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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太后真的是被软禁了,宋虔之心里很清楚,从前他能在宫里横着走,太监侍卫都来讨好,跟他玩得好,三分因为他是将来的安定侯,三分因为他银子使得转,剩下的四分都因为他是周太后最疼爱的外甥。
如今太后遭软禁,当然也不必给他脸了。连李相也只有等到皇上的手谕才能进宫,这皇上做得太爽了。东边都乱成一团了,东南各个州城都在水火之间,皇帝却把夯州州府衙门大门一关,在里头舒舒服服听曲儿泡姑娘。
没准苻明懋造反还真能成。
宋虔之叹了口气。
“怎么了?”陆观低头问他。
“没有。”
陆观站住了脚:“等等,我去问问李相住在哪。”
宋虔之百无聊赖地站着,他一身银白绸面的棉袄,头上毡帽毛光水滑,在难得的冬日暖阳中,立于闹市,却安安静静的好似一幅让人不忍打破的画。
楼上楼下,街边,桥上,不少女子都在偷眼打量这俊俏少年郎。
没一会,只见到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走来,像是他的常随,是另一种味道的英俊,粗野如同雪原上的野狼。
“真冷。”宋虔之把手炉往陆观手里一塞,小声道,“你真不冷?”
陆观仍是初秋的装束,敞至胸膛的袍中肌肉隐隐可见。
“不冷,吃这个。”陆观把才买的烤红薯掰成两半,递给宋虔之一半。
宋虔之边走边吃,陆观就将另一半用纸包裹起来,揣在怀里,等宋虔之吃完了再拿出来,还是热乎的。
“你不吃?”宋虔之不太情愿地分了一半给陆观。
陆观吃得很小心。
宋虔之看着他哈哈地笑。压在心里的担忧被陆观的吃相驱散,笑声止住,他深吸一口气,咬一口剩下的红薯,吃完拍干净手,牵着陆观,边走陆观边和他说话,告诉他怎么走。
·
屋檐下铜铃轻轻响动。
管家走进来,低下头,出声道:“老爷,宋虔之回来了。”
李晔元早已听见有人进来,这时将眼从秦禹宁差人送来的信上移开,唇上胡须轻轻抖动。
“带他进来。”
秦禹宁的信让李晔元头疼。苻明懋露了面,第一个就是去见宋虔之,但他的目的不能是去见一个无兵无权的王室鹰犬,他要的,是把他回来了的消息散播开去。而直接来见他或是秦禹宁,都是过于危险的举动。
李晔元闭上眼,手指摸上茶杯,杯壁已凉。
走进门来的第一眼,宋虔之只有一个念头:李相又老了。
“回来了?”李晔元闭着眼,眼下现出数日未曾好好休息的乌青,他一只手轻覆住桌上的杯盏,双鬓银发刺人眼目,眼角数道皱纹伸入鬓边,而两道细长的眉,竟也呈现出灰败。
“是,参见宰相大人。”宋虔之与陆观齐齐行跪礼。
“起来。”李晔元睁开双眼,慈眉善目之中,双目却散发精光,瞳仁极黑,格外深邃,仿佛有洞察人心的力量。
宋虔之看了一眼陆观,见陆观朝他打眼色,不明所以。他想了想如何开口,正要说话。
李晔元揭开杯盖,低下眼去吹茶沫时,陆观抬手擦去宋虔之嘴角沾的红薯。
“禹宁的来信,本相已经看过,虔之,你拿去看看。”李晔元道。
宋虔之接信疑惑地看了一眼,见到信上秦禹宁已将他告知的关于苻明懋的事情写清楚,还有孟州的战况,寥寥数笔,写到镇北军已经南下,孟州城可以守住。秦禹宁在信中征求李相的同意,在见到苻明懋之后,是否可以直接杀死。
李晔元:“虔之,镇北军是你拿先帝的霸下剑去搬动的吧?”
“是下官擅自做主。”宋虔之看不出李晔元的态度,谨慎道,“当时并不确定白古游大将军能听令增援,毕竟没有陛下的那一半虎符,霸下剑始终是先帝之物。幸而将军有恤民之心,不忍见孟州百姓受战乱流离之苦。”
李晔元手指在桌上轻敲,并不说话。
宋虔之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官领按察使一职先到了孟州地动受灾最严重的洪平县,县令徐定远领全县军民抗击黑狄,战事凶猛,洪平县地动之后,全县只剩下数百人,下官得知风平峡破,就告知了徐定远,他本可弃城而逃,却没有这么做,领着驻军死守洪平,为辖内百姓西逃争取了足够时间。下官到孟州以后,许诺孙俊业,半月以内,援兵必到。”
李晔元坐正身。
宋虔之道:“于是下官派人带着霸下剑去北关求援。”
“为什么是白古游?”李晔元静看宋虔之,等他的回答。
屋檐下挂着的几个鸟笼子里,鸟儿啾啾啾的叫声倏然明显起来,往宋虔之耳朵里不住地钻。
“离孟州更近的,有灵州驻军,还有穆定邦的水军,但穆定邦的军队刚与黑狄兵激战过,而且败退,如果硬要穆定邦的水军应战,只怕不仅无法战胜,还会将士气一挫到底。而灵州驻军人数不多,一旦孟州告急,跟着容州、灵州,是黑狄长驱直入攻取全境最佳的路线。灵州与孟州又是富庶之地,两地都有供给全国的大型粮仓,所以孟州绝不能丢,孟州守不住,我大楚殆矣。”
李晔元感到一丝震动,以前所未有的耐心看着这个年轻人。
“下官得知镇北军增援孟州,既喜且忧。苻明懋当年谋逆,被发配到北关,却偷潜回京,且这几年他显然不只在京城活动。此事细查起来,就怕皇上怀疑白将军的忠心。”
李晔元这才反应过来,不禁也有动容:“你来夯州,是为向皇上禀明情由,打消他对白古游的疑虑?”
“正是。”
李晔元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皱眉,摇手道:“你怕是不懂陛下。”
“今上多疑,下官自有办法。”宋虔之胸有成竹地说。
“本相年纪大了,早晚要把位子腾出来,陛下的意思,大概也是好意,想让本相早日过上寒江垂钓的悠闲日子。若不是危乱之局,本相今年便打算告老还乡。”
宋虔之听得心惊。皇帝在查李晔元,以李晔元的势力和对权谋的谙熟,不会不清楚。越早脱身,才能脱身,否则真的让皇帝抓到把柄,到那时不要说告老,怕是命都要丢在京城。
然而,局势却没有放过李晔元,这个当口上,谁都不可能辞官。
就算是李晔元写折子上去,苻明韶也不会批。
查人的时候一心想要扳倒李相,想不到不过是一个月的光景,苻明韶不仅不能办李晔元,还得硬把李晔元绑在自己船上。
宋虔之想了想,迟疑道:“苻明懋找过下官,下官想,他应当只是想将他回到了京城的消息,通过下官,传递给宰相大人。”
苻明懋不会不知道现在除了李晔元,谁都不能进宫面圣,到这份上,宋虔之已完全不敢小看他的消息网。
“毕竟只有宰相大人能够进宫,无论下官回京是复旨还是请旨,都得经过大人,自然会将此事告知大人。”
李晔元:“苻明懋一直就更聪明。”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但看了一眼陆观,没有说出来。
“你来找我,是想立刻面圣?”李晔元问宋虔之。
宋虔之点头:“是,最好今夜就能见到皇上,白将军之事越早禀报越好。”
李晔元沉默片刻,起身,从架子上取下大氅。
宋虔之躬身走上去,替他披挂好,系好带子。
“你们二人,还没有用晚膳吧?”李晔元想起来,叫来管家,吩咐就在他的书房里传膳。
“你们先吃饭。”李晔元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还不到用晚饭的点,宋虔之愁眉苦脸地坐下来。
陆观拉住他的一只手,从宋虔之的膝头拉到自己腿上。陆观裤子只有一层,宋虔之手掌中便是人的体温从布料传递到皮肤,而且摸得出陆观的腿肌,十分强健,一时走了神,捏了几下。
外面下人走动的声音传来。
宋虔之这才回过神,两人坐到桌边去吃饭。
拿着筷子挑挑拣拣了半天,宋虔之摇头叹气。
“快吃吧。”陆观给他夹了一筷子咸笋。
“堂堂宰相府里,吃得这么差。”宋虔之抱怨着,饭太硬,腮帮子都咬得发酸,加上才吃多了红薯,勉强就着汤把饭扒了。
“不吃了?”陆观叫人进来收拾桌子,走到木柜前,随意拉开抽屉乱看。
宋虔之看了他一眼,做贼似的又看向门口,外面无人把守。
“能放在此处的必定不是重要之物。”说着宋虔之让陆观注意点,开始翻信。
信中都没有署名,字迹让宋虔之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信里所写的事情,也不是近来发生的,对着信中的日期和年份,越看宋虔之越觉得莫名其妙。
“这里面所书的事情,发生在快十年前了。”因为害怕有人过来,宋虔之都是匆匆一眼扫过,突然,一封里面只有两个字的信让宋虔之停下了手。
陆观本一直在留意门口,注意到宋虔之的反常,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信纸上两个字跃然进陆观的眼中。
“杀之。”
就在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起,陆观一把将宋虔之按在木柜上,低头来吻。
外面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宋虔之手里的信在被陆观扳过身来吻时就已经掉回到抽屉里,抽屉被他的背撞回原位。
吻了片刻,宋虔之好不容易往后离开陆观的唇,喘着气说:“走了……”话音未落,陆观重新吻了上来,这一次温柔而深入,吻得宋虔之浑身发热。
分开时,宋虔之尴尬地理了理□□,相当无语,想说陆观几句,被他亲得又挺舒服的。
“你知不知道,跟李相写这些信的人是谁?他们要杀谁?”陆观突然正经起来。
宋虔之脸还发红。他勉强镇静下来,思忖片刻,说:“字迹我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都是旧事,不着急,事情往往在你不想的时候,就有答案了。”
陆观把抽屉打开又看了一眼,拈起信纸,装回信封,将信按看过的顺序整理好。
宋虔之只看了一眼,将其中一封信边角扯出一寸,令它突兀地歪出来,这才点头。
陆观关上抽屉。
☆、妙女(叁)
两人在李晔元处等到酉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宋虔之颇有点坐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就在宋虔之想说干脆明日再来时,管家过来说李晔元回来了,前院也有人在叫嚷老爷回来了。
宋虔之松了口气。
廊下飘摇的灯光照在李晔元脸上,他显得很疲倦。
“蒋公公在外等候,你们现在进宫去吧。”李晔元说完咳嗽了两声。
“大人身体还好吧?”宋虔之担忧地问。李晔元也是上了六十的人了,这半年糟心事太多,竟像是要把他压垮。
李晔元摆了摆手示意无事,让管家送他们出门。
宫里的马车停在李晔元的宅子外面,昏暗里躬着身走过来一个人。
“蒋梦。”宋虔之刚要说话,看到蒋梦的眼神阻止,只得先和陆观上马车。
马车颠簸起来,蒋梦才钻进马车来,高声道:“二位大人好,咱家奉陛下手谕接大人们进行宫。”
这话是要让外面的车夫听。
宋虔之眉心一皱。
“蒋公公请坐下。”宋虔之道。
蒋梦坐下后,始终一言不发,宋虔之看了他一次,两次,三次,明白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突然,蒋梦伸手过来抓宋虔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