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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虔之:………………
宋虔之把条凳一扔,拔剑冲了上去,放倒柳素光身边两个明显在保护她的黑衣女子,此时黑衣女子已经倒了一地。
柳素光从凳子上跳下来,小鸟依人地往宋虔之怀里靠,瑟缩成一团,抓着宋虔之的前襟哭哭啼啼:“宋大人!”
一看柳素光扑到了宋虔之怀里,陆观登时绿了,铁青着脸一把拽过柳素光,往周先身上推。
周先接手这块烫手山芋,忙不迭要往外送。
谁知道柳素光被陆观轻轻巧巧就从宋虔之身上抓了过来,周先却怎么也推不出去。
周先只好抓着柳素光往斜刺里扎过来的剑锋上挡,心想这下柳素光总会闪开了吧?
谁知柳素光只是紧紧抱着他,柔弱无骨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跟块牛皮糖似的。
黑衣女子手腕一翻,眼见要把柳素光刺个对穿的冷剑拐到一旁木柜上,铮然钉进去,入木三分,一时拔不出来,那女子正是带宋虔之他们上楼的,她气愤地看了一眼柳素光,整个人如同一尾灵巧滑溜的鱼,投到窗户上,破窗而出,逃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宋虔之喘着气,身形踉跄地抓了个板凳放到屁股下面坐着。
“休息会儿。”他下巴一抬,示意陆观也坐下。
周先尴尬地推开柳素光:“姑娘请自重。”
宋虔之不动声色地观察柳素光,这么乱的场面,柳素光惊慌失措,居然衣裙上半点污渍都没有沾染。看似无意之中,有意避开了他们三个放的暗器,她自己带的人当然不可能伤到她。
“这些人怎么办?带回军营里?”宋虔之问陆观。
陆观道:“绑回去。”
“万万不可。”柳素光一手轻抚胸口,惊魂未定一般,脆生生地说,“这些都是宫里派来保护我的人,名为保护,实则……还不知道是哪路人呢。”
宋虔之嘲道:“这怎么说?方才那人要不是有意闪开,恐怕白姑娘已经殒命在她的剑下,即使没死,也会受伤,足见她确实是来保护你的。”
柳素光紧咬嘴唇,倔强地硬声道:“一个人做事,背后是会有诸多原因的,凡事眼见未必为实。就像皇上给大人下的这道口谕,大人就想不到。”
宋虔之起身走到柳素光的面前。
“眼见是未必为实,但无凭无信,干系重大,这道口谕,我要向宫中求实以后,才能遵旨。”
柳素光眉头一皱:“你!”
“都先绑起来,周先,你回军营报信,让白大将军派人来押人,我和陆大人就在这里陪白姑娘说说话。”
周先走后,宋虔之仿佛老僧入定,坐在那里打坐了一会,出去叫来伙计,让他重新置办些酒菜来。
柳素光满脸泪痕未干,长吁短叹。
“你不是怀疑这些人是来对你不利的么,现在都被我们抓了,白姑娘怎么不高兴?”
柳素光幽怨地看了宋虔之一眼,腮帮鼓了两下,憋住没说话。
等酒菜来了,三人饱餐一顿,宋虔之走到屋外廊下,一抬头,只见满天繁星,璀璨流散,一时看得呆住了。
等了近一个时辰,周先才带着白古游的手下来绑人。一共二十八名女子,跑了一个,宋虔之吩咐伙计,如果跑了的那个姑娘回来,就让人去向城外风平峡下的驻军报信。
回到军营里,已经过了子时,整个营地依然灯火通明,宋虔之他们住的营帐距离中军帐不远,从这里能看见白古游的中军帐里仍亮着灯,不断有身披铁甲的将士出入。
宋虔之抓住一名端着盆出来的士兵,看到盆里的血水,心里一惊,问他怎么回事。
士兵言辞闪烁,回说是保护白古游的王虎将军作战时被箭射穿了肩胛,军医正在为他诊治。
宋虔之到中军帐前,却被人拦住。
“钦差大人留步,军医正在为王将军治疗,大人此刻进去,会令军医分神,耽误诊疗。”
宋虔之没有坚持,回到自己帐篷里,累得脸都不想洗,坐在行军床上脱下靴子。
陆观拧帕子来给他擦脸擦手。
“不洗脚了,你别忙活。”宋虔之看了看旁边那张床,“周先去哪儿了?”
“那个白姑娘说一个人睡害怕,叫周先去陪她。”
“……她是皇上的人,这不是害周先吗?”宋虔之气愤道。
陆观斜了宋虔之一眼:“那你去把周先叫回来。”
宋虔之嘴上是气愤,累得不想起身,屁股粘在床上,很快整个人都爬了上去,蠕动着钻进被窝,小声嘀咕:“我不去,谁爱去谁去,今天太**累了。”
“说什么?是不是骂我。”陆观掀开被子过来抱宋虔之。
宋虔之闭上眼,陆观身上的体温让他很是惬意,便抱着陆观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那老相好叫我做什么吗?”
陆观摸着宋虔之的脸蛋,嗯了声,问:“什么?”
即使知道在这顶帐篷里,绝不会有人听见他们说话,宋虔之依然把嘴唇贴在陆观的耳朵上才敢说出柳素光转达的口谕。
“假的。”陆观一听,立刻否认。
“我也觉得是假的,白古游要是被杀了,这仗也不用打了,就算苻明韶勾结阿莫丹绒,他也不想落得两面夹击,大楚被黑狄和阿莫丹绒瓜分,有天下,才有皇帝可做。除非苻明韶是吃了什么药,把脑子吃坏了。”宋虔之没把柳素光传的口谕当回事,抱着陆观睡着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陆观瞅着宋虔之确实已经睡死,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头,将手臂抽出,下地出帐篷,到中军帐外站着。
因为他不像要进去,帐外的两尊门神也不便拦他。
陆观站到东侧那位守门的将士旁边,也跟他一起站着守门。
中军帐里陆续出来了几名将军,人人都是心事重重,也没人腾出空来多看陆观一眼。
跟陆观站在一起的将军忍不住了。
“钦差大人,这晚上就该睡大觉,没事你到这儿来站着跟咱们一起受这份罪吹冷风,我们可担待不起。”
“就是。”另一人说,“大人还是快些回去歇息。”
“大将军受伤,我想进去看看。”陆观说这话时平视前方,既没有恳求的意思,也没有说笑的意思。
一人满头冷汗,忐忑不安地跟一起站岗的同袍对视一眼,干笑道:“钦差多虑了,本来那箭是射向大将军,但被王虎将军扑上去,挡下来这一箭,大将军只是在里头陪着疗伤。”
陆观闭上眼,不再说话。
又站了快半个时辰,帐中军医出来,还有一名士兵出来,往门口张望,朝陆观道:“钦差大人,大将军有请。”
陆观这才睁眼。
人进去了,守门的将军中一人往帐门缝隙里看了一眼,眼神示意另一人安心。
牛油蜡烛点了三枝,中军帐里烧着火盆,热得让人大汗淋漓。
榻上坐着白古游,他披头散发,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全身肌肉仿佛铁块嵌在薄薄的一层皮肤之下,他的肩背手臂都有常人的三四倍之粗,健腰上一道接近两尺的刀伤斜着贯穿他的整个腰腹,到胸前戛然而止。
贴身护卫他的王虎将军在一旁桌上专心致志写给朝廷的军报。
陆观看到中间地上放着一盆水,水里有布巾,叫他进来的士兵走到盆边,被陆观止住。
白古游正在闭目养神,然而他身躯魁梧,只静静坐着就如同是一尊让人难以动弹的神佛。
陆观亲手拧干布巾,走过去为白古游擦拭古铜色皮肤上的汗水。
白古游微抬起头。
陆观便给他擦了脖子,一只手提起白古游身后的长发,为他擦净后颈窝里的汗泥。
直至第三遍擦完,白古游才睁开眼。
“有劳陆大人。”
陆观道:“不敢在白大将军面前充什么大人,下官有个问题。”
“请讲。”
陆观仔细听白古游的嗓音,他中气十足,一时半会应该是死不掉了,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白古游的脸色笼罩着一层青黑,大概是中毒,那军医为他刮骨疗伤,生受了这半夜的痛苦。
这时竟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端坐着跟他周旋,饶是陆观这样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人,也不仅生出几分敬佩。
“还有多久才能将黑狄人赶出去?”
白古游定定看了一会陆观,答:“本将还不知道。”
“此话怎讲?”
“战场上形势一日数变,风平峡是一座天险,自古易守难攻,发生在风平峡时间最长的一次战役,足足打了三年。当时的反王甚至在风平峡的群山中种起了地,最后是有绝顶高手,扮作奸细混入反王军中,趁反王熟睡时割下他的头,这下群龙无首,才破了风平峡。如今黑狄是有备而来,这一招显然不会灵验了。硬攻我军处于下风,无论是火攻还是水攻,黑狄只要守住一条要道,就能以一支不过百人的精兵埋葬我军冲杀上去的千军万马。只有等。”白古游道,“天天小打小闹地和黑狄人短兵相接,保持我军战力,虚实之间,等黑狄军队被骚扰到疲乏以后,再发动总攻,只要能抢下云中古道,就能将黑狄人避退。”
“这是粮草充足的打法。”陆观说。
白古游感到意外,第一次正眼看陆观,他点头道:“是的,只要粮草跟得上,我就能以最小的伤亡退敌。其实耗不了多久,黑狄毕竟是孤军深入,战场在我大楚的疆土上,他们每到一处就屠城烧城,粮草比我军更紧张。”
“但是黑狄控制着白明渡口,他们可以运粮,也可以增兵。”
白古游欣然笑道:“确实,所以本将给朝廷上书,请派兵从南面将白明渡抢回来。穆定邦休整了这么久,也该为朝廷效力了。”
“那将军还在愁什么呢?”
白古游笑容褪去。
“本将何曾忧愁?”
陆观沉默地看着白古游。
眼前只是一个年轻人,白古游两鬓已生华发,只是每日戴着头盔,没有多少人见过他完全松懈下来的样子。即使现在脱盔卸甲,他依然随时可以取人性命。
蜡烛在桌上爆开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
王虎似乎全然不为所动,写完一页纸,拿过来请白古游过目。
白古游看过,示意他封起来送出去。
等到王虎出了中军帐,在场只剩下陆观和他,白古游眉宇间夹着一股疲倦,这疲倦不同于常人笼罩在脸上的愁容,而是深刻成两道纹路,焊在他两道浓粗的长眉之间。
“连年打仗,这一战,黑狄把能抢的都抢了,能烧的都烧了,打完以后是个什么光景,就不好说了。镇北军每年的军饷都被朝廷压到最低,将士们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饱饭,眼看又要筹备冬夏两季的衣服,穿不暖,吃不饱。朝中大臣本将没有几个认识的,除了和秦禹宁能说上几句,原先周太傅在时,倒是给了本将颇多教诲。本将年少时,有仗可打就有一身的热血,拼洒不尽。周太傅告诫本将不可穷兵黩武,带本将去田间地头,看吃不上饭卖儿卖女的穷苦百姓。后来在军中,几度军粮受阻跟不上来,饿死的人本将见得多了。”白古游吁出一口气,“没有一种死法比饿死更凶残,饥饿之下,人与畜牲都是一般。”
陆观没有想到,白古游竟会说这么多,他本来确实只想知道白古游打风平峡要多久,如果白古游能尽快拿下风平峡,那是最好,他可以暗示白古游尽快回北关镇守。如果苻明韶真的勾结阿莫丹绒,那么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