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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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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不说话?”籽矜一只手在宋虔之眼前晃了晃。
  金顺口快道:“他有个相好,被分到别处去了。”
  “还带了女人来吗?”
  “不是女人。”
  籽矜难掩惊奇地多看了宋虔之一眼,把两人分别带到两间相邻的屋子里,和另一个姐妹亲自来服侍宋虔之沐浴。
  籽矜给宋虔之脱衣服,最后脱鞋子,宋虔之像是不太想脱鞋子。
  “洗澡呢,还不脱!”籽矜心说这男人好生扭捏。
  叮当的一声,宋虔之靴子被拽下来,掉出来一把匕首。
  籽矜与她的小姐妹:“………………”
  宋虔之:“我哥给我防身用的。”
  籽矜不动声色把他的匕首捡起来放在一旁,让他快进浴桶里泡着。宋虔之本也冷得很,连忙爬进桶里,热水一浸,顿时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
  “舒服吧?”两个女孩一个给他擦背,一个拿香膏揉他的头发。
  鸟叫声从屋外传来,四周竹牌随风而动,树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声,露在水面外的脸被略带寒意的湿气包裹,浴桶里却不停加进热水,很是舒服。
  洗完澡,两个女孩展开丈许的干净棉布,将宋虔之裹起来,留他自己在屋里收拾,又有两个青年进来收拾东西。
  榻上有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宋虔之拿手一摸就知道是上好南绸,绣工精细,流云与飞鸟错综。
  这个闫立成,过的真是土皇帝的日子。
  籽矜送来参汤。
  宋虔之眼神里含了一丝怯,犹豫地问她:“这是什么?”
  “参汤呀,旁人都没有的,就你们俩瘦瘦弱弱的,才有得分。喝了我们寨主的参汤,就是黑狼寨的人啦。”
  宋虔之紧紧闭着嘴。
  “快喝了,松快地睡一觉,明天带你去见你那相好。”
  宋虔之一喜:“真的?!”
  籽矜略掩住嘴,满眼风情万种,拂袖间香风涌动,推了一把碗底,娇声道:“骗你做什么,快喝了吧公子。”
  参汤才一进嘴,宋虔之就尝到有些不属于参汤的味,推测是迷药。他把心一横,一口喝了个干净。
  籽矜陪着宋虔之说了会话,任务完成,退了出去,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扉,收起笑,迤逦往木楼下走,站定在空无一物的花架下,闲闲地把袖子一挽。
  “吞下去了,吐不出来。我让人盯着。”
  “你也觉得不对劲?”
  “管他呢,喝了软筋散,他还能翻得出天去。你呀也太小心了些,过了今晚,指不定还有没有命下山。”
  “哎,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早晚你我要下地狱。”
  籽矜不以为然地以小指按了按鬓角,淡道:“龙大哥要是死了,我叫这姓闫的也下地狱去。”
  青棉袍还有话说,籽矜却扭着腰款款向楼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喜欢就多多留言啊啊啊啊!
这么冷的天!来啊日行一善!
好不容易出暖暖的太阳,穿了羽绒服,热Kun(二声)

  ☆、容州之困(拾)

  
  喝了参汤,宋虔之有点想睡觉,索性爬到床上去睡。
  真是,到了容州没有一天睡过好觉,事赶着事。想不到山匪还很会享受,被子晒得松软,带一股别致的香气,被面也是上好的锦缎缝就。
  宋虔之这一觉睡到中午,有婢女送饭来,还是那籽矜。
  小妮子仿佛对他格外上心。宋虔之心道,挑挑拣拣地吃了一筷子菜,口味做得极清淡,只得随便用些。米饭一进嘴,宋虔之脸色微变。
  “怎么,不好吃?”籽矜诧道。
  “哪里,想到容州城里的难民,有些食不下咽。”宋虔之黯然垂目。他心里在想,这个口感和香味,并不是滁奚仓放出来的粮,滁奚仓出的籼米虽不糯,比寻常的米稍有一些粘稠,蒸出的饭粒粒饱满,清香扑鼻,经久不衰。而他吃的这个,饭粒长且分明,咬在嘴里干而有些噎人。显然不是同一种米。
  “哎,谁说不是呢?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快些吃吧。”籽矜边说边为宋虔之夹菜。
  一顿饭勉为其难地吃下去,还有茶喝,虽不是什么好茶,宋虔之方才险些被蒸得又干又硬的米噎死,有口水喝简直泪流满面。
  下午又没事做,宋虔之想出去走走,开门就见到那个籽矜,说是进山不易,今日没有事给他们做,只叫他回去休息。
  在床上翻来滚去,宋虔之也睡不着,起来时他就发现了,手脚没什么劲。估摸着喝的参汤不是迷药,应该是软筋散一类让人没力气的药,行动是无碍,就是揍人不行。
  傍晚时隔壁那少年金顺过来陪着一起把饭吃了,寨子里的人又抬水来叫洗澡。
  宋虔之边洗边在心里嘀咕,天冷风燥,一天洗两回,皮都要破了。
  洗完澡参汤又来了。
  喝过了一碗,这第二碗宋虔之毫不犹豫地也喝下去了。
  这楼屋布置得如此雅致清静,让宋虔之想到皇帝的后宫。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设想,脸上不动声色,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婢女们走后,并未收走他的匕首。
  宋虔之跟个新婚之夜,新郎官在外敬酒迟迟不入洞房,苦苦坐床等候的新娘似的。他不断屈伸手指,感受还有多少力气,手是像条软面筋,抬起来还有点抖。但也不至于完全握不住匕首。
  于是宋虔之把匕首藏在枕头下面,出去找隔壁的金顺想说几句,却见隔壁已吹了灯。
  “金顺?”宋虔之拍了拍他的门。
  无人应答。
  宋虔之只得作罢,楼屋下面有几个守卫,听见动静,其中一人转过来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转回了头去。
  夜里风大,树林被吹得簌簌作响,这山上覆盖的俱是耐寒的松柏,野生野长的腊梅得不到细心滋养修剪,开出的花小而无可赏,唯独冷香幽幽,却是与庭院中所植无二。
  “唔”的一声闷哼,刚从茅房走出的一个卫兵无声无息倒了下去,头下脚上正在一个斜坡,继而脖子喷出血来,最后流了一颈子,双脚微微抽搐,不动了。
  黑影扒下他的外衣,检视衣服,没沾到多少血,这才换上他的衣服,拿起他的兵器,到楼屋前去守夜,见到木梯上坐着一个冷得畏畏缩缩的守卫在呵气搓手。
  那人头也不抬,自顾自在抠手上痒处。
  “怎去这么久?你守着,我去屋里烤一会儿火,吃红薯吗?给你带个。”话音未落,坐在他身旁的黑影一臂搭住他的肩,正在他抬头之际,另一只手中锋利刀片割断了他的喉管。
  陆观将方帽往上推了推,拖起地上那人,丢到楼屋下,捡些枯树枝掩盖住,回去清理地面血迹,从怀中抓出一大把腊梅花,洒在楼前,用脚碾碎踩实,再将这附近的枯叶埋上去。
  天寒地冻,又有大风,消得盏茶功夫,空气里便只余下新鲜的腊梅香味和树叶清苦的气息。
  如有神助的是,天上开始落雪下来。
  陆观提起守卫的兵器,埋着头上了木梯,往尽头一间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明亮的大屋里围坐着四五个女孩,其中一人煮了分给余下的姐妹,话声从陆观在窗户纸上戳开的那个洞隐约传出。
  “……太难熬了,容州主城封了,官道也都封了,商贸不通,弟兄们已许久不动兵戈,什么时候才下山呀。我可不想一直待在深山里。”
  “我得等龙大哥回来。”
  “啧啧,上得山来才多久,就把主人全忘了。不是我说你,籽矜,你得为今后考虑,来日有主人做主,咱们这些人都有功劳的,嫁个侯爷将军什么的不在话下,龙金山再好,不过是个山匪……”
  话不投机半句多,籽矜将拨火盆的铁火钳当啷一声扔了下去。
  火星溅起来,几个姑娘连忙闭嘴,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说:“年纪不大,你脾气却见长了,随口说几句,你不爱听就算了,何必发这么大火呢?”边说边捡起铁火钳继续扒拉炭火。
  另一女说:“就是,你有你的主意,我们不说了便是。哎,寨主还不过来,我这心里总是不安,这些年让闫……祸害了去的少年人总是在我梦里晃来晃去。”
  “我也梦见过!”略带惊恐的娇声响了起来。
  “等吧,等时机到了,咱们也就跟主人回京,我们不过是婢女,听令行事,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是找闫立成,找不到我们头上。”
  “好好地喝两口茶,没得尽是扫兴,你们睡不睡,我要去睡了。”
  门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顺着楼屋中木板架起的长廊向树林掩映的屋子走去,没走几步,侧后掠出的人影对着她后颈劈下,女孩嘤咛一声,白眼一翻,双目紧闭地倒了下去。
  陆观如法炮制,把往房里去的女孩通通放倒,一个个胡乱从她们衣服上扯下布条绑好嘴,塞进长廊尽头的几间空屋里。他大摇大摆地走回去,到女孩们喝茶的屋子里坐下,烤起火来,容色严峻地盯着那团红彤彤的炭,想了想,到柜子里翻找出几个栗子,又从柜子下面果然找出了红薯,埋在炭里边烤边等熟了好吃。
  吃完陆观把冷茶往炭上一浇,戴好帽子,走出去。
  宋虔之正在榻上滚来滚去睡不着,一会儿摸向枕头底下的匕首,一会儿又抱着被子,总觉怎么也睡不暖和。
  他在想陆观去哪儿了。
  时局不等人,容州城里一旦断了粮,不只是饿死人的问题。苻明韶一定是早已确知容州的情形,才派陆观来当这个钦差。
  疫情现在还能说稍缓,病要人命,饿也要人命。必须尽快把闫立成抓了问话。黑狼寨只是个匪寨,不比训练有素的军队,把闫立成一抓,自然也会知道他们抢走赈灾粮在哪儿。设套让黑狼寨的人把他们带去闫立成面前是不成的,要让闫立成见他们,只有假托朝廷要攻打|黑狼寨,而他们是上山来送情报的。然而,闫立成完全可以不理会,毕竟黑狼寨只要躲在山里不出去,官兵就没有办法,真打上来了,往更深的山里一躲,就是泥牛入海。
  这么大片的山,也不可能用火烧,烧也烧不尽,附近的州郡灾的灾病的病,这个冬天比任何时候都难熬,谁还顾得上这当口上并未作乱的黑狼寨。
  何况当中有数千人是容州跑来投奔的难民,这些人是不能杀的。龙金山为弟兄求情,宋虔之知道这些人不全如他所说的无辜,过路行商走镖的死在黑狼寨手中的也不少,出于权宜之计,只能先答应他,再细查。另外,黑狼寨前后有两任寨主,什么时候行的什么事,都不是一个时辰就能凭龙金山一个人的供词定论的。
  比这些更让人担忧的是,匪寨囤三四年的粮食,是想做什么。运往白明渡口的粮又是怎么一回事,容州并不直接临海,要想勾结黑狄人也太远了点。
  这时,宋虔之想起了刺杀他和陆观的黑衣人。那些训练有素的刺客是谁派出来的。起初他以为是沈玉书的人,和沈玉书接触下来,发现不可能是他,沈玉书没有那胆子也没有那本事。
  现在宋虔之明白了,沈玉书坚持不能放黑狼寨,赈灾粮是一方面,那是朝廷给容州休养生息的救命粮,肯定得拿回去。另一方面,他下令封锁容州城,将疫情锁在城内,容州翻山过去,昼夜不停,两天就能到京城,此举于皇帝是忠,于百姓却是不义之举。于是沈玉书也在尽全力补救,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修堤抽调走驻军的空档上,让黑狼寨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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