,别仗着身体好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韩玹忙闭上嘴巴:“知道了。哪儿打起来了?”
“这次是南疆。”秦柏瞥他一眼,只做无奈,道,“已是打了两个多月了,最初交州牧不敢往回报,却不曾想一个多月打下来竟是节节败退,眼看着雍鸡关要失守,这才报了回来,求朝廷发兵。今日朝堂之上乱作一团、争执不下,一个两个都看我行事。后来竟然还有人出主意让父亲南下的,差点被皇上一折子砸破头。”
韩玹哭笑不得,道:“除了你,也没别人了,不过总让你带兵,也犯忌讳,若是再赢了,皇祖父拿什么赏你……皇祖父怎么说?”
“我看皇上有意让姜大人南下,如今北方安定下来,长安也就不会受到威胁。不过皇上也知道此举太过冒险,京畿门户大开实在凶险,萧统领毕竟还缺历练,可若是让苏良掌京卫司,皇上好像有其他的犹豫。还有人出主意说,可就近借兵,让玹表哥挥师南下,驱逐南越。”秦柏道。
韩玹沉默。
秦柏又道:“其实我觉得,这倒是个好法子,还能省去不少财力物力,大表哥你说呢?”
韩玹摇了摇头,笑道:“法子是好法子,只怕皇祖父不会答应。若是父王还在,皇祖父当能信他一二,迫于眼下局势调动东南兵力尚有可能。只是如今,父王仙去数载,只你玹表哥盘踞扬州,本就势大,若是将南疆之地也交付与他,一旦功成,南边的军力可全到了他一人手里,岂不是有了与朝廷分庭抗礼之势?到那时若你玹表哥高兴,挥师北上轻而易举便能攻下汉中,直取长安。”
秦柏目瞪口呆:“到底……还有大表哥在京中呢。”
韩玹笑了起来,道:“自古天家无兄弟,当年皇祖父看着几个儿子火拼到最后,均是身败名裂,如今他还能相信谁?”
“那时,皇上最宠的不就是玹表哥么?”
“都多少年了?”韩玹不屑道,“如今回想起来,只怕恍若隔世吧?”
秦柏长叹口气,笑了起来,道:“倒也是,换我也不能信他……果然皇帝不好当。”
“亚父南下倒是可以,萧沉衍对皇祖父忠心,京卫司交于他手暂代些日子倒也无妨,萧沉衍毕竟得亚父亲自教导,代掌军务必也不难,至少皇祖父信得过他。”
韩玹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果盘的苹果片全喂给了秦柏吃,只觉灯下看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果子,分外温馨。
“还是表哥知皇上心思。”秦柏思虑完政务,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吃得撑了,不由惊道,“你……你自己不吃?干吗给我这么多?”
韩玹手下一顿,无奈笑道:“我……我顺手了。”
秦柏开始揉肚子,一脸痛苦之色:“这下糟了,夜里可别闹肚子。”
“我记得没,没多少。”韩玹心虚道,“来,过来表哥给你揉揉,觉得凉么?如今暑热之气还未褪尽,应不当紧。”
“无事。”秦柏忙推开韩玹的手,转开话头道,“说起来,还是表哥虑的周全,当初你便说朝中武将乏缺,是一难事,如今连姜大人都要出京,若是再起战事,岂不捉襟见肘?”
“不还有你么。”韩玹道:“只叹,皇祖父休养生息数十年,如今刚刚恢复了些,竟又战事练练,只怕他心里也不好受。”
秦柏道:“我也觉得,皇上说不准又要宣你进宫。”
“我得好好想想……”韩玹点点头,将灯芯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