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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手段,现在还算安份,但这只是一时的,你若听之任之,照搬先帝的作为,用不了多久,势必又会生出乱子来……”
秦见深一愣,语速极快地反驳道,“我绝不会像父皇一样昏聩无道,定然会好好治国,做一个好皇帝……那些事朕可以想办法,所以大可让卫大人安下心来,好好待在京城做官,有朕护着,他根本不必辞官。”
卫君言摇摇头,心说好皇帝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大多数皇帝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昏君,有些是被穷奢极欲声色犬马磨去了斗志,也有些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做什么都会受到群臣乃至整个朝局牵制,明君做不了,也就渐渐成了昏君了……
很明显先帝就是后一种。
秦见深想做一个好皇帝,也要京城里这些盘根错节的贵族势力答应才行。
想要让靖国真的国富兵强起来,谈何容易。
卫君言能想象这条路有多难,但也不想给秦见深泼冷水,是以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道,“生辰可以大办,届时四方朝贺,群臣也得吐出不少东西来,是个敛财的好机会。”
他二人关注在意的东西南辕北辙,一个说东,一个说西,根本不在一条线上,方才温软的气氛就这么不知不觉凝滞下来,沉默僵硬。
卫君言避而不谈,秦见深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他极力挽留又有何用,卫斯年铁了心要辞官,卫君言定然也要走了。
秦见深目光幽暗地盯着正埋头收拾东西卫君言,别的事他都不关心,他就想知道,卫君言到底会不会留下来。
其实他根本就不必问,因为在卫斯年要辞官,而卫君言极力游说他准了折子的时候,秦见深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但伸手碰到怀里这份被他捂得发热的礼物,就又生出了一分希望来。
秦见深心里失望刺痛焦躁不安来回翻腾,又因为这一分希望隐隐有些火热,“那你呢,你会留在京城么?”
卫君言正在收拾桌子上零零散散的工具,闻言愣了一下,卫府在这里,他自然就在这里了,占时也不可能去别的地方,“我自然是在京城的。”
卫君言的回答把秦见深心里那一分希望冲成了三分,但也只是三分而已,因为它是假的,一碰就碎。
秦见深清醒得过了头。
他根本不相信卫君言肯留在京城。
因为没有理由。
卫斯年卫持重都回老家了,卫君言一个人留在京城做什么。
卫君言不可能不知道卫斯年的老家在冀州,远在千里之外。
那么既然不会留下,为何又要说谎呢?
卫家是卫君言很重要的东西,很明显,就算是十个秦见深,恐怕也抵不过卫斯年一个手指头。
秦见深心里升起了些古怪的刺痛,脑子却冷静清醒得可怕,声音有些低沉暗哑,“我先回去了。”
卫君言示意他小心,也就不再管他了。
秦见深深深看了卫君言一眼,眼里幽暗的光一闪而过,转身掠进暗黑的夜里。
秦见深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便准了卫斯年卫持重辞官的折子。
随后便自虐一般坐在御书房里,手里把玩着卫君言费心雕琢的玉笄,心说你就算想走,也要先问问朕答不答应。
☆、第22章 恨不知所踪
等批复的折子发还到卫斯年手里,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对于自家小弟不知道老家在冀州这件事,卫持重十分纳闷,“小弟你忘记啦,爹爹本来就是冀州人,当年因为中了科举,才迁到京城来的,娘亲也是冀州人,亲戚都在那边,咱们家在京城又没什么根基,回乡自然是回冀州了。”
卫君言语塞,他一个半路出家的西贝货,来的时间也不算长,哪里能知道这个。
只是卫君言自己想去冀州,却不觉得全家都迁去定居是个好主意。
冀州这地方离羌族巫国都很近,羌族盛产玉石,民风开化,冀州也就跟着沾了光,很有些互通有无商贸兴盛的景象,但繁荣归繁荣,却不是一个适合安家居住的地方。
冀州同时与巫国、羌族接壤,称得上是靖国的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倘若以后起了兵祸,必定要头一个遭殃。
卫斯年卫持重对于卫君言说的战祸,十分的不以为意,他们总以为巫国与靖朝已经交好许多年,又有凌阳王率领大军驻守边关,打仗这件事,没亲身经历过,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照卫斯年的意思,回去是迟早的事,毕竟落叶归根,故土难离。
更何况,卫君清以后也会随凌阳王同去边关,全家都搬去冀州,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家里才一说,卫君言就提了反对意见。
卫持重头大如牛,“人当然是得回故乡了,小弟你最近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君清的事你也不赞成,回乡不是挺好的么?”
“而且爹爹娘亲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几年都见不到亲人一次,也该回去看看了。”
卫斯年在回乡以及卫君清这两件事上,拿出了一家之主的风范,一锤敲定了两件事,完全不肯听卫君言的意见。
卫君言焦头烂额,晚上回房的时候看见在卧房里正襟危坐的秦见深,更是一头肿成两个大。
卫小郎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手里还捏着块抹布,有呼吸有心跳,估计是被打昏了。
卫君言头疼道,“他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就算真的冲撞了你,打发远点就是了,何必跟他计较。”
倘若卫小郎还醒着,当真要跳起来喊上三天冤了,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天降横祸好么?他好好擦着桌子,突然就遭受了非人的袭击,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就翻白眼晕在了地上,这种苦,他哪里诉去。
卫小郎确实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秦见深只是一想到这小子从小就跟在卫君言身边,并且以后无数的日子里还会一直跟在卫君言身边,就浑身不舒服,若不是顾忌卫君言,他就想直接把这小子弄死算了。
秦见深不说话,卧室里没点灯,他整个人就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卫君言拿火折子点了蜡烛,他睡前一般会做点事,都是些需要用到眼睛的手上活,因此卧房里烛台就很多,把蜡烛一一点着,房间就一点点亮了起来。
秦见深眼下的青痕又黑又浓,他肤色白,相衬之下那点青黑就特别明显,想让人看不见都难。
卫君言心说黑眼圈能黑成这样也是能耐,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着神色莫辨,也不知在想什么。
卫君言搭上他的脉搏,秦见深的内伤也没有恶化,只是脉象忽慢忽快,有些心律不齐,并没什么大碍。
看样子放冷气估计也是因为缺乏睡眠。
卫君言看了看秦见深的脸色,蹙眉道,“你几日没睡了,再这么胡来,身体也没几年好折腾了。“
秦见深看着卫君言微蹙的眉挪不开眼,心说你要是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估计就没心情关心我的死活了。
眼前的食物再美味,风景再好,等着死刑的囚犯也是不会有心情欣赏的,秦见深不想让这些温情的假象延续下去,现在得到的关心越多,只会显得以后越可笑。
他心里自暴自弃,胆子就肥得过头,顺手捏住卫君言的手指,握在手里把玩了起来,神情冷淡,漫不经心,“我想立你姐姐为后。”
“立谁?”卫君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见深看着卫君言的反应,一颗心就掉近了冰窖里,又冷又硬。
他心里冷笑了一声,放开了手里卫君言的手指,重复道,“我想立你姐姐为后,入主东宫,尊为一国之母。”
卫君言微怔,随后摇头道,“这个问题之前就说过了,现在答案也是一样的。”
卫君言心思电转,冷静的分析道,“娶我姐姐虽是能避免外戚干政,但照你目前的情况来说,朝臣的支持更重要,你应该从三公六族里遴选女子入宫,拉拢一部分朝臣的势力,否则你孤掌难鸣——”
秦见深心里烦躁一阵压过一阵,打断了卫君言,胸膛起伏,气息不稳,“我就问你为什么不行!”
卫君言蹙眉,他实在不明白秦见深究竟有什么可生气的,娶卫君清,目前来说确实没什么好处。
秦见深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卫君言,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行,现在虽是有些艰难,但也不算太遭,我好歹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你说不行,有没有问过你父亲的意见,你姐姐的意见?”
“还是事到如今,你依然看不上我?”
“不是。”卫君言见他连脸色都扭曲起来,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脾气实在有些头疼,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争吵上,只得耐下性子好声解释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姐姐这边,她心仪凌阳王苏衍,恰巧苏衍也有此意,请婚的折子过几天就会送来你这里,若顺利的话,他们两人秋猎之前就会完婚。”
卫君清心仪谁,秦见深并不关心,反倒是秋猎两个字,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因为凌阳王乃驻守边关的震边大将,不可能长时间待在京城,秋猎之后便会回边关,折子已经批了,什么时候出发带多少人他都清楚得很。
卫家赶在秋猎前完婚,定是想和凌阳王一起走了。
算到现在不足十日,他就这么着急么?
卫君言可笑的谎言就要拆穿了。
他倒是想看看,卫君言还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秦见深秉着呼吸,像是接受了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缓缓开口问,“秋猎?才有十天的时间,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匆忙。”
卫君言见秦见深神色好了许多,松了口气,“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说这件事,等秋猎过后,凌阳王回函谷关,我们一家打算跟着他回乡去冀州了。”
“我们?”秦见深盯着卫君言,目光冰冷,语气里却带了点闲谈的笑意,“意思是你也要去么?”
秦见深轻笑了一声,“几天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抱歉。”卫君言伸手想摸摸秦见深的脑袋,却没想被一掌挥开了,他力道极大,分明是压着怒火,卫君言想过秦见深兴许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会气成这样。
对于此卫君言有些莫名,朋友分别是一件让人怅然的事,但又不是绝交,以后有的是机会,他们可以写信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也可以回来看他,来回冀州与京城之间,对他而言,也不是很费力的事。
兴许是因为秦见深觉得他骗了他。
卫君言不想离别前闹得不欢而散,就耐心解释道,“几天前我还不知道卫君清与苏衍的事,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卫家的根在冀州……”
卫君言说的是事实,但在旁人听来显然是漏洞百出。
不管是前一件,还是后一件。
卫君言经常带着卫君清一起出门,不可避免就会去凌阳王府,他本意是想让小丫头多见见世面,免得以后被人骗,没想到苏衍没多久便来找他提了此事,卫君言措手不及。
他上辈子比机器来,也就多了副能流血能呼吸有感觉的肉身,情情爱爱的事连道听途说都听得少,苏衍与卫君清结亲,是卫君言怎么也没想到的。
先抛开凌阳王军人的身份不说,他很难理解卫君清能看上比她足足大上八'九岁的苏衍,也很难理解作为威震四方的战神苏衍,会看上卫君清这个浑身傻气的闺中女子,不是说他们不够好,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兴许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