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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要务,除了重整中央郡的自由军团兵马,进行全面动员之外,还要加大向各藩属国抽调兵力,尤其是北部草原和大荒原的军力,”
密尔顿建议道:“如此,我们可以重整一支大军,继续抗击柯库里能。”
“这个建议,恐怕有些不切实际了点。知道伊森为什么来吗?知道伊森带来了大批鸠蛮人的传令秃鹫吗?他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了。另外,胡狼与呼兰人有很深的渊源,早就勾搭在一起,卡琳尔更是潜入我军内部的奸细。”丹西摇头道:“我估计,北部草原很快又将烽火连天了,撤回北风军团,向蒂奇斯盟友求援,难以实现哪!”
“卡琳尔阿姨?!”密尔顿浑身一颤。
我也大吃一惊,画笔都差点没有拿稳。
着名大将,神力王凯鲁的夫人卡琳尔,竟然是叛徒?!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
“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战役的惨败,内鬼作祟,是几十万将士阵亡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卡琳尔,只怕还不是正主儿,真正潜藏得深的,另有其人。”
这一刻,我看到了丹西领主的另一面。
他的声音阴森森的,有一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可怕感觉。
“密尔顿,有时候我们看问题,还不能浮光掠影,全面分析不是没有重点。 各个侧面都点到为止,没有任何意义。”领主的声音越来越阴冷,直令人不寒而栗,“我这次靛河战役失利,所造成的最大问题是,我自己的嫡系部队遭到重创,今后要更加倚赖盟军的力量,需要更为圆润,更有弹性的手段。”
“当然,我方内部不稳,敌人又岂是铁板一块?!密尔顿,你要记住这条原理,没有哪个集团是铁板一块的,任何政治势力内部,都有罅隙存在,关键在于如何去利用。”丹西冷哼一声,“柯库里能这回是大获全胜,但安知不会带来致败之因?!哼,圆则缺,溢而损,赢得太精彩、太漂亮,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呢……”
密尔顿歪着脖子,满脸疑惑,在那里细细品味这番话。
我呢!赶紧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用画笔记录下丹西这个令人难忘的样子。
油画艺术,尤其是人物肖像画,绝不是简单刻板的描摹。那样子,再逼真、再形象,也最多不过是一幅平庸之作。有了灵魂,画才有生命力,才有成为传世经典的可能!
丹西领主叫我画他的狼狈败状,大概是为了今后警醒后人,但艺术家不是照搬君主指令的木偶,他们遵循比世俗君王更高的东西—— 艺术准则。
眼前这一幕,光线昏暗的茅舍、金灿灿的可怕血迹、简陋的床榻、躺靠的病躯等等,这些已经传神地显露出一位大战惨败后被迫逃亡的霸主的淒惨境地。然而,在丹西领主的脸上,却漾动着异样的神采,表情复杂而怪异。
这里,有不甘命运摆布,不屈服于任何强权,一息尚存,就必然奋起抗争的斗志;这里,有极目世界,洞彻先机,全方位运筹的自信与豪迈;这里,有算计一切、毫不留情、一定要置敌于死地的极度冷酷与阴狠;这里,甚至还隐约有某种惴惴难安、对未来心生恐惧,故转而寄希望于后辈,倾心传授帝王之术的悲壮与无奈。
而坐在大地图上歪头遐想的小孩,又给整幅色调沉郁的油画,带来某种希望……
所有的这一切,令一幅传世名画的全部要素都已齐备,我又怎能不抓住机遇,抓住这个难得的瞬间,一气呵成地完成它呢?!
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沉醉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不能自拔,连丹西领主与密尔顿后来的谈话都没有再听见……
“画完了吗?林思东,”不知过了多久,丹西领主柔和的话语响起,“我们要动身了,这里不能拖得太久呢!”
“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我左手用软毫勾勒线条,右手以硬刷把颜料轻轻地揉在画布上,构成一种微妙而鲜明的明暗对比,嘴里还衔着一支刷子,含糊地应道。
“大功告成!”
当我放下画笔,把画架调转九十度给领主欣赏时,背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襟……
“哇!好漂亮耶!”密尔顿连连拍手。
我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暗道:小屁孩,懂什么?!我的心血之作,岂是漂亮两个字能够形容?又不是称讚女孩子的衣服!
我期待着丹西领主的讚扬,但他似乎有无尽心事,连看一眼画的兴致都欠奉。
“收起来吧!”丹西领主一边穿衣,一边道:“这幅画就取名《靛河大败之后》。倘若我有命回去,一定要把它挂在书房里,每天都要欣赏。 ”
我嘟起嘴,很不情愿地开始收拾画笔、画布和画架。
“林斯顿哥哥,以后教我画画吧!”密尔顿却非常感兴趣。
“密尔顿,成大事者,最忌分心。那些彫虫小技,还是甭学的好。”
这一下,不仅我,密尔顿也把小嘴撅得老高。
丹西领主化了妆,变成一个完全认不出来的中年病汉,带着我们走出茅舍。
外头有一辆马车,车厢里头居然还有几桶葡萄酒。
丹西领主身体有恙,密尔顿是个小孩,故而我得充当马车的驾手。
密尔顿则坐在我的身旁,自命为副驾驶。
一把火烧光茅屋后,我们上车出发。
“去哪呢!老爷?”
领主反覆叮咛,路上一律以主仆相称,不得在言语里有任何泄漏。
“呼兰军大营!”
领主的话,吓得我一激灵!
昨晚才偷偷逃出来,现在反要自己送上门去!
往南走,可以乘船行海路回国;往北,可以与席尔瓦将军的北线部队联系上。可是,领主却偏偏要直接向西,奔往由柯库里能亲自坐镇的呼兰军大本营!
疯了吗?!
军令如山。没法子,明知道是去送死,我也只得遵命行事。
“驾!”
我扬起磬危蚵砬靶小
第三十四集 第八章
快到呼兰大营,我才渐渐明白领主的心思。
大凡一场大战结束后,总有络绎不绝的民间车队奔向胜利一方的军营。战前和战时,都看不到什么老百姓的踪影,可一到战后,他们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呼啦啦地向胜利者的军营奔去。
商人们把酒肉和其他各种货物运往军营,跟胜利一方的将士们交换战场上缴获的各种战利品,马车、牛车、板车,在营门处满载而入,满载而出。就这一进一出,商人们就能大赚一笔。
此外,还有很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也来凑热闹,做皮肉生意,用身子来换取值钱的战利品。
这几乎已成惯例。
今趟也是如此。大量苏来尔本地居民,车载、肩扛、手提,在营门口排起长队,等待入营跟士兵们交易,用酒肉换取值钱的战利品。
妖娆的苏来尔妓女,亦不罕见。
我把马车停下来,静静地候在队尾,心里扑腾扑腾地打鼓。
上帝呀!发发慈悲吧!让领主这个疯子清醒清醒吧!我不想进入可怕的敌方军营!我不想再次被俘虏!
我在默默地祷告着。
出乎意料,我第二次向上帝求恳,居然又灵验了!
等了半晌,密尔顿突然缩起脖子,附在我耳边道:“赶快掉头,悄悄离开这里!快!”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得乖乖照办,但还是不禁低声问道: “到底怎么啦?”
“别问了,伊森大魔头在前头。”密尔顿道:“就是那个运一大车白菜的那个傢伙。”
我用眼角余光一瞟,可不?在我们前头隔了几辆车的地方,确实有一大车高高堆起的白菜。不过,我只看到了白菜车,没注意到主人究竟是啥子模样。
“那个鸟人伊森,也太鸡巴傻了吧!”我那时还不晓得伊森的厉害,不由得一边赶车一边低声嘀咕,“打了胜仗后,士兵们愿意喝酒吃肉,但可曾见过有人愿意拿战利品换白菜来吃的?”
密尔顿和车内的丹西领主听了,都压着嗓子,偷偷窃笑。
“伊森也不是傻,他那鬼圣火邪教就这德行!”密尔顿捂着嘴巴,尽量不笑出声来,“不准喝酒,不准吃猪肉,伊森老儿,只好推着白菜来卖啦!”
我们三个一直憋了很久,直到离了很远之外,才敢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把伊森魔头损了个够。
笑完后,大家又沉默了。伊森既然猜到我们可能走呼兰军营矇混过关,那其他两个魔头肯定也会在南北两条道上静候我们。前途只怕艰险重重啊!
“老爷,咱们怎么走呢?”密尔顿像个小侍童,卷起帘子,向后问道。
“中间的路被堵死了,就往北吧!”
于是,我们改换路线,朝西北方向前进。
头两天都没遇到什么异样的情状。
白天,我打马飞奔,密尔顿在旁边讲故事、说笑话逗我开心,丹西领主躺在车厢里修养。
晚上,我们不敢投客店,就在路旁寻个安静的地方露宿。丹西领主依旧睡在车厢里,尽量不露面。我和密尔顿在车外铺上蓆子,环车 “保卫”。
说实在的,我心里头颇为害怕。丹西领主武功尽失,密尔顿一个小孩,真碰到什么,只有我能上。来一个劫匪,或许我还能扛上一阵,来两个以上的劫匪,我们这个逃亡小组就会彻底完蛋!
可没办法,已到这个份上,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承担起护驾之责。
第三天晚上,我们在一座树林的小溪旁停下马车,开始生火做饭。
丹西领主心情不错,搬下一个木桶,请我们两位忠诚的“卫士”
喝葡萄酒。
酒至半巡,几个人脸上都泛起红光。
“耶!”密尔顿手指密林东边,“那边好像有声音哩!”
“喂,小傢伙,别随便吓人。”我不禁一哆嗦,手里的酒洒了半杯,“哪有什么声音?!”
“好像确实有什么声音。”丹西领主盘腿而坐,玻а鄣阃返溃骸 班牛袷窃诔琛!
“咳!管他什么声音,他不找咱们,咱们也不去惹他。”我接口道:“这一路上,还是谨慎些好。”
“去瞧瞧吧!”领主却道:“歌声的旋律,似曾相识呢!”
我狠狠地瞪密尔顿一眼,怪他多嘴多事,害得我要半夜出去冒险。 密尔顿这个小傢伙却得意地朝我吐舌头,扮鬼脸。
“小林赶了好几天车,太辛苦了,”我正要起身,丹西领主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情愿,说道:“密尔顿,你去侦探一番吧!”
我立刻坐下来,心呼侥倖,但嘴上还是说:“领主,密尔顿只是个孩子……”
“就因为他是个孩子,所以要锻炼他的胆量和气魄。”领主道: “当然,光有胆量还不行,还必须有见识,有胆有识,才能有出息。”
密尔顿也是一个敢冒险的小混蛋,居然一个人就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黑漆漆的密林……
我和领主又聊了一会家乡的事情,不多时,那熟悉的歌声渐行渐近。
“血胆英雄,孤身奋战。
联络全部中断,
无法请求增援……“
待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密林里现身,我不由得惊讶地站起来!
“胖墩!”
“林斯顿!”
没想到,密尔顿带回来的,居然是我分别数月的老伙计、铁哥们 ——胖墩谢尔盖!
坐在红红的火堆边,就着红红的葡萄酒,胖墩满脑门是汗,眉飞色舞地给我们讲他的战场历险。
前头的外籍僱佣军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