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讨媳妇了没?”陆观神色随意地问。
龙金山脸红道:“讨什么媳妇,亡命之徒。”
“你现在已经不是亡命之徒了。”宋虔之道。
“一样,身份变了,说白了也是一样,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干嘛还拖累别人好姑娘。”龙金山紧着吃了几片肉,一整只烧鸡都被他啃得干干净净,酒足饭饱,又问了一遍宋虔之他们有没有事要他帮忙。
宋虔之本想去看看白古游,犹豫间问了一句:“白大将军身体好吗?”
“好。”提到白古游,龙金山满脸掩饰不住的钦佩,“以一杀百,他是咱大楚货真价实的战神。”
“那就没什么事,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了,不用惊动大将军。”宋虔之道。
陆观送龙金山出门,宋虔之坐在位子上,自斟自饮一杯,祁州的酒酒液是黄的,如同稀释的蜂蜜,味儿也带一点甘。
宋虔之慢慢地喝一口酒。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穿过后院的途中,陆观视线看着前面,也没有停下脚步,低沉的嗓音说:“宋、循二州真的要舍了?”
龙金山背脊一震,地上的影子随之透露出紧张。
“这是军中机要,你怎么知道……”龙金山压低着嗓门,快速地说。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军队是人组成的,不是一根根木头桩子。”陆观道,“真的假的,谁的命令?”
龙金山稍有迟疑,道:“皇帝下的旨,一个老太监送到军营里来,排场摆得不小。都他娘的守不住城了,还要隆重接待那个老阉狗,真他娘的……”龙金山往地上呸了一口。
“二州不管了,但是白大将军说,如果有百姓逃难过来,验明身份就可以放进城。”
“逃难过来的人多吗?”
“不多。我也觉得奇怪,循州几乎没有人逃过来,宋州的也才零星地过来了十来户人。对了,宋州知州潘林桂被白大将军以临阵脱逃杀了头。先斩后奏,杀得真他娘的漂亮。”
听了这话,陆观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龙金山倒没有注意,已经走到了前堂,他朝陆观略一拱手,就离开了客栈。
当啷一声宋虔之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前襟湿了一大片,陆观用袖子给他擦,责道:“当心。”陆观当然知道宋虔之是为白古游先斩后奏之举担忧,宽慰道,“白古游还有用,还不到算账的时候。”
宋虔之心急如焚,夜里根本睡不着,急出来一嘴的燎泡,第二天起来连早饭的馒头都咽不下去,嘴里疼得没法说话。
李宣还要过来嘴对嘴给他吹,陆观提着李宣的后领子,把人扔给周先,彻底怒了:“这个孩子你带,回去给你记头功。”
周先:“……”
☆、正统(拾肆)
赶路一整日,夜里下大雨,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落脚的村子很小,全村不到五十人,外来客特别引人注目。宋虔之他们借住在村长的家中,村长的儿媳妇负责烧饭,晚餐是一大锅杂煮的乡野蔬菜,一碟金黄色的炒鸡蛋,一大盆野菌汤。主食是一簸箩玉米馍,最后没吃完,带了一些作为干粮。
晚上睡在摇摇欲坠的茅屋中,湿气很重。
宋虔之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个炸雷惊醒。
陆观的手在宋虔之汗津津的脸上抹了一把,手贴着他的腹肌,唇贴着宋虔之耳畔细软的头发蹭了蹭。
“做噩梦了?”
宋虔之:“没有,你睡。”
“你不睡我怎么睡?别动了,明天还要赶路,大腿不疼?”
宋虔之不满道:“我没动。”旋即心中一凛背后是汗,忍得辛苦,却真忍住了一点儿没动。
小半个时辰后,宋虔之听见雨停了,吁出一口气,听见陆观的声音:“还没睡着?”
早知道身后人也没睡着,他就不用忍得这么辛苦。宋虔之翻了个身,面对面抱着陆观,被子里热得要死,陆观体温比寻常人高,时时像个火炭,宋虔之却舍不得松开他,南方天气潮,蚊子多,也不敢光腿睡,只得忍着热。
凉悠悠的风吹拂到宋虔之脸上,宋虔之睁开一只眼,看到陆观在扇一把蒲扇,心说他什么时候上哪儿搞的扇子,自己怎么不知道。
朦朦胧胧的睡意乘着凉风袭来,宋虔之双手抱着陆观的胳膊,手掌贴着他的手臂,一条腿压在陆观身上睡着了。
东明王的封地就在祁州州城西北一百二十里外的林城,仍在祁州地界以内,是三面环山的一片平原。
原本宋虔之以为陆观说的认识东明王的母妃只是随口一提,兴许就是一面之缘,不想他是真的认识,门房进去通报了名姓之后,管家亲自来迎。
众人在前厅等了不到盏茶功夫,就有一名素服的女子走出。东明王的母妃容貌明丽,眉黛细细描绘过,肤色极白,面颊未施胭脂,绛色点唇,身量纤瘦而高,如同一杆容易被风摧折的竹。
“多年未见,恩公风采如昨。”妇人点一点头,笑道,“似乎长高了一些。”
听到东明王母妃的话,宋虔之立刻想到,陆观与她认识的时候,年纪应该不大。早年间陆观浪迹江湖,估计干了不少游侠行侠仗义的事,要不是苻明韶这一番蠢事,也许这辈子陆观和这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这几位是恩公的朋友?”妇人视线掠过余下几人,当她目光短暂停留在李宣的脸上时,宋虔之心里咯噔了一声。
接着,东明王母妃似乎没发觉什么不妥,坐了下来。
众人跟着入座。
“恩公登门,可是有事?”
两名侍女一人捧盘一人奉茶,茶上完又添了几碟子点心,颜色做得鲜嫩可爱,妇人一再让他们尝尝,盛情难却,宋虔之吃了一口豌豆黄,眉头舒展开,没忍住一连吃了三块,才住了手。
这样像是他光为了吃而来。宋虔之正襟危坐起来,不经意看见上座的妇人正在看他,宋虔之一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妇人移开了眼,嘴角挂着一丝笑。
宋虔之是不知道是不是笑他,只是脸上也微有点热。
“前几日奉旨到宋州查事,龙江被匪徒霸占,只好走陆路回京,顺路来拜访王妃。”
“我一个妇道人家,守着先夫留下的百亩薄田,清贫度日罢了,总算诸事平安,小儿能读一些圣贤书,明白事理。将来这家业传给他,等他什么时候娶了媳妇,有人主内,我就轻松多了。”
当着数人,东明王妃仅仅说了些客套话,留陆观和他的朋友小住几日再走,陆观虚应下来。
几人各自被仆人带去房中,宋虔之脱了靴子坐在榻上。
陆观拧来帕子给他擦手擦脸,宋虔之胡乱一抹,陆观按住他的肩,仔仔细细擦了擦他的脖子和耳朵。
“待会儿她一定会让人来叫你。”宋虔之睁开眼,跪坐在榻上,陆观已经重新拧干了帕子,站在床前擦脸。
宋虔之突然兴起,朝他勾勾手指。
陆观:“?”
“过来。”宋虔之小声说。
陆观一脸茫然地靠近,被宋虔之一把抢过帕子,在他脸上胡乱地擦,还用裹着湿帕子的手指去戳陆观的鼻孔。
陆观眉头紧拧,只是用两只手环住宋虔之的腰,怕他摔到床底下去。
“没劲,你怎么不揍我……”宋虔之话音未落,袍子被掀了起来,整个兜住他的头脸,宋虔之眼前一擦黑,惊叫道,“喂喂,开玩笑开玩笑,别揍我,哎……你还真敢……”后半截音吞在了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过了会儿,宋虔之满脸通红地从袍子里坐起来,把袍摆放下去。
陆观凑上来吻他,宋虔之满脸嫌弃地跟他亲了会儿,含糊道:“也没什么怪味道……”
陆观没说话,只是更深地与他接了个吻。
果不其然,赶在晚膳前,王府管家就来叫陆观过去说话,宋虔之本来昏昏欲睡不想去,被陆观扯起来穿戴,硬要他一块儿去,宋虔之先被扯得坐起,陆观一转身的功夫,他又躺下去了。
陆观作势又要掀他袍子,宋虔之连忙按住他,面红耳赤道:“陆大人,你想一下午把本侯爷掏空不成?”
陆观笑了笑,给他穿鞋。
宋虔之示意自己来,起身整理头发和衣袍。
外面等着的管家见出来的是两个人,眸色闪过诧异,转瞬又收敛好情绪,没有阻止宋虔之跟随。
这次管家将二人带到后院,院子里花木草石布置得比前院精巧富有观赏情趣。
东明王妃换了一身淡粉色长裙,头发显然也重新梳过了,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正在屋里挑挑拣拣地剔一盆月季花,将多余的枝条剪掉。
“坐。”王妃没有抬眼,咔擦就是一剪子,随手将没用的花枝丢到一旁铜盆中,之后净手,擦干,这时王妃仿佛第一次看到宋虔之,询问地眼神望向陆观,“这位也是朝中的大人?”
东明王封地在外,他的王妃只在年轻时到过京城,之后深居简出,是第一次见宋虔之。
“周太后的外甥,宋虔之,是我在秘书省的同僚。”
王妃觉得神奇,食指敲着下巴,嘴角轻轻一勾:“我知道你的母亲。”
“王妃知道家母?”这倒是宋虔之没有想到的。
东明王妃露出回忆的神色,她说话时语速不快不慢,嗓音并非少女的清脆,而是带着几分绵软的柔媚。
“周太傅的嫡女嫁给自己相中的工部侍郎,没有被父母当做拉拢权贵的筹码,你母亲的这桩婚事,即便是在她嫁人多年之后,依然是京城贵女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我进京领受赐婚封赏时,曾有幸听过一些。不过当时的姐妹,在我出嫁之后,几乎都断了联系。”王妃不甚介意地笑了笑,显然没有将这等世态炎凉放在心上。
“你父待你母亲好吗?”王妃侧身坐着,想起什么,觉得问话不妥当,改口道,“若是冒犯,不答也无妨。”
宋虔之摇摇手:“就那样,我父亲常年不在家。”
听到这话,东明王妃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傅之女兴起三分同情,淡道:“男人不外如是,多劝劝你母亲放宽心。”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她应当是比我聪明得多的人,在那一圈子人精当中也见得多,白说这些了。”
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及周太后,宋虔之甚少与这等地位的女人交谈,家事本来不便向外说,眼前这王妃十分随和,言谈间也无窥探旁人的意思。她眼神脸色一片淡漠,确实是随口一说。
宋虔之想起来东明王妃出身不高,是个六品小吏的女儿,果然说话做事风格与他接触过的上位者俱是不同。像是他的姨母周太后、他的姐姐,说话总是七拐八弯,一层意思背后,还有旁的含义,说话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那现在恩公已经是秘书省的大人了?”东明王妃另起话头。
陆观更为直接:“王妃对京城的局势,想必很清楚。”
妇人道:“不过为幼子谋算,先夫去得早,我再不为他打算,真没有半个能为我儿做主的人了。”
“大楚即将有一场大乱,王妃若为小王爷谋划,应当早做打算。”陆观道。
妇人眼底一亮,嘴角却平平地压着,淡道:“这块封地,是百余年来的福地,国中不是没有乱过,这座城依仗地势,从未被卷进去过。”
“那是因为从未有过一任君主,用自己手中的国土去与豺狼做交易。”
东明王妃眉头皱了起来。
“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