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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桥陪着笑脸送走二人,在诸多臣子异样的目光下镇定道:“国主身子的确开始好转了,我会前去探望请示的。”他和凤蔷原准备在合适的时候把她有孕的事情透出来,他完全不能反驳上官尧的话。
有个汉臣阴阳怪气道:“潭相这是怎么了?在国主重伤时候竟然让凤夫人去照料,是打着什么主意?”他认为国主若是真的开始亲近凤蔷,可能是凤蔷在国主病中,悉心照料,使国主感动,可是凤蔷真的能转了性子?怎么可能。
潭桥陈着脸一言不发,一个戚族臣子却对那个汉臣道:“你是对国主的安排不满?什么时候轮到你对国主的家事做主了!”
先前那个汉臣悠悠道:“若是以一般汉女为大夫人,这便是国主家事,可若是你们戚族女,这便是我们新元国国事。”
那戚族人愤怒地眼看就要打过来,上官尧冷静地看他一眼,又对潭桥笑道:“反正国主快出来了,诸位有任何疑问,都可以亲自问国主了!”
另一汉臣感叹道:“说起来下官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国主了,国主日后还是安下性子,长留国内,我等才能安心啊。”今日受大康使馆逼迫,他心中滋味着实不好,当初他们主动发兵,都被国主说成了那般情形,把汉人使臣说的哑口无言,两下相比,潭桥实在是不够看的。
“你说得对啊。。。。。。”
“这次我们一起请命,不让国主走了!”
“是!我们一起求他!”
潭桥紧咬着牙,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几年成思劼不在,是自己处理朝政,批改折子,新元国现今是朗朗治世,成思劼一回来,他们就把自己的功绩全都忘了!
潭桥回宫,凤蔷已经知道了消息,脸色阴沉道:“难道我们真的要把成思劼放出去?”
潭桥冷冷道:“你想怎么做?”
凤蔷脸上满是阴狠,她冷笑道:“不如直接把他们的好国主弄死!就说伤病不治死了!”
潭桥道:“你的肚子怎么说?那些大臣们都是长了眼的,你已经有四个月身子了,成思劼回来还没有一个月!就算瞒过去了,要是生出个女孩儿来呢?”
凤蔷高昂抬起头来,“若是女孩儿,也可以登基!”
潭桥平静道:“在我们汉人眼里,女孩儿没有登基的可能。”
凤蔷怒道:“你们汉人!你们汉人!什么话都是你们汉人说的!这里原本是我们戚族人的土地!你们鸠占鹊巢!我们戚族人,女子也是可以支撑门户,顶天立地的!”
潭桥看着她,一言未发,转身去了关押成思劼的地方。
凤蔷站起来,焦急道:“你回来!混账!你回来——你这个懦夫!你是个蠢货!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男人!你有什么用!”
潭桥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凤蔷一眼。
凤蔷被他眸中的寒意逼得后退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潭桥出现在成思劼面前时,成思劼正在和齐云若下棋,齐云若幼年跟母亲学过黑白棋,这些年荒废了,重新捡了起来。
成思劼毫不意外地看了一眼潭桥,继续落子。
齐云若捻着白子,心里却没有成思劼那么平静,大康的使臣是谁?王爷认识么?自己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潭桥道:“国主。。。。。。”
成思劼淡淡道:“不敢当。”
潭桥脸上有些尴尬,之后他却平静地站在一旁把今日与大康使臣交涉的事情说了一遍,齐云若飞快地在脑里思索“原荣”这个名字,可是他从未听王爷说起过,对这个人丝毫不知。
成思劼不回答,还提醒齐云若道:“该你了。”
潭桥深吸一口气,道:“新元国是国主的天下,若是我们真对大康称臣,日后成为他们属国,国主不觉得痛心么?”
成思劼奇怪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新元国是你没本事守住的,日后成为大康属国国主的是你和凤蔷的儿子,又不是我成家子孙。”
一旁的齐云若忍不住轻笑一声,成思劼仿佛真的很疑惑一样,对潭桥道:“我一个等死的人,你竟然来问我?啧啧。”
潭桥脸色先是一红,后来逐渐变黑,最后像是没有听到成思劼说的话一样,继续道:“大康这次派的两个人,都是天子近臣,原荣是内阁大学士,季桓是翰林院侍讲学士。。。。。。”
齐云若手一颤,棋子便落错了地方——季桓?季哥哥?是他!他来了新元国!瞬间,齐云若的心狂跳起来。
成思劼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潭桥道:“国主,新元国是成家用了三代心血建筑至今,您当真不管么?”
成思劼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我成家传承三代,你潭家何尝不是?潭家祖父,还是我祖父的救命恩人呢。”
潭桥浑身一僵,牙齿紧紧咬合着,他无数次想,当初自己祖父有那个能力,为什么偏偏要救下瑞文太子,他自己来建国不行么?他又想起祖父和父亲对自己谆谆教导,要自己忠诚于成家,而成思劼对自己推心置腹,把国事完全托付给自己。。。。。。最后,他想起的是就在此处宫室,他偶然路过,见到的面容憔悴的凤蔷。
他对凤蔷先是怜惜同情,之后是心生爱慕,最后却是被她言语挑动,才认为自己可以取成思劼而代之。
现在,他对野心膨胀的凤蔷已经完全失去了好感,最深的感受就是她巧言令色蛊惑了自己!自己才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凤蔷!都是凤蔷!
潭桥失魂落魄地离开,齐云若也完全没有了继续下棋的想法,成思劼伸了个懒腰,问道:“你与使臣认识?”
齐云若道:“不认识。”季桓曾身在淳王府的事情,外人极少知道,在府中他也是隐秘的客居身份,离开时都要先出城去绕了几圈再回的季尚书府。
成思劼眼睛微微眯起来,“哦”了一声。
齐云若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出去?”
成思劼道:“你没看潭桥还熬得住么?等到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孤自然就出山了。”他摇了摇折扇,面色傲然。
齐云若强笑了一下,脑子疯狂地开始转动,如何才能把自己被困的消息让季哥哥知道——可是他忽然想到,如果成思劼被放了出去,一定比潭桥难对付,到时候季哥哥很难应付他,又怎么办呢?
还有,成思劼在关内、在京城、在羌族那些数之不尽的暗探!
羌族领地,博突克大帐。
博突克和母亲阿伊坐在一起,博突克在帐中来回走动,一会儿就要问一次,“去往新元国的人还没有回来么!”
他先是联系了成思劼留在羌族的探子,又怕那些探子一去不回,故而接着派去了自己的亲兵前去求助,按照时间,那些人应该早就到了才是,结果新元国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现在伯格更受父王宠爱,成思劼见风使舵!他难道忘了当初是我在父王面前进言,给了他们更多的牛羊,还答应给他们土地!”
阿伊冷静道:“也许成思劼是自身难保了。”
博突克良久一言不发。
阿伊叹道:“当初,若是你自己接受了汉朝公主,在他们汉人眼里你就是淳王的舅兄,他必然会支持你登上单于之位,你却把人推给了伯格,如今伯格不仅受你父王宠爱,身后还有大康王族支持,咱们怎么斗得过他。”
博突克愤恨道:“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当然会把汉人公主弄来!”
淳王已经开始打进羌族领土来,逐渐向羌族王都包围,博突克甚至担心自己不仅不会成为下一任羌族首领,还会成为阶下囚,阿伊同样害怕,她已经彻底失宠了,她背后的西枭族也没有了往日辉煌,她以后极有可能会被伯格收入自己帐中,那些身份下贱的女奴和妾室都可以踩在她的头上。
三日后,博突克还是没有等到新元国的回应,可是却收到了来自大康淳王的信函,博突克急忙把信拆开,心里一阵惶恐,淳王叫自己把这个姓齐的男子交出来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人?他继续看信,见上面说了这个男子与淳王失去联系那日情形,心里就是一突——他曾经听手下手把淳王逼得跳了云河,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淳王带兵打来的消息,那么,那个真的跳了云河的人,恐怕就是这个男子了!
。。。。。。如果,如果他死了呢?
伯格此时已经作为使节,前去同李琛议和,而原在新元国的潭桥,看着这些五大三粗急着要国主救命的羌族汉子,只觉更加头痛了。
☆、第44章 破局
之前伯格把长平公主的信件传出去后,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抵达到淳王手上,这次他又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在羌族人中,伯格以及他的母亲古丽邱都是反战派,他们身后的部落也没有出兵,因此伯格还是有几分底气的,只是他忽略了汉、羌文化迥异,他几乎是一下马,就感到汉人将士们毫不掩饰的痛恨目光——长平公主是他们大康大公主,身份尊贵,更为了大康局势稳定主动远嫁,如今却被那些丑陋粗野的羌族汉子当做一个物件随意送人,叫这些大康将士怎么能不痛恨?怎么能不痛心?
伯格进去李琛大帐的时候,李琛正在写一封信,是交给季桓的——如果小齐没有被羌族人抓住,那么极有可能顺着云河到了新元国,新元国的探子分布各处,小齐穿着自己的衣裳,显眼尊贵,如果被他们发现,他必定会被带走。
李琛从来没有想过,小齐可能死去了这个可能,他一定是活在自己不知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自己前去。
伯格进帐,恭敬道:“小王见过淳王殿下。”
李琛冷淡道:“大王子请坐。”
伯格笑了笑,他汉话说得很好,也学过汉族礼仪,坐在椅子上后,开始禀明来意,他说起自己一直是反对羌族攻打玉墅关的,并且苦笑道:“起初在下向父王进言,父王、二弟却嗤笑在下胆小无能,小王却是清楚明白,羌族只有一时之勇,锐气用尽那日就是兵败之时,羌族不可能有打过玉墅关的可能。。。。。。王爷可能不清楚,那段日子在下受主战派排挤,险些被赶出王都。”
李琛沉默片刻,道:“大王子与羌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今再说这些毫无意义。”
伯格道:“在下父王起初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却受了新元国国主成思劼言语蛊惑,又说会以内应配合,才说动了父王,而羌族此番受了多重打压,兵力难以恢复,成思劼狼子野心,更值大康忌惮。”
“成思劼?”李琛看着伯格。
伯格见淳王并没有被自己打动的意思,站起来道:“小王之前曾请长平公主手书一封,送往您的营地,请求合作,结果您率先出兵,没有收到,今日公主重新写了一封信,您看过便知。”
李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身边侍卫去把信接过来,李琛打开,迅速把信件看过一遍。
伯格心里有些打鼓,李琛道:“本王必须亲见公主。”
伯格脸上几分犹疑,道:“若是王爷只带亲兵入王都。。。。。。”
李琛身边侍卫方戈厉声道:“放肆!王爷千金之躯,怎能深入险地!你若是有合作的诚心,就把公主送出王都来我大康营帐!”
“不行!”伯格立刻道,长平公主是他与大康合作的保障,若是长平公主见了亲弟不愿再回去,自己的打算可能就落空了,伯格道:“在下会保证王爷的安全,王爷有十万大军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