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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一脚踹过去,王万岁愣了一下,然后挠挠头:“我在外面,可是想了好久。”
陆德明呵呵一笑,挥挥手,让陆飞白停当下来,然后看着王万岁:“你叫甚么姓名,哪里人士?”
“我家大人说我们王家乃是弘农落脚,自来耕田种粮。大人早年跟着观王一脉闯荡,打了一二十年糊涂仗,归唐后,得了个校尉差事,前几年补了崇岗镇镇将。家中也没甚个人物,都死光了,如今就大人和我相依为命。小时大人怕我养不活,便取名叫万岁,希望我活的长一些。”
“王万岁……”
陆德明忍住了吐槽的**。
“你这名字,用来行走,着实不便。竟然尔父盼你长命长寿,不如取字启年,往后以字行,可好?”
王万岁一愣:“啥意思?”
“就是以后别人问你叫啥,你就说你叫王启年。”
“嗳,谢谢爷爷。”
老张正要再踹,却见陆德明哈哈一笑:“既是叫了两声爷爷,也不白让你叫。大郎让你过来,想必也不走什么冠礼,虚礼既然免了,实惠总是要落袋的。”
言罢,陆德明摸出一枚带孔玉扣,挂着一个穗子。
“将来仗剑行走,兴许用得上。”
王万岁字启年踟蹰了一下,看了看张德,然后问道:“郎君,我该拿么?”
“长者赐,不可辞,收下吧。日后若是去了苏州,你见了你的几个爹爹,记得多多孝顺。”
王启年叫道:“郎君,我在苏州哪里来几个爹爹?”
“你都叫先生爷爷了,先生别的没有,就是儿子多,你说你是不是多了几个爹爹?眼前这位,看见没有?就是我小师兄,赶紧叫小爹”
嘴巴蠕动了一下,王启年还真有叫的架势,陆飞白赶紧道:“打住打住,启年可别听这浑人的,你家郎君是在玩耍。”
陆元朗哈哈大笑起来,畅快无比:“有此獠过来,日子倒也轻快。”
“师弟不羁,长安无出其右者。”
陆飞白擦着脑门上的汗,悻悻然道。
真要是被个大孩子叫爹,他这么年轻,还要不要活了?
“好了,这事儿办妥了。”
张德抖抖衣衫,然后正色道,“先生,现在我可要说正事了。”
陆德明不以为意:“说吧说吧。”
他又喝了一口茶汤,显得惬意无比。
老张便递出一卷纸,让陆德明过目。
陆老头儿打开来一看,先是一愣,接着胡子一抖一抖,然后脸色潮红,接着浑身都抽搐起来,抬头看看张德,低头看看纸,再抬头看看张德……
“你……你说的是真的?”
“先生何不拿贡纸出来对照一二?”
张德咧嘴一笑。
陆德明猛地站起来,健步如飞,如何都看不出来这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
从书房回来后,陆元朗看了看张德给他的纸,再看了看十八学士特别供应的贡纸。然后怅然一叹:“大功德。”
“没错,大功德。”
张德嘿嘿一笑:“比之鄅国公府被砸,当如何?”
“奸商,奸商也”
陆德明痛心疾首,然后道,“此事拖不得,吾去寻老孔,这便进宫面圣。”
言罢,老头儿又叫人备好牛车,等吩咐了一番,陆老头儿又眉头一皱:“还得多叫几个人。”
他跺了跺脚,瞪了张德一眼:“小子行事,太类商贾,当真有辱斯文。”
“先生训的是,弟子确实犹如斯文败类,孔祭酒早有所言。”
老张一脸诚恳地认了账,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第九十七章 造纸
造纸并不难,难的是造的好。
贞观年虽然已经不用蔡侯纸,但贡纸太贵,基本上除了公侯和五门七望这种级别,其余小地主家庭是绝对不会浪费钱财在纸张上的。
连篇累牍才是当下寒门读书人的正常状态,而即便竹简木牍,也得从州府的殷实人家才能借阅。
尝试降低造纸成本的人不计其数,五门七望就不说了,孔子血脉无一不曾想过改进纸张的生产工艺。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造纸难的地方不是手法,而是材料。蒸煮植物纤维用的大桶需要放在铁锅中,而铁锅的制造工艺,让唐初的铁匠们纷纷表示:这特么啥玩意儿?
然后就是工时,没有水力锻锤,只靠人力捶打植物纤维的话,别说原木,就是竹子,也得敲个几天。然后碱性浆汁的碱度又不够,软化时间最少也是三天。而且挑选的草木灰又是没筛选过草料,良品率就参差不齐。
而张德去河套并非只是为了跟绵羊过不去,除了麻料,还有河套诸多盐碱地上生长的碱蒿子。
这东西放一千年后,那肯定是个宝,放贞观年,那就是连羊都懒得啃的杂草。
但这杂草却是个神物,是制作上好碱土的原材料,在食品工业化之前,属于北方人民群众提高面食口感的完美搭档。
而现在,它会成为造纸过程中的强力法宝。
所以,在有了水力锻锤铁锅优质碱土之后,在制作肥皂给大唐猛男们捡之前,优质白纸在需要的时刻,它就突然粗线了。
“为什么你还会造纸?”
孔祭酒眼神很悲愤,手紧紧地攥着那张小纸片儿,然后旁边虞世南淡定地喝茶,唐俭则是一脸慈祥地看着张德。
没办法,当初李靖不顾他死活要干死劼利,当时他还在突厥汗帐里面耍嘴皮子呢。结果整个唐军,就张公谨一个人劝说李靖先别动手,还有自己人呢。
结果李药师一句吉人自有天相,带着嗷嗷叫的狂化唐军就杀了过去。吉人自有天相的潜台词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所以唐俭不管是在河北还是在关中,逢人就说:李药师之母玩之甚爽 反正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了,管那么许多。
“孔祭酒,不用管我会不会造纸吧。”
张德嘿嘿一笑。
“说吧,你要什么?”
孔颖达很悲愤,眼前这个少年,绝对是斯文败类,但是……但是自己的手,怎么就控制不住,紧紧地攥着小纸片呢?
都怪陆德明,给他看什么大功德
“此乃宣扬文教之利器,非吾所有也,乃至圣先师所有也。”
老张高帽子送出去一顶,老孔不接也接着,没办法,他祖先就是这么牛逼。
“说人话”
陆老头儿忍不了了,瞪了他一眼。
孔颖达眼角一横:啥意思?老夫祖先是至圣先师不是人话?
“此乃盛事,不知几位先生,以为然否?”
“不错,确为文教盛事。”
张德点点头,然后才道:“不如先生上书朝廷,封至圣先师为王如何?”
孔颖达眉头一皱,有点搞不明白这是要干嘛。
陆德明微微一愣,然后抚须沉思了一会儿道:“小子当真狡猾,这是送陛下一桩功德。”
聪明人啊,怪不得是大唐第一嘴炮。老张佩服无比,他能想到这一招,靠的不过是以前跟领导厮混时候的经验,而陆德明才是真正的脑袋瓜子放光。
皇帝给孔圣封王,总归要有点说道。文教兴盛,就是最好的理由。然后借着这个名头,皇帝再给自己脸上贴金,过了几百年几千年,可能不知道他李世民的山沟土鳖肯定有。但不知道孔圣的肯定没有。然后别人就问,孔圣啥时候封的王啊,一打听,噢,原来是李董啊。
而李董贴完金之后,又可以顺理成章地收买庶人寒门,同时往五门七望这边挖墙脚,而且还是合理合法的,多么完美。
至于为什么老张不找五门七望,而是找孔家和南方士族,那是因为将来海贸需要这些东南世家背书。而这些世家头顶有政治光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侮辱我,就是侮辱孔圣,你看着吧。
多么科学,多么合理……
孔祭酒也明白了过来,然后越看张德越不顺眼:“商贾之道,小道尔。”
“孔祭酒所言甚是,此乃小道,君子不为也。然吾是小人,小人言利啊。”
嘿嘿一笑,张德又对孔祭酒道,“还有一桩小事,也须孔祭酒帮忙办了。”
“什么事?”
老孔很想打死他。
“将来国子监,给我挂个名,读书点卯就不去了……”
言外之意就是,老子去你大学里混个毕业证就行了,你看咋样?
“你”
孔祭酒大怒,这等偷鸡摸狗之事,他岂能……算了,小事。
“多谢孔祭酒。”
老张顺利混到了文凭,偶尔去国子监划划水,也好逢人说谁谁谁是老子同学,你怕不怕?就问你怕不怕 “大郎,这白纸欲为何名?”
“等孔圣封王之后,再来定夺,不急。”
张德说罢,又道,“半个月后,会有一批纸出来,几位先生先领一些回去。届时办个文会,也是好的。”
几个老头儿都是眼睛一亮,毫无疑问,至少短期内,这是装逼利器啊。到时候来了一票文人墨客,特有身份的那种,刚坐下主人家就塞过来一刀白纸,然后说:兄弟可劲写,不够还有 诗篇留下,那就是墨宝。再等个半年,白纸一下子一刀才六七十文,那逼格直接撞地上毫无档次。
搞大新闻也要抢头条嘛。
“大郎有心了。”
唐俭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道,“最近你和张亮,不知后事如何?”
“小事一桩,鄅国公谢我还来不及呢。至于陛下,等气消了,也就过去了。”
“你倒是洒脱。”
唐俭指了指张德。
张德倒是淡定:“如今米价一跌再跌,可见各地收成极好,百姓富足,自然安定。陛下自然也少了几分忧虑,我与鄅国公之间,不外是勋贵争锋斗气,小事中的小事,陛下若是过于关心,焉能有此大治?”
话音刚落,外面就来了人传话。
“唐公,大理寺少卿命梁丰县男过衙问话。”
一群老男人面面相觑,然后看着一脸尴尬的张德,都是一副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妈的,打脸要不要这么快?哪有这样的
第九十八章 变脸
正义的伙伴把老张叫过去严厉地批评了一番,当真张亮的面。当然鄅国公坐椅子上傻乐,椅子特么还是大河工坊出品……
“哎呀,莫要再说,莫要再说咧。”
张亮抄着手挺着个肚子,笑呵呵地让大理寺少卿不要再叱责优秀的大唐花朵。
“张公,此事……”
“哎呀,莫甚个大事,泼妇不晓得事体,活该受辱。实话讲,我这心里……”张叔明拍了拍心口,“舒坦啊。”
哎哟卧槽,这什么鬼?
身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状元,并且立志维护世界和平,发誓要做正义的小伙伴的孙伏伽,当时就震惊了。
虽然他经常去陆德明那里学习先进的易经知识,并且也享受着高雅艺术的熏陶,同时也认为梁丰县男虽然是个二世祖,但绝对是个讲道理的二世祖,尤其是他出手很阔绰,他很难拒绝这么好的少年。
但是,身为正义的伙伴,身为大理寺少卿,孙伏伽牢牢地记住了自己的神圣使命。那就是,为了大唐的公理和法治建设,发光发亮,燃烧自我。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受害者怎么一脸很爽的样子?而且还表示这样的事情请多来一些?
你特么在逗我?
黑着脸的孙伏伽以为张亮疯了,于是小声道:“张公,梁丰县男拆了国公府……”
“几间破屋烂房,拆了就拆了,才值当几个钱?”
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