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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句不成器的威胁,闻笛略一思索,到底没拒绝他的建议:“你让我挨一剑,这牺牲可大多了,希望事成之后尊师能多体恤我,最好再把那书册借来看看。”
玄黄怒道:“闻笛,人心不足蛇吞象!”
闻笛好整以暇:“目前至少是你们有求于我。而就算不与你们合作,我也有的是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只是我等得起,尊师等得起吗?他想必都快急疯了吧?”
话音刚落,他侧身闪过一枚银针,扣在杯底的无常钉立刻朝着玄黄而去,破空声过后闻笛听见一声闷哼。
应该是得手了,但他不敢大意,一只手按在了刀上:“赵炀之事多谢公子提醒,夜深了,你我共处一室难免有些荒唐,不送。”
玄黄一言不发,起身翻窗而去。
闻笛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点了一盏灯。他举着灯走到方才玄黄坐过的地方,那杯茶没被动过,他端起来嗅了嗅,一挑眉梢,拿起那个茶壶走到窗边,尽数摔了出去。
听着粗瓷破碎的声音,闻笛莫名有些悲凉。他长久地凝视自己脉门,直到感觉夜风冷了,才重又坐回榻上。
以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换得盛天涯手中半卷精妙绝伦的秘籍……如今修为越发精进,但与虎谋皮怎能长久?
闻笛慢慢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这些疲倦的事中抽离,转而去想柳十七。
他像只有一个自己知道的秘密,每当想起,闻笛都会稍微收敛心头的阴戾,能够让他静下心来。
隐姓埋名,连最初的姓氏都舍弃了。他一点一点地攫取权势与旁人的信任,伪装成最完美得体的样子,的确也是为了和柳十七共同的血仇——纵然柳十七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还以为那次撞破的事是个意外。
“就别让他知道吧。”闻笛暗想,“这些事我都做了,不去脏他的手。”
西窗外,一颗星辰划破夜空,闻笛抬头一望,记起仿佛很小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夜晚。
满月,有流星,那个高大的男子深夜才从佛寺中出来,在山门处见到被遗弃的襁褓,一时心软把他带回了家。
“老天爷见我们没有孩子,于是送一个来了么?”他被一个女子搂进怀里,听见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地说着,“春夜一曲折杨柳,不如你就叫闻笛吧。”
五天后,清谈会如期而至。
闻笛期间没有再见过柳十七,他每天早出晚归,装作很忙地查探那场灭门案的始末。有了玄黄的指点,他倒真有了些头绪。
华山派内斗一直没有停过,赵炀上台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便是死者徐常天,由于徐常天身后支持者众多,赵炀不得不在门派内给他一个长老位置。但这长老在赵炀心中犹如一根刺,总要□□才舒坦。
赵炀身后是北川学门,能做出灭门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他们的首肯。所以嫁祸十二楼……也恐怕经过了商子怀等人的授意。
闻笛花了钱,从官府的牢狱里找了个身形与高挑的宋敏儿差不多的死囚,套上一身十二楼弟子的衣裳,然后一刀杀了,拖到左念面前。
翌日尸首被左念带着去了华山派的驻地,谎称此人是自己眼皮底下一个功夫稀松的小弟子,平时看不顺眼大师姐的倨傲做派,偷了她的刀想要做件大事。恰好听说赵炀与左念旧相识,就策划了这事,想要挑拨两派的关系,而现在已经被门规处理了。
至此,华山派彻底地闭了嘴。
他们中的知情人自不敢说出真相,姗姗来迟的赵炀一见便知了前因后果,猜不透左念到底有没有查出真凶,只好笑眯眯地一通官腔打过去。
“此事你做得漂亮。”去清谈会的路上,左念突然顺口夸了一句。
闻笛受宠若惊道:“不敢,都是师父平时教导得好。他们有心清理门户,但若要借十二楼的刀杀人,他们想得也太美了。”
左念道:“切莫轻敌,你不是查出华山派背后是谁了吗?”
旁边听闻了前因后果的宋敏儿冷漠道:“北川学门当真是要与我们过不去,师父,商子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念笑了:“恐怕不是商子怀,而是席蓝玉。”
与他并称为当世几大高手之一的席蓝玉,是北川学门各路功夫的集大成者,据说他曾谢绝了掌门之位,而说服师父将其传给师弟商子怀。但也有传闻,商子怀不过是个傀儡,北川学门的实际掌权者仍是他。
闻笛道:“席蓝玉倘若要趁此机会让十二楼一蹶不振……师父,我看这次恐怕是鸿门宴,你多加小心。”
左念信步闲庭,只是笑而不语,让人捉摸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十二楼一行人走到北川学门所在的学宫,首先被金碧辉煌的气派震慑住了。他们远在宁州修行,北地寒苦,又远离中原,自诩西秀山已经是难得的塞上青山,岂料临淄一地,竟直接按照太学规格修筑学府,可想而知朝廷有多倚重。
玄色长衫的低阶弟子伫立学宫大门外,迎来送往,笑容可掬。
“尊客定是十二楼掌门左念前辈了,久仰大名!这边请!”
“原来是华山派赵掌门,快上座!”
“妙音阁的楚姑娘也到了,真是蓬荜生辉,请里边喝茶!”
……
闻笛在自己门派的位置上坐了,默默地环顾一周,从某个角落的桌案后头看见了玄黄。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顺着玄黄去找他背后的男人——可他不在。
再目光一转,闻笛匆匆逡巡而过,忽地就在十二楼旁边的廊下见到了立着的柳十七。他身侧有个身量高挑、一身黑衣还戴着斗笠的男子,闻笛眉头一皱,觉得这身打扮仿佛从哪里见过,正冥思苦想,那人突然摘下了斗笠。
桃花眼,嘴角下方一颗如水滴状的小痣,英俊得出奇。这相貌引得十二楼几位女弟子频频侧目,连宋敏儿都不由得看了几眼。
闻笛心想这就是柳十七说的和他一起修习的师兄,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再去看玄黄的位置时,那人正死死地盯着这一片,面色惨白,如临大敌。
闻笛:“……”
莫非他是看见老对头了?闻笛再一回头,那个黑衣男子正单手搭在柳十七肩上,埋头和对方说什么话,少顷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本是十分赏心悦目的画面,闻笛却没来由地觉得心口堵得慌。他收回视线,苦大仇深地数起了自己刀柄上穗子的流苏,自我开解:“十七自小就只和我亲近,如今大了,当然会有朋友,没什么可稀奇的……”
但他就是不高兴。
流苏数到二十六时,闻笛没忍住偷偷望向那处,这次却被抓了个正着——柳十七看见了他,不好打招呼,只得朝他笑弯了眼。而他旁边那男子掀起半边斗笠,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唇角上翘,说了一句话,把柳十七逗得前仰后合。
因为柳十七的笑意开心不少的闻笛,莫名又开始气闷,索性一扭头眼不见为净。
“你师兄怎么这么好玩儿?”解行舟笑道,“我才不过和你多说几句话,他半晌都转过来看了三次了。”
柳十七对闻笛复杂的心绪一无所知:“他以前就是这样,老爱管着我。这几天一直看不见人影,该是着急了。等结束我可要找他,你别拦我。”
解行舟:“不拦不拦,我也有旧相识要见。”
他说得意味深长,柳十七疑惑地抬头,解行舟朝某一处使了个眼色,接着无比纯良地凑近柳十七的耳朵:“我们要找的人就在此处,我看见师伯的弟子了……他定是要做些什么,方才发现我时脸色都变了,此人诡计多端,擅长易容,我待会儿会盯紧他。”
柳十七听出事态严重,垂着眼皮收敛了开怀,眼角还带着笑意,理智却已经清醒了:“明白。你找他,我接应。”
解行舟随手摸了把他的发辫,正要多说几句,忽地感觉一道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他讶异地想:“就算是花容月貌,也不会有人看我看得如此深情吧?”背过身去,正巧与闻笛隔着一堆白衣弟子四目相对。
电光石火地,解行舟读懂了他眼中的独占欲。暗道有趣,他朝闻笛客客气气地一笑,变本加厉地掐了把柳十七的脸。
闻笛气得牙痒痒,心想:“这人有完没完!?”
就在此时,左念突然回来。闻笛不敢轻举妄动,待到他回答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问话,再回头,那两人早已不在原处。
此时一声钟鸣响起,左念看向闻笛道:“顾好你的师弟师妹,我去了。”
闻笛颔首不语,目送他拾级而上。
第14章 第十三章 突生变故
偌大江湖,武林中人大都不太爱闭门造车,时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而召集者通常德高望重。小型的友人聚会越变越盛大,不知从何时起还有了不成文的规矩,谁能组织这么一次,就能证明谁在武林中的地位高人一等似的。
妙音阁的赏琴宴,紫阳观的论剑大会都已有百年之久,而北川学门的清谈会无疑是武林中的一朵奇葩。
不同于其他几家或是风流雅韵,或是畅快切磋,清谈会以论道析理为上,来者不拒,靠的净是唇舌功夫。时间短的半月余,时间长的多达数月也有,因为当中涉及众多,并非每年都有,历任掌教有的潜心修习,对这事也不太放在心上。
商子怀原先也是这种人。
他继任掌门十年之久,从未提过清谈会一事。这年突然大肆地宣扬,当中除了朝廷在背后作祟,恐怕也有席蓝玉的功劳——
“那就是席蓝玉吗?”闻笛压低了声音道。
灵犀站在他旁侧,闻言也大着胆子望了一眼,疑惑道:“见师父的神色,应当……除了席蓝玉,也没人能在这里压过商子怀的风头了。”
闻笛“嗯”了一声,默默地想,这席蓝玉与自己原先的听说的形象差得未免太多。
清谈会场地很大,若要让所有人听见长篇大论,演说者须得以深厚内力为依托。如此两方唇枪舌战时,也是在比拼内力。
中央是一座圆台,名曰“明德”,上有八方桌案,坐的正是武林中名声远扬的八大门派掌门,而其余弟子则分散开来,如此层层铺去,呈现出精妙的和谐。
此时站在那明德台上的是个瘦高的中年人,美髯长眉,却无半点仙风道骨,反而不怒自威,与一派仁和面相的商子怀大相径庭,正是席蓝玉。
此人身在儒术为尊的北川学门,却博百家之长,学问贯通儒、释、道,被文法寺和紫阳观尊为座上宾。据说席蓝玉武功深不可测,一手君子剑法出神入化,毫无破绽,却又是个性情中人,甘愿为挚友和师门赴汤蹈火。
在大家口耳相传中,这样的人品、学识、武功都挑不出毛病,他几乎是个完美的人了。
闻笛见着台上那中年人,表情有些玩味。似乎察觉到他所想,旁侧的灵犀不失时机地问道:“师兄是想到华山派了么?”
“不,我只是想这张完美的皮囊下到底是什么样子……”闻笛凝望席蓝玉,耳边是他夸夸其谈的仁义忠信,突然有些嘲讽地笑了。
灵犀习惯了师兄偶尔的阴晴不定,只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奇怪,扭过头不再多问,继续听席蓝玉论道。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有一人自席间站起,开始与他辩论。那人是个有些年岁的道姑,一身道袍洗得发白,边角处还有破损,却坐在了紫阳观的上座。
闻笛皱眉:“儒道之争么,那人是谁?”
“那是青牛道人。”灵犀悄声道,“石山道长的师妹,紫阳观‘六合归一’的那六位真人之一,听说她面壁辟谷七年方才修出正果,常年行走江湖,以入世之法来探求出世飞升之道。座下有不少俗家弟子,是那七位中桃李满天下的一个。今次石山道长称病,托师妹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