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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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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不让他近李宣的身就是了。”白古游断言道。
  李宣的病,决定了从宫里到朝里,里里外外,必须是信得过的人,否则皇帝时时有被人暗害的可能。
  “所以大将军的意思是,明日便启程上京?”宋虔之问。
  “不。”白古游道,“我找你们来就是要商量进京的时间。”
  ·
  宫中,承元殿侧畔的西暖阁,灯火通明的内室倏然爆出一声压抑的怒斥。
  “你真的是疯了!”李晔元背着手,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不定,在室内来回踱步。
  蒲团上跪坐着大楚最尊贵的女人,她卸去了钗环,一身淡紫蝴蝶穿花的丝绸寝衣,懒洋洋地搅动勺子,尝了尝她带来的四神汤。李晔元面前那碗已被他砸碎在地,太后不甚在意。
  “这是你的福气,才能让李家的血脉,一跃而上,做人上人。”
  李晔元咳嗽了一声,唾出的痰带了丝血气。他坐回到太后对面,眉头深锁,费了很大力气才能说出话来:“先帝可有半点对不住你?”
  周太后眨了眨眼,以手支颐,轻轻摇头:“先帝待我甚好。”君威是曾压得周太后喘不过气,然而如今,先帝驾崩已有数年,她也终于走到这个位置,对于已故的夫君,周太后决心维护他的颜面,也是维护自己的脸面。
  “你的父亲是忠臣,也是大楚至今唯一安度晚年的高官,一生不曾遭到贬斥,死后得享宗庙,这是何等荣宠,你非得……非得绿了先帝才高兴吗?”
  周太后咽下一小口汤,嘴唇红润,嗤道:“李相许是误会了。”
  李晔元沉默不语。
  “哀家与你,不过是相互利用,有先帝在前,世上怎还会有男子能打动哀家的心?”
  李晔元不服气道:“你得知我的新姨太有孕,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没忘吧?太后,臣或许比不上先帝,你也无须否认放手腕笼络臣的故事。既然你说我李家的血脉是得了福才能做人上人,自然是在为我李家打算。”说到这儿,李晔元顿了顿。无论地位再高的女人,总也逃不过多情这一条。
  李晔元的脸色好看了些,声气也渐和软,温声道:“不是臣不愿意领情,这宁妃有没有孕,把太医院的几个官员一通好打,也就招了。有孕的时日对不上,诸多细节必然遭到怀疑,你是太后,现在连皇帝都在你的掌控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混淆皇室血脉,这事做下了,是万劫不复的罪状。来日到了地下,你拿什么面目见你的父亲和先帝?”
  “苻明韶动了要杀哀家的心,就是他忍得住一时,早晚也要下手。白古游的大军已经北上支援孟州,胜仗就在眼前。有白古游坐镇,哀家何愁大事不定。”
  李晔元粗喘两口气,道:“若是知道你拿我的孩子充作龙孙,白古游第一个要杀你。”
  周太后喝着暖意洋洋的汤,脸色红润,慢条斯理道:“不让他知道就是。只是接来先住着,离孩子落地还有数月,到了时候再说不迟。但愿你的女人肚子争气,能生下个白胖健壮的儿子来,否则。”话不必说完,两下里都会意。
  李晔元脸色发青,捂住胸口,跌坐在蒲团上。
  “婉君,先帝驾崩之后,朝中风雨如晦,这么多年,我们政见相通,我一直敬重你。你是不世出的奇女子,也是可惜你是女子,你要是男儿身,出将入相,自然不在话下。我们俩的情分,有别于单薄的男女之情,这你知道。这些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从前我与你彻夜畅谈国事及至点卯,且不知疲倦,如今却是话不投机,说不到四五句,我脾气上来,便按捺不住。但你知道,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太傅留下的祖业,你可千万不要走上邪路,来日东窗事发,你要让周家的列祖列宗,无处容身,英灵化作孤魂啼哭四野吗?”
  勺子磕在白釉碗上发出一声脆响,冰冷。周太后放下碗,汤底的药渣瞬间翻起,浑浊了汤汁。
  “哀家行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李晔元,你背着哀家都做了什么,心中一点数也没有吗?”
  几乎是一瞬间,许州瑟缩的身形浮了上来。李晔元蹙眉,右手掐着左手虎口,无奈道:“我又做了什么?你说,我背着你做了什么了?你以我患了心疾为由,把我扣在宫里,我都多少时日没有着家,我能背着你做什么?”
  “你让许州给苻明懋送了什么,苻明懋又找了谁?”
  李晔元出了一脸汗,屡屡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
  “你还来怪哀家无情,你早已打算好要将哀家弃之于深宫不顾。当初贵妃是怎样与哀家作对,哀家的儿子意外身亡,谁受益最多?”
  李晔元如堕冰窖,感到体力不支,一只手落下,死死撑住蒲团下垫着的坐席,他本没有心疾,这会却真的是心窝刺痛,连自己都疑心他原就有病。
  “许州向你告的状……”
  “许州岂敢,他是有心投靠你,但蒋梦是他的干爹,这个干儿子动什么心思,要是蒋梦都吃不准,他也白在后宫混了这么些年,更是哀家白疼了他。”周太后轻叹,低头抚着手腕上的佛珠,轻声道,“你在宫里,也是哀家想保全你,就算你扶着大皇子上了位,哀家当年怎么扶持六皇子的,你不都看在眼里吗?苻明韶只能算一条伏在草丛里的蛇,伺机而动。大皇子身上流着黑狄人的血,是真正的狼子野心,连亲手足都可以谋算。哀家的弘儿出事时,哀家就应当不顾先帝阻止,追查到底,哪怕是瞒着先帝暗中追查呢。现在日久年深,这桩事除了苻明懋,谁又会去做?”
  “就不会是皇上做的吗?”李晔元这话说得很不稳。
  周太后愣了愣。
  “皇上登基之后,你也看得清楚,他并不是你以为的心地干净好拿捏,当年你砍了他一条臂膀,把陆观留在衢州,让他面上刺字归入罪臣,不准他随皇上入朝。而今如何?”
  然而周太后就像是没有听见,她的手发着抖,戴在食指的翡翠戒指碰在碗上,发出让人内心不安的声响。
  “婉君……”李晔元待要再说。
  周太后倏然起身,踏出暖阁,匆匆离去。
  ·
  白古游分了顶帐篷给宋虔之和陆观住,回住处前,宋虔之去瞧了瞧李宣,李宣也高兴,闹了好一阵才睡下。
  离开时宋虔之仔细叮嘱了柳平文一番。柳平文送宋虔之出帐子,担忧道:“京城势力混乱,宋大哥到了之后,小心行事,从前的故交,也不可尽信,还是让陆大人先露面,若是危险,先回来再说。”
  “我知道。你照顾好里头那位,也照顾好自己。”
  宋虔之走后,柳平文站在门外看了一会,等背影已看不见,才转身回去。
  宋虔之先是洗了脸,已经是五月,脱光了擦身不觉得冷。
  帐门开合的瞬间,凉风卷进来,宋虔之身上那层薄薄的水汽激起他浑身寒粒炸开。
  陆观走过来,自然而然接过他擦身的布,替宋虔之擦背,擦着擦着,温热的嘴叼住宋虔之颈子上一块软肉。嘬出的水声闹得宋虔之脸红了起来。
  论不要脸,宋虔之跟陆观没得比。
  “回来了?”
  “嗯。”
  “事办完了?”
  “孙秀不乐意,也拿我没办法。”
  宋虔之转过来,亲了亲陆观的嘴唇,示意他快点脱衣服,凑合着一盆水替他擦一擦。
  “他不是拿你没办法,是拿白古游没办法。”宋虔之拧干帕子,擦过陆观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鼻腔又酸又涨,他悄悄吸了口气,低着头,帕子沿着陆观窄痩的腰线来到腹部。
  原本漂亮的腹肌硬生生被刀痕切断,虽已经长好了,伤疤还在。
  陆观伸手把宋虔之按进怀里,低头亲他的前额,亲他已经闭起的发红的眼皮,小声安抚:“早就不疼了,你是不是嫌难看?”
  宋虔之摇头。
  “身上有这些,才是顶天立地的硬汉,你该为夫君骄傲。”
  宋虔之本来鼻子酸得很,闻言一个白眼,推开陆观,双手抓着陆观肌肉结实的上臂把他转了个方向。
  “陆将军,我大楚武官地位低下,我是世袭的安定侯,你现在的职位,只能是少妻。还夫君……夫你个头……”
  “你的意思是,等我官职压得过你去,就能在床上压得过你去?”
  越说越口没遮拦,宋虔之懒得理他。
  当晚宋虔之正睡得熟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感到在骑马,还是桀骜难驯的一匹野马,不是用跑的是用跳的,浑似要把他的屁股颠成八瓣儿。
  宋虔之好不容易从梦魇里睁开眼,感到腰上一双火热的手,托着他,野马仍在止不住地蹦。
  宋虔之是又求饶又骂娘,嗓子都叫哑了,得了陆观面无表情的一句:“卑职现在是个小小的将军,我大楚武官地位低下,只有委屈委屈侯爷在上了。”
  宋虔之:“……”
  后来实在受不住,宋虔之只有硬着头皮承认他这世袭的爵位不如陆观才得的将军头衔,哪怕带的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也沙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认了。
  陆观哄着他叫了声将军,两人同时大汗淋漓地浑身一颤。
  小半个时辰后,陆观把宋虔之吻醒,宋虔之欲哭无泪,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却听见陆观在耳朵旁边嘟囔着“侯爷都说将军在上了,费不着你的力气,卑职在此,侯爷大可放心安睡”。
  几个月没开过荤的陆观,恰如一头发情的野马,把累得面筋那样软的侯爷按着又来了一次。
  第三次陆观还要动手动脚,宋虔之忍无可忍把他一脚踹到地上,裹着被子缩成一个蚕蛹,背过身去再也不理会陆观。                        
作者有话要说:  周太后把李晔元说的皇上听岔了,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自己老公。
·
我打算给侯爷安排点腰子汤,好好补一下,这个体力不行。

  ☆、回京(拾肆)

  
  白古游的大军是北上支援孟州军歼灭黑狄军队,在这之后,白古游理当按兵不动,向朝廷禀报,等待天子的旨意,再调度大军。
  如果白古游自作主张,直接北上,即便是绕过京城回镇北军的大本营,也很难说清他的用心。位高权重的武将,做事越是规矩,才能让君王找不到理由疑心。
  只是周太后也没有想到,白古游会让宋虔之来请旨。
  周太后的手,比她的脸看上去更加年轻,浸在泡了玫瑰花瓣的水里,更显皮肤白润。
  周太后一面往手指上揉润手的脂膏,一面打发了宫人出去。她没有让陆观出去,坐下后,探究的眼神一直黏在陆观的脸上,良久,她移开眼,看向宋虔之的同时,笑了起来。
  “喝茶吧。”
  宋虔之早已渴得不行,端起来便是一气喝完。
  周太后皱了皱眉头。
  宋虔之长吁一口气,不怎么好意思地擦了嘴,方道:“还是姨母这里的茶好,是金春的贡茶?”
  “哀家记得,你最爱喝这口。”
  “从前我爱喝的,爱用的,爱吃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宋虔之道,“母亲走后,一路流亡,有时候三五日都吃不上一口热饭,茶就更是奢侈了。”
  周太后心里一松,放下戒心,流露出几分慈母仁爱:“待会让蒋梦给你封上,都带回去。工部做事还算利落,侯府也没有烧尽,主要是书房,烧毁的书籍是没办法,旁的物件儿,你回去看看差什么,从宫里拿就是。”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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