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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雪过前殿-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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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殷琦和舒澜还没反应,杨璞自顾自把目光转向崔道之,朝他扯出一声淡薄的冷笑:“从前陈平给汉高祖献计说,捉一个韩信只需要两三个力士罢了。却不想你拿这招对付我。”
  “你也拿这招对付我。”
  崔道之也跟着他笑了一笑,回道。他此时可以说拿了胜券,但偏还是跪着。倒不是不想起来,只是他跪久了,这会站起来大约也站不稳,就宁可不露这个怯。他这么跪着,抬头看着杨璞跟他说话,反倒给杨璞一种奇妙的感受。
  杨璞摇摇头稍微愣了一愣。
  “可惜你做不了陈平。陈平善终,他比你聪明。像崔令君这么做事,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我替你说了。”
  崔道之不是头一回听杨璞说这话,他接话的时候神情清明,近于冷酷,接完了抿了抿唇,往别人那看。
  这时候舒澜正在一字一句地把先帝遗诏背给殷琦听。他自请作证的时候早有准备,当然是把遗诏背了,一点也没卡壳,背得流畅纯熟。
  舒澜背完最后一个字,杨璞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背下来才好……正是要你背下来。”
  然后他仰头看了看天,在禁兵的挟持下往后退了一步躬下身去:“看在臣疆场拼杀,收复北庭的份上,可不可以问陛下最后讨一个恩典?”


第二十二章 埋愁无地奈君何
  杨璞求了一个痛快的死。
  这确实算个恩典。这件大案要案原本该查透,多翻些同伙出来,但殷琦也好崔道之也好,看着都没这个打算——该纠缠的事纠缠,该装糊涂的时候就得装糊涂。
  杨璞行了个礼,然后说他不堪受廷尉审讯的羞辱,也不容得崔道之判决。人固有一死,他宁肯自己死,不愿意在几百年后仍然像了那个汉朝的韩信。殷琦听他说完,略一思索就点了点头。
  杨世宁还在,在他旁边,白着一张脸笔挺站立,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见杨璞拔刀之前往这边看了一眼,冷冷的,仿佛将死的不是自己,而是被他注视的这少年人。
  “陛下。”原本一直观望的崔道之却在此时忽然出声。
  “让大将军用凤钧的刀吧。”
  他提议道。舒澜听了,直为这刻薄心惊。
  殷琦初时疑问,但崔道之意外坚持,便也点了头表示同意,杨世宁只得解下兵器,由旁边的人向他的养父递过去。
  杨璞伸手接下,掂了一掂,噌一声扯出刀来,竟毫不迟疑地向颈子上刎去。喷涌出的热血溅得他身上蓝色衣衫几乎成了黑的,连舒澜也往后退了一步才躲开。
  杨世宁的手攥成了拳。他往殷琦面前走了一步,扑通一声跪下:“臣不曾及早斩杀叛贼,是为不忠;临事倒戈,是为不孝,已经再无颜面苟活——”
  他跪下的时候顺势拔刀,竟是想效仿养父自刎的意思。但刀不在他手里,他只握到了一个空空的刀鞘。殷琦打了个手势让禁卫都退下,只留下一左一右两个制住了杨世宁。
  天子往前走了一步,端端正正地站在杨世宁身前,蹲下身去。
  “那阿宁哥为什么要帮我?”
  ——不帮我,让杨璞做了摄政大臣,或许来日他篡了逆了,杨世宁也还有个王爷可做。
  但杨世宁没回答他。他不像养父杨璞任凭风吹日晒也天然肤白如玉,小将军的脸上已经被打磨出了淡淡的麦色,却越发衬得那双黝黑的眼睛光亮有神。现在那双眼睛眼角泛红,甚至连嘴唇都紧紧抿成了一条线,良久才开口道:“于公,是为了天下太平,不想再多动乱;而于私……陛下不会希望知道的。”
  殷琦看着他,忽然似有所悟。他怔住了,不知道做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有些无措地垂下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琦才低声道:“以后,也许以后我会明白的。阿宁哥,你……”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不要死……也不要走。”
  殷琦死死盯着杨世宁,直到他点头答应,才命那两个禁卫扶起他来。杨世宁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步,但随即就又站好了,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往外走去,走得远了。
  殷琦抬头看了看四周,除却那一片狼藉,就只有死寂。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所有人,身后中庭只剩下战战兢兢低垂眉眼的舒澜,从一早跪到现在看不清神色的崔道之。
  “卿……卿起来罢。”
  崔道之没办法,只好忍住双膝一阵尖锐的痛楚咬牙站起来。舒澜伸手去扶了他一下,竟摸到对方手心一片冷汗。他一时心惊,扭头只听崔道之倚在他身上,趁殷琦低头沉吟的时候偏过头来,用气音几不可闻地悄悄笑道:“你当我不会怕的么?”
  舒澜被笑得心头一跳。君王在上,他们两个此时小心背人低头耳语,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我现在知道了。”
  他也凑近了,压着声音答。这时候殷琦正好转回身站好了往下面看,二人不约而同做出一副端谨样子来站好。
  “小舒学士上京的时候已有文名,还曾经向先帝献赋……”殷琦沉吟片刻道,“那篇《帝京赋》,可是卿作的?”
  “是。”
  舒澜静静答言,忽然明白了皇帝在问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卿可以背给朕听吗?”
  他背不出来。舒澜作文一向有些捷才,不以构思为胜;他又年轻,还没给自己结过文集。甚至可以说,他自己写过的东西,一向都是背不出的。
  殷琦见他迟疑,便又问道:“卿上个月做的诗,去年草的诏,都背不出来吗?”
  但殷琦甚至没想听他回答。他走过来,把崔道之和舒澜搭在一起的手一左一右分开。
  殷琦落下话音的时候便正好伸手捉住舒澜的左手。少年人温凉而有力的五指扣在他发烫掌心,停顿了片刻又骤然松开,令舒澜心里甚至一空。
  但他没松开另一个人,甚至扣紧了崔道之的手方才低声道:“崔令君……还记得么?”
  崔道之一愣。他甚至不能确知皇帝记得与否指的究竟为何,只得启口意欲谢罪,但还未出声,殷琦已经接着说下去了:“卿带着朕逼宫继位的那一晚——”
  “陛下慎言。”
  大逆不道、不可言说的话语被皇帝轻轻巧巧吐出,并且面对打断时,他只是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出朕之口,入卿之耳罢了。”
  崔道之轻轻闭了闭眼睛。这一句说罢,皇帝停顿了许久。他敏锐地感到那被他抓住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卿在前朝时,职兼少傅……今日当为我解惑。”
  天子最后的疑义尚未被启齿说出,为师长者面上便连病态的血色也全数褪去。
  一如殷琦早已知晓答案,崔道之此刻亦轻易能洞彻那即将出口的问询。他左手在袖中摸索到一枚玉簪,水中浮木般咬牙用力攥紧,方终于拾起一朝宰执最寻常平淡的口吻:“这个问题不该由陛下来问。”
  而殷琦也几乎与他同时出声:“先帝……到底是怎么崩逝的?”


第二十三章 未知谁可寄深情
  “……如陛下所想,是臣。”
  玉簪被崔道之松手扔开,当啷一声堕地。
  他同时也轻而又轻地从皇帝掌心抽出手。
  舒澜终于听到这答案。他没太多震惊,但也没能立时接受,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头顶流到脚心,却不知道这寒意是为什么生发。
  “殷鉴不远,陛下待成年之后还要大婚,日后为君为父皆当知分寸。”
  “殷鉴……不远?”
  知道和真正亲耳听闻之间永远隔着一层,即使答案分明在意料之中。殷琦沉默良久,哑声开口。
  “卿弑君之后……还要……说先帝是商纣王?”
  “陛下。”
  舒澜也终于不再端谨,索性肆意抬头去看。那“陛下”二字低声如自语,殷琦听得浑身一个激灵,收声仰首,与崔道之眼神铮然相撞,只闻他厉声问道:“否则,陛下是想到九泉之下去质问臣吗?”
  皇帝强压下泛红眼眶里师出无名、不知是为人或己涌起的泪意,被噎得抿了抿唇。
  十二月的风是极冷的,但日光非常强烈,晴朗又坦荡。太阳又往西边偏了一小段,正好打在舒澜脸上,他眯起眼躲开刺目的直射,去听崔道之和殷琦的对话。
  崔道之说完了这句,并没再多说什么,只看着殷琦有些匆忙慌乱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舒澜在一边怔怔看着,忽然想起些什么。
  比如他第一次和崔道之同乘一车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诛杀先皇后孟氏族人的刑场。再比如他们一同打理先帝的丧事时,崔道之那种异乎寻常的疲倦和抗拒。
  那场大狱让京城流血不止,但当时甚至连舒澜也不曾明白,只是一个趁先帝病中的时候提前召太子进宫的罪名,何至于此?
  先皇死前,孟氏和自己的兄长谋划好了,假意召殷琦进宫问病受诏,实则是想借机谋害;崔道之拦下进宫路上的殷琦,便索性将计就计,为免夜长梦多,直接逼宫继位。
  从前在他心里散落过的、疑问的碎片被一片一片拼接成型。
  他竟然曾经距离这件事那么近。
  舒澜忽然想起他从临州回京之前,故交杨子南问他,你怎么知道崔道之不是故意算计,引你回京去替他做事。
  知道真相的唯一好处,或许是这句话现在倒是有得回答了?舒澜哭笑不得地想。
  因为他的计划里根本不需要有“让我作证,洗清罪名”这一项。他行事果决狠厉,甚至无情得超出自己的想象。
  在一片混沌中,他听到殷琦在终于还是捡回了方才的话头:
  “先帝在那时,曾有什么想对朕说的么?”
  “没有。”
  崔道之摇摇头,对上天子怀疑的眼神与一句“卿是忘了,或是不愿说”。
  于是便又补上半句:“哪里来得及。”
  当昏暗的寝殿变作岌岌可危的孤城,他又何曾有机会拖延与纠缠?旧爱也好,新仇也罢,一切的曲折都被葬于热灰之中,再无由得见天日。
  ——当然了,本来也不需要得见天日。
  但他还是忍不住往旁边的舒澜身上看了一眼,在内心不无嘲讽地一笑。
  现在这翠竹一样的少年,终于该知道他爱慕的上司是何等样人了。
  即使抛掉所谓的情情爱爱不提,送对他有风云际会知遇之恩的君主魂归九泉,又亲自逼死于国有功收复失地的常胜将军,都不是什么可以面对青天白日的事情。
  就算不论哪一件都像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将永远难辞其咎。
  千百年后的史书是要舒澜这样的人来写的,他不知道百年后的人会写他什么——更可哀的是,他这回也猜不出舒澜在想什么。
  不过此刻也当真谈不上后悔,他只觉得冷。
  “陛下自然难忘,但于臣又何尝不是?”
  沉默只有片时,崔道之很迅速地就回答了殷琦的话。
  “卿究竟……出于什么用心?”
  殷琦又问他。这一回崔道之只是摇了摇头。
  其实没有什么用心,只不过是险境经得多了,锻炼出了习惯性的机变。殷琦惊怪甚至畏惧都是人之常情,但他并不知道,对于崔道之而言,这桩事其实也是心底难消的旧伤。
  他此刻闭上眼,就好似能闻得到那天扑面而来的夕风,和被雨水浸染的花腥。
  那天殿中四下无人,他跪在地上垂眼望着先皇殷峻,听着殿中铜漏声音滴答滴答,在心里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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