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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进山,陆观随队行动,他们一组人被带到山里挖几种药材。
陆观把宋虔之抱着狂奔下山,将他藏在山腰里一个洞中,才又上山返回楼屋,把藏在衣柜里的麻袋搬出来,陆观解开袋口,看到闫立成鼻青脸肿的猪头,探了探呼吸还在,这才重新系紧了麻袋,把他背在背上,又是一路狂奔。
如是数次,天快亮时,才奔出群山。
陆观在河边洗了脸,像是一头巨狼蹲在河边,层云之中,金光透出,一瞬之间铺满河面。
随朝晖倾洒,群鸟出林,四野俱是扑棱棱的碎响。
河面照出陆观带疤的脸,那层伪装早已起腻挂在脸上,陆观从脸上揪下薄猪皮,扔在水里,弯下腰捧起水洗了洗疤痕处。
他仿佛想到什么,眉心微微蹙起,眉棱轻颤,转瞬平息下来。
洞中,宋虔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到一个恍惚的影子,继而被人扶起来,唇边触到清凉,清醒了一些,匆促地喝着陆观装回来的水,呛咳不已。
陆观一手顺他的背,皱着眉捉起宋虔之的右手,折断的手指肿得很厉害。
“没事,你会接吗?”看到陆观摇头,宋虔之不禁好笑,他是睡昏了,要是陆观能接,早就给他接了。
“我去找马,很快回来。”陆观起身离开。
宋虔之摸了摸身边柔软的干草,稍微坐起身,环视四周。这是一个空间不小的山洞,半米开外地上丢着麻袋,那袋子如同死物,一动不动。要不要把袋子打开看看是死是活?若是带回去一个死人,就毫无用处。
想了想,宋虔之还是决定相信陆观。
他脱下外袍,检视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只是身上仍没有力气。软筋散此物,不吃以后,会慢慢恢复。急也没有用。
洞口闪耀着暖烘烘的金光,想是一个大好晴天。宋虔之觉得不可思议,进山走了一夜,出山却不到一夜,而且陆观不可能一次带两个人,想必是休息一会儿又回去带另一个,这么一路狂奔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夜的时间,且没有被人追上来。
宋虔之不禁在想,陆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衢州时,为苻明韶做了什么,会被太后等人视为眼中钉。恐怕不只是得罪了世家。
那阳光从洞口慢慢移动进来,最后落在宋虔之的脚边,他脑中倏然一片空白。片刻之后,不知碰到了哪根筋,福至心灵,想起年少时候外祖父尚在,冬天,整个周姓一族当中,都以能求得他外祖一幅字作春联为荣。从入秋,外祖每日都会写一联,有时实在想不出,便将宋虔之抱在膝上。
那时候母亲常常带他回周家,外祖为人不苟言笑,唯独对这个小女儿,十分宽纵。宋虔之记事小,这时候,他竟有点想不清外祖的脸了。只有一件事记得很清楚,那时他母亲很美,比宋虔之入朝为官以后见过的后妃美人都要美。
宋虔之突然有点想回京城了。
这个冬天,是周婉心命里的劫。
陆观雇了一辆大马车回来,已是大半个时辰后,他把麻袋解开看了一眼,宋虔之才看见闫立成被陆观揍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你下手太狠了,打坏了回去怎么问话?”想起来宋虔之仍觉心有余悸,若不是他叫住陆观,他下手重,且盛怒之中,真有可能把这山匪头子直接打死。然而当时情势急迫,要不是陆观那一口气比闫立成长,死的就是他。
“这不没死?”陆观重新系好麻袋,顺便又踹了他一脚。
麻袋里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宋虔之:“………………”
闫立成被丢在马车后面小隔间,陆观给后面那间上了锁,把宋虔之抱上马车,要出去赶车,突然顿住,他低头看着宋虔之。
宋虔之一脸莫名:“?”
“手疼不疼?”
宋虔之本来不觉得疼,被他这么一提,登时疼得满脸抽搐。
“马上回去了。”陆观眼神里带着什么东西,宋虔之一时脸红了。
陆观又低下头来,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宋虔之从头到脚都僵硬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观,陆观抬起身,仍看着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没等他说什么,退出去赶车。
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宋虔之抬手摸摸额头,仿佛是一块烙铁,印在他的额心之中。他摸了两下,神色又恍惚起来,他还烧着呢,果然是烧糊涂了。宋虔之缩着身,将头抵在车板上,昏昏沉沉地打起盹来。
马车停在州府衙门口,围着不少看病的百姓,宋虔之睡得正好,是让陆观抱进去的,没引起多少人注意,还以为也是个病人。
周先得了信,到门口把麻袋搬进去,他一个人险些搬不动,找了个麒麟卫一起来搬。
有好奇的问:“大人这是买的粮吗?好家伙,这么大一袋。”
这话弄得周先哭笑不得,只得说就是就是。
坐堂给人瞧病的何太医听到消息,连忙说暂停问诊,让开了药的先去领药,外面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只得等着。
“怎么弄成这样?”何太医一见宋虔之那手指就知道要不好,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他立即给宋虔之接上,又上了药,还是摇头说,“不定能不能恢复如前,怎么弄成这样?”
陆观不好解释什么,只说:“是我不好。”
何太医还要给灾民看病,把药交给陆景淳去熬制,陆景淳领着一个衙役去煎药了。
沈玉书面如土色地坐在椅子里。
接手指的时候,宋虔之疼得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一脸毫无血色。陆观在床边坐下,给他擦汗。
沈玉书颤声道:“太行险了,小侯爷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不关你的事。他要有什么事,朝廷问责算我的。”
要是宋虔之身份单纯也就罢了,他是安定侯的嫡子,又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小辈,真要是以权压人,随便给沈玉书使点绊子,他的官也当到了头。
沈玉书越想越觉自己今年是走背字了。
“抓住黑狼寨的匪首了?”想起这事,沈玉书来了精神,“不如我先去审,让他供出赈灾粮所在,立刻让人去取回发放给灾民。”
陆观却不同意,叫进来周先,让周先带着麒麟卫去问。
沈玉书急了:“陆大人,本府是此地父母,这事合该本府去办。”
“没有麒麟卫撬不开的嘴,那个闫立成不是一般人,你去问,就是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来。放心就是,麒麟卫不会同大人抢功。”
沈玉书被说得又羞又臊又不好反驳。
麒麟卫代表皇室,从不上台面,自然是不会与他抢功的,就是那个周先现在是秘书省的人。
“沈大人,借粮的信有回音了吗?”
沈玉书擦了擦头上的汗,叹气道:“暂时还没有,我再想想办法,杨大人那边就这一两天该有信儿了。”
“你让校尉单风带他的人回容州城内,这几日加强城防,夜间宵禁。”
一听这话,沈玉书脸色灰败:“这是……?”
“未雨绸缪。大人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城里有不少黑狼寨的奸细,否则沈大人以为,封城的情形下,怎么还能有这么多人投了黑狼寨。”
沈玉书听得一头冷汗,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们是怎么出的城?”
陆观没有答话。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安抚灾民,留意城中动向,让人将乡绅世家都盯着。”这些主意平日都是宋虔之来管,现在只有陆观发话了,“粮还能吃三天吧?”
“两天。”
“撑到三天。”
沈玉书沉默地看着陆观,半晌,点头道:“好,三天!”
“沈大人就去城里做好事,容州城中百姓都服你,最晚四天以后一定要有粮发下去。”
沈玉书出门去。
陆观爬到床上,掀开被子给宋虔之身上伤处上药,何太医没有时间,只拿了药粉给他便走了。上完药,陆观把被子扯过来,轻手轻脚给宋虔之盖上,下地出去。
门外,陆景淳带人取来了药膏,他眼睛被黑布蒙着,但知道面前有人,便停下来向陆观一点头。
陆观去找麒麟卫,看他们审问闫立成。
☆、容州之困(拾贰)
在监牢门外,陆观碰见周先,眉便是一皱。
周先蹲在花圃旁边,听见脚步起身,朝陆观问:“小侯爷怎样了?”
“都是外伤,陆大夫的儿在给他上药。你怎么出来了?”想到一事,陆观神情现出严肃,“谁在问话?”
周先:“麒麟卫在审,我还是不进去的好。”
陆观反应过来,微带着怒容。
周先摆手道:“不是忌惮沈玉书,他这州府也做不长了。当日我听侯爷提起闫立成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也是凑巧,此次来的麒麟卫当中,有一人认识他。”
“认识?”陆观听糊涂了。
“六年前有一人从麒麟卫除名,此人就是闫立成。当时我还没进宫,是以记不太清,难以确认。偏偏皇上派来保护何太医的麒麟卫中,有他的师弟。”
监牢中传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陆观皱了皱眉。
周先无动于衷,继续道:“麒麟卫设立至今,从未有人叛出,闫立成打破了麒麟卫引以为傲的忠名。我本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不是他,他师弟一眼便将人认了出来,不会错。”
“只有这一个?”
“只有这一个。”周先顿了顿,从上往下打量陆观,一哂,“想不到陆大人的身手如此出众。”
陆观没有接话,正要进去,被周先拽住了袖子,令他停步,周先立刻松手。
“里面两名麒麟卫,一名是他师弟,另一名也是早些年间在麒麟卫中熟识的,闫立成比较可能说实话。你就不要去了。”
陆观知道周先所言不差,便道:“一个时辰,不能再久了。龙金山何在?”
“押到东厢锁着了,他好像不打算逃跑。”
“一定要问出府库粮银何在,等单风来了,你与他一同上山,把黑狼寨的粮库先抢了。”
周先:“???”
陆观道:“把粮食发下去,容州城就能稳住。”
“即便黑狼寨有三四年的屯粮,也支撑不了容州城多久,整个容州内城就有十万余人。龙金山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能他自己都没有亲自点过粮库里究竟有多少。”
陆观抬头看了一眼天,是一个大好晴天,不像要下雪。
“先问吧,有多少抢多少,先发下去给灾民吃。我修书一封,你让你弟兄亲自送进宫,出京之前,我已面呈皇上,若是不出意外,户部应该已经做好了开仓放粮的准备。一来一去,用黑狼寨的粮先顶着,应当不成问题。”说完陆观匆匆就走。
周先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这位秘书省的新上官,竟像是真的惦记着百姓生计,这样的人,放在秘书省,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周先又想到,陆观是有案底的罪人,即便开恩科,也是不能参加考试的,那就断了他的升迁之路,也只有秘书省能容他。
周先倏然眼底一亮。
不,还有一个地方。
宋虔之醒来已是晚上,感觉好受多了,就是饿,陆观扶他起来,喂他吃粥。
屋里灯光昏黄温暖,宋虔之试着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涂上去的药膏很清凉,没有那么痛了。他黑亮的眼珠转到陆观的脸上,见他脸色严峻,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在马车上,陆观在他额头上亲的那一下。
宋虔之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