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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天子思忖良久后的一句话,让童宪心中微微一惊。
“弘润乃是朕最出色的几个儿子之一,朕对他寄以厚望,此子虽年幼顽劣,然日后必定是我大魏顶梁之柱,朕……不希望他与那个玉珑有何牵扯。”
说罢,天子又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玉珑……今年十五了吧?”
“是……来年便可出阁了。”
“来年啊……”魏天子皱眉思忖了一会,说道:“童宪,草拟国书,朕有意要与南楚和亲修好。”
“南楚?”童宪吃了一惊。
所谓南楚,即处于大魏南方的楚国,疆域辽阔是大魏的四倍,人口众多、国力强盛,百余年来与大魏兵戈不断,是大魏南方最头疼的邻邦。
别看陈都大梁这边一片祥和安泰的风景,可实际上在魏、楚交界,历年来兵戈厮杀不断,近几十年从未有一年停歇过。
而大魏虽然国力也不算羸弱,但是由于疆域这个先天条件的限制,使得大魏在面对楚国的进犯时总是显得很吃力,胜少败多。
不过由于楚国还有一个敌人,即并不与大魏接壤的齐国,因此,楚国两边用兵,大魏倒是还能堪堪抵挡下来,不至于被攻占疆土。
不可否认,若是魏天子能借和亲之事促成魏、楚结盟,这对于大魏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大魏也不是只有楚国这个强势的邻邦,北方的韩国向来也是对大魏在河北上党的疆土虎视眈眈。倘若魏、楚结盟,楚国能抽走颍水郡的兵力,转而攻打齐国,那么大魏也可以抽调一部分布防在南方疆域的兵力,将其调到北方,专心对付韩国的进犯。
可问题是,据童宪所知,八皇子赵弘润与玉珑公主关系极好,如何能容忍这位皇姐作为邦交的牺牲呢?
想到这里,童宪忍不住劝说道:“陛下三思啊。……据老奴所知,玉珑公主这些日子与中书令何大人的嫡孙何昕贤有书信往来,或有情愫。何府的门第,倒也陪地上公主,不如陛下顺水推舟,使玉珑公主下嫁了何昕贤,过门之后,玉珑公主自然不会再与八殿下有何牵扯了……”
“你是在教朕怎么做事么?”魏天子冷冷质问道。
童宪闻言一惊,连忙叩地告罪道:“老奴万万不敢。……只是据老奴所知,八殿下与玉珑公主或有些姐弟情分,陛下若将玉珑公主嫁往楚国,恐怕八殿下……”
“哼!”魏天子哼了一声,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良久,他平静地说道:“若非是玉珑,嫁至何相叙的嫡孙也无不可,然偏偏是玉珑……朕不希望弘润再与她有丝毫的瓜葛!”说罢,他看了一眼童宪,不容反驳地命令道:“去拟国书吧!”
见天子圣意已决,童宪不敢再劝说什么,只好躬身领命:“是,陛下。”
“等等!……这件事,切记保密,来楚国来使之前,不许泄露,尤其是弘润。”
“老奴遵旨。”
一日后,在没有多少人知晓的情况下,一份国书送往了楚国。
然后大概在八月下旬的时候,楚国也派人送来了回递的国书。
如魏天子所考虑的那样,楚王接受了大魏天子所言的和亲修好一事,并在随后不久便组织了一支使臣队伍,缓缓朝着大魏的都城陈都大梁而来。
八月二十三日,楚国使节经过楚、魏边境,自大魏边疆长城『汾陉塞』入关,徐徐朝大梁而来。
然而楚使的到来,由于大魏天子刻意封锁消息,朝中并没有几个人知晓此事,毕竟经手过国书的太监们,皆已受到了天子的提前告诫,不许他们透露这个消息。
但奇怪的是,天子已左防右防,可仍然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将这个消息书写成书信,专门派人送到了赵弘润的文昭阁。
那是在八月十九日的巳时前后,当赵弘润迷迷糊糊地起床下榻,穿好衣服等着点用饭时,宗卫沈彧手捧一只小木盒走来进来。
“殿下,有人送了一份书信过来。”
“谁?”赵弘润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来人没有透露,只说,此信必须由殿下亲自过目。”
“拿过来吧。”赵弘润不疑有他,招了招手。
见此,沈彧便走到赵弘润身前,打开了那只小木盒的盖子。
赵弘润抬手从盒子里取出书信,摊开瞧了两眼,这一瞧不要紧,他顿时面色顿变,本来慵懒的坐姿一下子就坐直了。
“送信的人呢?”赵弘润沉声问道。
“那人是早晨过来送信,早已走了。”沈彧回道。
“没有说是何人送来的?”
“不曾透露。”
“……”赵弘润皱眉思忖了片刻,问道:“送信的是什么人?”
“是一名禁卫。”沈彧回忆道:“不过那人似乎有意不叫我看清容貌,一直低着头……殿下,信中所言紧要么?”
“紧要么?”赵弘润哼哼了两声,一副不满口吻地说道:“信中所言,父皇准备将皇姐玉珑嫁往楚国,你说紧要不紧要?”
“这……和亲?”沈彧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怎么会是玉珑公主?玉珑公主还未到出阁及笄之岁啊。”
也难怪沈彧心中诧异,毕竟据他所知,宫内不是没有到了足够岁数的待嫁公主,哪怕是要与楚国和亲,按理来说也轮不到玉珑这位还未出阁的公主。
“不会是有人故意传谣言吧?”沈彧皱眉思忖道。
“传这种谣言,对于送信的人有什么好处?”赵弘润轻哼一声,皱眉说道:“究竟如何,我去问一问父皇便知真相。”
说着,赵弘润便要前往垂拱殿,可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神色若有所思。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大太监童宪对他的忠告。
『难道……』
赵弘润皱眉思忖了片刻,忽然吩咐道:“沈彧,你即刻去打探一下,看在宫内、或朝中,是否有人得知此事。”
沈彧点点头,立马前往打探消息。
大概两个时辰后,沈彧送回了消息:无论宫内还是朝中,均无人知晓此事。
听闻这个消息,赵弘润心中咯噔一下,他并不觉得有人是在与他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另外一个猜测。
那就是,他父皇魏天子不满于他与玉珑公主接触,出于种种原因,准备将玉珑公主远嫁楚国。
而之所以宫内、朝中均无消息,那多半是天子知道他赵弘润会反对此事,因此有意地封锁了消息,待等到楚使来到大梁,再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到那个时候,就算赵弘润跳出来持反对之词,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若当真如此……此刻就断然不能去询问父皇。』
赵弘润心中有种预感,倘若此事属实,那么他傻乎乎地前往垂拱殿质问魏天子,他父皇必定会想方设法将他软禁起来,直至魏、楚和亲之事尘埃落定。
“必须想办法试探一下……”
想了想,赵弘润已有了主意。
正文 第七十章:试探
第七十章
事不宜迟,赵弘润立即带着宗卫们出宫,直奔翰林署而去。
毕竟在这个时辰,何昕贤这个书令史应该会在翰林署的书阁抄书才对。
果不其然,赵弘润在翰林署的书阁内瞧见了这位新科会试的第三名。谁能想到,这位新科第三名,堂堂何府的嫡子,会心甘情愿地论为上百名书令史之一呢。
“何书令史,有人找。”
一声通传,书阁内但凡姓何的书令史都抬起了头,望向书阁的门。
粗略一数,有四五人。
见此,那名通传的官员又喊道:“是新科的何探花。”
『找我?』
何昕贤嘀咕了一声,放下手头的抄书职务,起身走向书阁的门,他一眼就瞧见赵弘润与其众宗卫们就站在院子里的树下,侧头望着这边。
『八殿下?』
何昕贤见此不禁有些奇怪,毕竟按理来说,赵弘润替他与玉珑公主传递书信,不至于会送到翰林署来,再者,也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不知八殿下有何事找寻下吏?”因为是在翰林署内,何昕贤又是在此的书令史,因此他以官场的谦称自呼。
赵弘润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揽着何昕贤的肩膀将他带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随即这才将那份传递重要讯息的信从怀中取出,交给了何昕贤。
何昕贤满脸不解,接过书信拆开一瞧,结果这一瞧顿时叫他面色大变。
“这……这……怎么会?”
“冷静点。……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在赵弘润的提醒下,何昕贤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皱眉思忖道:“我这边并未听说这个消息啊……按理来说和亲这等大事,朝中不至于会没有消息传出。……莫不是有人与殿下玩笑?”他狐疑地反问道。
“谁会与我开这种玩笑,吃饱了撑着?”赵弘润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这……”何昕贤想了想,迟疑说道:“要不我今晚回家府问一问家父与家祖?”
赵弘润知道何昕贤的父亲何昱是礼部右侍郎,而祖父何相叙更是垂拱殿中书令大臣,诚可谓是朝中重臣,可即便如此,赵弘润依旧不对他们能否得悉此事而抱持希望。
毕竟在他看来,倘若他父皇魏天子当真有这个心思,并且刻意地封锁了消息,哪怕是何相叙,也是难以得知此事的。
“不,我有更好的办法。”否决了何昕贤的打算,何昕贤压低声音说道:“今日你回到家中,务必要说服令祖何老,请何老明日代你向我父皇提亲,若是父皇肯将玉珑皇姐下嫁于你,那么此事就是子虚乌有,可若是我父皇不允……那么你我再从长计议。”
何昕贤听得连连点头,不过一想到提亲,他不觉有些尴尬:“玉珑公主尚未出阁及笄,这……”
“蠢!”赵弘润没好气地说道:“就不能先定亲么?”
“这……好吧,我今日回府上与家祖说说此事……”
听到他这没志气的话,赵弘润顿时皱了皱眉,不满地更正道:“拿出点士气来!……什么说说此事?定要说服何老!你这么软弱,我怎么放心将皇姐托付于你?”
受到赵弘润话语激励,何昕贤脸憋得通通红,使劲地点了点头。
当日傍晚,何昕贤从翰林署回到家中,听说祖父何相叙也已回到府上,便径直来到他祖父的书房。
何相叙素来疼爱何昕贤这个孙子,见他推门而入,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是昕贤啊。”
“祖父大人。”何昕贤拱手行了一礼。
何相叙看出孙子似乎有事想与他聊,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打趣道:“莫不是在翰林署耐不住了?先说好,这件事老夫可不会帮你。”
何昕贤闻言勉强一笑,摇摇头说道:“祖父大人误会了,孙儿在翰林署做书令史挺好,并无抱怨,今日只是想求祖父大人另一桩事。”
“哦?说来听听。”
见此,何昕贤鼓了鼓勇气,跪在何相叙书桌前,恳请道:“孙儿求祖父大人代为向陛下提亲,迎娶玉珑公主。”
“……”何相叙冷不防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住了。
半响,他这才回过神来,又惊又疑地问道:“你……昕贤,你方才说什么?”
“孙儿恳