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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鸟货!还真会享受!走!咱们也去!”
程宗扬走到门口,突然想了起来,“泡温泉要钱吗?”
徐君房跃跃欲试地说道:“我也没进去过,这回沾程兄的光了。听说栖凤院的汤池是五百文起。”
“那还去什么?”
程宗扬道:“那两个家伙身上总共就六文钱!”
“萧公子和武二爷都说了,泡温泉的费用都记到房费上,免得程公子结账的时候麻烦。”
第五章
程宗扬黑着脸进了汤馆,把带着铭牌的钥匙往柜上一放,“记账。”
“客官里边请!”
在房内换了浴衣、木屐,侍者掀开帘子,只见里面是一道长廊,墙壁都是用打磨光滑的青石砌成,石缝间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热气。
苍澜镇四面群山合抱,应该说镇上气候四季如春,但自己在镇上走了一遭,却发现这里温度极为奇异,有些地方犹如春日,有的地方和外面一样正值酷暑,而栖凤院所在的地方却冷了许多,感觉倒像盛夏时节待在空调房里一样,这会儿被水汽一蒸,颇有几分惬意。
穿过青石长廊,眼前是一个在岩石间开凿出的大池,池上缭绕着一层白雾。
此时店中客人不多,武二郎独占了池子最好的位置,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脑门上盖着块浴布,半眯着眼,正泡得舒服。
“光”的一声,一只木屐甩到武二郎脑门上,武二郎虎目一睁,扯下浴布就要发飙,见到是程宗扬,转手擦了擦脖颈,大咧咧道:“程小子,水正热乎着,赶紧来泡。”
“小狐狸呢?你不会把他垫屁股底下了吧?”
“二爷倒是想。”
武二郎悻悻道:“那小子嫌大池便宜,泡着跌份,自己往里面泡小池去了。”
“还是二爷知道给我省钱,居然没去泡小池?”
武二郎却道:“谁定的规矩不能两个都泡?小池太窄,二爷嫌憋闷,泡了一阵就出来了。不过钱已经记账上了,回头你记得结啊。”
徐君房本来想在大池泡一阵,见程宗扬继续往里面走,连忙跟上来,小声提醒道:“里面的小池可是一吊钱起的。”
程宗扬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这些货一个比一个潇洒,自己瞎操什么心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随他们去吧。
“一贯?你可太小看咱们萧公子了。那小子肯定要最好的。”
程宗扬叫来侍者,“这里最好的池子是哪个?我找人。”
“客官请!”
侍者领着程宗扬穿过一个庭院,来到靠山的一间汤馆,“便是这里了,小的不便进去,请客官自便。”
那汤馆竹篱茅舍,看上去颇为别致,程宗扬上前一推门,里面却是闩着的。
“开门!”
里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请稍等。”
接着房门打开一线,一个女子露出娇靥,柔声道:“客官有事吗?”
程宗扬回头道:“我就知道。小狐狸这家伙不管到哪儿,肯定少不了这些风流勾当--我找里面的客人。”
那女子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房门,“公子请进。”
这里的温泉明显比外面热得多,馆中水汽蒸腾,犹如云雾。开门的女子只披了一条薄纱,这时早已被水汽打湿,薄薄地贴在肌肤上,白皙的胴体在水雾间时隐时现。
程宗扬在她臀上拍了一把,引得那女子一声娇呼,半嗔半喜地说道:“奴家是伴浴的,客官既然来找人,不好随便乱摸。”
程宗扬笑道:“改天我把小池包下来,专门点你伺候好了。”
那女子抿嘴一笑,“奴家小红,公子记得便好。”
掀开内间的小帘,一阵莺莺燕燕的笑语声便伴着水雾飘了出来。馆内一个丈许见方的池子,里面挤着五六个光溜溜的美女,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肉光,只看到玉臂粉腿纵横交错,分不清谁是谁。
程宗扬往人群中一看,顿时傻了眼,众女环侍的那位大爷不是小狐狸,而是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老熟人--朱老头!
朱老头依红偎翠,一张老脸乐得像盛开的菊花一样,在一堆美女的映衬下分外猥琐。他背后两个美女服侍,左右各抱着一个美女,身前还有一个美女正给他做胸推--下一个瞬间,他就被程宗扬拽着胡子从脂粉堆中扯了出来。
“死老头!”
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马呢!”
“轻些轻些……”
朱老头一边叫痛,一边道:“在呢!在呢!都在呢!”
“你哪儿来的钱?”
“要啥钱啊,”
朱老头叫屈道:“俺只说是贩粮食的,人家就把俺给请到这儿了。”
程宗扬追问几句才明白过来,朱老头从雾里出来,除了打头的一匹骡子被滚石击中坠崖,其他一匹没少,全被朱老头带到镇上。骡队带的还有半石粮食、盐巴和其他物品,朱老头这么一亮相,顿时被镇上人当成活菩萨。不仅住上最好的贵宾房,还被请到最好的汤馆享受最好的服务--死老头一文钱都没花,这一切都是用那半石粮食换来的。
朱老头裹着浴袍蹲在池子边,口沫横飞地说道:“我就说粮食金贵,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不是大爷跟你吹牛!能带着骡队进来的,除了大爷,哪儿还有第二个?”
程宗扬道:“你就可劲吹吧,小心闪了腰。”
徐君房道:“了不起了不起!镇外的雾瘴徒步还容易过些,带牲口比带活人还难。这位老丈能带骡队进苍澜,自打盘古开天地,也没多少人能做到。”
朱老头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瞧瞧!瞧瞧!小程子,大爷没吹牛吧!”
“都吹到盘古了,还没吹?”
骡马失而复得,程宗扬心情正好,也不跟朱老头计较,叫来外面的侍者,问道:“有位姓萧的客人在哪个汤池?”
萧遥逸独占了一个精致的小池,程宗扬找到他时,那家伙正张开双臂靠在池边悠哉悠哉地泡着温泉。
程宗扬啧啧称奇,“竟然没找个姑娘过来服侍?这还是咱们风流倜傥的小侯爷吗?”
萧遥逸笑了一声,笑容却有些难看。
程宗扬手指往他的脉门上一搭,不由皱起眉,“来之前五哥和六哥不是才帮你打通过经络吗?”
萧遥逸坐起身,温热的泉水从肩背上流下,露出肩后一个灰色的掌印。当日秦翰一掌伤了他的经脉,至今也未能痊愈。
“过雾瘴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妙,还好武二替我挡住那些怪鸟。不过被雾气侵蚀,伤势又重了些,现在恐怕只能撑上五六天。”
说着他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意外,赤阳圣果那东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现在能泡泡温泉,比起那些溅血沙场的兄弟们,我萧遥逸已经够走运了。”
程宗扬收回手,“晚点再笑吧,回房商量一下,今晚咱们就进太泉。”
……
两个人的房间一下挤进六个人,还有武二那种超级大块头,顿时显得拥挤了许多。
小紫盘膝坐在床榻里面,程宗扬坐在榻侧,萧遥逸捞到房中唯一一张椅子,意态闲适地斜靠在椅内--程宗扬知道,小狐狸不是故作潇洒,实在是要避开肩后的伤处。
武二郎抱肩靠在墙角,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泡温泉泡得过瘾,二爷这会儿还有心情哼着小曲。朱老头拢着手蹲在桌腿旁,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徐君房只剩门边一个空处,只能凑合着挤在朱老头旁边。
“这位徐先生大家都认识了,这位朱老头,徐兄可能还不认识,你就当他是我们商队的老把式得了。”
程宗扬道:“闲话不多说,这会儿叫大家来,就是为今晚进太泉古阵的事。目的只有一个:找到赤阳圣果。徐先生,那东西怎么找,你先说说。”
徐君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柄鹅毛扇,一边仙风道骨地扇着风,一边道:“太泉古阵之所以闻名遐尔,就是因为阵中除了各色天地异宝,还有数不尽的仙芝灵药,赤阳圣果就是其中之一。赤阳圣果生于纯阳极热之地,种五十年而芽,芽五十年而枝,枝五十年而叶,叶五十年而花,花五十年而蒂,蒂五十年而果,果五十年而熟,历经阳火养炼,内蕴至阳之气,外应九天之象,起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
程宗扬打断他,“说实在的!那东西怎么找?”
“我这不就说到了?”
徐君房嘟囔一声,然后道:“说起赤阳圣果,当年我与师傅在古阵深处采到一颗,确实是生在极热之地,其下有烈焰升腾……”
朱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小徐子啊,别蒙大爷。太泉古阵那地方,修为差点儿的连边都摸不到,你还能进到里边?”
徐君房把鹅毛扇往颈后一插,抱拳朝天上一揖,正容道:“徐某修为虽然平平,吾师鬼谷先生却是参透造化的高士。”
朱老头眨巴眨巴眼,“鬼谷先生?没听说过啊。”
程宗扬却坐直身体,“鬼谷子?”
“正是。”
徐君房半是骄傲半是遗憾地说道:“吾师学究天人,变通古今,可惜二十年前便羽化仙去。”
程宗扬道:“说说进太泉古阵需要些什么东西?能买到的尽量准备好。”
……
“干粮、腊肉、水囊……”
程宗扬一边看着单子,一边道:“咱们进去一趟就走,又不是去过日子的,用得着带这么多吃的喝的吗?”
“公子有所不知,那太泉古阵规模极大,单是第一层,想走一遍,至少就要两天时间。而且太泉古阵五日一开启,即使咱们运气好,进去便找到东西,也要带够五天的吃食。”
“绳索二十丈,方便铲两把,火刀火石五副。护身符十张,石人三个,河图五册……”
程宗扬道:“徐掌柜,你不会是把你的破烂全卖给我了吧?”
徐君房脸微微一红,低声道:“后面这几样少买点也可以。”
“哪里的绳索一丈就要一个银铢?”
萧遥逸袖子挽到肘上,拍着柜台与小二讨价还价,最后让他成功地杀下五枚铜铢,二十丈省了一枚银铢。
穿着牛仔服的武二郎一脸憨厚地过来,把绳索套在肩膀上,顺手摸了那奸商两副火刀火石。朱老头揣着手在店里晃悠,不时大声咳嗽着吐口浓痰,让店里的掌柜和小二都直翻白眼。
等东西买完,程宗扬觉得大伙的脸差不多也都丢尽了,这才收拾东西结账。
就在这时,一个英姿勃勃的身影跨进店铺,朗声道:“小二,有绳子吗?”
小二没好气地说道:“就剩那么点儿,全被买了。”
听到那个声音,程宗扬两眼顿时放出光来,转身堆起一脸笑容道:“哎呀,好久不见!小宗,竟然是你?”
那个英武少年被他垂涎三尺的模样吓得后退两步,半晌才大叫一声,“竟然是你!”
说着去摸他的腰刀。
程宗扬手一抬,将他出鞘的腰刀按回鞘中,一边亲热地攥住他的手腕,笑眯眯道:“小宗啊,你不在军中当值,怎么跑到这儿来玩呢?”
来的正是选锋营的勇将宗泽,可惜这位未来的名将现在还太嫩了点儿,来不及出手就被程宗扬吃得死死的。
宗泽额角绷出青筋,切齿道:“我家大貂璫就在此处!看你们这些反贼还往哪里跑!”
程宗扬下巴险些掉下来,失声道:“秦大貂璫!他不是出去办差兼养伤,怎么跑到苍澜来了?”
门外低低咳嗽一声,秦翰半显阳刚半显阴柔的声音响起,“秦某奉太皇太后慈旨赶赴苍澜,不意在此遇到故人之子。”
萧遥逸冷笑一声,“老阉人,我爹怎么就没打死你呢?”
秦翰负手立在阶下,他没有穿军中的戎装,也没有像内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