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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即将来临的大战,凯鲁无论在防备还是心理上都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真要感谢那位前无古人的闪特大英雄朗托,他在百余年前扎下的营寨石垒,有不少到今天仍然留存并继续发挥效用。这大大减轻了防御体系的作业量,加快了工作进度,使得将士们能在短时间内构筑起令凯鲁相当满意的防御工事。
更令人叫绝的是,这位伟大的统帅当年的布阵与凯鲁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采用三三成九的方型防御体系。这种阵形似方实圆,位居中心的主将本阵策应四面八方,不怕对方围攻,运转顺畅的话,指挥全军如若一人。此外,它突出的四边棱角,也隐含著反击的余力。
“敌人过来了。”曾参加过对游牧联军作战的鲁西尔给凯鲁介绍著:“东边那些头上插著羽毛的就是戈勃特的嫡系部队沃萨人,西面那些戴著狼头形帽子的就是草原另一大族胡狼人,正面是好几族的合军。那支全军戴著饿鬼似的面具的是蒂奇斯人,他们非常残暴,听说现在还残存著杀死战俘吃人肉的传统;那些头上缠著黑布,全身黑装,连脸都抹成漆黑的是格立西人;那一群赤著膀子,用整块羊皮扎在腰间的是古雷托人……”
“这帮混蛋们硬碰硬的攻坚能力不行。”头上缠著绷带的罗格在旁边说道:“不过他们用火使毒很叫人头痛。幸好咱们山头上这里有一条小溪流出,凯鲁,得叫战士们用桶多装些水备用。”
本来凯鲁安排罗格卧床休息,但他根本不听,一定要跑过来参与今日的战斗,复仇雪耻。
在昨日的血战中,罗格率军于死亡峡谷跟沃萨人交过手,多少瞭解到对方的一些战法,既领教了他们的厉害,也看出了他们的一些缺点。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一个人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而旁人却往往能迅速作出客观的判断。
戈勃特在为自己民族在步战能力方面取得的长足进步以及远超草原其他民族的状况自豪的时候,罗格却一眼看出,对方在这方面的水平,较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猛虎军团重步兵,仍然要差老大一截。
“嗯,罗格的建议很好。”凯鲁应允道,赶忙吩咐士兵们取水装桶,置于阵地后备用。
“倘若能下场雨,蛮子们的火箭和毒烟就没法派上用场。”下完命令后,凯鲁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天。
“可就得指望上帝的垂青了。”鲁西尔也下意识地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气。
“听天由命吧!”罗格狠声道:“我已经到鬼门关转了一遭,再死一回,我熟门熟路,故地重游,也没什么可惧的了!”
“兄弟,你是熟人,我可是生客呀。”凯鲁拍拍嗔忿塞满胸臆的老伙伴的肩膀:“可千万别抛开我独自上路。要活咱一同活,要死咱结伴游!”
鲁西尔也伸出手来:“两位将军别推,我有两个弟弟都死在蛮族的铁蹄下,今天这誓约,无论如何算上我一个!”
三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在决战前夕的生死关头,猛虎军团先锋部队的几位战将同仇敌忾,抛开一切杂念,凝成了一团坚不可摧的指挥核心!
游牧民族本来就习惯于宽正面,大纵深的松散式推进,加上人数多出凯鲁守军的数倍,放眼眺去,游牧骑兵的队伍前队望不见后队,似乎无穷无尽,从远处天际不断地开过来,汇集在凯鲁的阵地周围。
破蛮冈下蛮兵们越聚越多,彷彿是由人与马构成的汪洋大海,将破蛮冈这块孤零零的礁石小岛围个水泄不通。
飞奔而来的游牧骑兵们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他们在破蛮冈四面八方的弓箭射程以外止住马步,等候总攻命令的到来。
热情奔放的草原民族,从来不喜欢掩饰自己的感情。新近获得大胜的蛮兵们士气是异常的高,虽然在作战区域外待命,但他们并不是老实地待著。
将士们牵动缰绳,在战马上作出各种高难度的花样动作,各种民族的语言发出挑衅的呐喊:“呼呵!”、“咕咳!”、“呜拉!”……
眼下的形势真可用岌岌可危来形容,它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即将咆哮著掀起惊涛骇浪,小小的破蛮冈似乎随时可能被这股强大无匹的蛮族洪流,轻易地从地图上抹去。
战前本来就是士兵们神经最为紧张的时刻,何况蛮族的声势如此浩大,敌我军力的对比看上去如此悬殊,猛虎军团将士们心理上的巨大压迫感可想而知。即令是曾出生入死的老兵们,也有不少人忍不住两股战栗,在防御工事后偷偷地擦著冷汗。
三军不可夺气!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种局势下需要的正是将领们挺身而出,树立表率。
凯鲁、罗格和鲁西尔分头跑到各处前沿阵地巡视,咆哮著、呼喊著,鼓舞底下将士们的士气和斗志,而他们的口号也多少反映出自己性格。
“宁在地狱做鬼,不给蛮族当狗!”罗格义愤填膺,准备誓死一战。
“破蛮冈是闪特的圣地,蛮族的死地!朗托大英雄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军再创辉煌!”凯鲁用迷信加固将士们的信心。
“杀死戈勃特,赏金币十万,立升将军之衔!”鲁西尔力图激起贪欲以压倒恐惧。
※※※※※
“啊,是贝叶哪!上车来吧!”
丹西在阅兵游行时意气风发,频频向老百姓招手示意,以一副踌躇满志,即便铁打的江山我照样要抢过来,不可一世的神态,接受著市民们的欢呼。
可出了城门不久,他老哥立马就钻进了舒适的马车里,抱著烧得正旺的火炉子闭目养神。
知道这火窟滋味难熬,可有事又不得不说,贝叶从“小不点”背上下来,也顾不得君臣礼节,将丝绸衫子脱掉,光著膀子就爬上了马车。
“呵呵,贝叶老弟呀。”丹西看著瘦骨嶙峋的贝叶,不由笑出声来:“那群蛮夫武将整天袒腹卖肉,夸耀自己的勇武,怎么连你也传染上这毛病了?”
“羽扇纶巾加赤膊上阵,”贝叶笑著摇动手里的鹅毛扇:“我可是文武双全哪!”
这种鹅毛扇传自远东帝国,据说为远东帝国某一朝代一位神话般的谋士最喜爱之饰物,为后世许多读书人所效仿。可惜同样是鹅毛作成的扇子,前人扇出来的是锦囊妙计,后人却大多扇出一堆笑话百出,臭不可闻的垃圾计谋。食古不化,必遭惩罚,这个道理通过一把小扇子也折射了出来。
进入曼尼亚后的贝叶,因心情不错,在市集上看到这种异国饰物,顺手也买了一把,揣在身边冒充古雅。
贝叶多年来一直郁郁难以得志,连连跳槽易主,却总是功败垂成,无法舒展抱负与才华。今趟跟著丹西闯荡,又险些中途抛锚熄火,把小命丢掉,是福将别亚拉了他一把才站稳立住了。
“踏破坎坷路,终上金光道。”谁曾想,曼尼亚城外的险境竟成为上帝对这个瘦矮个最后的一道考验,荣获“猴精”雅号的贝叶从此踏上了飞黄腾达的仕途生涯。
丹西瞟了一眼这个鸦片鬼模样的贝叶,更加忍俊不禁:“贝叶呀,要不是你那地瓜乾似的脑袋里还有点料,我看你就跟小说里描写的宫廷弄臣绝无二致了。”
“嘿嘿,领主闲时看小说打发时光,属下却喜欢读些野史趣闻度日。昨晚回去草拟了公告后,属下翻来覆去楞睡不著觉,乾脆跑到王宫藏书室里随便翻著书看。不曾想,却找到了这两本书,令属下越看越兴奋,不仅睡意全消,而且到这会了还神采奕奕哩!”
丹西疑惑地接过贝叶递过来的两册薄书,随便地翻看起来。一本是流传甚广的“大英雄朗托陛下之传奇”,记载朗托一生的光辉事迹。一本叫做“懒散游记”是一个佚名吟游诗人写,记录他到大陆各处游历,遇到听到的各种趣事逸闻,内容荒诞不经,可信度颇低,读者想必很少。
丹西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通:“搞什么鬼?在这两本幼儿读物里,你又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您看这两章,我用红笔特地标出的部分。”贝叶凑过来,详细地解释起来:“闪特开国英雄朗托率军二十万迎战两倍于己的蛮族大军,行至破蛮冈时因爱驹卧倒不起,选定此处为战场。在防御大师冯?李维的协助下,坚守阵地三月余,打退敌军无数次进攻。随后蛮族军内突然爆发大规模马瘟,朗托陛下抓住战机,趁势反攻,大破蛮族,一直追杀到汉诺大草原方止,回师于破蛮冈建卧马亭,立碑以示纪念。此战奠定了闪特北部百余年的和平。”
“您再看这个吟游诗人记录的一段话,说他从草原游历归来,途经破蛮冈时,马儿突然病倒卧地,只得步行回来。路上由于乾粮携带的少,只能摘野果、掘草根充腹。此人发现破蛮冈周围的野果味道怪异,草根碜牙,他猜测这里土质特殊,可能含有某些重金属成分,食后易得疾病。”
“领主,把这两本书对照起来,也许我贝叶已经解开了一个历史谜团!”
“嘿!贝叶,真有你的!”丹西顿时来了精神,扔开火炉,捧起两本“幼儿读物”一字一字地仔细看起来。
“这本破游记有多少人看过?”丹西合上书本问道。
“书的扉页有印数,才一百本,估计是这个有钱的诗人印了自娱自乐,顺便送几本给朋友。草原上的蛮子们,想来应该没有工夫也没有兴致去找这种书来读。”
“嗯。”丹西点头道:“不过还有一点不通,为何闪特军队的战马无碍,而蛮族的马匹却得了马瘟呢?”
“呵呵,领主,您未曾跟游牧民族打过仗,对于他们的战争方式并不瞭解。我曾在草原上游历了一段时间,各族的语言都懂一点,他们的风俗习惯也知道一些。这里,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和一些猜想吧!”
“蛮族打仗,素来是全民皆兵,壮年男子们在前边打仗,妇孺家属跟在后边做后勤工作,还带著大批的牲畜牧群。这是蛮族军队的一大优势,不需过于考虑后勤问题。一旦发生持久战,比如长期围城等,蛮族可以就地放牧,既保证食物供应,也保证军队的战马可以及时补充。不过,蛮子们没有想到,在大英雄朗托陛下的巧妙设计下,他们的这个巨大优势却成了致败之因。”
“走廊各国的军队不同,战马娇贵,多不是就地放牧,而是从后方运去专门的粮草。这是我军与游牧蛮族交手时的一大劣势。不过破蛮冈的大战,朗托陛下的座骑不知因何原因吃了地上的青草而生病,被陛下慧眼看出问题所在。不过陛下不动声色,以马通灵性之说巧妙掩盖,并就此扎营布阵。”
“蛮兵不知情,引军来犯。防御大师李维将军协助陛下坚守三月余,终于等到了蛮族的马匹牧群吃了周围的青草,不知是中毒还是体质下降,总之爆发了大规模马瘟。陛下肯定早有算计,趁著蛮族马瘟爆发,且未传播到本方马群的这一段时间里发起反攻。如非早有预谋,在时间上绝对难以赶得这么巧。”
“瘟疫既让蛮族失去了食物供应,又没有战马作战。在马背上纵横无敌的蛮子们成了两条腿的步兵,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当然被陛下的精兵杀个稀里哗啦。”
“更为可贵的是,陛下和李维将军一直没有透露此战的真正胜因,而是归功于上帝的垂青和赐福。也许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