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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妃道:“王爷你为什么要这样?”
铁崇琦冷笑道:“巧巧,你莫非真认为我会与他论交么?”
“可是……他为王爷出生人死,王爷你岂能……”
“哈哈……”
铁崇琦笑声一顿,朗声道:“他是钦命赏拿的要犯,本爵岂能询私?”
他边说边拍双手,喝道:“来人哪!”
门外差人应声而入,躬身请示。
铁崇琦冷声道:“叫宝熙前来!”
不劳费心,宝熙早已候在门外。他闻声大步进来,躬身道:“奴才在!”
铁崇琦手指江浪道:
“马上押到提督衙门,跟孙提督就说是我说的,这个人是钦命要犯,立刻就地正法,把人头悬在城门楼上,出文告召示四方!”
宝熙躬身道:“奴才领命!”
说罢,转身走向江浪,哈哈笑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慢着!”
巧妃惊叫一声,转向铁崇琦道:“王爷……你真要这么做?”
铁崇琦面色一沉道:“没有你什么事,这是遵奉上命的事!”
七福晋道:“可是……可是,他不是才为王爷出过大力么?”
“出了什么大力?”铁崇琦冷笑道,“他是个江洋大盗,难道你不知道?我要不假意结交他,他岂会乖乖地上钩?”
铁崇琦说到这里,向宝熙挥了挥手,道:“押下去!”
室熙一躬身道:“是!”
铁崇琦叮嘱道:“上大刑,马上送到提督公署去!我这就下条子,你叫他遵示办理!”
宝熙答应一声,即刻抱持着昏迷的江浪而去……
※※※
三魂悠悠,七魄飘飘。
昏睡中的江浪被抬上了大堂。
大堂上好不威风——一排排的刽刀手、长枪手、弓箭手,再加上手持鸭嘴棍的两班衙役,把提督衙门大堂衬托得威风凛凛、气势森严。
孙提督早已升堂。
此人四十开外的年岁,黑矮的个子,横纹满脸,一看就是一个狂傲不驯、自大自狂的家伙。
手里的惊堂木,用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发出了“叭”的一声大响!
“给我把他弄醒了!”
一桶凉水,照江浪盖脸浇了过去。他身子打了个哆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一切,顿时吃了一惊,慌张地坐起身来。
锁链子“哗啦”一声大响,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一身大刑。
江浪像是仍然在梦中,脸上充满了迷惑、惊讶,他抖颤着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大惑不解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干什么?”
上首高座上的孙提督,大喝一声,道:“好个强盗,给我跪下!”
惊堂木一拍,两根鸭嘴棍左右齐出,用力地砸在了江浪的腿弯上。
江浪身子一跄,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他长眉一挑,怒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七八根棍子已用力地压在了他的两肩上。
一个气势汹汹的官人走上来,大声喝叱道:“军门大人在上,还不叩头受审,小心你的皮肉受苦!”
江浪登时一呆,神智似乎略微恢复了过来。
曾几何时,他还是热河郡王的座上客,聆听着七福晋的清妙歌声……铁王爷亲自劝酒,那么亲切,一口一个兄弟的称呼着。
王爷特别的眷爱,亲持着那个绿玉的小壶,为自己酌上一杯上赐的“万年露”……
他脸上泛出了一头冷汗。
酒醒之后的苍白面颊,一刹那变为赤红。
“不……”
他心里想着,“铁王爷不会这么做的!”
可眼前又作何解释?
他紧咬着牙,抬起头,打量着座上的那个孙提督,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警惕此番遭遇,切莫发性子,要沉着应付!
“呔”孙提督三拍惊堂木——大堂上响起了一阵子吆喝声,像是十判苦海的阎罗殿。那阵子堂威声,像是小鬼的呼冤。谁见了这番阵势排场,头发根子也得发炸。
孙提督瞪着一对豹子眼,咧着胡子嘴,大声地叱道:“大胆的江浪,你有几个脑袋,竟敢伙同你把弟兄裘方谋刺圣驾?还不从实招来!”
江浪猝然一惊,膝行一步,叩了一个头,道:“大人明鉴,小民不知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好个嘴刁的家伙!”
孙提督手按堂案,发出了一阵子嘿嘿笑声,哈哈地道:“我也用不着套你的口实,而是遵旨办理。这是王爷的手批,你自己看吧!”
说罢,把一个黄绢手柬抛下来,一名案前武士拾起来,转递给江浪。
江浪双手捧着手批,入目的是一颗朱砂大印——“热河郡王铁崇琦玉玺”。
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黄绢上写的是:
“查大盗江浪、裘方二名,前为谋刺圣驾,大劫赤峰牢狱。二罪在押,本王领旨拿办在案。经查属实,其中裘方一名,意图谋刺本王不遂,死于乱枪之下。为恐再启事端,着押大盗江浪提交尊处,即令验明正身,就地正法,勿稍疏忽。该犯人头,宜悬城楼,告示百姓,以正法纪。特此批谕!热河郡王铁崇琦。”
匆匆一看之后,江浪由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像是当头响了个晴天霹雳,使得他半天作声不得。
像是在一团乱丝之中,忽然找到了丝头,很快理出了事情的前后因由。
现在他明白了。
这一切,全是铁崇琦事先定下的计谋!可怜自己兄弟两个一直被蒙在鼓里——更可怜拜弟,竟然为此送命!
顿时,他圆睁双目,大吼一声道:“姓铁的!你不是人!”
锁链子一带,他身子向前一俯,趴倒在地!
“江浪!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提督手拍惊堂木,道:“给我押出去砍了!”
两旁军勇大声吆喝了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江浪身子一挣,怒声道:“慢着!”
孙提督怒道:“怎么,你还敢抗违王法么?”
江浪陡地狂笑了一声,道:“犯民死而无憾,只是恨不得面对面地对着铁崇琦那个狗才,啐上一口唾沫!”
孙提督脸色一变,惊堂木“啪啪”拍得震响,大声道:“反了,反了,居然对王爷如此无礼。押出去,快!”
七八名如狼似虎的兵勇,分抬着他手脚上的锁链子,虽说是用尽了力气,却未能把江浪拖动一步。
“哈哈……”
江浪笑声里,带出无比凄凉,说道:“放心吧,江某已准备好把这颗人头随时奉上!哥台们,用不着急在一时……”
虎虎有威的一双眸子,在各人面上一扫,几名军差顿时吓得各自后退了一步。
“老大人……”
江浪脸色铁青地注视着上座的孙提督:“请大人见着铁崇琦以后,告诉他就说我江浪恨不能食他的肉、剥他的皮!”
“反了……反了……给我押下去!”
“哗啦”一声,锁链子连着一柄大号枷锁,举起老高。
如果谁要欺前一步,一家伙砸在头上,那可不是玩的,保管脑袋开花!
他突然凄怆地笑了一下,缓缓地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一名堂役干笑着拱手道:“得了,江爷,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何必跟我们过不去呀!”
江浪转过脸来,对着这个人一笑,道:“有理,我们这就走!”
两名刽刀手,亮出了腰刀,左右各一地架在了他脖子上。他再也不图抗拒,转过身来,直向大堂外步出。
孙提督在上堂之前,早已部署好了一切:
临时法场,就设在大堂左侧的校场一端。
由于这个犯人江浪来头不小,是钦命要犯,又是王爷亲自派人交来的,孙提督不得不加几分小心。
由于法场设在提督行署里,所以不见一个闲人。百十名武夫,人人抱着一口鬼头大刀,把法场远远围了一圈!
刽子手是个黑胖子,一口明晃晃的薄弯刀抱在胳膊弯子里。
气氛那么的静,所有的噪音人声,似乎就在江浪乍然一现的霎时凝固了!
孙提督走到了监斩官的位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他已经领教了这个人犯的棘手,所以有关种种形式上的问话,一切都免了。
坐下之后,他急急地催促道:“快点行刑吧!”
“回大人,时辰还不到!”
回话的是坐在他旁边的督署文案庞先生。
“唉!”孙提督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无可奈何地道,“你知道他这颗头不落地,我这颗心就安不下来啊!”
庞先生躬着身子道:“大人用不着担心,犯人一身大刑,谅他插翅难飞!”
“唉!”
孙大人又叹了一声,道:“他们这种江湖人,都有不怕死活卖命的朋友,我是担心他们劫法场……”
庞先生哑然一笑,道:
“请大人放宽心,什么人有这个胆子?别说这事不可能,退一步讲,即便他们有人敢来,我们也有准备!”
孙大人的目光在现场看了一眼,见到那番杀气腾腾的部署,有些放心了。
庞先生诌媚地笑道:“奴才要给大人贺喜了!”
孙提督一怔,问道:“贺什么喜?”
庞先生道:“这件案子一了,大人就可以专折奏京,皇上必有封赏!铁王爷平白无故地把这个好差事送给大人,岂不是一件大喜事么?”
孙提督早先倒没想到封赏的事儿,此刻听庞先生这么一提,顿时心花怒放了!
可不是嘛,这种现成升官发财的事,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原先,只以为铁王爷把一件棘手的事交给了自己,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好处。
想到这里,孙提督先时的那一些紧张烦躁,可就一扫而光了。
一名司时的小校跑过来禀道:“禀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请大人降旨行刑!”
孙提督点点头,一拍案子,喝道:“押上来!”
小校跟着道:“押上来!”
“押上来——”
“押上来——”
风扬着沙,沙像螺丝打着转儿,飘向天空。那一声一声的“押上来”,在风沙里回响着,传入死囚犯的耳朵里,则是无限遥远。
该是来自地狱五殿阎罗、勾魂小鬼所发出来的声音吧?
锁链子哗啦一声。
操链子那个人,龇着牙,讨好地笑道:“帮个忙,好汉爷,就这么一回!这是最后一回了!”
可不是“最后一回了!”再也不会有第二回了!
江浪惨笑了笑,移动了步子。
他这里才迈开一步,只听得两边院墙外面,一阵子人声喧哗!
有人高声叫嚷道:“强盗来了!”
“强盗劫法场来啦!”
大喝声还没有住口,就“嗖嗖嗖”一连着七八个大小伙子跃上了墙头!
负责法场警备的百十名兵勇,顿时迎了上去。
双方只一照面,便杀将起来。
孙提督见此情景,吓得神色一呆,那位文案庞先生更是两眼发直。他方才还安慰提督,现在可要别人来安慰他了。
孙提督一心记挂着差事,忙由位子上跑下来,大声喊道:“快给我砍犯人!”
他的话就是命令!
站在江浪身边的两名武差,举刀就要砍下……
第一刀却被枷锁上带起来的链子“哗啦”一下子缠住了!
江浪叱了声:“闪开!”
他双手往上一挣,差人手上那口刀突地脱手飞出,忽悠悠地直飞到半天之上。那名差人却因为闪身不及,被江浪飞起的足尖一脚踢在心窝上,仰天倒了下去。
可以想象出,现场该是如何一番慌乱的情形。
校武场里,七八名“劫匪”正和数十名官兵战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
那一边,孙提督和文案庞先生急得团团打转儿。
这一边,犯人则和押侍的官差干上了。
孙提督连连顿足,叫道:“反了!反了!”
却见大群持枪的兵勇,由校场一边飞奔而来!
孙提督大声道:“先杀犯人——一群饭桶窝囊废!”
杀犯人?谁不知道杀!可就是杀不了,孙提督也没用。
好在是,提督有话就好办,十来个提刀抡枪的武卒,团团把江浪围在了正中,下面砍上面扎。
弓箭手在犯人前进、后退的地方,预先都埋伏好了,只要犯人闯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