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蒋梦头皮发麻,心中只道是完了。
灵韵躺在榻上,脸色发白,确实像是憔悴病容。
周太后坐在榻边看了会,太医还没来,她伸手摸了摸灵韵的额头,说烫也不算多烫,若说不烫,又较寻常时候的体温要热一些。周太后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觉得灵韵的额头是要烫些。
“太医还没来?”周太后问。
蒋梦心惊胆战地回答:“已让人去请了。”
周太后嗯了一声,手落在灵韵的发上。
蒋梦悄悄看了一眼,眼睑直惊跳不已,他的手心已被汗湿透。每一下呼吸都变得漫长。
“这么睡着也不舒服,头发该散开的好。”
蒋梦道:“让奴才来,主子贵手……”话音未落,周太后已经随和地拔出灵韵头上固定发髻的簪子,将她的发辫打散开来,她一只手从灵韵脑后抬起她的头,另一只手伸过灵韵的脖后,将散乱的头发以手指勾拢,从她的背后捞出来。
就在此时,周太后的眉毛皱了起来,她的手指指腹贴着灵韵的后脑,细细摸了一遍。锋利的眼神扫向蒋梦,继而不动声色地让灵韵躺平,一时之间,蒋梦额上的细汗,痉挛似的不自然地半扣着的手指都落在周太后的眼底。
殿内空气陷入凝滞。
“太后娘娘,吕临带着东明王在宫外求见。”突然宫人来报。
周太后深深看了一眼蒋梦,轻描淡写地抬起头,起身快步走出灵韵的房间,吩咐宫人去将东明王带到正殿。
边走,周太后边向下人问:“他母妃可也来了?”
“也来了,陪着东明王进宫来见太后,恳请太后恩准他们去殡宫向大行皇帝磕头以尽臣责。”
好一会,歪斜着身子跪在自己腿上的蒋梦这才清醒过来,太后现在顾不上他,他还得跟过去听用,只是东明王母子来了,他强撑着因为后怕而发软的身体,抓住旁边的木柜站了起来,急促的慌张褪去过后,蒋梦白着一张脸,走出房间,避着宫人快步到存放御玺的宫室,给宋虔之领路的小太监还在外面等。
蒋梦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宋虔之从屋里出来。
看见蒋梦,宋虔之第一反应是可能坏事了,但蒋梦能在这里,坏得应当不那么严重,他将盖好的圣旨给蒋梦。
“怎么了?”
两人边走边说,得知东明王已经进宫,宋虔之有些意外,但想到这可能就是陆观的计划,便没说什么。
“我去找柳素光。”宋虔之道。
蒋梦满面感激,他盯着宋虔之,似有话想说。
“蒋公公帮大忙了,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为大道,则无需过于注重小节。你是知道的,天家血统,绝不能有丝毫混乱,否则,上天降下的惩罚,无论身居何等高位,皆躲不过。先帝是如何死的,孙公公最清楚,想必他也告诉过你了。”看蒋梦的表情,宋虔之了然,他拍了拍蒋梦的手臂,道:“你如今所为,才是忠,忠心于一人,则不可眼睁睁看着你的主子万劫不复。太后是我的姨母,我的所为,也是为了不让姨母成为大楚罪人。”宋虔之声音越来越低。
蒋梦眼眶发红,嗫嚅道:“奴才只是个没根的人……谈什么君子不君子呢?”
宋虔之摇头:“君子立身,唯诚与孝,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蒋公公是如何侍奉家人,又是如何对待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如何侍奉太后。在我看,立身之本,不在于身体是否残缺,而在于心,公公深明大义,是世上许多儿郎都比不过的。”
“奴才担不起侯爷夸赞,请侯爷一定当心,奴才祝侯爷诸事顺利。”
蒋梦目送宋虔之走出院落,便不敢再耽搁,回周太后的面前去当差。他这时的头是借挂在脖子上的,心中却突然踏实了。
☆、波心荡(捌)
敲门声后,里面人咳嗽着应了一句:“谁啊?”
“我。”
柳素光开了门,向外左右看了看。
“没人。”宋虔之关上门进来,看见柳素光放下掩住嘴的手,从床下取出一口皮箱子,打开扣锁。
宋虔之注意到柳素光走动时步履没有异样,显然杖责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也可能柳素光自己有药,恢复得很快。
“你的伤还要紧吗?”宋虔之问。
“没事,蒋公公给人打了招呼,本就没什么事,只是为了方便脱身,方才我以为是送饭的来了,得装着虚弱一些。”柳素光在箱子里翻找,取出几个小瓷瓶来,其中一个她拔开瓶塞闻了闻,确认过后才把瓷瓶都握在左手,右手关上箱子,“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只见柳素光自顾自拿把小银勺,从闻过的瓷瓶里舀出一勺像是芝麻的小颗粒。
“这是什么?”
“天|衣。在上坤九传里有记载,这种小虫生长在阿莫丹绒西南部的一片山谷之中。李谦德年少时醉心方术,上坤九传只有五千余字的残卷,为了求证其中所记录的怪兽毒虫是否确有其事,他曾经做过游方商人。正是那十年里留下的手札,让李明昌即使不承其衣钵,也能派手下人等照李谦德的遗作去搜罗旁人闻所未闻的毒虫毒草。其实李谦德所传的秘术,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或是利用草药,或是利用针灸、蛊虫,只不过他所到的地方极多,见识之广博,犹在周太傅之上。”
“苻明韶会在立后大典上亲手杀了自己的皇后,也是因为你对他用毒?”
柳素光神色专注,全副注意力都在她的手上,宋虔之也注意到,她戴了一副极不明显的手套,如同她的第二层皮肤一样,覆膜在双手上。这样一双玲珑如玉的女人手,不知道曾经温柔触碰过多少毒物。
“那不是毒,是由于大殿内所用的香料,本就有扰乱心神之用,何况,从我一年前来到宫廷,苻明韶就陆陆续续中蛊,还要多谢他这个宿主。”
宋虔之听得头皮发麻,犹豫道:“你用苻明韶养蛊?”
柳素光淡道:“万物皆有灵,无论一花一木一虫一兽,我只是求自保。其实蛊虫没有你们想象的可怕,人之畏惧,大多来源于无知无识。有的蛊虫需要与人共生,人体便是他们最好的栖居之所,但它们不伤害人,或寄居在脏腑之中,或依附在皮毛之内。与我共生的蛊虫就有六种,其中五种都无害。”
“那余下的……”
“最后这一种,以宋大人的聪慧,想不到吗?”
“是李明昌下在你身上的。”宋虔之想到了,柳素光自负本事,姿容不算绝代,但她就像是一个谜。女人的美有许多种,对男人最有杀伤力的,便是柳素光这种,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谜,越是危险美丽,越是致命吸引。
“其实他根本不用多此一举,不是义父养育我,世间本就无我。除非我甘心,谁也不能驱策于我。”柳素光的药配好了,不再多说,她眼神冰冷,将药粉用一支空瓷瓶装起,另外捉出一只甲壳上泛出漂亮绿光的虫子,“手摊开。”
宋虔之脖颈起了一层鸡皮,伸出手。
甲虫到了宋虔之掌心,即刻舒展开密密麻麻的手脚,爬进宋虔之的袖子里不见了。
“这个,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涂在她的嘴唇上,手指就停在那里不要动,用不了多久,天|衣的母虫嗅到味道,就会自己爬出来。不要阻止母虫进入她的嘴里,母虫会顺着食道爬进肠道中,将子虫的尸体作为食物,等她吃饱之后,就会陷入沉睡。在排出这虫子前,千万不要让王妃进食,一旦母虫醒来,就会吸附在肠道里,那里温暖湿润,是母虫最喜欢的环境。”
“……”宋虔之,“知道了,其实你可以不用解释这么详细。”
从宋虔之进来,柳素光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我喜欢你们男人听到这些描述时的表情。”
宋虔之:“……”
他突然觉得把柳素光配给周先,比把瞻星嫁给他好多了,这样周先的婚后生活一定会很有趣。
刚拿到解药,宋虔之尚未离开,太后就派人将柳素光叫走了。等到门外没有动静,宋虔之才出去,摸到换衣服的房间,换回官袍。
太监悠悠醒转,刚呜了一声,被宋虔之又一次敲晕,白眼一翻,嗯了一声,头颅歪到一边。
·
周太后上座,听完吕临的禀报,她久久没有说话。
王妃作民妇妆扮,显然一路吃了不少苦头,脸上还挂着伤口,像是仓促逃亡路上给什么东西划的。
“太后娘娘,请您为妾身做主,那帮刁民趁着国难,竟纷纷沦落为寇,妾身险些丧命歹徒之手,便再也见不到太后了。”王妃以绢帕擦拭眼泪,她素着一张脸,哭得鼻涕都挂了出来。
周太后不易察觉地皱了眉头,迅速舒展开。
“你一路受惊了,哀家派了人去保护你,怎么他们没有同你在一处吗?”
王妃愣住,突然放声大哭。
周太后:“……”
王妃不胜委屈地回禀:“妾身犹记得曾在京中与太后匆匆一面,那时在京中,人人都瞧不起妾身出身低微,唯独安定侯夫人待妾身亲切。如今安定侯夫人身死,妾身就念着,太后是夫人亲姐,待妾身的心一定同夫人一般。太后派来的几个手下,假传太后懿旨,说太后口谕,要赐死妾身。”
周太后脑仁一阵一阵疼。
“太后娘娘做主!那起子小人胆大包天,要谋害我母后。杀一妇人事小,假传懿旨事大,他们还把污水泼到娘娘身上,简直禽兽不如。请娘娘一定要替我母妃做主,查清幕后指使,其人之歹毒,狼子野心,该当千刀万剐!”苻璟睿小拳头捏得死紧,跪在堂下一顿义正辞严。
“璟睿,来,到哀家身边来。”周太后脸色不好看,强作出亲切,朝苻璟睿招手。
苻璟睿看了看她母妃。
王妃红着眼:“去,到你姑母身边去。”
苻璟睿犹豫地看了一眼他娘。
周太后舌头碰到牙齿,腮帮子僵硬,尽量缓着语气哄道:“璟睿,过来让皇姑母好好瞧瞧,你放心,你娘的事情,皇姑母一定查清楚,为她做主。”
苻璟睿这才欢天喜地地过去。
周太后哄着苻璟睿吃点心,沉声道:“来人,带王妃去换衣服。”
苻璟睿从周太后胳膊下面滑了出去。
“皇姑母,孩儿也去换衣服。”
周太后笑道:“你年岁也长了,即便跟母妃,更衣也不便同去。哀家派几个小太监带你去,再让宫女带你母妃去换衣服。等换好了衣服,哀家带你去给大行皇帝磕头,可好?”
苻璟睿眼珠转来转去,似有犹豫。
“怎么,璟睿在想什么?”周太后替苻璟睿扯了扯袍襟,看着他的双眼。
“母妃不去么?”苻璟睿小声问。
“你母妃自有宫人带去与命妇们一起,皇姑母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十一岁了,不再是幼童,当与皇亲、朝臣们一处,不便同女眷一起。”
“那皇姑母不同母妃一块吗?”
周太后脸色已十分难看,手指在苻璟睿的衣服上留下浅浅一道痕迹,她松开手,唇角牵起弧度,抚摸苻璟睿的头:“皇姑母要主持宣读大行皇帝的遗诏,自然,是不能同你母妃一起的。但是皇姑母这里有许多宫人,他们都忠心耿耿,在宫里伺候了多年,都是懂规矩的,一定会照顾好你母妃。好吗?”
苻璟睿笑着点了点头:“嗯!璟睿全凭皇姑母吩咐。”
周太后这才笑了起来:“璟睿饿不饿,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