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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十二叹道:“铜钱儿不肯下水,平时都是冲一冲的,今晚……还是冲一冲吧!”
夏景桐却道:“让我来!”
不等花十二惊讶,夏景桐已飞快拎起瘦小单薄的小身板,铜钱儿只来得及“唔”了一声,他已剥光铜钱儿的衣裳,扔进了浴桶。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花十二:“……”
夏景桐撩起衣袖,扑过去,抓住铜钱儿不老实想要逃出浴桶的胳膊一通大力搓洗,全然不顾铜钱儿哼哼唧唧的抗议声。
花十二看了一会儿,默默退了出去,拿了铜钱儿的衣裳站在门外等。等里边儿稀里哗啦的水声弱了,他才推开门,迟疑了片刻,说:“铜钱儿交给我。殿下的衣裳湿了,赶快回房间吧,免得感染了风寒。”
夏景桐拧了拧衣袖,几股水“哗哗”流下,又看了几眼浴桶,浴桶里的铜钱儿茫然而无辜地回视他,踌躇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殿下!”
花十二弯下腰,碧眸闪烁犹如苍苍汪洋,嘴角勾起的笑意依稀有种奸计得逞的意味。
夏景桐回到阁子,看见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衣裳,应是刚才花十二找铜钱儿衣裳的时候翻出来的。
“真是……太乱了!”
夏景桐忍无可忍,屈尊降贵捡起了散落的衣物,折叠整齐放进衣橱里。“咕噜咕噜”,一节莹润苍翠的玉笛不知从哪儿滚了出来,掉到了地上。
这是……?
这时花十二敲响了房门,低声似是含笑:
“殿下,热水备好了。”
由不得细想,夏景桐将短笛塞进衣橱,拉开门,看见花十二手捧着崭新的衣裳站在门口。那双碧眸幽深似海,涌动的波涛仿佛随时会将他吞没,他竟一时怔住了。
“殿下,您怎么了?”花十二大着胆子在夏景桐眼前晃了晃手。
夏景桐这才惊醒,想到自己居然对这蛮子起了惧意,顿时羞愤难忍,狠狠拍掉眼前摇晃的手,怒斥:“做什么!!”
花十二吓得哆嗦了下,揉着手退到一旁,白净的面庞看上去十分委屈。
“哼!”夏景桐正在气头上,看也不看他一眼,疾步走向浴房。
走到门口时,跟在身后的花十二停住了,把换洗的衣裳递给夏景桐,绞着手指低下头,低声道:“铜钱儿睡觉不安生,草民要去看着,恐怕不能伺候殿下沐浴了。”
这副低三下四的模样看上去还挺可怜。
夏景桐挑高了一边眉毛,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手指示意花十二可以退下了。
花十二如夏景桐所愿,转身走向铜钱儿的房间。
不知何时,袅袅熏香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花町阁每一个角落。衣带解下,白衣褪落,夏景桐挽起长发,踏进弥漫着白雾的水里。
花十二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铜钱儿顿时失笑,给他盖好了被子,心里却想着:便宜伙计睡觉不安稳,估计一会儿又要蹬被子,要不要干脆捆起来?
当然也只是想想
花十二退出了房间,关好房门,耳边几声“哗啦”的水响,心念一动,好不容易压下的邪念又一股脑儿冒了出来。
刚靠近夏景桐沐浴的房间,一条血红小蛇“嘶嘶”吐着信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电光火石间蹿向花十二。一双碧绿的狐狸眼悄然眯起,幽深的绿光仿佛有着某种难以抗拒的蛊惑,他低声笑:“忠心的小东西,我不会伤害你的主人的。”
说罢,伸手弹了下小蛇的脑袋,小蛇顿时呆头呆脑地缩了回去。
“呵呵,好乖……”
水声撩人,花十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隔着张江南□□的屏风依稀可见水雾弥漫,如雪的媚骨若隐若现。
浴桶里的夏景桐忽然觉得头昏脑胀,挣扎着去抓挂在屏风上的衣裳,这时薄雾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无声无息地靠近,如同生存在黑暗中的鬼魅。
花十二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掂着一鼎小小的香炉。他特意制了这无味的熏香,效用却比先前的要好。
鼎炉放在矮桌上,发出细小的声响。
夏景桐警觉:“谁?”
“草民花十二,来伺候殿下!”
夏景桐怒不可遏,抬手要抽打上去,一个黑影压下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你是谁?”面前的蛮夷金发碧眼,却比花十二更加高大伟岸,夏景桐只到他的肩部,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花兰卿,殿下的相公。”蛮夷咧嘴笑,力气大得让夏景桐毫无挣扎的余地。
“什么相公?――区区蛮子,就凭你也配?!”凤眸含水,淬了星火般的明亮。
蛮夷狠狠咬上他的下唇,问:“你和太子不和?”
夏景桐忍痛,冷笑道:“他想杀了我,我想杀了他,你说‘和’吗?”
“不会,太子他……”蛮夷斟酌了下,继续道:“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你对太子感兴趣?”
“不,我只对你感兴趣。”蛮夷低头亲吻他细嫩修美的颈项,轻声喃呢:“我只要你,只要你而已。”
夏景桐想挣扎,可是眼前突然浮现出太子清俊的脸,幼时破碎凌乱的记忆像一张无形的黑暗的大网箍了下来,攥得胸口疼痛难忍。
“我恨太子!我恨他!――可为什么你们都向着他?!父皇、母后、上君雪都偏向他,就因为他是皇长子是册封的太子吗?”愤怒的质问淹没在唇舌交缠的喘息里。
“小桐,我只要你……只要你而已,所以不要恨我,求你不要恨我……”
没过多久,几声隐忍的喘息飘了出来,时断时续,突然一声急促的娇哼,像是被触及到了不可侵犯的禁地,缱绻绮旎,又过了片刻,娇喘迭起,似不堪承受一般发出破碎的啜泣,那尾音荡漾着几缕春意。
透过虚掩的门缝,只见花十二的檀香扇躺在地上,扇身湿淋淋的,一枚盈绿的扇坠也半浸在了水里。
翌日清晨,铜钱儿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黑烟滚滚的厨房,看花十二忙来忙去蒸炸煎炒,像个正在旋转的陀螺,嘴里不停念叨着:“哎呀,玩儿过火了……这下玩儿过火了……”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花十二突然转过头,笑眯眯地走过来,摸了摸铜钱儿的脑袋,越发显得和蔼可亲,说:“铜钱儿乖!去给昨晚的大哥哥送饭!”
铜钱儿伸手,接过一碗……稀粥。
“去吧去吧!小心别洒了。”
于是铜钱儿端着一碗稀粥,敲响了夏景桐的房门。
“谁?”
房间里传出一声嘶哑的回应,铜钱儿张了张嘴,用尽全力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细若蚊蚋的――“嗯”,脸瞬间羞得通红。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才道:
“进来吧!”
铜钱儿推门而入,脸更红了,把稀粥端到外间的红木桌上,立即匆匆退了出去。
一道珠帘隔开了绮旎春光,细碎的动静传来,透过珠帘,依稀可见绰约朦胧的身影,若隐若现的身姿姣好纤细,天生一副媚骨。
临走的时候,铜钱儿听那声音说:
“叫花十二来见我”
花十二早有预料,又唉声叹气念叨了几遍――“玩儿过火了,真的玩儿过火了”,念叨得铜钱儿一头雾水,本就愚笨的脑子更加不灵光。
花十二战战兢兢踏进了外间,态度越发亲昵:“殿下,草民来了。阁子简陋,委屈了殿下,草民――”
“――进来!”
夏景桐不耐烦地打断,听似心情不悦。
花十二思绪乱飞,言行更加小心翼翼,撩开了珠帘,看见夏景桐身着一袭白衫秀丽得犹如枝头带着露水的梨花,此时他正倚坐在贵妃榻上闭目歇息,不知是醒是睡。
花十二稍作沉思,下一刻惶恐地跪在地上,请罪道:“殿下休息不好是草民之过,草民应早早腾出一间上好的房间供殿下歇息用的。”
夏景桐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许是累极,又合上眼睛,有气无力地开口:“起来说话。我头疼得厉害,不想七拐八绕,就直接问了:花老板,本宫昨晚沐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本宫没有半点儿印象?”
花十二抖了抖衣摆,佯装惊讶:“怎么不记得了?昨晚殿下沐浴后,不知为何突然酒性大发,硬跟草民要了一壶酒,然后进了房间没再出来。当时草民实在困得厉害,给殿下送了酒就回去睡了,其他的……草民就不知道了。”
夏景桐扫了眼床侧歪倒的酒壶,问:“葡萄酒?”
花十二从容不迫,对答如流:“殿下不胜酒力,草民擅作主张拿了葡萄酒。”
“如此……”夏景桐掩唇,突然没了声响。
花十二暗自打量夏景桐……长发虚掩下白嫩的雪颈,目光馋涎,那时葡萄酒蜿蜒而下,美酒佳人,秀色可餐。
“罢了,你下去吧,本宫累了……”
花十二只得退下
于夏景桐而言,昨晚不过是……春梦一场。
那手腕处的花瓣娇嫩而青涩,一如它的主人。
一花一叶一双人,生则同辉、死则惧灭。
“所以啊,棒打鸳鸯这种事,真难做啊……”
第11章 第十一回 吾子
花十二正忙着花町阁的生意,一位大主顾点名要胭脂“□□”,无奈胭脂早被一抢而空,花十二正想着摆出十几支珠钗来应急,那位大主顾突然面如土色,说什么“改日再来”,甚至没给花十二挽留的工夫,急慌慌夺门而出。
花十二摇头叹气,神色哀怨无比,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扭头一看,门框上倚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挥了挥手,打招呼:“花老板,好久不见!”
花十二的笑脸差点垮下去,腹谤了一番,陪笑道:“原来是皇甫大人!”
皇甫端和也不客气,进门坐在了上座,翘着腿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搁在手里晃着,就那姿势、就那神态,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花十二跟前跟后,一个劲儿点头哈腰伺候。
皇甫端和托着腮帮子,又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花十二,直把花十二看得笑脸差点绷不住,才出言笑道:“七殿下说花老板捡了个便宜伙计,让我来教他功夫。我过来瞧瞧,要是根骨不错,就收了当弟子。”
……唉,花十二再叹气,当然只能在心里叹,本以为夏景桐只是说说而已,居然是来真的!
花十二面上喜滋滋地喊来铜钱儿,铜钱儿慢吞吞地挪过来。
皇甫端和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打量半晌,那神色,跟逛窑子挑选雏儿的有钱大爷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调子都如出一辙:“这模样儿长得……啧啧,可惜了是个傻子。”
花十二讪笑,痴呆木讷的铜钱儿绞着衣角,看向皇甫端和的眼神带着幼崽一般的胆怯。
皇甫端和心念一动,招招手:“过来”。
铜钱儿走过去,怯生生地抬眼看他,依旧闷声不吭。
“难不成还是个哑巴?”皇甫端和暗自嘀咕,上手捏了把铜钱儿没几两肉的胳膊,力道颇大,铜钱儿闷哼吃痛,又不敢动弹,偷眼瞅向花十二,花十二投以赞许的目光,铜钱儿顿时低头看鞋尖,脸悄悄红了大片。
“根骨倒是不错,就是年龄大了点儿,能练到哪种程度全靠你的努力了。”皇甫端和貌似还满意,不由又打量了铜钱儿几眼,“拜师那一套就不用了。我叫皇甫端和,你可以叫我大哥,唔……我想想还有什么,你没有根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