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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互相询问功行近况,有无什事发生。及至洞庭君山取珠之夜通话以后,便不再有音信。自己先恐她突然寻来发现阴私,生出误会,不敢与之通话,就此忽略过去。事隔多日,爱妻怎会也无动静?以前爱妻曾露口风,说那宝环不特可供传声之用,将来炼成,便能发挥全部妙用,相隔两三千里之内宛如咫尺,对方言动全可查知。莫非此时已经炼成?那夜为取蚌珠,无心犯规,罪孽不小。又受那不知姓名的怪人辱骂教训。丢脸之事已被看了,因而灰心,不加闻问,也未可知。”越想越疑心,不禁忧急起来。因觉元气已然凝炼,一时情急,不等复原,便将宝环取出,行法一问。得知人回嵩山已久,正在独自静修,口气仍和以前一样温和,并无他意,才放了心。本还想再待两日,复原再走。无如爱极无垢,归心似箭,通话之后再耐不住,匆匆别了黄氏祖孙,赶将回去。
郑隐行时,想起近来所为好些不合,嘱咐黄春,如见爱妻,千万不可泄漏。又在无意中说起巧遇魔女,被其困住,经一魔教异人解救的经过。黄春又得知魔女淫凶奇妒,因为郑隐变心,把无垢恨如切骨,立意置之于死,异日一旦相遇,必下毒手。却不知魔女教中规条十分奇特,又遇教中长老出头为难,激她自向本命神魔发下誓言:限在三年零六个月中,前后两次将郑隐杀死;否则,自身反遭孽报,为魔所啖,受那惨劫。头一关,郑隐已然逃过。在此三年期内,不到日期,休说无垢,便对郑隐,不到最后一天,也是不能加害。否则,郑隐爱极无垢,视如性命,便有顾忌。这等关系存亡的事,必与商量,合力应付,怎会隐而不言?黄春不知底细,却着了大急。郑隐匆匆飞走,又不暇劝说。祖孙二人想起无垢恩德,恐为魔女所害,日常都在忧疑。本打算等黄钟炼好法术,同往嵩山面见无垢,向其密告。一见无垢寻来,哪还再顾自身利害,把经过的事完全说了出来。
无垢对于郑隐原具深情。先见丈夫背了自己倒行逆施,虽是无心之恶,这等贪私,终是修道人的大忌。何况前孽又重,照此行事,将来实是可虑。惟恐丈夫行踪诡秘,背己为恶,心中忧虑,本来又急又气。及听黄氏祖孙一说,觉着丈夫除在洞庭湖贪得蚌珠,几造大孽,是其无心之失而外,余者均是情有可原,并非得已。魔女红花何等淫凶狠毒,丈夫前生又曾迷恋,竟能守定心志,甘受痛苦,犯那奇险,一任威迫利诱,软硬兼施,结局几乎送命,始终不肯屈服。对于自己更是恋恋不忘。可见情深爱重,宁死不二。这些日的藏头露尾,不说实话,全是恐怕对他生疑,并无他意。于是把以前疑念全数冰消,反倒生出怜惜。
黄春因知对方神仙眷属,巴不得二人夫妻恩爱。又把郑隐如何抗拒魔女,思念无垢,加上许多渲染,说了一遍。自来女子情痴,无垢虽是神仙中人,也不免于偏私之念,一听丈夫对她这等情重,越发感动。只是魔女如此厉害,既已明言要与自己为仇,丈夫如何只字不提?心中奇怪,方欲往寻,忽接郑隐传声,说在云贵遇一妖道,斗法两日,蒙一新交同道相助,虽然得胜,妖人邪法厉害,逃时声言,三四日内必来报仇。因有人泄机,迁怒怀忿,说是来时要用邪法,把当地所有山人全数杀光,鸡犬不留。妖人之师更是厉害。请无垢得信,速往相助。无垢闻言大惊,当时便要赶去。
黄钟恐无垢一去不来,再三哭求收他为徒,以死自誓,跪地不起,说:“神姑一走,我便自杀。”无垢性情温婉,又喜幼童,想起丈夫性命是他所救,身中邪毒尚还未解,眉目中已现红影。以前曾听两姊说过魔光厉害,一旦发作,痛苦非常,死活都难。黄春只此爱孙,又在一旁老泪横流,哭求不已。说孙儿年纪虽小,意志坚强,任怎劝说,均不肯听。只求仙姑将他带去,如蒙收留,固是求之不得;否则,也请引进到别位仙师门下,免得此子恐负茜红之托,终日愁急等语。
无垢这时出山不久,还欠老练,平日最重情面。因见黄钟受伤为救丈夫而起,人是那么灵慧,无法推拒,此时又无收徒之理。继一想:“妖人与丈夫定约斗法尚有三日,中间还有余暇。二姊有一同道,正在莽苍山中隐居,何不就便把黄钟带去?此子根骨甚佳,如能引进,成全一个有志幼童,并还报他救夫之德,岂非两全其美?”便向黄氏祖孙力言修道人的苦楚,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成就,事要三思,免得后悔。初意此时有事之秋,不愿有人纠缠累赘,将来遇机再为援引,以免年纪太小,不耐山居劳苦,黄春又多悬念。谁知黄春水灾大难之后,已把人生看成幻梦,再加目睹神仙灵异之迹,更增信仰。心想:“一人成道,九祖升天。难得爱孙小小年纪,有此志气;仙人又均说他夙根灵慧,必有仙缘遇合。”黄钟再一力求,早把主意拿定,惟恐失却良机,异口同声,力言成败吉凶,均有定数,绝无后悔。
第一九回
长眉真人专集第一九回
老蚌孕明珠灼灼桃花腾丽彩
金霞消毒眚森森剑气射惊虹
无垢情不可却,抱起黄钟试一飞行,果非凡骨,带了同飞,并不累赘,也颇高兴。因见为时尚早,先用传声和郑隐商量,告以次日起身,带了黄钟同往。郑隐为防幼童多口,泄露前事,也想无垢把人带去,暗中向其询问,以便设词应付。遂答道:“此于可爱,又有夙根。恰巧新交同道李静虚是位散仙,法力甚高,机缘颇巧,无须往寻令姊之友。明日起身,再飞山寨,见面商谈,代为引进,比较省事。”无垢闻言,也觉机缘凑巧,转告黄氏祖孙。均颇高兴。因为黄钟年幼,乃师不知住在何处,恐山居高寒,初去不惯,便代筹划,连夜赶制随身衣物。在黄家住了一日,中午方始起身往滇边飞去。
那山寨在云南野人山边界,四面高山环绕,更有大片森林,瘴气甚重,外人从无入境。山寨所在,乃是山中大片盆地。山人共分姬姜两姓,聚族而居,拥有良田十顷,物产丰富,人性也极善良。当初原是周室遗胤,因避战国之乱,率领家族逃入深山,以耕猎畜牧自给。山中土地肥沃,稻粱三熟,桑麻遍野。衣冠礼乐,犹有前古遗风。气候温和,四时皆春。离寨百里左近,却环绕着一圈峰崖,多是上下壁立,高矗人云。山那边更有无数森林沼泽,终年瘴气郁蒸,结为彩雾,恶禽猛兽、毒虫大蟒盘踞其中。因有穷山恶水、毒瘴森林许多天险阻隔,仗着天时地利,隐藏在内。日出而作,日人而息,耕织畜猎,终生温饱,不与世通已千余年。每当月明之夜,芦笙四起,情歌相答,少年男女,成对成双,白衣如雪,翩蹑起舞,互相追逐出没,掩映于明月花林之中,宛如仙境。本是人间乐土,世外桃源。无如山中百物皆备,只是缺盐。
每隔三数年,必要选些精壮少年,带了山中出产的药材、兽皮之类,去往离山数百里的墟集之中,换些食盐,回山应用。因有祖先遗训,知道自己这一族人得天独厚,惧怕万一引鬼人室,故此千余年来,从不开通山路。出山换盐的人,均经训练。出时,并向祖庙立誓:即便被人掳去,宁死也不泄漏真情。所经之处,形势奇险,并还常遇毒蛇猛兽伤生送命。每次出山换盐,人数至少二三十个,从无一次全数回转。山人天性勇敢,体力强健,又是祖先成例,凡是功成归来的人,全寨男女老少俱都另眼相看。再要遇见猛兽虫蟒,死里逃生,或将所遇恶物,杀死带回,换回的盐又多,更成众中英雄,易受少女看重,求爱容易。当地离开城邑最远,地势偏僻异常,只近山一带有几处山人墟集,到了赶墟时节,也都公平交易,无故从不欺人。而这两姓山人,祖先本是汉族,比较聪明,从来不露行藏,故此千余年来无人留意。
这年也是合该有事。近数十年,人丁兴旺,用盐大多。平日过惯安乐岁月,出产又多,交易方便。先是出山的人在墟集中发现一些山中没有的玩好服用之物,一时好奇,违背祖训,偷偷带了回来,本是暗赠情侣。不料女子好奇,彼此炫弄妒羡,渐渐相习成风,每次出山换盐,各人都从山外带些新奇东西回来。刚巧这一代的寨主年老和善,以为以物易物,不至惹事;而这班人每次出山,多半死里逃生,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公众之用;寨中盐最重要,如若无有,不特无以调味,人均淡食,还要害那最可怕的软骨奇疾。一时宽容,未按祖规处罚。于是相习成风,互竟新奇,赶墟之外,又往相隔较近的大城州县采办选购。有两个胆大的一开头,群起效尤,只数十年光阴,把祖先淳朴之风变了多半。
山中有一桃花湖,大抵百亩,湖水甚深,一碧澄泓,清可见底。四外满植桃李等春花,花开时节,宛如大片碧琉璃,环绕上一圈锦霞,花光繁艳,倒影湖中,上下相映,清丽绝伦。湖中又产有一种桃花蚌,内蕴明珠,光作粉红,鲜艳非常,为数甚多。山民见惯,不以为奇,平日只是采作山女装饰。这年有一壮汉在月光下发现波心有大团五色奇光闪动,入水查看,人一沉水,不见再起,次早浮上半截残尸。山人大惊,选了几个水性好的壮汉入湖查看,发现湖心有两巨穴:一是泉眼,深而不大:一是石窟,内中大蚌甚多。别无异状。泉眼水力大猛,也未深入查看,不知人怎会死,半段残尸如刀切的一样,想不出是何原故。只将那些大蚌网起,这一次采得不少蚌珠。正赶这年有人出山,无意之中带了几粒在身旁,原想去往城中,打上两对珠环,归赠情人。不料这类珍宝易使恶人生心,惹出事来。
先在途中遇一妖道,看出山人身有宝气外映,暗中查听,得知这类蚌珠山中甚多,还有大的,不由动了贪心。妖道原是云南长狄洞妖人哈哈老祖新收徒孙膝高,无什法力。因听一同门说起,师祖日前曾命门人留意,寻觅各种宝珠祭炼法宝,不知这类蚌珠光彩虽极好看,年岁不多,并非真选。一听洞中还有大的,先想暗中跟去,强行夺取。后听出姬、姜两姓祖规甚严,外和内刚,并不怕死。又因师祖近年每说大劫降临,虽能避免,也颇可虑。不许门人无故生事,随意为恶。心想:“对方每次来往,均因沿途奇险,不能全数生还,引为恨事。这次出山,并还发现一条水桶般粗的巨蟒。虽因遇时闻风惊觉,冒险绕越,由百丈悬崖之上,用长索山藤攀援牵引而下,一人未伤,回去却是必由之路。那蟒当日盘踞崖上,相隔十余丈,有两只肥鹿走过,吃它身子一伸,便和箭一般窜将击去,两口吞下。等众山人逃出老远,隔山偷看,又见大群孔雀空中飞过。那蟒把头昂起,微一屈伸,呼吸之间,立有两只孔雀先后被其吸住,翩然下坠,投入蟒口。跟着,张口一喷,孔雀全被咽下,将毛吐出,满空均是金碧毛羽,飞舞如雪。那条长信宽达尺许,远伸数尺,火焰也似。归途如被发现,休想活命,全都想起心寒。出来时久,山中断盐,其势不能不归。我与其行强威逼,不如市恩卖好,相机下手。”便在暗中尾随下去。
众人走到中途,发现那蟒正在崖上晒鳞。这次回时原具戒心,又山居年久,识得蟒性,事前算准时地。一见便知那蟒已然吃饱,向阳酣卧,不去惹它,便被看见,也可无害。难得相隔很远,以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