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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坐在书桌前,呆呆的看着窗外,那双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多了些忧郁。
王振察言观色,低声道:“娘娘,您得想想那位郭氏啊!”
孙氏的身体微颤,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毛笔。
“啪!”
本就是特制的细杆子毛笔,居然被孙氏给掰断了。
“娘娘!”
德春和周嬷嬷惊呼一声,德春赶紧过来查看孙氏的手,当看到只是有些发红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娘娘,您这手可伤不得啊!”
周嬷嬷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着,念了句佛号说道:“陛下可是最喜欢您的这双手呢!可千万别伤着了。”
德春骄傲的道:“陛下对娘娘哪都喜欢。”
王振面带忧色的道:“娘娘,陛下先去了皇后那里。”
孙氏点点头,她对王振说道:“听闻你在进宫前是教授,识文断字,见识也可以,以后当好生做事。”
王振心中大喜,跪地道:“娘娘,奴婢进宫时就听说了娘娘的贤淑,只是那时奴婢卑微,却不能侍奉娘娘。请娘娘放心,奴婢以后定当以娘娘马首是瞻,倾尽全力。”
孙氏点点头,淡淡的道:“起来吧,只要用心做事,自然会有好结果。”
王振起来后,周嬷嬷和德春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自己人!
王振看看门口,见到没人,就指指坤宁宫方向说道:“娘娘,那里才是万全之地,想想那位吧,居然被殉了,也是一样的啊!”
郭贵妃被殉了,她有三个儿子,可依旧被殉了。
当时这事在宫中引发了好大的震惊!
大家从此对太后这人都刮目相看了。
朱棣口中的好儿媳,朱高炽的贤内助,从不吃醋的皇后娘娘,她居然在朱高炽去后,把他心爱的郭贵妃给殉了。
不过从未有人说过郭贵妃给皇后施加的压力,好像她就是心狠手辣的代言人,而郭贵妃就是无辜的牺牲品,一缕香魂无奈追随着先帝去了。
贵妃之尊都要被陪葬,这个才是王振话里的重点。
“娘娘,要未雨绸缪啊!”
王振的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神彩,缓缓的说道:“目前就要看谁先生下一个小殿下,至于争斗,皇后是个老实本分的,您只要不做的明显,加上陛下的宠爱,娘娘,这便是天赐良机啊!”
孙氏还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王振继续鼓动道:“奴婢当年也曾经饱览史书,却知道这等事乃是不进则退,等大局一定,宫外还有那个宽宏大量在为皇后撑腰,那可就无法挽回了。”
听到那个宽宏大量,孙氏的双手紧握,说道:“兴和伯乃是陛下的心腹,不可胡说。”
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中,孙氏回身,淡淡的道:“军国大事咱们不懂,后宫之中就是给陛下宽慰的地方,莫要闹出事情来让陛下烦心。”
王振惶然道:“是,娘娘。”
孙氏摆摆手,三人告退出去。
到了门外,德春低声道:“娘娘这是不争?”
王振和周嬷嬷相对一视,微微一笑。
“你懂什么?争与不争,那不在言语中。”
……
“陛下让你去宁王处,多半是要软硬兼施,务必要把藩王对抗陛下的势头给打下去,德华,不好办啊!”
朱瞻基的旨意下来了,让方醒南下南昌。朝野纷纷猜测着皇帝的意思,及至旨意里只让他带一个千户所随行时,那些担心皇帝准备武力削藩的人才放下心来。
解缙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些藩王的护卫大部被削了,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暗中养人?就像是朱济熿,好家伙,一下拉起了几千人来。所以……”
“没那么可怕。”
这事朱瞻基已经和方醒暗中沟通过了,他说道:“此次藩王们借着晋王的袭承之事试探一二,看来是很齐心,所以陛下让我去不过是看看罢了,他们试探,咱们也得试探啊!”
方醒微笑着,给人以安定的感觉。
黄钟这段时间一直在跑工部和朱芳两边,协调利益。今日他恰好休息一天,所以也来议事。
“伯爷,藩王中也就是宁王这一枝威信最高,毕竟当时可是……宁王啊!”
解缙点头道:“当年宁王带甲数万,如今蛰伏,必然不甘心,陛下拿他打头阵倒也合适,只是分寸却不好把握,弄不好就闹腾的沸沸扬扬的,若是天下藩王共讨北平,那时候你可就是大明的罪人。”
方醒笑了笑,眼神冰冷:“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就抛开顾虑,撕破脸来做一场,直接拿下,也算是长痛不如短痛!”
“伯爷,到时候群情激昂,怕是陛下也不得不……”
黄钟担心到时候朱瞻基迫于上下的压力,把方醒抛出去当替罪羊。
解缙点头道:“黄子澄等人的旧事,靖难靖难,清君侧啊!”
朱棣当年起兵的借口就是清君侧,矛头直指力主削藩的黄子澄等人。
“他们就少个借口,不过如今大明并无外患,若是动手,他们可没有当年文皇帝的条件!”
后来的宁王造反,不过是以少数精兵统领临时招募的地痞流氓,还有些被抓来的壮丁和蛊惑来的百姓,结果被王阳明直接破掉,让一心想证明自己武功的正德皇帝大失所望。
解缙起身道:“你放心的去,到时候京城有何变故,这边马上修书快马传递给你。”
方醒说道:“不只是南昌,我估摸着还得要在金陵停留些时日。”
。。。。。。
“有人去给宁王报信了吧?”
杨荣最近很头痛,朱瞻基的想法在做储君时积累了不少,现在跃跃欲试的想把它们付诸于实践,于是每日他们还得要探讨一番某事的可行性,焦头烂额。
杨士奇也有些头痛,他揉着眉心道:“肯定有,希望别闹出大事来,到时候……麻烦啊!”
“一个千户所罢了,这不是去削藩的模样,放心好了。”
金幼孜对藩王没啥好感,他甚至希望方醒去把宁王朱权给撩拨造反了,那样两败俱伤。大明削藩,方醒倒霉。
于是当方醒带着吴跃部和黑刺的一个百户所出发后,京城居然有人在暗中放盘口,赌方醒此去能否把朱权给逼反了。
第1811章 谁先眨眼(感谢“亂~”的盟主打赏)
盛夏的南昌城热的让人不想出门,可总有些人得顶着烈日在外谋生。
宁王府就坐落在南昌城里,里面居住着宁王朱权一家,也居住着伺候他一家子的各种仆役丫鬟。
这里每日所需的物资很多,每天都有人赶着牛车,或是挑着担子来送货。
“把东西送进去,不许乱看,否则挖了你们的眼睛!”
王府负责采买的管事在后门处吆喝着,然后那些人赶着牛车进去。双方在错身时,送货的人伸出右手,手心向下握拳,然后管事张开手,冷冷的看着那手心张开,然后被捏成一团的宝钞落入他的手中。
“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咱就是挣个辛苦钱,谁敢多嘴?”
管事不屑的把宝钞展开看了一眼,然后皱眉道:“下个月的再多一成。”
“赵管事,这钱没法多了呀!再多就亏本了!”
“是啊!赵管事,好歹让咱们糊个口,养个家……”
那些送货的人马上就开始了抱怨,按照他们的逻辑,我给你好处了,你必须就得照顾我。加价?小心咱们玉石俱焚。
赵管事冷笑道:“咱不白拿你们的钱,下个月开始,府中要的东西多两成,谁不想做的,出来说话。”
几个送货的人眼睛一亮,顿时马屁接二连三,后门处热闹非凡。
王府原先是南昌的布政司衙门所在地,朱权被朱棣从大宁转封南昌,连王府都没有,只是利用了南昌原先衙门的地方略作修缮。
王府中唯一有些样子的就是那一片精舍,花草树木点缀其中,看着颇为精致。
从端礼门进去,一路前行,很快就能看到几蓬竹子,绕过去就是一间小宫殿。
说是宫殿,也只是外面的装饰罢了,里面依旧没有宫殿的规制。
“殿下,兴和伯快到南昌了。”
玉磐清脆的声音响起,禀告的男子躬身告退。
屋子不算大,后面摆放了一个大书架,上面堆满了书。
屋子的中间有一小几,一蒲团,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蒲团上。他把手中的玉锤放下,睁眼吁气……
男子的眼睛细长,脸颊微瘦,一身道袍,看着仙风道骨,气质不凡。
小几上摆放着一摞纸,男子随手整理了一下,说道:“他来的好快!”
“殿下,皇帝这是心急了。”
男子就是宁王朱权,他点点头道:“是,皇帝太过年轻,他的心腹也年轻,两个年轻人想干什么?要拿了本王吗?”
先前说话的男子坐在靠右侧的地方,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张琴,闻言他抚须说道:“殿下,方醒只带了一个千户所,外加一个百户所的人马,这不像是来拿人的。”
朱权闭上眼睛,深深的从嘴里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那竖子以为本王是朱济熿那个蠢货吗?”
“江训,你去问问,看看他这一路可有异常。”
“是,殿下。”
那男子起身,整理一下道袍之后,施施然的出了精舍。
没过多久,男子回来了,他躬身说道:“殿下,方醒一路并无停留。”
朱权点点头,摸摸挂在身侧木架子上的玉磐说道:“晋王一系如今被吊在那里,朱济熺是彻底废掉了,只能看朱美圭的。可皇帝的意思却有些让人费解,太祖高皇帝的子孙可不多了!”
江训心领神会的道:“谁说不是呢!少一个就是不孝啊!如今看皇帝的意思,是想要把晋藩给削了。”
朱权双手撑在小几上,一下就站了起来。
“本王上了奏章,就是想让晋藩得以延续,可……目前看来,皇帝的意思有些暧昧,罢了,见了方醒再说!”
……
南昌实际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内陆城市,根本无需考虑外敌,所以开国日久,这里的军事戒备越发的松散了。
天气热,守门的军士也懒洋洋的,都躲在城门洞里打盹。
“大人,马蹄声!”
小旗官靠在边上打盹,被惊了一下,然后迷迷糊糊的拔刀冲过来,问道:“哪里?哪里?”
“大人……”
十余骑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小旗官一个激灵,急忙吩咐道:“叫人戒备。”
不管是来人是什么身份,装个样子也好糊弄过去。
至于敌人,这年头南方哪来的敌人?
小旗官踢打着懒洋洋的手下,然后带着人迎了出去。
十余骑风尘仆仆,快到城门前时勒马道:“兴和伯奉旨领军前来,马上就到,令南昌府准备食宿!”
小旗官一愣,晃晃还有些晕乎的脑袋道:“大人,谁?”
“兴和伯!”
……
没多久,马蹄声轰隆,大队骑兵随即就出现了。
已经得到消息的布政使司只是派了个左参政来迎接,这是因为朱瞻基的旨意早就传到了这里。
藩王的事,皇帝的家务事,咱们少掺和!
当方醒沉着脸下马后,左参议迎上来,堆笑道:“兴和伯一路辛苦,下官岳固,我们王大人手头有要紧事无法前来,托了下官向兴和伯请罪。”
说是请罪,可文武不相关,布政使司就是一方巨头,哪里会来给方醒请罪。而且旨意是给宁王的,没布政使司啥事,他要是主动凑上来,方醒还得怀疑这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