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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洛阳的中轴线,其基准和经纬无关,和洛阳南的龙门,也就是伊阙有关。
杨广当年定下龙门这个名字之后,民间也就多称呼“龙门”,不过高层还是很少这样讲,大多还是称呼伊阙。
这地界,和虎牢关一样,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伊阙之战”,白起干掉韩魏两国二十四万联军,就是在这里。
围绕洛阳这个“风水宝地”,周围就没有不是古战场或者不是大打特大的地方。连当今皇帝发家致富的关键点,也是洛阳之战。
伊阙东南就是大谷关,不过现在基本废弃,虽说还设有一镇,但基本就跟地方杂兵一样,主要业务是物流运输。嵩山、少室山等地的粮食运输,就是他们承包下来的。
“三郎终于得空了?”
“‘冠军侯’应酬极多,也是借故出游,避开酒席。”
“哈哈哈哈……”张德哈哈大笑,拂须道,“他自诩海量,这光景,也是喝怕了。”
程处弼哪能不怕,他的确是海量不假,三五斤灌水一般,可天天三五斤灌水,那就真是灌水了。
饶是他沙场战将,一度落跑到太子那里“叙旧”,其实他叙屁个旧,除了“程立雪门”那会儿跪舔过李承乾,后来李承乾在他这里就不值钱。哪怕现在李承乾成了“东海道大行台”,但关他屁事,他马上就要去天竺,给帝国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跑李承乾那里,也是喝酒要少得多,毕竟敢在储君面前装逼拿捏的老流氓,终究是少数。
程处弼可以不鸟自己亲爹程咬金,但尉迟恭让人过来,说是过府吃酒,他能不去?
西军的海量,跟北军的海量比起来,那就是弟弟。
北军打仗未必有西军那般厉害,可喝酒,那真是天下第一。就北军待得那地方,入秋之后,到立夏之前,哪天不喝酒?
不喝可能就冷死了。
而尉迟恭又是几十年的肚量,都是灌水,尉迟恭体型更大只啊,灌水也比程处弼多。
老魔头又喜欢装逼,你是“冠军侯”,那你怎么在俺面前趴下了?你这个“冠军侯”不行啊。
曾经脱过程处弼裤子,用手指弹过他小丁丁的尉迟日天,终究是一世的阴影。
“宗长,可要去龙门?”
“去就去吧,到了伊阙,也就到了京城。”
“那我就先行安排一下。”
“我有王朝马汉在身,安全无虞。”
“……”
亲卫们一脸无语,可又不得不承认,双枪张老汉的威慑力,的确是强啊。
更何况,还不止双枪呢。
第五十一章 面目全非
伊阙同样设有一镇,除镇将之外,还有关口大使,两条过伊水的官道,一般都会在这里做最后的停顿。
在龙门山这个位置,两条官道分别在南北接通渡口浮桥,其中伊阙北桥往西直通洛水,顺着洛水沿岸溯流而上,没多远就能抵达寿安县。汝州和河南府的交流,主要就是走这条官道。
另外一条新式弛道,渡口在龙门山北,从伊水两岸向河中心各延伸了两排石墩,石墩假设路面,在河中心再设拱桥。大量使用了钢筋、水泥,是工部新制桥梁。这种新制桥梁,主要就是分布在五都,以及武汉、淮扬、苏杭这种特大城市。
除此之外,守卫京畿的关隘,如今也是大量使用钢筋、水泥,传统的军事作业,已经很难破坏到墙体本身。
职业习惯的缘故,程处弼对山水风景并无感觉,但是伊阙这种地理结构,加上伊水东西两岸错落有致,又互相切割的山岭、丘陵,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象着当年伊阙之战、昆阳之战的战场广度,一定是到处犬牙交错,厮杀的极为激烈。
“将军。”
“嗯?”
“张江汉的仪仗到了。”
“噢?兄长到了?”
程处弼顿时一喜,他形貌粗犷,臂膀有力,常年行军作战,为了保证气力,体脂相对较高,整个人看上去极为雄壮威武。
和那些个腱子肉条条拉丝的纤夫苦力不同,常人见了,只会以为这是个黑胖子。
此时没有披甲,穿了一身棉袍秋装,脚踩牛皮马靴,头戴双翅撲头,腰间一柄御赐“冠军刀”,拙朴无华的刀鞘,里头盛装的,却是一点寒光。
手按刀柄,龙行虎步朝南边走去,他也没有骑马,离津口很近,人到桥边,静静地等候着。
“哈……一晃十数年……二十年啦!”
低头一看,居然肚腩宽大,要不是有腰封收着,便是显得有点丑陋了。
“将军不是时常跟张公通信么?”
“书信往来,哪有当面叙旧好?虽说几次回京,也曾见过面,但几年一回,也是相当的艰难。旧时长安少年,如今还能时不时碰面的,少之又少。便是李奉诫,人在扬州,照理说来武汉也不甚难的,可见面次数,怕不是也不比老夫要多……”
说着说着,程处弼竟是喟然一叹,情不自禁地擦了一下抑制不住的眼泪,“若非兄长,老夫岂非浑噩一生,生即是死?”
其中心路历程,着实复杂无比。
曾经程处弼以为,这世上最大的功业,不过是封侯拜将。做个开疆拓土的大将之时,他也是觉得人生快意,就在沙场之间。
直到后来看到一个个“西军”血脉少年成长起来,他们少年之时,便知道自己是汉人,便知道自己的国家叫做皇唐天朝。这种震撼,让程处弼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原先的那点愿景,着实不值一哂。
再到后来,连西域少年组成的探险队,都能轻松推平西突厥战兵之时,程处弼便真的明白过来,天下的英雄豪杰、骄兵悍将,打一个少一个。但这些个西域少年,又或者那些新的长安少年、扬州少年、武汉少年,他们打完了一个,还会有一个,前赴后继,便是皇唐天朝灭亡,也不会被打完。
在这个时侯,程处弼虽然不明白这贞观朝的名宿在那里说什么大变革,他不懂,但他明白,这世道变了。
以往内心的叛逆,此刻也早就烟消云散,而是淡然自若、坦然面对。
倘使让程处弼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境,大抵上就是对贞观朝,对皇唐天朝,会下一个预言,那便是,总有一天,这天下没有皇帝,大概也是无妨的。
天下有天下少年,这天下便在。
当代冠军侯?天竺都护府大都护?浮云罢了。这些曾经为之而神往的功业,此时此刻,都是招手即来,容易的很。
他有五千天下少年,那千几百万丁口的天竺数百国,统统都是土鸡瓦狗。
让程处弼讲个道理出来,他不懂,也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他却很清楚,贞观二十五年的西域少年,是愿意为了汉人,为了皇唐天朝,前赴后继、死不旋踵。历朝历代都不缺少死战到底,甚至战至最后一人的强军。
但是,历朝历代,从来没有死战到底,战至最后一人的当代少年。
这就是区别,这就是当下。
而这一切,程处弼不认为是圣人可汗、贞观大帝带来的,只会是曾经的长安少年之首,只会是他的兄长张德。
“将军?”
见程处弼怔怔出神,亲兵小声地喊了一声。
程处弼抬抬手,笑道:“你可知老夫当年成名,是因何事?”
“莫不是征讨且末?”
程处弼摇摇头。
“攻灭疏勒?”
程处弼依然摇摇头。
亲兵想了想,“莫不是旧年在安北都护府,镇压漠北诸部?”
程处弼还是摇了摇头。
亲兵顿时一脸好奇,左右看了看同样都是一脸纳闷的袍泽,便道:“将军,下走实在是猜不着。”
“哈哈哈哈……”
程处弼指着伊水指着津渡关桥,笑道,“跟这水这桥,倒是有些干系。”
回想当年,一曲灞桥之上的“长亭外,古道边”,《送别三叠》力压《阳关三叠》,至今还是传唱不息。
平康坊中的老派都知,骗那些个中年老汉口袋里的华润飞票时,便是愿意唱这十多年前的老歌。
一首怀旧金曲,赚了不知道多少江湖老汉的辛酸泪,回忆重重往事,悲从中来,不由得舔舐伤口,掏钱的掏钱,呜咽的呜咽。
亲兵们面面相觑,显然不晓得这里头到底有啥关系。他们大多年纪都不算大,上了岁数的亲兵,也早就外放别处做官,鲜有还跟着程处弼吃肉喝汤的。
见年纪轻轻的亲兵们一脸茫然,程处弼也只是笑而不语。
“老夫少时恶名,可知因何而变?”
亲兵们这时候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开口,有人嚷嚷道:“定是‘程立雪门’故事,比那‘负荆请罪’‘孔融让梨’还要厉害。”
“甚么鬼话,这如何是叫厉害?”
“那就是厉害!”
“你懂个卵……”
几个亲兵正在争论,程处弼却是颇为高兴,“程立雪门”的典故,说的就是少年能知错能改,对友情极为珍重。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哪怕程处弼没有成为西军悍将,数百年之后,那时候的当代少年,翻开手中的课本,大概也是要学一学贞观朝程某人的道德节操。
情不自禁地又开始想当年,程处弼拂须一叹:“焉知时运何如?”
至于血淋淋的“程门立雪”,大概会和“杀鸡儆猴”放在一块来说吧。
如今敦煌宫那里的青皮流氓,逞凶斗狠的时候,都会恶狠狠地攥着家伙环视一周,然后放出经典狠话:今日某家让尔等领教一番,甚么叫做“程门立雪”!
狠话放完,就是拎着砍刀开始放血……
一个人活成了历史的一瞬间,着实有种莫名的爽感。
程处弼任由秋风吹打,心境却是相当的超然。
只是远处的仪仗越来越近,那刚刚熄灭的心潮澎湃,顿时又旋即而起。
良久,只听马蹄声阵阵,不多时,就有数十骑冲到伊水跟前,程处弼定睛一看,只觉得为首之人有些眼熟。
还未打量清楚,就见对方手中鞭子卷了个圈儿,冲自己遥遥一指,高声喊道:“可是务本坊小霸王程三郎当面?”
“嗯?”
程处弼哈哈一笑:“你是哪家猪狗,也配同某说话!”
“猖狂,可敢同某赛马一程?”
“牵某‘夜飞电’来!”
“它在武汉过得舒服,怕是不愿来了。”
“当真是畜生,背主忘本啊!”
“如今你无良驹,又当如何啊?”
“那在下只能忍痛服输,还请英雄绕了则个,这务本坊大龙头的交椅,还请哥哥上座……”
“哈哈哈哈……多年不见,你这厮口才见涨,怕是奉诫也不及你!”
翻身下马一条恶汉,程处弼一众亲兵都是面面相觑,眼见着两边似乎是在对骂,却又不见杀气,于是进退不得,一个个巴望着程处弼。
程处弼迈步向前,冲来者抱拳行礼:“兄长,多年不见,面目全非啊……”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甚么叫面目全非!”
拎着鞭子,张德一听程处弼开口说的这话,顿时脸都黑了。
只是走到跟前,程处弼的亲兵们才发现一个问题,传说中腹有诗书儒雅蹁跹的江汉观察使老大人张德,居然比自家将军还要高壮……
第五十二章 龙门客栈
津口关卡多有客舍、通传驿站,加上这几年因为文具用品成本逐渐降低,特大城市的市民阶层也普遍有了一定的识字率。书信需求就自然而然地诞生了,除了官方驿站传递系统之外,还有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