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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冷饭坐到桌边,郑家康顺手就打开了收音机,这收音机是郑老爷子留给郑家兄妹唯一值钱的遗物,郑雯好几次想把它变卖,换成钱捐给政府,却让郑家康死活拦下了,郑家康舍不得这物件。
刚打开收音机,里边便传出来软软的歌声。
郑家康便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真是气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国家都快要亡了,居然还在广播里播放歌曲,不过上海租界的广播电台,洋在人才不会关心中国人的死活呢,要不然也不会把坚守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给囚禁起来。
当下郑家康放下碗筷,转动调钮开始换台。
某一刻,当调钮转到了一个陌生的频段时,一个激昂的声音忽然从收音机传出,郑家康当时就打了个激灵。
“大梅山广播台!”
“大梅山广播台!”
“这里是大梅山广播台!”
“全国的同胞们,今天是大梅山广播台第一次正式播音,我们即将要带给广大爱国同胞的第一个节目是,战地留声。”
郑家康刚刚拿起的筷子再次顿住。
下意识的,郑家康就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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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前和梁一笑一回武汉便立刻分头行动,梁一笑回她的母校国立武汉大学,去动员她的同学以及老师,而吴前则找到燕京大学在武汉的临时办学点,同样准备动员他的老师还有同学前往大梅山,参加抗战。
梁一笑刚回到宿舍就被同学们给围住了。
“笑笑,你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笑笑,听说你跟着一个洋人帅哥跑了?”
“笑笑,听说你去了抗日前线?真的假的?”
“笑笑,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真是想死你了。”
十几个女生将梁一笑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梁一笑都张不开嘴。
好半天后,梁一笑终于逮着说话的机会,说:“我说姐妹们,你们能不能一个个来,你们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你们啊?”
“就是,排队,一个一个的问。”郑雯跟梁一笑关系最要好,急切的问道,“笑笑,你真的去了前线?而且还是肥城?”
“嗯呐。”梁一笑点头说,“我真去了肥城。”
“天哪,笑笑你太帅了。”另一个微胖的女生满脸羡慕的说,“其实我们也想去的,可我们一直没敢,笑笑你真是太勇敢了,我崇拜你。”
郑雯接着问道:“笑笑,那你见着打仗了吗?”
“打鬼子没见着,当时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我们都被限制在屋子里,都不让出去。”梁一笑说着就撅起小嘴,不过马上又得意的说道,“不过,在去肥城的半路上遇见了土匪,我跟你们说呀,独立团的人可厉害了,才十几个人,只是把名号亮了一下,一百多个土匪那是掉头就跑啊,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独立团,你说的是大梅山独立团吧?”郑雯问。
梁一笑说:“可不,就是大梅山独立团,肥城主要就是他们打下来的。”
十几个女人正说话之间,一个去打水的女生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喘息着说道:“同学们,同学们,快去操场上,快点去操场,有广播,广播!”话还没说完,那女生就放下脸盆又匆匆跑了,却把梁一笑等十几个女生晾在那里。
“广播?这个点了能有什么广播,除了唱歌还是唱歌,无聊死了。”一个女生说道。
另外一个女生却忽然呀了一声,说道:“该不会是前线打了大胜仗,所以中央广播台才临时加的紧急广播吧?”
被这个女生一说,其他女人便坐不住了,都转身往外跑。
很快,梁一笑和同宿舍的十几个女人就来到了操场上面,这时候,操场上却已经聚集了不下百人,而且还有更多的学生正从四面八方向着操场汇集,不过梁一笑和同宿舍的女生已经完全被广播所吸引,一个个全屏住了呼吸。m。。
第451章 战士的眼泪
肥城,通讯处。
赛红拂将麦克风转到山娃子面前,说:“山娃子,说几句吧。”
山娃子吭噗吭噗了半天,却还是半句话都就不出,太紧张了,如果让他到战场上面对鬼子,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是面对这小小的一拳头就能砸碎的麦克风,山娃子却感到紧张得都快要窒息了,他甚至于想掉头逃跑。
赛红拂说:“山娃子,不用紧张的,你就当是平时跟弟兄们闲聊,想到什么就什么,不用有什么顾忌,来,来吧,让大后方的同胞们都听听你的心声,或许,有人会把你的声音用留声机录下来,没准你的父母也有机会听到。”
“真的。”山娃子的眼睛便立刻有了神采,“俺娘也能听到我声音?”
“能的。”赛红拂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山娃子,又说,“那么,想跟你娘说点什么呢?”
让赛红拂没有料到的是,她话才刚说完,山娃子便立刻把嘴巴一遍,嗷的哭了起来。
“娘,俺想你,娘,俺想你,嗷嗷,俺想你,俺想回家,俺想吃你亲手做的油泼面,老香了,前阵子打下肥城,团长也请俺们吃油泼面,请的还是无双楼的大厨,可是那大厨做的就没有你做的地道,嗷……”
看着山娃子在那里哭天抹泪,何光明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这娘啊娘的嚎,就像个没断奶的婴儿,岂不是坠了他们独立团的威风?
何光明回头对徐锐说道:“团长,山娃子是南京保卫战之后才刚入的伍,还是新兵,没咋见过世面,要不然换个人?”
“不用。”徐锐却断然予以拒绝。
徐锐却觉得山娃子表现得非常好。
哭几声怎么了?喊几声娘怎么了?想回家又怎么了?
这是真情流露,是最真实的人性,非但不丢脸,反而更感人!
军人也不是生来就是军人,都一样是他们的母亲把他们从呀呀学语的小宝贝一点点奶大成人,一点点养成铁打的汉子,山娃子此刻流下的眼泪,此刻流露出的对他母亲的依赖,更能衬托出他的勇敢,更能激发起同胞们的同仇敌忾之气。
山娃子对着麦克风干嚎了好一阵,才终于转为抽泣。
赛红拂紧紧的握着山娃子的右手,一直小声的安慰。
抽泣一会之后,山娃子终于镇定下来,问赛红拂说:“真的什么都能说?”
赛红拂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山娃子说:“是的,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山娃子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着麦克风小声说:“娘,俺真的好怕,俺怕下次上战场,就再回不来了,就再见不着你了,就再也吃不着你做的油泼面了,娘,你不知道,小鬼子可凶狠了,就一个下午,俺们连一百五十多人就剩下了俺们十几个,别的都死了,呜呜呜,娘俺怕,俺真的怕呀,俺想回家……”
听到这,何光明就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就想把山娃子给拽开。
可是不等何光明上前动手,他却先被徐锐一把拽开,徐锐说:“不要拦他,让他说。”
“团长!”何光明急得脸都绿了,说,“你听听他都的都是什么话,怕怕怕,怕个球,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不能够让他给咱独立团抹黑。”
“抹啥黑?他哪里给咱独立团抹黑了?”徐锐说,“山娃子说的挺好,让他说。”
“你说甚?”何光明瞠目结舌的看着徐锐,脑子有些凌乱了,不是吧,山娃子都跟个小媳妇似的在那里抹眼泪,说他怕死,还想当逃兵,团长居然还说他说的好?驴曰的,这都哪跟哪啊?团长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
徐锐的脑子当然没让驴给踢了,事实上正好相反,徐锐此刻清醒得很,徐锐甚至都已经预见到,明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将被山娃子的这番真情告白给霸版,山娃子此刻越表现得留恋人世,就越能反衬出当他踏上战场时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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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梅山广播台的战地留声并不是现场直播,而是录播。
山娃子在肥城通讯处录音时还是傍晚时分,可是当这段广播播出之时,却已经是当天夜里十点多钟了。
当梁一笑、郑雯等十几个女生冲到操场时,正好从广播里听到山娃子的低声饮泣。
军人平时总是给人强硬的印象,仿佛天塌下来他们都能用自己的脊梁生生顶回去,仿佛地陷下去他们都能生生抹平,然而,现在,她们却分明听到一名战士正在广播里抽泣,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广播里喊着妈妈,一边饮泣。
霎那之间,现场所有女生的母性便被激发,包括郑雯、梁一笑在内,所有女生的眼睛一下就变得通红,一个个全都泫然欲泣,如果时空能够拉近,如果广播里那个低声饮泣的战士就在她们面前,她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搂入怀里。
尤其是当山娃子在广播里无助的喊出他想回家时,现场几百个女生终于再忍不住,一个个全都捂着嘴低声饮泣起来,一时间,武汉大学的大操场上都是啜泣声,几百个女生全都捂着嘴,站在那里小声的饮泣。
这个时候,广播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女音。
“各位听众朋友,广大爱国同胞,战地留声是录播的节目,我非常遗憾、同时也非常痛心的告诉大家,刚刚在广播里喊着娘,喊着想要回家的山娃子,于五分钟前,在一次夜间反击中壮烈牺牲,享年十七岁!”
“在这里,我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山娃子是一名伤员,他原本其实不必参与今夜的反突击,但是战前,他却找到了他的连长,坚决要求参加战斗,当连长问及理由,山娃子这样说道:俺娘在看着俺呢!”
“感谢听众朋友,感谢广大同胞,大梅山广播台今天的播音,到此结束,我们,明天同一时间,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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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河敲开房门,走进古树同办公室时,发现古树同的眼睛居然是红的。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古树同假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刚才好像有只虫子飞进了我的眼睛,这夏天到了,虫子就多了。”
孙长河想笑,却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
因为到现在,孙长河的心情都还始终沉浸在刚才的广播带给他的震撼中。
孙长河从没想过,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士兵,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录音,却能带给他如此之大的震撼!尤其是当他听到广播里的播音员说,山娃子已经在反击中牺牲时,孙长河发现自己竟有一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那一刻,孙长河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不是为山娃子哭泣,像山娃子这样的士兵,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战死沙场,他根本就哭不过来,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哭,他还没战死呢,有什么好流泪的?孙长河哭是为了他们身为军人的使命!
山河碎,国破败,他们这些军人无论心中有多恐惧,无论心中有多么的留恋这人世,却还是得狠下心上战场,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总座,我想要去一线部队!”孙长河啪的立正,敬礼。
“你想要去一线部队?”古树同深深的看了孙长河一眼,点头说,“好,我同意了,那你就去皖中挺进旅吧,带着我的卫队去!”
“是!”孙长河再敬礼,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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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徐锐所料,第二天,上海、武汉、广州、重庆等各大城市的各大报纸,都在头版头条对山娃子的事迹进行报道。
申报的评论员更是给文章起了个极其煽情的标题——战士的眼泪。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