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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川雒联盟诚心降服之后,在赵弘润的影响下,司马安那『非我族类尽屠之』的战争理念难免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因此不夸张地说,司马安可以说是驻军六营中最支持赵弘润的大将军,因为在司马安看来,诸皇子中,唯有肃王赵弘润合他的脾气。
相比之下,浚水军的百里跋与成皋军的朱亥虽然也支持主战,但并不如司马安那样坚定,这两位大将军认为,只要能守住河东郡即可,完全不必反攻韩国,与韩国撕破脸皮。
而司马安的想法则更与赵弘润一致:既然要打,就要把韩国打出屎来,让其日后不敢再小觑魏国,否则还不如不打。
而相比较主战派,朝廷臣子则倾向于议和。
在这里就要提两个人物,一个是户部尚书李粱,一个是礼部尚书杜宥。
或有人说,户部因战而富,这话一点不假。
记得五年前,当年仅十四岁的肃王赵弘润还未出征讨伐楚国的时候,魏国户部的财政情况仍非常窘迫,哪怕赵弘润后来提高制作的蜡烛工艺,与户部合作,也只是稍稍弥补户部在财政上的赤字而已。
因此,户部曾经极力希望削减驻军六营的军费,因而与百里跋、司马安、朱亥等大将军天然对立。
但是随后,肃王赵弘润打败了暘城君熊拓,开拓了楚国平舆与魏国商水的暗下走私贸易,又出征使三川臣服,开拓了三川贸易,这两趟贸易路线,使得户部一下子富足了起来,以至于当年提议削减驻军六营军费的提案,如今早已被人抛在脑后。
可能魏国国内的王公贵族们在这两趟贸易路线中获利亦不小,但相比较而言,这些人所得的利润,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户部,毕竟户部的背后,是整个国家的财力。
但即便是获利最大的户部尚书李粱,此番亦不支持与韩国开战,原因就在于,因为当年『魏韩上党战役』的惨败,使得魏人在韩国面前天然弱势。
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当初在赵弘润初次出征时极力支持讨伐楚国的礼部尚书杜宥,这次亦站在了主和的这边,联合朝中其余臣子,曾多次联名上书,劝阻魏天子一意孤行纵容北疆诸军讨伐韩国。
可让所有朝臣都大感惊愕的是,此战他魏国居然赢了。
这里所说的赢,可不是指前一阵子肃王赵弘润夜袭夺取了韩国的王都邯郸。
事实上在得知这件事后,魏国朝臣反而惊慌失措,因为他们知道,韩国仍有好几支强大的边军驻守在韩国的边境,而如今肃王赵弘润攻克了王都邯郸,相信韩人必定会请调那几支边军。
因此,本着『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的想法,朝中的主和派亦只能鼎力支持北疆诸军。
可想到,不到半个月,韩国居然承认战败了,这让朝中诸多大臣们又惊又喜。
八月初十,垂拱殿正式传旨通告全城,将『北疆战事以魏胜而终』的结果告诉了城内的臣民。
在证实了这件事后,大梁臣民在震惊之余,再次沸腾起来。
要知道,这次『魏韩交锋』对魏人的意义非常大,因为这承寄着魏人渴望洗刷当年战败上党战役惨败、初代魏武军全军覆没的耻辱的期盼,关系着魏人能否从此摆设对于韩人的恐惧,能否在韩人面前挺直脊梁。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这个消息迅速被传开后,魏国国内那些曾经有祖上战死于上党战役的军户、武家,纵使如今家业已日益萧条,仍不惜筹钱设宴宴请宾朋,庆贺此战的胜利。
尤其是大梁,北疆大捷,直接导致大梁市集的鸡鸭鱼肉,价格比以往涨了三成,可即便如此仍供不应求,以至于朝廷为了稳定物价,只能暗中插手干涉。
正如魏天子所猜测的那样,御史监果然上奏弹劾肃王赵弘润暨越,毕竟与韩国王室谈判签署和约这种事,应该由礼部来主持,赵弘润虽贵为皇子,但本质上仍然是前线的将帅,实在不应当贸然与韩国议和,哪怕你装装样子请示一下国内呀。
只可惜,在举国欢庆的氛围下,谁会去在意这份由御史弹劾肃王的奏疏?
因此,这份弹劾的奏疏很快就没埋没了,连一丝涟漪都没能荡起,甚至于,或许御史大夫们也早有预料,以至于递上奏疏后,见垂拱殿没有反应,提都不提此事——反正他们这些言官已经上奏弹劾了此事,至于如何处置,那就是天子与监国雍王的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赵弘润有件事猜错了。
他原以为国内贵族并不会满意他此番与韩国签署的和议,但事实上,在他的影响下,魏国贵族们的眼界逐渐开阔,以至于韩国出兵河西这件事还完全没有头绪,便已有不少贵族势力死盯着『河西令』或『河西守』这个位置。
正文 第1038章:魏韩边市
仅两日后,北疆诸魏军总帅韶虎便收到了来自大梁皇宫垂拱殿的回覆——可。
垂拱殿的肯定,意味着魏天子认可了《魏韩邯郸和议》这项协议,在韩国与魏国两位君王授权认可的情况下,《魏韩邯郸和议》将成为魏韩关系的主流:无论韩人与魏人,都不得破坏和议的内容。
于是当日,魏大将军韶虎与肃王赵弘润商议,将邯郸率先归还给了韩国。
此举着实让邯郸的臣民大为松了口气,毕竟虽说魏兵在攻陷邯郸后对城内秋毫无犯,但城内的民心依旧不安,甚至于有好些臣民近段时间都不敢抛头露面,唯恐被魏兵找麻烦。
顺便一提,在归还邯郸的过程中,魏军否认了是夜袭邯郸这件事,魏军表示,他们在围困邯郸的时候,收到了来自邯郸城内的消息,得知有人欲趁此事反叛作乱,因此,魏军进驻邯郸,确保邯郸和平安稳。
当然了,这种蹩脚的理由充其量也就是糊弄一下邯郸城内那些无知的平民,哪怕是韩王然下诏确认了此事,并且釐侯韩武与康公韩虎也纷纷表示认可,也无法欺瞒那些看得清清楚楚的邯郸臣民。
不过话说回来,遮羞布嘛,只要有个过得去的理由就足够了,何必较真弄得彼此都不愉快呢,要知道,《魏韩邯郸和议》签署之后,『魏韩和睦为邻』才是两国关系的主流。
次日,韩王然、釐侯韩武、康公韩虎以及庄公韩庚在魏军退出邯郸之后,再次回到城内,将一部分《魏韩邯郸和议》公布于众,意在向城内乃至国内臣民表示:魏韩两国已解决争执且结成联盟,将合力共同对付河西、河套地带的异族。
在得知这件事后,邯郸臣民大感惊诧,他们甚至顾不得细思『邯郸被魏军攻陷后是否会影响韩人的地位』,便将此次魏韩联盟视为关注点。
这也难怪,毕竟魏人与韩人都是文化、礼俗颇为接近的中原人,两国的征战,属于是两个中原国家王权的冲突,但羌、胡就不同了,尤其是林胡、东胡等异族,他们由于以往频繁骚扰韩国边境,以至于成为韩人最憎恨的人,这属于民族矛盾。
因此,魏韩联盟抗击羌胡,这属于是『兄弟阋墙、外御其辱』,这在中原文化思想中是极其正确的主张,若是有人胆敢跳出来反对,必将遭到全天下人的指责。
也正因为这样,明明魏人攻陷了韩人的王都邯郸,但在彼此双方都有『林胡』这个外敌的情况下,韩人皆选择释怀了邯郸沦陷这件事。
在这种氛围下,邯郸韩王室继而抛出了接下来魏韩两国的联盟理念:魏韩两国先将致力于进攻河西,继而再攻打河套的林胡。
不得不说,在釐侯韩武与康公韩虎刻意控制舆论的情况下,邯郸臣民大部分对这项合作表示认可,他们甚至于选择性地遗忘了此番魏军反攻他们韩国的这件事,转而将矛盾对准河西、河套的异族,为接下来韩国进攻河西铺垫了舆论基础。
八月十六日的时候,礼部右侍郎何昱带领大梁使团出访了邯郸——事实上,该谈的肃王赵弘润已暨越与韩国商谈完毕,因此右侍郎何昱带领使节团前来,一方面也只是走个过场,维护一下魏国朝廷礼部的颜面。
但另外一方面嘛,魏国礼部也是希望与韩国进一步商议一下合作联盟的事宜。
比如说,在『魏韩和睦、共拒外戎』这个主流关系下,魏韩两国能否开设几个『边市』,互通有无。
本来,釐侯韩武与康公韩虎对此并不感兴趣,但奈何魏国抛出了一个大杀器——铜!
铜是什么?
在这个时代,铜可以铸造钱币,尤其是对拥有铸币权利的人而言,有多少铜,就意味着就多少钱。
这让釐侯韩武与康公韩虎怦然心动。
要知道,魏韩两国的国体是不同的,魏国是高度集权的君权国家,国内各王公贵族虽然把持着魏国各种获利的渠道,比如矿产、粗盐等等,但既没有兵权,也没有铸币权,铸币权早已归属国家。
也就是说,在魏国私铸铜币是犯法的,虽然据说有些贵族仍然在私底下铸造铜币,流向宋郡,但这种事本身是不被认可的,一旦被抓到就是充军抄家的重罪。
然而韩国,它虽然也是一个君权国家,但在集权这件事上改革地却并不彻底,比如康公韩虎、庄公韩庚,这两位国内权臣,其实都是地方上韩王室王公贵族的代表人物,他们不但拥有军队,而且还拥有许许多多魏国王室贵族所没有的权利,比如说这个铸币的权利。
除非铸造出来的铜币含铜量实在太低,充杂了太多的杂质,因而对韩国的经济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否则,各地方王公势力私自铸造铜币,这种事本身是不会获罪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当魏国提出开设边市,且希望用铜来交换韩国的耕牛、马匹时,釐侯韩武与康公韩虎犹豫了。
其实他俩心中很清楚,似耕牛、战马这等资源,决不可流入魏国,毕竟魏韩两国并非是真心实意地结盟,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各自的战略目的而暂时携手罢了,也就是说,魏韩两国日后必有战争。
在明知这件事的情况下,将耕牛、马匹这些紧要资源出售给魏国,这岂不是资敌的行为?
可遗憾的是,魏国给予的价码实在是优厚,以至于无论是釐侯韩武还是康公韩虎,都狠不下心来拒绝。
于是没过两日,魏韩两国便开设了『沫邑边市』与『淇县边市』。
这两个边市,其本质是相同的,区别仅在于,魏军已将沫邑交还韩国,因此,将由韩国治理这个边市——赵弘润猜测很有可能是荡阴侯韩阳。
而淇县边市,目前还在魏军的控制中。
毕竟此时,邯郸郡境内五支魏军,已陆续退向淇关——直到韩国从河西羌胡手中夺得那一带的土地,并将其转让于魏国,魏军将驻军于这座关隘以及稍稍往北的『淇县』。
因此不出意外的话,沫邑边市与淇县边市,在日后一段时间内将成为韩国商人与魏国商人在『魏韩贸易』这条路线上的大本营。
八月下旬,魏国户部率先开始了与韩国的贸易,户部的运输船队运来了许许多多的铜矿,从韩国商人的手中交换耕牛、马匹。
毋庸置疑,此刻那些韩国商人,肯定是釐侯韩武、康公韩虎、庄公韩庚麾下的势力——真正的韩国商贾,怎么可能怎么快就得知边市情况,将数以千计的耕牛与马匹运到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